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笛音空靈，恬淡幽遠，禪韻平和。堤橋柳舞，九曲廊下，池水清碧，花香草馨，蝶飛蜂鬧。

這些日子，柯柔一直都在靈慧的「蘭閣」居住，說是等蕭笑和靈慧完婚後，再與南宮少傲住到一起，南宮少傲只好由她。

一大早，南宮少傲就被南宮少然強行拉走，柯柔一個人也就閑來無事，四處走走，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後園。伸手取了一片竹葉，任清靈的笛音飄散開去。

「千般情結無處訴，一曲禪韻，盡消閑愁。」段長風打破了這份寧靜。

「咦？你怎麼會來？」柯柔吹落竹葉，招呼道，「還沒走嗎？」

「因為以前和南宮世家關係，爺爺說住一段時間再走吧，好歹也曾是一家人。」段長風微微苦笑，「有時候，覺得也很無奈。」

柯柔淡淡道：「有什麼無奈的，不是很好嗎？沒有因為**的離開就疏遠你，如果是你無情休棄**，南宮世家不會容你；如果是**無德，你也不會來；既成全了**的婦德，也成全了你多情的好名節。」

「柯柔，以前，我有什麼失禮不周之處……」，段長風依舊溫溫和和的，柯柔打斷他：「我有那麼小氣嗎？」

段長風嘆了一口氣。

柯柔怔了怔，很少會聽到他嘆氣。她看向段長風，依舊英逸的臉，依舊溫溫和和的表情，只是——他一向溫和的眼睛卻有掩不住的愁緒。即使在楚湘竹沒有出現之前，段長風也把那種刻骨的痛苦深埋心底，不流於言表。這個時候，與摯愛之人相依相守，而且楚湘竹已有了喜信，他有什麼可愁的？

「你怎麼了？」柯柔有些頭痛道：「過得不開心嗎？」

「與湘竹相守，有什麼不開心的？」段長風淡淡道：「慈父嬌妻，夫復何求？」

「我們也算是朋友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講好了。」柯柔笑道「只要我能幫忙的，沒關係的。」

「我們……是朋友嗎？」段長風反問回去。

「你？沒事吧？」柯柔嘆了口氣，不會又出了什麼亂子吧？

「也沒什麼？只不過想找人聊聊而已。」段長風恢復正常，笑得有些勉強。

柯柔輕嘆道：「我早晚不被你們氣死，也會被你們累死！」

「我們？」段長風遲疑道：「包括我嗎？」

柯柔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段長風：「你到底想說什麼？」

段長風苦笑，「也沒什麼。得到總要失去是不是？」

柯柔咬牙道：「段長風！」

「我是不是很自私？」段長風忽然道：「你那麼為人所累，我實在不該再給你添亂了。」

柯柔苦笑，不該再添亂還是來了，自從遇到這些人，她這輩子也別想再安寧了。

「自從與湘竹成親，不知道是我太自私，還是大家都很忙，難得聚聚了。」段長風也嘆了口氣。

「你不會怪大家冷落你吧？」柯柔氣極反笑，只好耐著性子道：「你新婚燕爾，誰好意思去打擾你們。南宮世家一亂二亂三亂的，哪有閑情呼朋喚友不亦樂乎？」

「不錯，我現在身份不同於前，南宮世家的事也便過問，他們也不會來找我。」段長風笑道：「只是，有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柯柔笑笑：「什麼事？」

「一年前，擄靈慧為人質的人與我和湘竹有關嗎？」段長風望着柯柔的眼睛，柯柔沒有哪怕一剎那的失色，她坦然一笑反問道：「怎麼會想起問這個？你怎麼知道的？」

「靈慧問我狄秋和齊天陽有沒有其他弟子，她說一年前遭人擄劫，那些人武功與蕭笑同出一門。」段長風不動聲色地探問道：「聽說你出了點事不告而別，靈慧提及一年前的事，蕭笑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我想與蕭笑有關，也一定與他們有關，更何況他們十幾年亡故，而你的劍術卻與蕭笑和少傲如出一轍。」

