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第一次吵架

試探著女兒額頭的溫度，池茉莉心裏也難受地要命：她真是太粗心了，連女兒不舒服都沒察覺。

肺部都有炎症了，要是明天才發現，不知道孩子要燒成什麼樣子了!

辦完手續回來，看着兩人，欒北靳就更難受了，偏偏池茉莉看他的眼神跟淬了毒的劍一般，活像他會傷害女兒似的，都不讓他靠前。

哄著女兒閉上了眼睛，看孩子睡著了，欒北靳才道：「你去趟會兒吧，我守着她！」

起身，池茉莉也不理她，徑自走向了一邊的沙發。這才注意到她的腳有些顛簸，欒北靳剛要說什麼，卻見她翻了幾個創可貼出來，每個腳後跟貼了一個。而後就趟到了沙發上，背對着他朝里蜷縮了起來。

床畔，搬了把椅子，看着睡着的女兒，臉色還有些蒼白，欒北靳輕輕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幫孩子拉好了被子。

坐了許久，有些累了，他又試了試女兒額頭的溫度，感覺似乎有消退的跡象，他才起身活動了下筋骨。拿起一邊的西裝走向了沙發，輕輕披在了池茉莉的身上。

這一晚，兩人是在醫院的病房裏打着盹度過的。

一早醒來，池茉莉第一個跑去床頭試了試孩子額頭的溫度，見已經退燒了，她才鬆了口氣，看着床畔一手半扣在女兒身上趴睡的欒北靳，睡夢中還是一副保護孩子感受孩子的姿態，她也是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很快地，醫生便來給小貝做了檢查。

「沒事了，燒已經退了，還有點略高，再打一針鞏固下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的話一出，扯著欒北靳的手，小貝哇哇哭了起來：「爹地，我不打針，不打針…」

「好，好！我們不打了！不打…醫生，燒退了，孩子吃藥可以嗎？」

見女兒嚇得跳起來就要跑的樣子，抱着女兒，欒北靳也是心疼的要命！

「也可以！那我給她開點小兒退燒感冒的葯，回去按時吃，最近一周，每天都要給她量體溫，再有反覆就趕緊過來…小孩子抵抗力弱，感冒發燒也要上心，很容易燒壞引起其他病變的！」

「好的！謝謝醫生！」

抱着女兒，欒北靳道：「好了，好了，小貝不哭，我們不打針了！小貝要乖乖聽話吃藥…」

將女兒交給池茉莉，欒北靳便道：「我去辦手續順便幫小貝拿葯！」

看一行人都出去了，池茉莉才抽了紙巾給女兒擦了擦臉：「小貝太不聽話了！怎麼可以哭鬧不聽醫生的話？爹地都把你慣壞了！」

給女兒穿套着衣服，池茉莉也是心酸，換了她，肯定沒得商量！

摟着池茉莉的脖子，小貝撒嬌地在她脖頸處蹭了蹭：「媽咪，我會乖乖吃藥！」

幫女兒穿好褲襪，池茉莉幫她整理了下衣服：「嗓子還疼嗎？媽咪幫你倒點水喝！」

見她坐着，乖乖點頭。池茉莉笑了笑，其實，女兒真的比同齡很多孩子都乖了。

「小心燙！」

試了試溫度，拿了杯子給她，看她捧著，大口喝着，池茉莉欣慰的摸了摸女兒的頭髮:

「小貝不舒服，怎麼都不跟媽咪說？」

垂著眸子，小貝長長的睫毛眨巴了下，小嘴也抿了起來。

一見女兒是有心事啊！坐下，撫著女兒的頭髮，池茉莉放緩了嗓音：「怎麼了？什麼事，媽咪都不能說嗎？這樣，小貝偷偷地告訴媽咪…當成我們之間的小秘密！我們拉鈎，乖孩子是不撒謊的喔…」

