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別

第19章 死別

初夏的空氣,有些微熱,眼前的樹林一片青蔥翠綠,幾朵點綴在泥土上的野花嬌艷欲滴,這是生機勃勃的時刻,子昱卻倚在樹上,傷感而孤獨。

「子昱,我們該走了。」易陽看着子昱這般模樣,心裏很不好受,卻也沒有辦法,邢穆南和冥夜已經四天沒有出現了,易陽能感覺到子昱的焦急與不安。

「再等等吧,邢穆南還沒來呢。」子昱幽幽地回身,眼裏毫無生氣。

「子昱,走吧,老大和冥夜一定會趕上來的。」於昭也過來勸子昱,其實他心中,也一樣為邢穆南和冥夜擔心,尤其是冥夜,他們的一切才剛剛開始,怎能這樣便宣告結束?

「於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不要再瞞我了。」

「他們……那天,我們收到了密報,太後派人來劫你,所以他們……」

「他們不會有事吧?」

「老大和冥夜這麼強,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你知道老大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於昭擠出一絲笑意,但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勉強。

「是嗎。」子昱也不斷安慰著自己,邢穆南一定不會有事的,他答應過要跟自己回家的,他不會食言的。

遠處,傳來一陣奇異的鳥叫聲,悲涼似哀鳴,聽得人心驚,大家都被籠罩在不安之中。

子昱終於坐回馬車裏,他們將要往賦寧城趕。

子昱想着,只要到了賦寧城,她便能和邢穆南重聚,然後幸福地開始全新的生活,可是為什麼,心裏總有塊地方,隱隱藏着不安呢。

突然,馬車一個急剎車,坐在後面的易陽和子昱因着慣性而向前沖,裴靳及時護住了易陽,子昱卻跌倒在車板上。

子昱回頭,瞪了裴靳一眼:「你幹嗎不多伸只手,重色輕友的傢伙。」

裴靳尷尬地笑了笑,趕忙扶起了子昱。

子昱在這種時候,仍想着打趣裴靳,以減輕心中的不安:「你最好對我好一點,要不然沒我同意,易陽絕不會嫁給你的。」

「是。」裴靳似模似樣地回答。

易陽在一旁暗自好笑:「誰說要嫁給他啊。」

此刻,於昭正和三個人對峙,那是太后所派八人組的人,沒想到,他們竟追到了這裏,那邢穆南和冥夜呢,於昭心中亦是忐忑。

「你知道我們要什麼,把她交出來。」

「別做夢了。」於昭只當對方放屁,迅速取劍迎了上去,瞬間刀光劍影,於昭出手招招狠絕,但顯然他並不是那三個人的對手。

這時,裴靳也從馬車中殺了出來,迅速加入了戰鬥,與於昭並肩作戰,局勢終於有所逆轉。

然而那三人中一個很輕鬆便竄到了馬車附近,而於昭和裴靳則被另兩個人牽制住,完全不能靠近馬車。

於昭因為着急,一分大意,便被對手刺中了左肩,鮮血瞬間染紅了他深藍色的長衫。對手又是一掌,於昭重重地倒地,對手繞過他,迅速向馬車衝去。

「易陽。」裴靳心下着急,但並未大意,而是趁對手疏忽,一劍直刺他的心臟。裴靳已經許久沒有殺人了,那種劍肉相貼的感覺,對他來說只是種負擔,但此刻,他不能讓子昱有事,更不能讓易陽有事。

當依偎在易陽身邊的子昱看到掀開帘子的是一張陌生的,兇惡的面孔時,她嚇得不輕。易陽早已舉劍準備,但她知道在這些高手面前,她的雕蟲小技根本保護不了子昱,甚至自己,她很無助,也擔心車外裴靳的情形。

「子昱姑娘,乖乖跟我們走吧,別讓我們難為你。」那張兇惡的面孔皮笑肉不笑着,子昱看得噁心。

突然,那張魔鬼般的笑臉突然扭曲起來,異常可怕。然後抓着車簾,向後倒去,車簾被他扯去。車外,出現了一大隊人馬,三具屍體直直地躺在,遠處,裴靳正舔着手上的傷口,於昭跪在地上,身體扭曲成一團。

