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亂絲難剪春風意(八)

番外二 亂絲難剪春風意(八)

聚時珍的總店設在松陽,七年前聚時珍名頭還沒有現在這麼響,因為往東海的航道打通,聚時珍以極快的速度崛起,超越了甄萃閣、銘翠樓等老字號。

聚時珍的虞老闆,誰也沒見過真人,只知道除了這一家,他手裏還有不少生意。

他大張旗鼓的娶妻,有錢人么,都好顯擺顯擺,百姓們倒不意外。

讓世人意外的是,虞老闆要娶的是商雪袖!

曲部主事、梨園行會的會長商雪袖要嫁人了!

同行們自然是不知道「虞老闆」求親之前答應的話,只當商雪袖要再度退出梨園,大為惋惜!

百姓們卻覺得,商雪袖怎麼着成名也有十幾年了,按歲數,也該嫁人了,女伶總得有個好歸宿,也不算錯。

到了出嫁那天,說是十里紅妝,遠遠不止十里紅妝。

商雪袖從霍都上了轎,再到港口換船前往松陽。

數十條披紅的大船橫渡江面,大江兩側,這邊的嫁妝抬進了松陽府的宅邸,那邊的嫁妝還未上船!

就這麼着,等商雪袖到了松陽府的虞宅,被人扶著下了轎,早已被折騰的渾身冒汗。

她的頭蒙在蓋頭裏,鼻窪鬢角濕漉漉的,又不知道妝花了沒有,若是被汗水弄的不好看了,還不知道連澤虞該怎麼笑話她呢!

跨過一道門檻兒,走了一段兒,外面看熱鬧的嘈雜聲漸漸被隔絕了在外面,她覺得周邊一下子陰涼、靜謐了下來,彷彿聽到自己心跳如鼔,簡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緊張。

不多時,扶着她的人停了腳步,她的手便被一個寬大溫厚的手掌握在裏面。

他輕輕攬着她的後背,在樹聲沙沙聲中,體貼的與她同行。

「阿袖。」連澤虞低呼出聲,他感覺到手中的她的手略微握緊了些,她矇著蓋頭的臉微微轉向他的方向。

「我欠你一個大婚。」

「我盡我所能,不過也只能如此。」

商雪袖在蓋頭裏搖搖頭。

這會兒連澤虞道:「小心,這裏有門檻。」

商雪袖抬腳,頓時感覺周圍的變化,沒有了外面的燥熱的夏風,而是清涼起來,這是……進了婚房么?

連澤虞扶着她坐到床上,接着道:「我身份來歷成謎,就算是今日也只能在二門等待你的到來,也不能請你的好友來熱鬧一番,更不要說……以後也不能伴你現於人前……」

商雪袖有些急切的想掀起蓋頭,雙手卻被按了下去。

連澤虞道:「你的失去,我其實至今也無法彌補萬一。」

只這一句,便觸痛了商雪袖。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蓋頭下滴到衣服上,瞬時泅濕了一大片。

她哭的不能自抑,幾乎要癱在連澤虞的懷裏。

她心中又是痛到了極處,又是恨連澤虞到了極處。

他為何此時此刻突然說起這樣的話呢?

她心中的愁苦和怨恨無處發泄,張開口恨恨的、狠狠的向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夏衫單薄。

不一會兒她的嘴裏便有了血腥氣。

連澤虞只是緊緊的抱着她,不曾躲閃,也沒有動過。

良久商雪袖才平靜了下來,連澤虞輕聲的道:「阿袖,我要掀蓋頭啦。」

她便在裏面又晃了晃頭,攮聲攮氣的道:「我先去洗臉。」

「什麼樣子我沒見過呢,乖。」

連澤虞掀開那蓋頭,看她睫毛彷彿還是霧蒙蒙的,因為悶在蓋頭裏太熱了,兩鬢的髮絲都粘在了耳邊,鼻子兩側也濕漉漉的,因為剛才狠狠的咬過他,所以嘴唇上沾了血色,分外誘人。