「小貝生病，媽咪就要照顧小貝不能上班…小貝不想媽咪吃麵條，小貝都知道，每次小貝生病，媽咪就要吃很長很長時間麵條。媽咪還每次都騙小貝，其實媽咪根本不是喜歡吃麵條，生病要花很多錢，還要給我買牛奶買肉，我們沒錢媽咪才吃麵條的，對不對？你們大人不讓小孩子撒謊，可你們都撒謊騙小孩子。媽咪不上班，我們就沒錢，媽咪會很難過…我以為多喝開水，睡一覺就會好了!」

沒想到孩子居然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很欣慰，池茉莉用力抱了抱女兒：

「傻孩子！媽咪沒有騙小貝。媽咪是喜歡吃麵條才每天吃，吃夠了，才不吃了啊！我們現在還有爹地啊~爹地有錢，媽咪不上班也有錢可以養活小貝，爹地也會賺錢養活小貝，小貝以後哪裏不舒服，不要瞞着媽咪，知道嗎？小貝是媽咪爹地的心肝寶貝，小貝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生病不好…我不想拖累媽咪跟爹地約會！小芬的爸爸不喜歡女孩。喜歡小弟弟，就不要她跟她媽媽了，她媽媽又找了個新男朋友，小芬總生病吃藥，他爸爸說沒錢不管她了，她媽媽說她是…病秧子，妨礙她約會，還罵她是掃把星，也不要她了，小芬說以後要跟外婆過了，外婆沒錢，以後都不能跟我們一起上學了！媽咪，掃把星是什麼？大人是不是都不喜歡生病的小孩子，小傑把胳膊劃破了出了很多血，他爸爸也罵他…只會打架就會花錢，還說想把他…丟掉！」

聽着女兒的話，池茉莉也一陣莫名的心酸，警局裏參與了各種案件。這樣的案例都不在少數，沒想到現在的孩子這麼小居然都如此敏感還如此多思，見女兒明顯是擔心的樣子，池茉莉喉頭也是酸澀的：

「傻孩子，不管小貝什麼樣子，爹地媽咪都不會把小貝丟掉！小傑爸爸罵他，因為他把自己弄傷了，做錯了事兒，就像小貝弄壞了媽咪的稿子。媽咪會打小貝一樣；小貝會因為媽咪打你就不喜歡媽咪了嗎？」

見女兒似懂非懂地搖了搖頭，她才繼續道：

「所以啊，爸爸媽媽怎麼會不喜歡自己的小孩子？小貝是爹地的小情人，爹地最喜歡小女孩的，爹地不會因為小貝生病就討厭小貝的，你看爹地多疼你，都不讓你打針了，是不是？所以，小貝以後不舒服。都要記得告訴爹地媽咪！小貝不說，爹地媽咪才會生氣的！」

「真得是這樣嗎？可小芬說，她一說肚子痛，她媽媽就罵她，爸爸也吼她…所以她都不敢說，疼也忍着…自己拿葯吃！」

「小貝跟小芬不一樣！因為小貝又乖又懂事，爹地媽咪也都愛小貝，而且我們小貝的爹地是世界上最好最厲害的爹地，怎麼會不喜歡這麼漂亮的小貝呢？」

「媽咪也是最好的媽咪！我也要做最好的小貝…咳咳…」

「那我們最好的小貝趕緊把水喝掉，要早早好起來！好了，媽咪就帶你去騎木馬，看打老虎，唬~」

「呢嗯…唬~」

兩個人頭對着頭，親昵地張牙舞爪著，融成一團，門外，拿着葯，欒北靳卻沒進來，心情久久未能平靜。

窗枱邊站了許久，欒北靳才再度回房。把葯交給了池茉莉，脫下西裝外套包着女兒，才道：

「小貝不可以着涼，爹地抱你出去…」

「嗯…」

摟着欒北靳的脖子，小貝整個都貼在他的懷中。看他吧女兒包的嚴嚴實實，池茉莉心裏也一陣暖暖的。

很快地，三人便回了家，幫女兒換了睡衣，看她吃了葯，池茉莉道：「我給學校打電話，幫她請兩天假！」

一直等到女兒睡了，兩人才回房處理自己的事情。

「茉兒，昨晚的事兒，抱歉…」

道著歉，欒北靳很認真地把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你昨天…為什麼去警局？出什麼事了？」

