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心腸還挺好

方芸娜喝農藥自殺這件事在八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校長把八中所有的老師召集起來開了一個批鬥大會，發了一通好大的火，火氣矛頭直指徐昌珍，他沖着徐昌珍嚴厲苛責道：「你在八中教了二十多年的書了，可以說是八中最有資歷最有經驗的老師了，你怎麼可以犯這種低級的錯誤？這次幸虧那個叫方芸娜的學生沒有生命危險，要不然別說你倒霉，就連我這個校長、我們整個八中都要跟着你一起倒霉！」校長邊說邊「砰砰！」的拍桌子，臉色鐵青，顯然氣的不輕。

在他的學校里，居然有學生被老師罵到喝農藥自殺，這簡直就是他職業生涯里的一個巨大的污點，這事要傳到教育局了，他這個校長也就徹底的坐到頭了，事關着他的名聲和切身利益，他如何能不氣？！

徐昌珍又瘦又矮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著，校長拍一下桌子她的身子就跟着縮一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現在被指著鼻子罵，這副場景確實挺難堪的。

因為仗着資歷老，教學經驗豐富，徐昌珍一直在八中都挺把自己當回事兒的，凡是被她教過的學生就沒有一個沒被她罵過的，不止是學生，其實，就連和她在一起共事的老師也免不了經常被她說，很多時候徐昌珍都喜歡在辦公室里倚老賣老，指手畫腳，說誰誰誰這做的不好，誰誰誰那做的不對，誰誰誰應該怎麼做，誰誰誰不可以那麼做……所以，徐昌珍的人緣關係並不好。這會兒她被校長罵，居然沒有一個老師出來為她說情。

校長足足罵了好幾個小時才罷休，而後副校長宣讀了對徐昌珍的處罰結果：停職停薪！

說白了，就是開除！

自此之後，徐昌珍再也沒有在八中出現過，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對徐昌珍的離去表示不舍和懷念，反而很多學生都拍手稱快，由此可見，徐昌珍作為一個老師，真的挺失敗的！教書育人二十多年，最後卻落的如此凄慘境地！

*

一個星期後，當李安安、簡踐還有顏暮中午吃完飯回到宿舍的時候，發現方芸娜居然在宿舍，看到方芸娜，李安安很開心，她跑過去拉着方芸娜的手，問：「方芸娜，你來啦！真是太好了！你沒事了吧？」

方芸娜笑了笑，除了嘴唇有些干有些發白之外，看起來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一開口，那沙啞的嗓子，透露着她曾經喝過農藥的事實。

她說：「我沒事了，今天我是來和你們道別的！」

此言一出，李安安、簡踐還有顏暮齊齊愣住了，眼尖的簡踐發現方芸娜的床上是空着的，桌子上也是空着的，而地上卻多了幾包東西，顯然，方芸娜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她收拾好了東西，而後在宿舍里等著和她們道別。

簡踐皺着眉頭，問：「方芸娜，你真的不打算念書了？」

方芸娜點頭，又搖頭，她說：「我不想再待在八中了。」

「為什麼啊？」顏暮有些難過道：「這個星期的筆記我都幫你做好了，你不用擔心會落下功課。」

李安安也忙道：「是啊是啊，你要是覺得不開心的話，我可以天天講笑話給你聽，保管你跟彌勒佛似的，天天樂哈哈的。」

方芸娜被這話逗笑了，笑了一會兒，她心裏又開始難過起來，她垂下頭，極力忍着想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幾秒鐘之後，她又抬起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道：「謝謝，謝謝你們！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是覺得，很謝謝，很謝謝你們……」

李安安眼圈微紅道：「不用和我們說謝，你還繼續念書好不好？」

簡踐問：「是你爸爸不讓你念書嗎？」

方芸娜搖搖頭，她深呼吸一口氣，道：「不是，我還是要繼續念書的，只是不在八中念了，我想去師棠中學，轉學手續已經辦的差不多了。」

此言一出，李安安她們皆沉默了，她們其實都知道方芸娜要轉學的原因，並且也都能理解，因為喝農藥自殺的事兒，方芸娜以後走在校園裏的任何一個角落，必定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瞧，這就是那個喝農藥的女生！」這樣的譏諷也許會一直伴隨着她，到高考結束，或許更久……但是如果她轉學了，轉學到另外一個學校，那裏的老師和學生都是全新的，他們並不知道方芸娜的過往，也不會因此對方芸娜指指點點，出言諷刺。這樣一比，方芸娜轉學，對她來說，顯然是最好的選擇。而師棠中學是一個全封閉的私立學校，聽說那裏管教的非常嚴，那裏的學生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嚴禁出學校的大門的，而且，那裏的學生一個月只能回一次家，這樣的學校，對方芸娜來說，反而更適合她。