是邢穆南來救自己了嗎?子昱這樣祈禱著,可是,待她看分明的時候,她驚得瞪大了眼睛。

遠處的高馬上,坐着一個身穿明黃長衫的男人,氣宇軒昂,帥氣逼人,漆黑深邃的眼中,壓抑著思念與痛苦,那臉部完美的弧線,勾出了一絲堅毅與冷漠。

他慢慢下了馬,慢慢走向馬車,他伸手,子昱卻沒有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夏承殷?為什麼是你?」

「因為我不會讓你有事。」夏承殷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子昱的眼底,卻是黯然。

為什麼是他,自己明明決定忘掉他,一切重新開始的,可是現在,她逃不掉了,沒有邢穆南,她哪兒也去不了。

易陽看着怔怔的子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眼前這個男人,曾經發動了一場戰爭,奪去了自己曾經所愛的封奕,雖然她已試着放下仇恨,但亦不能完全釋然。

不過,易陽明白,他對子昱是真心的,雖然那真心太過霸道,但至少他有能力保護子昱。

子昱和夏承殷四目相對,恍如隔世,她終於還是逃不過。

子昱被帶回了焱城,住進宮中,易陽和裴靳被安排在離宮不遠的一處別院,必須有夏承殷的同意,才能進宮看子昱。

子昱重新回到了那座碩大無比,奢華至極的「監獄」中,早已沒有了從前的興奮與好奇,有的,不過是痛苦的回憶和對邢穆南的思念。

夏承殷將子昱安置在宮中最華麗的錦昱園中,這裏的小橋流水,花園亭台,水上閣樓,都是子昱喜歡的庭院風格,是五年間夏承殷為子昱所建的,但子昱,卻沒有絲毫情致去欣賞。

看着子昱一路的漠然和傷懷,夏承殷只以為她是在怨自己成婚之事,可當子昱一遍遍問起邢穆南時,他開始吃醋,開始賭氣,不再費力討好子昱,而是用更冷漠地方式對待她。

誰又知道,夏承殷是如何不顧眾臣地反對,在大婚第二天,如此關鍵的時刻,離開焱城,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去救子昱的。又有誰會知道,他見到子昱那一刻,是多麼的幸福和快樂,他想,子昱終於又回到自己身邊了,即使,她曾經想要從自己身邊逃開,但他終於還是沒有失去她。

那天晚上,他激動地親吻著子昱,子昱卻是冰冷淡漠。

「回到我身邊不高興嗎?」夏承殷有些不解地看着子昱。

「你應該知道,我早就找到了易陽,你也應該知道,我要走的路,不是回焱城的。」

「但你已經回到我身邊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夏承殷緊緊摟住了子昱,眉間卻已閃過一絲不悅。

「那如果我的心已經離開你了呢,你會放我走嗎?」

夏承殷猛地放開了子昱,以一種疑惑的目光看着子昱,看着眼前這個冷漠的女子。那是自己曾經認識的子昱嗎?為何她對自己,是這樣的無情?「我想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還要趕回焱城呢。」

「邢穆南他……在哪裏?」

夏承殷的背微微一顫,沉聲道:「還沒有他和冥夜的消息,有了我會通知你的。」

「你的情報不是很發達嗎,連我在哪裏做什麼都知道,為什麼到現在了還沒有邢穆南他們的消息?」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夏承殷微怒,冷峻的劍眉緊緊鎖著,威嚴攝人。

子昱沒有害怕,只是凝視着夏承殷,絲毫沒有退縮。

夏承殷無法忍受子昱看向自己的目光,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他憤憤然轉身。那之後,他和子昱的關係漸漸跌入冰點。

子昱坐在池塘邊,把腳浸在湖中,回想着那晚的事情。

「子昱姑娘,我終於見到你了。」突然,一個年少可人的女孩出現在子昱面前,子昱仿似在哪裏見過她,卻又想不起來。

「你是?」

「我是小小啊,你還記得我嗎?」

「小小?」子昱極力搜索著自己的回憶。

「大概五年前,你和皇上曾經到我們家避過雨,還住過一晚呢。」女孩的微笑,純真地好似湛藍天空不含一絲雜質。

「小小,是你,你都長這麼大了?」子昱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際遇,這該說是緣分,還是另一種安排?

