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激烈風雲

第六十三章 激烈風雲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沾了血的朝堂果然如此骯髒。父親,母親,我的所有親人,我想用你給的劍,為你報仇。」

仇恨燃燒着,她緊咬的嘴唇,滲出血來。真是大膽的念頭,但她顧不得許多了。

牛乳般的晨。

宮中又將是一整日的歌舞慶賀。

薛紹睜開眼睛,卻發現他的小獸,不知何時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李明月似乎也被擾了清夢。從錦被中懶懶地坐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柔軟的頭髮蓬鬆著,晨光中,淺色的唇閃著些微晶瑩的光澤。

如此美味在旁,薛紹又焉有放過之理?

只是今日的李明月簡直與往日大不相同。她輕勾了薛紹的脖子,又將柔軟的唇送上。

唇與舌的甜美糾纏,薛紹被她的主動誘得又驚又喜。這是李明月第一次毫無躲閃地,認真地回應薛紹的吻。

唇舌的相交變為不耐的噬咬,李明月竟然聶赤贊附體一般,一把把薛紹推到在床上,重重地咬了他的唇。

伴着淡淡的甜腥,一縷血絲劃下。

李明月緊緊握了薛紹的手,十指交纏。

「奴才聶赤贊求見主人。」這個不巧的傢伙,不知何時,竟直挺挺地跪在重陽宮門口。

李明月輕巧地從薛紹身上爬下來,稍整了凌亂的衣衫,知趣地離開。獨留上官大人滿頭黑線。

「何事!」薛紹發出魔鬼一般地咆哮!

「稟主人,無甚大事,奴才替禮官來提醒大人更衣啟程。」

「滾!」聶赤贊該慶幸自己還活着。

李明月的車輦已到了。她地走下馬車。今日她穿了頗為隆重的紅色盛裝。

她避了正門大道,步伐決絕,神色中是凄然的凝重,邊走邊撫下了額發,半遮住清澈的眼瞳。

手心中取出一枚鴿血石戒指,巧妙地旋開了那個長命鎖。

一把寶石長劍抵了她的脖頸擋住了去路。

李明月看都不看,又是一把抽了那華麗的不堪入目的劍鞘,狠狠向後砸去。

天敵眼疾手快躲過了一記悶棍,又像狗撿包子一般去撿他的劍鞘。

「怎麼現在才到?」

「就您那拖泥帶水的床上功夫,還敢埋怨我?昨天真是白教了。」

李明月臉色微紅,輕咳了一聲掩過。

「你就這樣決定了?」

「恩。」

「雙手沾上血,就再也洗不幹凈了呢。」聶赤贊臉上,出現少見的凝重神色。

「我不會後悔的。」

「呵,聽起來可不像。」

聶赤贊單手熟練地扣斷了她的命門。

不同於昨日的莊嚴,今天的朝覲,更像一場人滿為患的盛大的宴會。

那是一座像風夢魂一樣的兩層舞殿。李明月被喚起了某些痛苦的記憶,本來就存了心事的她看來更加沉默。

李明月早就可以用瞳的異能,殺人於無形。那是連離得最近的人都不會注意到的目光相對,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將她全家滅門的仇人送上西天。

幾乎一落座,她就找准了贊悉若的位置,那是她左側的對面,中間隔了整個舞殿,她可以輕易地避人耳目,躲開嫌疑。

她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的仇人,卻千百次都不能下定最後的決心。李明月心中罵着自己的懦弱。

她皺了眉,不停地吞著茶水,額發下覆著的紅瞳明明滅滅。

她不知道這舞殿上已經演出了多少曲歌舞,多少折皮影戲,只是偶爾合群地叫好。

她又怎敢有一絲鬆懈。

紅色的長幔掠過舞殿的上空,的白衣少年露了誘人的肩膀和歌而舞。

丫的,李明月都快忘了自己天敵的本業。

聶赤贊似乎很專註地投入在那曲靡麗的歌賦中。

李明月向她的同夥投了一個自嘲的訕笑。

那是殺了她全族的仇人!那個人讓她所有的親人倒在血泊中,讓她變成一個沒有血緣的異類。她怎麼可以在這時候退縮!

李明月將茶碗重重地擲在桌上。在此刻猶豫,她會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手指握成拳,指尖陷入皮膚,滲出血來。

她終於凝了神思與力量,紅色的瞳,射出肉眼不見魔火。

千鈞一髮,十四年前的血仇,將全部清償。

幾乎就是在那不到一瞬的時間,她看見了贊悉若身邊的安雅!

李明月幾乎全神貫注的盯了自己的仇人,沒有發覺安雅是什麼時候坐到他身邊的。

不!