那一天，李安安、簡踐、顏暮還有方芸娜四個女生坐在一起聊了好久，也是自她們認識以來，第一次聊這麼久，一直到離下午上課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方芸娜才離開。

離開她住了近一年的宿舍，離開她的三個室友。

臨走之前，方芸娜說：「不管以後我在哪，不管以後我怎麼樣，我都不忘記你們三個人的！希望有緣，我們能夠再見面！」

此言一出，李安安和顏暮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簡踐雖然沒有哭出聲，但從她紅紅的眼圈可以看出，此刻，她也很難過，也很不舍。

方芸娜拒絕了李安安她們要送她去車站的提議，提着大包小包走了，經過李安安身邊的時候，方芸娜小聲道：「李安安，謝謝你替我保守秘密！」

謝謝你，替我保留了最後的尊嚴！

後面一句話，方芸娜並沒有說出口，而是在心裏默念著，但是李安安卻聽到了。

這一刻，李安安無比的慶幸自己沒有說出方芸娜和高澤園之間的事兒，慶幸自己替方芸娜保守了秘密！同時，李安安對歐陽奈的崇拜、愛戀之情更甚。

果然，她男朋友說的話都是對的！

*

當天晚上，李安安失眠了，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她在想方芸娜，不知道方芸娜去師棠中學好不好，不知道方芸娜的新老師好不好，不知道方芸娜和新室友處的怎麼樣……

同樣失眠的還有簡踐和顏暮……

*

方芸娜喝農藥自殺事件隨着方芸娜轉學以及時間的推移，慢慢的已經很少有人會提起了，而李安安的宿舍因為方芸娜的離開，原本的四人宿舍只住了李安安、簡踐還有顏暮三個人，林雷知道她們三人關係要好，再加上方芸娜曾經在宿舍里喝農藥自殺過，其他女生都忌諱害怕這點，所以林雷並沒有再安排其他女生住進來。

因此，李安安、簡踐和顏暮過的不知道有多舒心，只是，除了看到方芸娜曾經睡過的床和用過的桌子，偶爾的會想起方芸娜之外。

期末考試來臨，因為有歐陽奈的補習，李安安並沒有覺得期末考試的試卷有多難，大部分題，她都會做，因為歐陽奈和她講過。

期末考試后，就是放暑假了，這也是李安安她們高中生涯里最後一個不用補課、為期長達兩個月的暑假了。

這個暑假，李安安沒有急着去歐陽奈家找歐陽奈，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找工作，她要掙錢，她要掙錢給歐陽奈買禮物，因為她覺得上次歐陽奈過生日的時候，她買的那個小蛋糕實在太磕磣了。

這次，她一定要在歐陽奈生日的時候給歐陽奈一個大驚喜，而且她要用自己掙的錢去製造驚喜。

說做就做，放暑假的第一天，李安安就起了個大早，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蹬著自行車去了街上，街上找了一圈沒找到適合她做的工作，李安安一咬牙又坐車去了縣城裏。

也算李安安運氣好，在縣城裏轉了沒多久，她看到一家裝修看起來挺高檔的飯店的牆壁上貼著招聘服務員的招聘信息。

李安安忙興沖沖的跑了進去，這個時候不是吃飯的點，所以飯店裏並沒有客人，只有前台那站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正無聊的打着哈欠。

李安安忙走過去問：「請問這裏是不是要招聘服務員？」

小姑娘張著一張圓臉，眼睛不大，單眼皮，但皮膚挺白，她上下打量了下李安安，道：「是，你是來應聘的？」

李安安點頭，「是的，我想應聘。」

小姑娘用帶着質疑的眼光問：「你還沒有成年吧？！」

李安安知道現在很多地方都不招未成年人，便撒謊道：「我成年了，只是我看起來比較顯小。」

小姑娘還是不相信，她說：「那你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我看下。」

李安安：「……」

李安安沒有身份證，她還沒有來得及辦身份證，她只有戶口本，當然，戶口本那麼重要的東西自然不會在她身上，再者，就算戶口本在她身上她也不會拿出來，拿出來就是在啪啪打臉了，因為她未成年。