商雪袖怔怔的看着他滲出血來的衣衫,又心疼起來。

「疼么?」

連澤虞並不說話,只俯下身來,輕輕的吻在那朵罌粟之上。

他渴盼了這麼久,這麼久。

他一手攬著商雪袖,一手將那蓋頭丟在地上,便撫到她的纖腰處,不過三下兩下,那腰間的百合玉扣兒就開了。

商雪袖的口舌已經失守,耳邊也被的喘息之聲侵略,聽到腰間那聲「卡塔」聲,鼻頭又酸了起來,有些恨恨的,一點兒沒猶豫的又張口咬了下來。

連澤虞便輕哼了一聲,卻不曾停止。

二人唇齒相交,津唾間復又帶了血腥味兒。

商雪袖覺得她咬了一口,可彷彿失策了,這更刺激了眼前人,動作益發的大力起來,舌頭早已被攪弄的酥麻一片,嘴唇也被他啃噬的不輕。

他手下的動作更是快,什麼釵子宮花摘了下來,在他眼裏與商雪袖這個人比起來連塵土都不是,直接便丟到了地上。

叮叮噹噹,聽得商雪袖一激靈一激靈的,可她若只要分一點兒神,便要遭到狠狠的搓弄。

不過一會兒,她便已經丟盔棄甲,除了一件綉了鴛鴦合歡的裏衣,什麼都不剩了。

她用了最大的力氣推拒著連澤虞,可此刻她早已被剛才連澤虞的一番上下其手弄得周身綿軟,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

這會兒她纖柔的手指擋着連澤虞甚是粗壯的雙臂,簡直如同蚍蜉撼樹一樣。

她乾脆不擋了,反過來把自己弓成一團兒,因她身體已經泛起了粉紅色,這樣一來便如同一隻煮熟的大蝦。

連澤虞又好氣又好笑,又憐惜又迫切,俯下身去壓了下來。

商雪袖被他毫不費力的捋直了,她本來還在推擋的雙手手腕子也被他一隻手輕而易舉拿下,禁錮的死死的,而雙腳也被他壓牢,裏衣也不知道飛去了哪裏,只剩著身體在下面扭來扭去,又活像一隻砧板上的光溜溜的魚。

連澤虞的手和嘴本來就都沒停過,而身下這隻魚還扭動着蹭來蹭去,無異於火上澆油。

原本連澤虞心裏想的要如何如何憐愛、溫柔、體貼、細心的度過這一晚的想法,瞬間被鋪天蓋地的大火燒的灰都沒有了,只有一個念頭。

他終於再度得到了她,擁有了她。

他要得到她,擁有她。

商雪袖看他突然不動了,然後兩個漆黑幽深的雙瞳裏面彷彿就點了兩團火似的,剛得了片刻喘息之機,暴風驟雨便突然來襲!

她一個「等」字只吐出了半截,嘴唇便被堵住和侵佔。

然後她便墮入火海之中!

她周身都彷彿被滾燙的火焰舔舐和擁抱。

一根引線從他那裏燒到了她這裏。

燒啊燒的簡直沒個盡頭,將她從裏到外都要烤熟了!

她又如同這火海中的一艘船,一邊兒著了火,一邊兒前行。

偏偏船的舵、船的槳都在他的掌握中。

她只能聽從他的安排,聽從他的導向,躲也不能躲,避也無處避!

她的眼角浸出眼淚來。

這眼淚自然也是不被放過的,他的舌只一挑,咸澀就到了他的口中,他更加大力的勒緊的她的纖腰,喘息道:「阿袖,我渴你許多年……」

誰又不是等了許多年呢,偏只是他一個么?

商雪袖的眼淚就更加洶湧起來。

又是急切,又是委屈,又是想將他推遠,又是想乾脆就被他這樣弄死算了。

她一急,又恨起來,連澤虞的背後便被她抓出了一道血痕。

連澤虞一個激靈之下被激發的變化自然她也感受得到!

商雪袖有些後悔,好端端的抓他幹嘛?這下可好了。

只這後悔只是片刻的念頭,接下來她已經顧不過來怎樣思考和反應,只覺得從來沒有過一次這樣不顧一切的歡好。

*******

「阿虞,阿虞,求你……放過我……啊……」

話音剛落,她便覺得連澤虞重又重重的欺了上來,「我不」兩個字剛出了音,「行」就被他的唇吞了個乾淨,耳朵旁又傳來他的低語。

「阿袖,你且忍忍,我捨不得離開……好多年了……我都不曾……」

商雪袖也沒心思細想他好多年不曾什麼,只知道自己剛剛已經被他弄死過一次,眼看要死第二次,以他的體力和控制力這一晚上還不知道要死多少次,當真是又絕望又無助,只得恨恨的又對着他肩膀咬下去。