「是啊,子昱姑娘,你倒是一點沒變呢,還是和那時一樣年輕漂亮。」

是啊,對自己來說,不過是一年多的事。「你怎麼會在宮裏?」

「三年前奶奶死了,家裏所有的積蓄都給奶奶辦了喪事,後來,我找不到工,流落街頭,幸好遇上出宮巡視的皇上,要不然,我現在恐怕早就餓死了。皇上很照顧我,讓我當了宮女,給我的活也很輕鬆,還處處保護我,皇上真是個大好人。」

「他是個懂得報恩的人。」

「其實當年我們也沒做什麼,現在想想,那時候給你們做的那些菜,真是委屈你們嬌貴的身子了。」

「怎麼會呢,夏……皇上他可是最喜歡吃地瓜了。」子昱想起了那段往事,忍不住微笑起來。

「地瓜?」小小歪著腦袋,很是不解,子昱忘了這個世界的地瓜,並不叫「地瓜。」

「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你這樣笑了。」夏承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子昱轉頭看向池塘,收起了笑容。

小小趕緊給夏承殷行禮,然後便靜悄悄地消失了。

夏承殷站到了子昱身旁,她卻低頭看着那些圍在腳邊的小魚,至少看着它們,她不會有任何負擔。

「有邢穆南的消息了。」夏承殷冷冷地開口。

子昱猛地站了起來,緊張地問道:「他在哪裏?」

「你去問冥夜吧,寶順會帶你去。」夏承殷背手立在池邊,子昱匆匆跑向遠處的寶順。夏承殷只覺心口賭得慌,起腳將一塊石頭踢進了池塘,那些小魚紛紛沉入池底,池上的漣漪一圈圈蕩漾開去,最終,池塘又恢復了平靜。

寶順帶着子昱七繞八拐,來到了一座小院子裏,推開門,冥夜正躺在床上,於昭坐在床邊,滿眼的悲涼,屋裏滿是破碎的茶杯茶壺,東倒西歪的桌椅,一片狼藉,有人,似乎已經發過狂了。

「冥夜?」子昱慢慢靠近床邊,冥夜已是奄奄一息,他看到子昱,張了張口,沒有出聲,然後他伸開手,將一個錦囊遞給子昱。

子昱認得,那是不久前自己送給邢穆南的錦囊,此時,那個精巧別緻的錦囊被刺了一個洞,上面還殘存着血跡。子昱的心跳開始加速,極度的不安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邢穆南呢?」子昱終於弱弱地問出了聲。

冥夜搖了搖頭,然後艱難地開口:「他讓我告訴你,他愛你,那是他的命。」

「不,邢穆南人呢,他去哪兒了,你告訴我,他到哪兒去了,我想吃綠豆糕了,他為什麼不買來給我吃,他到底跑到哪裏去逍遙快活了,你告訴我啊。」子昱突然失控地大叫起來,冥夜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子昱不甘心,她抓住了冥夜的肩膀,近乎瘋狂地喊著:「求你告訴我,他到底去哪兒了,他為什麼不來見我,我們說好要一起回家的。」