李安安便開始軟磨硬泡的和前台小姑娘說好話，「美女姐姐，我家裏特別窮，窮的我連早飯都沒得吃，我要是不掙錢，我來年的學費都交不上了，拜託你，幫幫忙，看在我這麼可憐的份上通融下，就算少給我點工資也沒關係的，拜託拜託！」

說完這話，李安安的肚子很給力的發出一陣巨響，「咕嚕咕嚕！」

從早上起床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個多小時了，李安安忙着找工作，別說吃飯了，就連水都沒顧得上喝，肚子不叫才怪！

前台小姑娘被李安安肚子叫的「咕嚕咕嚕！」聲弄的愣了愣，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安安見前台小姑娘笑了，也顧不得自己剛才丟臉丟大發了，立馬毫不吝嗇的誇道：「美女姐姐，你笑起來真好看！」

前台小姑娘一聽這話笑的更開心了，她說：「和你一比，我可真擔不上『好看』這兩個字！」

李安安說：「擔的上擔的上，古代有豆腐西施，你就是……就是前台西施！」

前台小姑娘被這話逗的哈哈笑出了聲兒。

笑了一會兒，前台小姑娘道：「看你嘴巴挺會說話的，就留下你吧，不過因為你是學生，只做短期的，所以只能按小時計工資，每天上午十點到下午三點，下午五點到晚上十點，一個小時一塊錢，你做不做？」

李安安在心裏快速的算了一下，一個小時一塊錢，一天做十個小時就是十塊錢，一個月三十天就是三百塊錢，兩個月就是六百塊錢，六百塊錢足夠給歐陽奈買一個非常好的禮物了，所以她想也不想的點頭道：「我做。」

前台小姑娘道：「這只是基本工資，如果你能賣掉酒水、點心，還另外有提成。」

李安安一聽提成兩個月，原本發亮的雙眼更亮了，此刻，她彷彿看到大把大把的人民幣正朝她招手。

前台小姑娘想了想，問：「你以前做過服務員嗎？」

李安安說：「我沒做過，但是我特別勤快，在家裏我什麼活都干。」

這話要被丁容聽到了，肯定一個巴掌扇過來了，你天天不睡到日晒三竿都不起，你還好意思說你勤快？！

前台小姑娘道：「其實，服務員要做的活挺雜的，上菜、推銷點心和酒水、打掃衛生……什麼都做。」

李安安點頭，「我可以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

前台小姑娘笑了，她道：「好，那你最早什麼時候可以過來上班？」

李安安想了想，道：「我明天來行不行？我今天回去和我家裏人說一下。」

前台小姑娘也挺痛快，她說：「行，那你明天早上九點半到這，直接來前台找我，我叫程笑姍，你可以叫我姍姍姐。」

李安安道：「好的，姍姍姐，真是太謝謝你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李安安問：「你剛才說晚上十點鐘才下班，可是我家住的挺遠的，十點鐘之後我肯定回不了家了，這怎麼辦呀？」

程笑姍說：「這沒關係的，我們這邊可以提供免費的員工宿舍，出門左轉走路五分鐘就到，你回家記得帶換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過來。」

李安安一聽有免費的員工宿舍可以住，忙不迭的道謝，又大肆誇了一番程笑姍，給程笑姍逗的笑的前俯後仰的，李安安這才喜滋滋的離開了。

*

一回到家，李安安就把她找到工作的事和丁容、李崇還有李宓宓說了，她倒是想瞞，可關鍵是瞞不住啊，天天晚上做到十點鐘才下班，肯定回不了家，只能住員工宿舍，一天兩天不回家，倒還可以找借口說她去朋友家玩去了，連着兩個月不回家，那肯定就不正常了，所以，在回來的路上，李安安都想好了，與其想方設法的瞞着，倒不如攤開了說。

