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這……」林鳶茵的腦子都不夠用了,雖說落迦山跟五台山已經勢同水火,但是空明大師如此**裸的辱罵智能大師讓她始料未及,她隱隱的覺得,兩派之間的仇恨絕對不止第一弟子這麼簡單。吳剛英面對師父的逼問,一咬牙道:「師父曾經教誨弟子,當以慈悲為懷,眾生有罪,只應體諒眾生苦難,導引渡化之路。智能大師也是眾生之一,況且大師是得道高僧,師父對五台山有再多不滿,恐怕這樣斥責辱罵並不妥當。傳出去會讓外人笑話我們落迦山無容人之量。」空明大師仰天長笑道:「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兒,去了五台山一趟,翅膀就硬了,找到靠山了,什麼尊師敬道,什麼飲水思源,全部可以統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吳剛英忙叩頭道:「弟子不敢,但弟子所言句句是實。」

空明大師冷哼一聲道:「你若還認我這個師父,還認識落迦山這個門派,那就把你手中的盒子拿過來給我。」林鳶茵大驚道:「大師要這絕磐做什麼?」空明大師冷笑道:「做什麼?你認為我還能做什麼?剛英,你不要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糊塗了。這是提升我們門派影響力的大好時機。五台山無德無能,方丈清高自大,憑什麼讓他們執掌佛門牛耳數百年?還不就是憑的那個靠他們祖先用卑鄙方法搶過來的紫金缽?要是沒有紫金缽,五台山不過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門派而已。幸好天體諒我們心意,給我們這個機會改變不公正的佈局。天下當有能者方可掌之。」林鳶茵臉上變色道:「大師要用這絕磐對抗紫金缽?」空明大師道:「不是對抗,是討回公道。」吳剛英痛苦的咬着嘴唇,臨下五台山的時候智能大師在他耳邊的低語猶然清晰:「老衲並非詆毀貴門派,只是貪慾邪念,人皆有之。你師父下山異常,恐怕為此而來。師侄請萬分小心。」那時他還抱着一絲僥倖,覺得萬一是智能大師算錯了呢?事已至此,真相已經大白。吳剛英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被絞碎了的痛,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撫育了自己二十年,一手叫道以善為天的師父,竟然是……

空明大師見吳剛英跪着沒動,喝道:「逆徒,你還不給我?」林鳶茵驚極生怒,高聲叫道:「大師此言差矣。不論五台山是否有能掌這牛耳,但是大師既然知道盒中所裝之物是絕磐,應該也知曉絕磐的來歷。冥界的鎮界之寶加上妖界的法力,連妖狐都可以吞噬,人根本就是無法近身的。絕磐是排斥人作為主人的啊!」空明大師陰沉沉的笑道:「智能那個老禿驢幾句話就把你們給哄住了,他拿過絕磐嗎?他怎麼知道絕磐不能認人作主人?恐怕是另有心思吧,怕我們拿了這絕磐,五台山就不再是一派獨大,怕我們拿了這絕磐,他就再不能號令天下佛門,佛家第一弟子也就無法落到他得意弟子何健飛身上。真正的無恥小人是智能那個禿驢,你們不要執迷不悟,善惡不分。」林鳶茵怒道:「善惡不分的是你才對!紫金缽是上古的法寶,自有靈性,如果五台山藏污納垢,難道它還甘願棲身於此?就算五台山無德無能,大師也應聯合其他門派重選執掌牛耳之人,何苦垂涎這絕磐?絕磐一出,人間大亂,不僅冥界之門大開,而且引來妖界搶奪,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死於非命,難道大師想製造第二次靖河血難?」

林鳶茵伶牙俐齒,把空明大師堵得半天沒有話說,尷尬了半天,才拉下臉罵道:「老衲教訓弟子,你跑來攪什麼勁?難道沒人教養你嗎?」林鳶茵道:「大師教訓剛英,我沒有話說,但是要扯到絕磐,我就有資格插嘴。事關人類為難,任何人都沒有理由袖手旁觀。」空明大師惱羞成怒道:「你這個猖狂的女娃!」吳剛英大叫一聲:「師父手下留情!」「砰」的一聲,一道白光飛出,吳剛英搶先擋在林鳶茵面前,來不及結成手印相擋,硬受了此一擊,踉蹌倒退兩步,吐出一口血來。「剛英!」楊淙忙扶住他,林鳶茵又驚又怒道:「你……你居然下此重手?你想取我性命?!」空明大師道:「剛英讓開!但凡阻止老衲行此公道者,老衲決不留情!」「放屁你的公道!」林鳶茵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連人命你都視如草芥,還談什麼公道?你根本不配為佛門中人,什麼慈悲,什麼眾生,你心中有的只是貪念,你是人類中的惡魔!」

