第五章 賜婚（上）

第五章賜婚（上）

富麗堂皇的宮殿裏，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原來是趙王在接待沛公劉邦及其弟文信君劉交。

看着沛公進獻的寶物中不乏有許多稀世的珍寶，那稀有的貓眼三色石，和金絲香木的嵌蟬玉珠成色上好，趙王不掩神色大悅，眉飛眼笑。

「哈哈哈，二位公子真是太客氣了，能來我趙國做客已經是很賞面子了，還帶來這麼多禮物！」

「我們這次前來無非是想與趙國交好，避免戰爭，這些禮物只是盡我二人的微薄之力，希望趙王莫要嫌棄。」劉邦拱手回應道。

趙王滿意的點點頭，會意說：「那是當然，我看二位公子都風華正茂，而我膝下的公主也都適逢婚齡，正是天作之合，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劉交想到宛如人間尤物的尋公主還待字閨中，橫眉一挑，笑着說：「趙王英明！與我二人之意不謀而合。這聯姻一向是維護兩國和平的好方法！」

趙王想了想說：「本王的大公主已嫁給大將軍，只有二公主雪尋和三公主妙蘭還待字閨中，正好配得上沛公和交公子。只是不知公子們看上的是哪位？」

劉邦和劉交聽了，相視一笑，趕緊拜謝。

劉邦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搶先說：「我貴為劉家大公子，自然是要配上趙國最優秀的公主，想必弟弟也沒意見吧？」

劉交冷哼一聲，原來大哥和自己看上的都是傾國傾城的尋公主，江山美人之事怎能相讓？自己也不會客氣！

「稟趙王，劉交十分欣賞貴國的尋公主，特大膽請求賜婚。」

劉邦見弟弟跟自己搶同一個人，頓時臉色鐵青，幽黑的眼中透出異樣的光來。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更何況是尋公主這樣麗質與聰慧並存的奇女子？

趙王糊塗，未能明白兩人的意思，便說：「我的小女兒妙蘭，惠質蘭心，最討本王喜歡，沛公若不嫌棄，便將她許配給你；至於二公子喜歡尋公主，正是天作之合。」

劉交聽了心中竊喜，劉邦正要解釋，突然公子張珥來了，剛剛那些話都被他聽得一清二楚。

張珥聽到劉氏兄弟與趙王談論聯姻之事，兩公子皆對雪尋有意，不禁蹙起了眉頭，心中像打翻了的五味瓶，甚是複雜。

趙王不明所以的說：「侄兒來得正好，我正打算將愛女賜婚給二位公子，你是公主的表兄，你看妥當嗎？」

張珥心知自己的回答至關重要，一雙漆黑如夜的眼瞳緊盯着趙王，認真說道：「二位公子初來趙國不久，二國文化有不小的差異，應當先讓公主和公子們彼此熟悉，再做決定也不遲！」

劉邦覺得此方法還有可能挽回尋公主，便一口答應，劉交也只好無奈作罷。

趙王也覺得相互熟悉一下再做決定更好，便當即下旨，讓尋公主帶劉氏公子們熟識信都城的風土人情，以示趙國的禮數周全。

……

華貴的寢宮中，淡淡的梨香從金爐里飄蕩出來，上好的白玉鋪設着地面，閃耀出溫潤的光芒，一位婦人坐在軟塌之上，心滿意得的享受着這一切。

她是這趙國的王后！執掌後宮已久，一直以來深得趙王的信任，兒貴為太子，女貴為最受喜愛的三公主，一生榮寵不盡，又有什麼能讓她不痛快的事情呢？

唯獨那個舞姬所生的庶出二公主……

一陣吵鬧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寢宮門外，趙柯啟氣沖沖地正欲闖進王後宮中，卻被宮女們攔下。

「太子殿下，王後娘娘正在休息，您不方便進去……」

「退下！」柯啟正在氣頭上，也顧不得什麼禮數，喝退了宮女，不顧一切地闖了進去。

此時王后正在殿中意態悠閑地品茶，麗美人在一旁親自為其按肩，好不愜意。

柯啟橫眉立目，不解地問：「母后，您怎麼總是針對尋兒？她怎麼說也是父王的女兒！難道您不覺得那樣做有失王后的風範嚒？！」

王后的反應倒是和柯啟恰恰相反，她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眼眸中波瀾不驚，「我針對她什麼了？」

柯啟見她不認賬，有些氣急敗壞地道：「那些宮外派去刺殺尋兒的死士，您怎麼解釋？」

王后聽了柯啟的話，杯中茶水一灑，半晌才放下茶杯，半倚在座兒上幽幽地說：「母后沒做過那樣的事。太子殿下一大早闖入本宮的寢宮，就是為了幫一個庶出的賤人求情的嗎？！」

「母后你變了！自從嘉夫人進趙宮，你就開始變得殘忍，處處針對她們母女！如今嘉夫人早已故去，您還是不肯放過尋兒，我看您已因妒忌失了心！」

趙柯啟被母后的話語刺激，漆黑的眼眸中再也抑制不住怒氣。

「啪！」王后一手把茶杯摔碎在地上，橫眉怒道：「住口！你雖然貴為趙國的太子，可本宮終究是你的母后，你就是這麼跟你母后說話的！」

柯啟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失禮，只好低頭沉默。

王后冷冷一笑，惡狠狠地說道：「想當年嘉夫人就是因為天生生了一副狐媚面孔，勾引趙王成功，還差點搶走了我王后的位置！她的女兒那麼像她，每次看到趙雪尋，我心中就像萬箭穿心般痛恨至極！」