她還不想殃及他人。出於保護的本能,李明月用自己全部的力量,猛的向後傾倒。

下一刻,對面的廊柱突然竄出猛烈的火焰!

一片混亂。

失神的李明月,過了好久才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還壓了一隻小**。

「對面突然失火,奴才躲避不當心,撞了郡主。」聶赤贊跪地,向趕來的薛紹解釋。

李明月情願就這樣觸著冰冷的地面。她的眼角劃過淚水。

可能是剛才失火,受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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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還是沒有狠下心。她咬破了唇,眼淚也劃下臉頰。

她彷彿能夠聽得見親族的鬼哭!在這殺人不見血的大明宮,在薛紹的身邊的人,狠不下殺心來,要怎麼活下去呢?

她失神了很久,才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還壓了一隻小**。

「對面突然失火,奴才躲避不當心,撞了郡主。」聶赤贊跪地,向趕來的薛紹解釋。

薛紹看着李明月,面無表情,心下卻已經明白了**分。

這本是一次不小的事故,廊柱坍塌,怕是整個華美的殿宇都要重新修繕。

李明月又一次成為肇事者。

可是,沒有人會再關心了。因為在這個歡慶的節日,發生了比這更要不吉利百倍的事。

太上女皇雙目突然失明,就在失火的當天傍晚。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找不到癥結所在。

「是不是我?」李明月聽到這個消息時十分訝異,自己明明已經竭力避開了。但她最後也不得不相信,自己沒有殺掉贊悉若,卻失手瞎掉了她的眼睛。

是啊,不是她,又有誰呢?

即便薛紹已經下旨明言大火是燈燭不慎,太上女皇的失明是長年隱疾。可流言這東西,又哪裏能禁得住。

李明月本來就被人們指指戳戳,如今更是在劫難逃。上書要求「清君側」的奏摺可以從崇陽殿堆到華清宮去,再把那處溫泉填滿。

流言由廟堂之高傳到江湖之遠,愈演愈烈,愈傳愈離奇。不久,全天下已是人盡皆知君王之側有一隻會放火的禍國殃民的妖怪。

崇陽殿此刻卻是格外寂靜。

薛紹站在窗前,他穿者繁複的黑色龍袍,披了裘皮的披風,站在那扇巨大的窗前,夜風拂着他的發。寒星般的雙眸更加凜凜。

李明月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她看來已是十分疲憊,久跪的雙腿瑟瑟發抖。

這場審問,持續了一整夜,以至於窗外已是天將拂曉,李明月的膝蓋已經徹底失去知覺。

「把戒指交出來。」

「她殺掉了我的全族!」

他們各懷心事,答非所問,問非所答。僵持了一夜。

「因為她殺掉了你的全族。。。所以瞎掉她的眼睛嗎?」薛紹臉色凄然。

「不,我要殺掉她。」李明月的眼中還有着不滅的仇恨。「只不過是失手罷了。」手握成拳,她不想告訴別人,大仇未報,是因為自己沒有狠下心。

「我不會放過我的仇人,哪怕我遭報應也好,下地獄也罷,我不會放過她!」她眼淚洶湧卻面不改色。

薛紹就此沉默。他心中已是流出血來。他清楚地知道,誰才是唐家的仇人,誰才是李明月真正要殺的人。

有一天,他的小玩偶,將會扯斷了線,將報仇的火焰燒向自己。

他眼中有隱隱的淚色。

已經過了子夜。

「來人」薛紹終於下令。

「郡主限足華清宮。」

暗衛上前,李明月的腿已是酸麻得廢掉一般。汗水和眼淚打濕她的發,她還是揮掉前來扶她的宮娥。咬着牙,盡量從容地站了起來,在薛紹的注視下,自己吃力地走出門去。

走到門口,她脫下左手那枚鴿血石的戒指。摔在崇陽殿的地上。

「叮」幾不可聞的聲響,在空曠的宮殿久久迴音。

明月夜未央。赤瑪類卻並沒有在撫琴賞月。

那些日積月累的丹毒,終於一觸即發,瞎掉了贊悉若的眼睛,只怕最高明的丹術師,也做不來自己這麼高明。

「可惜沒有殺掉她。」赤瑪類閑閑接過宮娥遞來的茶。

「公主自不必慌,此毒之高明就在百轉千回,可以讓毒性日積月累,在最合適的時候,用藥引一招斃命。」

褐發藍瞳,勾人魂魄,是煙寒暮。

赤瑪類繼續淡淡品茗,唇角有些微笑意。

她的聲音嬌憨,「倒是有些可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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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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