「鳶茵!」吳剛英有氣無力的阻止道:「別……你打不過他的。快走,帶着盒子走,上五台山。」楊淙驚問道:「那你呢?」吳剛英道:「我……我留下擋……」空明大師大吼道:「你敢?剛英,背師叛道這種大罪我不信你敢做得出來?就算你不念師父教養你之恩,也總該念落迦山門派上下弟子之情。你背叛我,就是背叛整個落迦山!」吳剛英強忍住胸口的疼痛,繼續虛弱的道:「快走……快……」此情此景,林鳶茵跟楊淙又如何能離他而去。從樹林里傳來一個女人尖尖的笑聲:「落迦山有此賢徒,真是可喜可賀啊。空明大師,說什麼你的弟子資質俱佳,我看也不過是一個心術不堅定的人,被智能那老禿驢完全蠱惑了心智。我勸大師還是儘早清理門戶,免得給落迦山抹黑。」從樹林里緩緩走出一人,林鳶茵脫口而出:「峨嵋派掌門靈清師太?」靈清師太呵呵笑道:「林姑娘別來無恙啊。」從她身後走出一人,赫然竟是陳嫻,只見她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林鳶茵一眼,隨即垂手靜靜侍立在她師父身旁。

林鳶茵警惕的道:「莫非師太也想染指絕磐?」靈清師太笑道:「林姑娘何必說得這麼難聽。絕磐是寶物,只有實力超群之人才有權使用。大家不過是公平競爭。」林鳶茵驚疑道:「大家?」從樹林里依次走來不少人,或身披袈裟,或身着道袍,林鳶茵舉目望去,心臟竟在瞬間好像停止了跳動,連呼吸都窒息住了,龍虎山掌門,終南山掌門,青城山掌門,九華山方丈,武夷山方丈……幾乎所有佛道大派的「一把手」都到場了,圍繞着空明大師和靈清師太,對峙在林鳶茵他們的另一邊。這些顯赫的有道高僧道長們在這麼一個特殊的場景下聚集在一起,顯得分外沉默,臉上也儘是木然的表情,唯一有點神氣的,就是那一雙雙緊盯着紫檀色盒子的眼睛。

林鳶茵身軀微微發抖,她沒有料到這個被他們視為洪水猛獸的絕磐竟然會惹來八大門派的掌門方丈窺視。真的只是對五台山一直號令佛門不滿嗎?那終南山呢?它是執掌道教之牛耳,為什麼連它也卷了進來?它已經是道門第一,要了這絕磐到底要幹什麼?眾多掌門方丈環立,只空明大師一個吳剛英就打不過,何況還有這麼多。此仗必敗無疑,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被搶走,看着絕磐現世,給人類帶來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林鳶茵腦門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突然她仰天大笑,神色輕鬆道:「既然你們這麼想要這個盒子,給你們也無妨。」「林鳶茵!」吳剛英跟楊淙齊齊叫道。靈清師太淡淡的道:「林姑娘又想耍什麼鬼花招呢?」林鳶茵道:「絕磐之謎是我一手破解的,相信一直在一邊偷窺的各位掌門方丈都清楚,因為我是靈媒介質,我對這絕磐再熟悉不過了。盒子你們拿去,不過封印打開不打開得了那就要靠各位努力了。」空明大師笑道:「你這些拙劣的謊話只好哄小孩去,不過是一張符咒,要打開有什麼難的?」林鳶茵冷笑道:「諸位都看清楚了,這張符咒不是妖界的符咒,不是鬼界的符咒,更不是你們法術界的符咒。這是墮落的女媧的陣法的附帶符咒,你們有本事就解開這個遠古陣法試試看。就算解開了,絕磐長期被壓制的怒氣一旦沖泄出來,勸誡各位先找好各自的接班人再來。」