柯啟見狀，想是自己已經不能改變母后的心意，輕蹙起眉頭，無奈地說：「母后若再這麼執迷不悟，只怕是最終害人害己！兒臣累了，改天再來看望母后。」語畢便拂袖離開。

「這孩子，就是太耿直善良！還有我的蘭兒，如今仍未有個好歸宿，真是讓本宮操碎了心！」王后連連嘆氣。

一旁的麗美人見王後生氣，連忙惶恐地附和道：「太子和公主福慧俱全，王后莫要憂心。」

這時又有一名宮女進屋，拜了王后道：「娘娘大喜！趙王已經準備把蘭公主賜婚給沛公劉邦了，尋公主賜婚給劉交。」

王后聽了之後嘴角不禁上揚，冷哼一聲道：「本宮尊貴的女兒自然要嫁給沛公……只是趙雪尋，她不過是個庶出的賤女，絕對沒有資格嫁給劉家二公子。」

……

傍晚時分，趙雪尋獨自在縈夢居的院子裏飲酒買醉，只求一醉解千愁，然而卻是愁上加愁。

酒杯內，酒液醇香清透，人兒早已微醺自醉……

小魚兒心疼地勸解道：「公主您少喝點吧，被別人看見又要背地裏說您的不是。」

「反正宮裏已沒有了自由，難道連喝酒也要剝奪？」雪尋心情煩悶，又為自己了斟滿一杯，只想任性一回。

正巧公子張珥前來拜訪，小魚兒看見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樣。

「參見常山王！公主她心情不好自己喝上了，您快勸勸她吧！」

「表兄你終於來了，快陪我喝酒……」雪尋說着，欲醉倒在地。

張珥趕緊上前抱住她，眼眸中不經意間流露出心疼。

「尋兒你喝醉了，趙王準備賜婚的事我已經儘力為你推脫了，對不起。」

雪尋輕笑，嘴角帶有一絲苦澀，「宮闈中人的命運不就如此嗎？被人擺弄為佈局的棋子，完全沒有自由。」

說着一口飲盡杯中酒，如珠般的淚水緩緩滾落淚水，雪尋繼續道：「所以我很羨慕項大哥，他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他沒有這銅牆鐵壁般的牢籠施與壓迫，比我這個公主要開心多了……」

張珥見雪尋言語充滿了哀傷，眸色一暗，細心安慰道：「趙王將公主賜婚與沛公，是為求得與其交好。我趙國如今沒有昔日的強盛，才不得不依靠外力，但張珥相信，趙國日後定會重振威風，東山再起，不用依靠任何一人！」

「我相信趙國，但我討厭宮圍！」雪尋的眸中淚光閃爍，修長的指甲竟被她用力地滲進了掌心，一些心事再次被勾起。

「我的母妃原是一位美麗的舞姬，深得父王的喜愛，曾經我也是一個很受寵的公主，可是自從母妃去世后，父王對我的喜愛也隨着母妃遠去。宮裏的人總是勾心鬥角，我害怕這種宮廷的冷漠，每次我開心也是一人，難過也是一人，直到我遇見了表兄……」

張珥見雪尋如此看重自己，自是欣慰，也不由自主地對她敞開了封閉多年的心扉，英俊的面容上泛起一絲苦澀之意，嘆氣一聲道：「我也有同感……我的父親當年隨着趙王鎮守常山時站死沙場，娘親也殉情而死，只把常山留給了我。」

說到這兒，張珥不覺心中泛起了一絲波瀾，「可那些長輩們，卻恨不得看我的笑話！誰也不會幫我，我必須拚命的努力，才能讓大家信服我，才能守住父母的基業，二十多年了，我沒有一日敢懈怠！」

說完這席話，就連張珥也自覺吃驚，他一向謹慎內斂，從未與任何人提起自己的過往，今日對雪尋說出，她是否又能體會他的心酸……

雪尋聽了心有觸動，纖長的指尖下意識地輕觸到他的肩膀。

沒想到表兄原來承受了這麼多，獨自一人守護著常山的基業，直到今天，才成為了別人眼中赫赫有名的公子張珥。

命小魚兒添了一隻酒杯，雪尋雖然已是微醉，卻親自為張珥斟滿了酒。

「記得表兄小時候就與旁人不同，別人玩耍時，表兄總是在用功……」

兩人坐在縈夢居的院落中，望着滿天的星辰，回憶起小時候在趙宮裏的事情。

那時候的小張珥生性孤僻，總是獨自一個人在趙宮花園中練劍，並不跟別的王子、公主們一起玩。

有一次小雪尋爬上假山偷偷看他，然而假山山石鬆動，差點摔了下來。

小張珥輕功敏捷地將小雪尋救下，正要感謝時，卻對上他冷冰冰的一句話：「以後不許偷看我練劍！」

後來，趙王為了穩固地位，清除異姓王排除顧慮，竟深夜派兵圍剿張珥一家，嘉夫人長跪在殿外求情，然而趙王仍不為所動。

眼看張家就要毀於一旦，是小雪尋帶着他們從柯啟哥哥看守的西門逃走，才有了今天的常山王。

那一段往事在張珥心中留下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看來咱們真是同病相憐……」

雪尋折下院內的一支牡丹花，遞給張珥，感嘆道：「以後縱使翻雲覆海，尋兒也一直陪着表兄，看常山繁容昌盛，趙國國泰民安，可好？」

張珥看着眼前這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墨黑如夜的眸子剛好對上了她澄澈的瞳仁，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尋兒你放心，就算拼盡全力，我也會一直對你好，在你身邊守護你，以報昔日之恩！」

他從不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可這一次，他希望她的願望都能實現。

就算老天輕了諾，他也會為他實現……

雪尋這才開心地端起酒杯，「來，為我們酒逢知己干一杯。」

張珥寵溺的看着她笑着，應聲道：「干！」

月色下的二人觥籌交錯，轉悲為喜，好不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