「他死了。」於昭在一旁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

「不,不會的,邢穆南不會死的,他怎麼可能……不,他一定是躲起來了,他想跟我玩捉迷藏對不對,冥夜,你告訴我啊?」子昱全然忘記了冥夜的傷,動作也加大了。

於昭想要拉住子昱,她卻開始極力掙扎,他們,都是陷入瘋狂的人,子昱不願相信,邢穆南已經離開了她,離開了這個世界。

子昱被推倒在地上,無助地再也站不起來。

「冥夜,冥夜,你醒醒,你答應過的,你說要跟我一起走到最後的。」於昭也開始瘋狂地大喊。

「對不起。」冥夜虛弱地吐出了最後三個字,不甘地垂下了眼瞼。

「冥夜!」於昭大聲叫着,卻已無法喚醒永遠沉睡的冥夜了。

房間里很安靜,安靜地只剩下子昱和於昭輕微的呼吸聲。

門突然開了,一陣光亮射來,子昱睜不開眼睛,陽光處,是夏承殷的身影。

夏承殷從地上拉起了癱軟的子昱,然後又怒目而視向於昭:「你們違抗命令的事,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幾個士兵匆匆進來拖走了同樣無力的於昭,子昱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卻忘記了該有任何的反應。

御書房中,淡淡的迷迭香味飄散,夏承殷坐在書桌前,看着眼前一堆的奏摺,心思卻全在子昱身上。

聽到邢穆南死訊時子昱痛苦的表情不斷在夏承殷腦中浮現,他僅僅想將這理解為子昱失去朋友的痛苦,但他知道,那分明已經超乎了朋友的界限,他開始後悔,當初將本就桀驁不羈的邢穆南放到子昱身邊,他只是想派最強的高手保護子昱,如今,邢穆南卻成了自己最強的對手,自己不在子昱身邊的時候,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夏承殷心神愈發不定,如今邢穆南已死,他多少也有些惋惜,畢竟邢穆南是自己最得意的隱衛,多次護駕有功,但那又如何,他絕對無法容忍這世間任何一個男人對子昱有所雜念。子昱是他的,誰也奪不走。

這時,冉淵前來求見,他看着夏承殷案上那些奏摺,看着夏承殷疲憊的模樣,心中已有幾分瞭然,那個名叫上官子昱的女人,實在浪費了皇上太多精力,可是,那實在是個不凡的女子,他從來都不敢小覷。

「南誠王說要等一月之後才交出兵權,皇上怎麼看?」

「他不過是想讓婉瑩坐穩皇后之位,他說的一個月,未必可信。」

「那皇上是要一直等下去嗎?」

「這事急也沒用,現在當務之急,是中部的旱災,開倉賑災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糧草等不日便會運抵災區,災民的安置也尚算妥帖,這件事交給郭啟文去辦,皇上大可放心。」

「嗯。」夏承殷突然又壓低聲音道:「太后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繼續追查,任何線索都不要放過。」

「是,此事是否需要告知太皇?」

「暫且不用,朕自有打算。」

「是。」

這時,門外寶順大喊道:「皇后駕到。」

夏承殷抬眼看了看冉淵,示意他退下,冉淵點了點頭,便告辭離去。

溫婉瑩穿着一身艷麗的紅色長袍,明艷動人,她端著一碗參湯,走到了夏承殷面前。「這幾日皇上四處奔波辛苦了,臣妾親自熬了參湯,給皇上補補身子。」

「你放着吧,朕一會兒會喝的。」

「可別等它涼了。」

「知道了。」夏承殷翻開奏摺,顯出不耐煩的表情。

「那臣妾回去等皇上,希望皇上不要忘了答應臣妾的。」溫婉瑩帶着落寞轉身離開。

夏承殷想起了大婚之夜,他為了儘快趕去救子昱,讓溫婉瑩幫自己圓謊,他答應她回來之後必夜夜與她相伴,此舉,也是為了做給有心人看,可是,他的心,卻時時地記掛着子昱,他有些頭痛,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子昱一個人坐在房中,早已哭得沒了眼淚,小小端去飯菜,她也不吃,小小看着她紅腫的眼睛,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他一定不會死的,我沒有看到他的屍體,他一定還活着。」子昱自欺欺人地喃喃自語,夜深了,她卻沒有睡意,她在等待,等待綠豆糕,等待一個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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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囧事:姐姐妹妹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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