林鳶茵這麼一說,眾人面面相覷,都面有難色。靈清師太暗想,這話不錯,我們都不是靈媒介質,墮落的女媧陣法是這女娃一手封印的,恐怕也只有她才能打開。於是朝空明大師耳語了幾句,空明大師點點頭,對林鳶茵道:「既然這樣,只要你願意幫我們打開這符咒,老衲擔保不會傷害你們三個,也不追究剛英叛師之罪。」這時,吳剛英跟楊淙都知道林鳶茵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他們三個剛才還在討論這個符咒到底是什麼,林鳶茵是睜眼說瞎話來拖延時間。林鳶茵悄悄靠近吳剛英,以低到只能勉強聽見的聲音道:「帶着盒子跟楊淙走,這裏我拖住。」吳剛英急道:「不行,他們連殺人滅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不會放過你的。」林鳶茵冷靜道:「他們聽信了我的話,只要一天我不肯答應給他們解符咒,他們一天不敢殺我的。快去五台山,找智能大師來救我。」吳剛英怒道:「不行,你必須跟我們一起走,別把他們的智商想得這麼低,你的謊話很快就會被戳穿,我等下放一個煙幕陣,你先過去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林鳶茵感動的看了一眼吳剛英,道:「不,我們一起走,必死無疑。我留下來,最起碼可以保得住你跟楊淙,最重要的,是保得住這絕磐。人類的災難跟我林鳶茵的命比起來,孰重孰輕,難道你們還分辨不出來嗎?」

吳剛英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不行,要走楊淙一個人走,我跟你在一起,我說過要永遠保護你的。」林鳶茵變了顏色道:「吳剛英你不要分不清輕重緩急,楊淙她一個人能走到五台山么?身為佛門弟子,當以天下蒼生為念,老記掛着我個人安危有什麼意思?何況……」說到這裏,林鳶茵突然停頓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也未必會死。」楊淙低呼道:「林鳶茵你在打賭!打賭星晨會來救你,你在拿你生命打賭,萬一星晨狠心不來,你什麼都輸得精光。」靈清師太在那邊不耐煩的叫道:「喂,林姑娘,你到底跟不跟我們走,我們可沒耐心讓你們在那裏嘀咕。」林鳶茵狠狠一推吳剛英:「快走!」隨即跳出來擋在最前面,淺笑輕言道:「能跟這麼多享譽天下的掌門方丈在一起,那是難得的機會。鳶茵自然捨不得走了。」與此同時,在林鳶茵的身後,驀地起了一陣巨大的煙霧。空明大師大叫道:「不好,他們要走。」靈清師太臉色一變,瞬間,幾十道鋒芒齊齊向林鳶茵飛去。煙霧中,林鳶茵笑靨如花,在死亡前的笑容顯得如此美麗。

「叮叮」幾聲,鋒芒盡皆被打落在地。一個身影快速從樹林中竄出,擋在林鳶茵的身前。「你賭贏了,林鳶茵。」一聲擲地有聲的話語讓林鳶茵的笑容迅速消退下去:「但是你記住,我不喜歡人家利用我,永遠不喜歡。」星晨回過頭來冷冷的對林鳶茵道。林鳶茵道:「既然你不喜歡被我利用,那你為什麼還要出來?」星晨心中一動,沒再說話,轉頭對空明大師等人道:「不好意思,這絕磐我要定了。」空明大師怒道:「你到底是誰?」林鳶茵朗聲道:「就是你們百般尋找的妖狐。」星晨全身震了一震,回過頭去看林鳶茵,林鳶茵毫無畏懼的直對他的眼神:「難道我說錯了嗎?」「林小姐自然沒說錯。」從樹林中走出來笑呵呵的長老等數百人,瞬間壓倒了空明大師那派人。兩派人馬對峙著,殺機瀰漫,大戰瞬間即將爆發。

空明大師眼睛轉動:「你們是狐族?」長老呵呵笑道:「正是,大師道長們別來無恙啊,上次一別還是數百年前,我族不幸失手,讓你們多統治這陸界了幾年。現在絕磐現世,不知你們還有什麼話說?」空明大師道:「現在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長老仰天長笑道:「大師難道忘了靖河血難?我族妖狐既出,你們能相抗的紫金缽沒來,何況你們大家離心離德,又如何能對抗得了我們妖界呢?」一說「妖狐」二字,眾人臉色都變了,齊刷刷將目光朝星晨看去。星晨面無表情的站着,但是在他身上洋溢出來的殺機卻無疑讓任何一人都不寒而慄。那種恐懼的如同攝懼心神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就如同靖河血難一樣,光聽名字就足以讓人不舒服。林鳶茵萬萬沒有料到居然一下子衝出那麼多人來,局勢再一次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難道這裏會是上演第二次靖河血難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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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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