那肩膀的傷原本才剛才凝了一點兒,這一口下去,又會破口子,商雪袖到底沒捨得真的咬。

「你這無賴。」

她鬆開嘴,有些聽天由命的道。

——————

文成十年秋天。

已經是深夜時分,一輪秋月澄澈清亮。

一個青年靜靜的站在街道拐角處的樹后,看着不遠處的一個宅子。

旁邊一個魁梧男子低頭站在他身後,不敢上前,也不敢看一眼。

不多時一輛馬車停在那宅院門口,早有人迎了上去,一個婦人下了車,回身向車裏道:「多謝。」

因夜晚寂靜,所以聲音聽得十分清晰。

她的聲音略帶啞意,比一般女子低沉很多,不能算得上是好聽。

車內一個人似乎興緻極高,興奮勁兒還沒過去,探出頭跳了下來,道:「商會長今晚上這戲真是絕了!」

那女子道:「和立升班合作這幾場,讓我受益良多。」

那人又道:「商會長今年的本子什麼時候出來?您這一年一部全新的重頭大戲,全天下的同行可都盼著呢!您那套《曲音集注》,前面幾套我可都是收藏了的!」

「謝謝李老闆抬愛。今年的新戲,大概還是在中秋左右,到時候還挺您多指點。」

「哪裏敢當!」那人看到宅子門口隱隱約約有燈籠的光芒晃動,急忙道:「在下就不再打擾了!您請回吧!」

那女子目送著馬車離開,這才回身,看到宅子裏出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急忙迎了上去,笑道:「阿虞。」

小的影子糯糯的道:「娘親。」

女子便蹲下身來,將那孩子摟在懷裏,極是親昵。

那是個漂亮的孩子,因太小,所以從聲音、相貌上也辨別不出來男女。

樹后的青年目光閃動良久,最終視線從那小身影轉移到門側的高個中年男子身上。

清輝一片下,那男子姿儀瀟灑,面容俊朗,穩重成熟,似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又不像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他一雙眼睛只溫柔的看着剛回家的伴侶,一隻手緊緊牽着那稚兒。

曾幾何時,他也曾經緊緊牽着另一個孩子的手,走在金碧輝煌的御街之上;也曾握著另一個孩子的手,一字一句的教他提筆寫字,閱析奏摺,辨識臣子;也曾拍著另一個孩子的肩膀,道:「這江山社稷,是留給你的。」

樹后的青年眼眶微濕。

他猶記得他病榻上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

當年他的母后逼宮,是十歲的他領了禁衛救駕。

他的父皇,彷彿是故意的,留給他那麼多的破綻,十歲的他是懵懂無知的,二十歲的他已經能將往事分辨的水落石出。

他留給了自己江山社稷,所以他的其餘的部分,便留給了眼前的女子,還有他們的孩子。

三年前,有人將聚時珍的所有分店經營權、賬目通過他的老師文又卿交還給了他。

他那一剎那想,父子相疑,豈不可悲?

可轉而他又釋然,他不是也一樣追查的清清楚楚?

他的父皇此刻手裏唯一留着的就是一個算得上是賠錢的印刷商號——那是為了給梨園的商會長出書用的。

而今,二十歲的他,祖母終於年邁,母后依舊神志不清,他也有了皇后,有了寵愛的妃子。

他明白,他父皇做的,並不是為了補償他,而是為了通過補償他的方式,來保護他看在眼中、放在心裏的那一位。

夜色漸深,秋風簌簌的吹着,他頭上的大樹便搖落了幾片落葉下來。

那一家三口已經進了宅院,門也早已關閉,一些兒聲音都沒有了。

唯余滿街凄涼。

青年擺了擺手,身後的近衛靠近了些。

他道:「都撤了吧。」

「是。」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宅門,轉身步入了暗夜中。

(番外二終)

蟲不老說

這個番外結束。然後蟲蟲要食言了,原本說寫三個番外,但是在我最初的構想中,第三個番外是be結局,而今看來,實在沒有必要為了悲劇而寫悲劇,所以在這裏向大家說一聲抱歉(相信大家也不會願意看到那樣的番外的)。最後的這位青年是誰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通過他的回憶,我透露了一些事情,魚魚親手教他到十歲,已經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最後一章,是細思則恐的。聚時珍的權力,最後撤的是什麼?為什麼會在意那孩子的男女?掀開溫情回憶,涉及的就是殘酷的權力爭鬥,魚魚做的還是對的,作為父親,白手相待,以寬釋新一任年青帝王的疑心。天家其實就是這樣。所以我真心的在這篇番外里,為魚魚高興。感謝靜水深流2017的和氏璧、平安符,感謝udszy、我是書友4707、璟靈的平安符,感謝聆泠的月票,感謝靜水深流2017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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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艷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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