柯柔不以為然道：「此事與你無關，你在猜疑什麼？」

段長風表情有些失落，「你不當我是朋友？」

柯柔看看他，調皮道：「朋友間也有秘密不是嗎？」

段長風嘆了口氣，不再發問。

論關係，段長風習藝齊天陽，應該算同門師兄了，這三個應該呵護她的師兄呀！唉！一想到此，柯柔只有嘆氣的份兒了。「不如下盤棋好不好？你也別再猜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是嗎？」段長風的口氣變得冷漠，他得到了愛情卻失去了友情，他不該怪別人，從他選擇楚湘竹那一刻起他預知了今天。是自己有負南宮世家，南宮世家對自己也很寬容。

柯柔氣得轉身就走，「活該你這輩子沒有快樂！」

段長風苦澀道：「或許吧。」那份失落與無奈，令柯柔不由止住步。

「不如我去問問尊夫人，她讓你這麼若惱嗎？」柯柔氣極反笑，「或者，她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讓你重展笑顏。」

段長風也不阻攔：「你不怕她多心儘管去好了。」

柯柔深深嘆了口氣，看來，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早晚是個禍患，「靈慧怎麼會告訴你他們的情況？」

「與她無關。」段長風忍不住笑道：「是我騙你的。沒想到居然從你口中也能詐出話來。」

柯柔不可思議地看向段長風，她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居然會有這麼三個師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浪追一浪的，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柔兒。」有人沿迴廊而來，不用看，柯柔也聽得出那聲音。

「好歹算是同門師兄弟，你對他好一點吧。」柯柔無奈地搖搖頭。

南宮少傲看向段長風，眸光依舊清寒，「長風，出什麼事了？「

段長風溫和地笑笑：「沒什麼。「

柯柔輕輕冷笑一聲：「原來碰到師兄就沒什麼了。「

南宮少傲眸光依舊冷寒，追問一句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他被人冷落了。」柯柔斜瞄一眼段長風，「正在感嘆得到了愛情失去了友情。一年前靈慧被擄，不知跟他說了什麼，他正是猜疑那些人的來歷呢。」

南宮少傲剎時冷凝如石。

「不如索性告訴他吧。」柯柔笑笑，「免得他多心。」

南宮少傲沒有開口，告訴他？有必要嗎？他的心思轉動間，柯柔已經轉身對段長風道：「與你無關的。有一個人，與他們的師父有關，深深傷害過他們，卻與我有恩。我總不能見他們總那麼僵著是不是？人已經知錯了，也已經退隱了，也沒害過什麼人，難不成結一輩子仇？」

這丫頭說謊居然不用考慮的嗎？南宮少傲在心底嘆服。

段長風看向柯柔，那個外表溫婉的女孩子嘆口氣：「這件事能少些人知道當然最好，也不是不信任你，反正他也不會復出了，了了心愿，大家都心安。前些日子他病了，想讓蕭笑去看看，蕭笑不肯，少傲也不肯，我只好跑來跑去的說和，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就讓他老人家安度晚年吧。」

「你好象很愛打聽別人的私事？」南宮少傲不由嘆口氣，「我們是那種無話不談的朋友嗎？就算是，你和蕭笑也算不上吧？」

看到南宮少傲和柯柔都那麼坦然，段長風真誠道：「對不起。」

「也沒什麼，我的功夫就是這位前輩教的，說起來，也算是同門吧。」柯柔嘆道：「三位好師兄，你們就別讓小妹費心了好不好？」

南宮少傲不由心痛道：「柔兒……」，他實在對不起她，給予了她那麼多傷害，她回報的只有善意和寬容。

「少傲，」段長風道：「別再讓柯柔勞心了。」

南宮少傲淡淡道：「這些話，不勞你提醒了。這些日子，實在忙到無法分心，雖然你不再是我的妹夫，畢竟還是朋友，沒有冷落你的意思。」

段長風釋然道：「多謝！」

「如果你們都當我是師妹、是朋友，我就念佛了，」柯柔嘆口氣，「不曉得這輩子等得等不來那一天。」

「柔兒，我以後會疼你的。」南宮少傲柔聲道，「就算以後爺爺再讓我掌家，我也會順着你的。」

「段長風，你幫我看看眼裏有沒有淚？」柯柔誇張道：「好感人哦！」

「柯柔，別為難少傲了。」段長風道：「他以前傷了你，又何曾不是傷了自己。」

「完了，你們……你們談，我走！」柯柔轉身便溜，看樣子，無論是蕭笑還是段長風都是不會同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