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老臣不死，壯心難寂（上）
龍辰的神色微微的一變，眼眸的深處帶了一絲不著痕迹的厭惡與殺意，聞人楚的此番言語可謂是大逆不道。
君是君，臣是臣。
聞人楚的質問有些過分了，至少龍辰的心中是這樣認為的。
眼眸深處的感情很快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緊張，龍辰看着聞人楚，道：「太傅何出此言，你可是帝國的頂樑柱，決不允許有着任何的閃失，何來一死之說。」
聞人楚不由的一笑。
活了這麼多年，他豈能看不透龍辰的內心之中的想法，絕對的口是心非。
緩緩的起身，挑撥著油燈之中的燈捻，軍帳之中頓時明亮了幾分，聞人楚再次落座，出聲道：「太子殿下多慮了，老臣現在已是行將就木，黃土蓋脖子的人了，早晚會有那麼一天的，這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趁著現在還有點作用做些什麼吧！「
龍辰再次保持了沉默，內心之中卻是在不斷的衡量著聞人楚一番言語中的真假。
軍帳之中陷入短暫的沉寂。
聞人楚緩緩的閉上眼，心中不斷的盤算著那個計劃。
「太傅……還需多多的斟酌啊！」
龍辰吐出一句不輕不淡的言語。
聞人楚點點頭，道：「老臣的心中自然有數，太子無需多慮。」
龍辰點點頭。
微微的彎腰。
龍辰朝外走去。
聞人楚的雙目依然閉着，十指敲打着扶手，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帶着濃濃的滄桑之感。
——
走出軍帳之外，龍辰的心思難以平寂，不知道為何，他的心底有些顫抖。
白日軍帳之中的議事他早已是知曉。
如果真的決定實施計劃，那麼聞人楚便是陷入了必死的境界，如果聞人楚真的死了……
龍辰不敢去想像，這西境的戰事到底會如何？
聞人楚的確是帝國的頂樑柱，更是西境戰事的坐鎮者，一旦發生意外，西境的戰事會發生怎樣的變化，誰也不知道。
緩步回到軍陣之中，一道身影在軍帳之外等待着。
——是百里沖。
幾個月的戰場廝殺使得百里沖徹底的褪去了青澀，幼稚，變得很沉穩，神色之中帶着一絲滄桑。
「太子！」
百里沖彎腰行禮。
龍辰擺擺手，出聲道：「有事？」
百里沖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軍帳之中。
龍辰道：「什麼事情？」
百里沖猶豫了一下，道：「我想離開西境，回到劍宗之中。」
龍辰的眉梢不由的一動，注視着百里沖的眼眸，道：「為什麼？」
百里沖的神色之中露出一絲悲戚，道：「鐵銅雷死了……臨死之前，他要求讓我將他的骨灰安置到劍冢之中，他的劍也該去劍池了。」
龍辰注視着百里沖，神色之中露出一絲淡淡的慍怒，目光落到了百里沖懷中的木盒之上。
「臨死之言，的確該得到滿足。」
龍辰輕聲的道。
百里沖的低下頭，看向木盒，心如刀割，只怪當年太執著了，一心想着要建功立業，征戰沙場，卻是沒想到淪為了他人的墊腳石。
百里沖的心中很清楚，鐵銅雷臨死之前的囑託到底是何目的，為的便是救他跳出這必死的僵局之中。
「你可以返回劍宗之中安置鐵銅雷，但是我更希望你能留下來，畢竟鐵銅雷已死，但是你的身邊還有着其他的好兄弟，你走了便是失去了一道強大的庇護。」
龍辰輕聲的道。
百里沖抬起頭，看着龍辰，眼神之中露出一絲憤怒，內心之中不斷的衡量著。
龍辰絕對是一位成功的掌控者，輕而易舉的便是抓住了百里沖的七寸之處。
百里沖卻是來不得絲毫的反抗。
一步錯，步步錯。
現在的他已是深陷其中，已是沒有了退路，要麼死，要麼一條路走到黑。
長嘆一口氣。
百里沖輕聲的道：「等到有一天，我也死了，還希望太子能夠派人將我的骨灰與劍帶回劍宗之中。」
龍辰沒有言語，轉身看向身後的地圖。
百里沖直接轉身離去。
沒有言語，沒有行禮。
走出軍帳之外，緊抱着懷中的木盒，百里沖仰望的繁星閃爍的夜空，兩行淚水流下。
「對不起！」
「對不起……兄弟，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想讓我離開這裏，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啊，除了你，我還有着其他的兄弟，你說我們當初怎麼就……」
百里沖搖搖頭，緩步離開。
——
等到百里沖徹底的離開。
龍辰轉過了身子，神色之中帶着一絲戾氣，百里沖今日的舉動讓他從內心在感覺到一絲厭煩。
要想得到，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有的代價可能就是生命。
一直以來，龍辰便是將這一場看做一場交易，他需要劍宗的弟子來幫助他建立功勛，鞏固太子的地位。劍宗弟子需要他給予的榮華富貴，高官厚爵，這是一場很公平的交易。
此刻，龍辰覺得這場交易已經開始發生變質了。
直起身子，龍辰在軍帳之中不斷的踱步。
——現在，最為關鍵的還是西境僵持的戰事，趁著這場交易還未徹底的生變之時，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時間飛快的流逝著。
冬季的早晚來的格外的遲卻還是來了。
龍辰一夜未眠。
他在等待着消息，等待着老太輔聞人楚決定。
日上三竿。
龍辰的雙目之中不滿血絲，神色之中亦是帶了一絲疲倦。
未知的等待是最為痛苦的。
龍辰想要睡覺，想要休息，卻是無法閉上眼。
強壓着性子，龍辰靜坐在軍帳之中。
終於——
一道身影走進軍帳之中。
龍辰睜開眼，看清來人，神色之中帶了一絲喜悅，「太傅，你這是……」
聞人楚緩緩的做到龍辰面前，將一道聖旨放到了龍辰的身前。
這是聞人楚的後事。
聖旨上的天子印格外的醒目，鮮紅的顏色在龍辰看來格外的刺目，眼眸有些發痛。
……聞人楚一旦有事，西境大營之中的一切事宜皆是由林如風負責……
看着聖旨上的一切。
一股無名的怒火從龍辰的心中生出，直衝天靈蓋。
龍辰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有些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