李安安這話一出，丁容、李崇和李宓宓的臉上滿是擔憂和不贊同，丁容道：「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待着，哪也別去，你以為錢是這麼好掙的嗎？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

李安安拉着丁容的手臂直搖晃，「媽，我都十七歲了，都快要成年了，以後我總得要自己一個人出去掙錢啊，不能老是讓你和爸養着我啊？我也想回報你們啊！」

李安安這話說的丁容很受用，但她嘴上還是不鬆口，「我和你爸現在不需要你回報，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好好學習，以後考上一個好點的大學就是對我和你爸的最好回報！」

李安安不幹了，她撇著嘴巴道：「我肯定會好好學習的，但是我也要出去鍛煉啊，我們老師都說了，學習要和實踐相結合，我們不能做一個只會死讀書的人！」邊說李安安邊悄悄朝李宓宓使眼色，讓李宓宓幫她說好話。

李宓宓還沒來得及開口，李崇面帶擔憂的問：「安安，你剛才說你在縣城裏找了一家大飯店當服務員，這飯店叫什麼啊？」

李安安想了想，說：「叫金福大飯店！」

李崇一聽金福大飯店，心下稍稍鬆了口氣，他說：「那是家老牌的飯店了，口碑一直不錯，以前我去縣城的時候，還和人去那裏吃過飯。」

李安安說：「對啊，這家飯店可好了，前台的姍姍姐和我姐年紀一般大，很好說話的。」邊說李安安又再次悄悄的朝李宓宓眨眼睛。

李宓宓會意，開口道：「就讓安安過去試試吧，凡事都有第一次，就像我當年第一次去深圳的時候，一下火車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後來不照樣做的好好的嘛！而且，那個時候我才十六歲，比安安還要小。」

李安安說：「對啊對啊，老媽你就放心吧，金福大酒店就在縣城裏，又不遠。而且啊，我的小侄子過幾個月就要出生了，我這個當小姨總得給未來的小侄子準備點見面禮吧？！」說着，李安安伸出手摸了摸李宓宓的肚子。

李宓宓已經有快六個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經不小了，此時，聽李安安這麼說，她忍不住笑了，臉上滿是一個即將做母親的幸福的光輝。

丁容不說話了，李崇也不說話了，實際上，兩人都有些被說動了，但因為擔心女兒的安全，所以還是不肯鬆口。

李安安見此，狠狠心，一咬牙，朝丁容道：「媽，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件皮衣么，等我掙錢了，我給你買。」

丁容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朝李崇道：「瞧瞧你的小女兒，不得了啊，還要給我買皮衣。」

李安安說：「我掙錢了肯定給你買！」

丁容故意道：「一件皮衣可不便宜啊，最便宜的也要兩百多。」

李安安咬咬牙，「買，到時候想要什麼顏色隨你挑。」

丁容道：「小女生嘛，買個粉紅色的就行！」

李安安、李崇和李宓宓：「……」

都四十多歲了，還小女生？這話也虧丁容說的出口！

*

最後，丁容終於鬆口答應讓李安安去縣城的金福大飯店做服務員，丁容答應了，李崇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囑咐一番是少不了的，李安安邊收拾衣服邊耐心的聽着，不時的點着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一會兒，家裏的電話響了起來，李宓宓接了，幾秒鐘之後，李宓宓喊李安安，「安安，找你的！」

李安安忙出來接電話，電話是簡踐打來的。

電話那頭的簡踐怨氣衝天道：「安安，你知道嗎？剛才真的氣死我了！」

李安安問：「怎麼了？」

簡踐便把事情的經過大概的說了下。

簡踐出去了一趟，回家的公交車上，上來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老人，因為車上沒有空座了，所以簡踐本着弘揚中華民族的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起身給老人讓座，老人說了聲謝謝坐下，而後站在老人旁邊的簡踐聽到老人嘴裏嘟囔道：「人長的不怎麼樣，心腸還挺好……」

李安安：「哈哈哈哈哈哈！」

－－－－－－題外話－－－－－－

抱歉，周一到周五二更真的沒時間二更，因為太忙太忙了，我只能盡量多更。

白天在公司真的忙成狗，好不容易閑下來想偷偷碼字的，還被公司里的同事看到了，問我在寫什麼，問就問吧，居然還伸著脖子來看……淚奔！好傷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