「沒事！錢包被搶了，去報個案！我去趟公司，下午再回來!」

隨口解釋了句。池茉莉很冷淡的說完，直接換了衣服出了門。

半天，欒北靳就愣在原地，不知道何去何從，傻子也看得出，她心情不好，而且根本不願搭理他的樣子。

***

接連的兩天，抽著空，調了個班。池茉莉全在家裏陪女兒，而欒北靳，原本給女兒買的娃娃還弄丟了，項鏈送出去，人家也不領情，抽著空回來，某人眼裏也完全沒有他。

藉著小貝生病，池茉莉連晚上都不回房了。

這天，晚上。兩人又一起在房間里陪孩子玩了許久，看女兒恢復了精氣神，體溫也降下來了，欒北靳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床畔，池茉莉給女兒講著故事，欒北靳就在一邊沙發上看，偶爾遞個水，拿個書的。

不時瞅瞅一邊，小貝道：「媽咪，你跟爹地吵架了嗎？」

「呃?」

沒想到孩子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眸光一個交匯，兩人都有點愣：「沒有啊！」

「那你怎麼不跟爹地說話，晚上還跟我睡？」

勾著池茉莉的脖子，小貝壓低嗓音道：「你看爹地…好可憐的樣子…」

「小貝生病了，媽咪陪你睡！」白了一邊一眼，池茉莉可不覺得他可憐。

「我好了！媽咪陪爹地睡吧！小貝長大了，可以一個人睡，還有爹地送我的娃娃陪着！」

一邊。聽着看着，欒北靳心裏暖烘烘的，這女兒，真是貼心啊！

「媽咪也要乖，不要跟爹地吵架哈…」

聽着女兒的童言童語，池茉莉也禁不住笑出聲來。哄著女兒躺下，剛給她拉好被子，一道小小聲音又傳來過來：

「媽咪，我睡著了。你快走吧！」

被孩子逗樂了，看她一晚上趕了自己無數次，她也只好幫她熄了大燈，跟欒北靳回了房，吩咐外間的傭人多注意她的動向。

回到房間，池茉莉徑自洗漱完畢，有沒搭理他，收拾著就準備休息。

上前，欒北靳把身份證遞給了她：「你的錢包，我幫你找回來了…錢包髒了，我給你買了個新的，看看還缺什麼嗎？」

最重要的回來了，其他的，池茉莉也不在意了。伸手便接了過來：

「謝謝！」

一把，欒北靳就攥住了她的手腕：「茉兒，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這次，是我錯了，我不該一忙，就把吃飯的事兒給忘記了…我是看她被驅趕得可憐才…」

因為當時實在是亂糟糟的，現在，他自己都想不起來那個娃娃他是放在辦事處，她的行李中還是警局哪兒給丟的！他不是有意的，也沒料到，大馬路上，她會被搶！

「你什麼時候想去，我們再去吃？」

「不用了，我沒時間!」

有些莫名的煩躁，池茉莉很想堵他一句：誰稀罕跟他吃飯？

但怕說出來，兩人免不了要吵，她還是盡量按捺了口氣。誰知剛一轉身，欒北靳的手機就響了，斗大的『老婆』二字陡然進入視野，瞬間，兩人都懵圈了。

火冒三丈，池茉莉突然吼道：「既然還把她當老婆，為什麼要跟我演戲？演戲還有個職業道德呢！你這算什麼？」

氣得肺泡都要炸了。池茉莉轉身，踹了他兩腳：為了孩子，為了孩子！他能為了小貝娶她，是不是也能為了欒天寶原諒前妻？

生恩哪及養恩親？！

想着小貝剛好，不願意跟他吵，這一刻，池茉莉卻怎麼都控制不住！

一邊，欒北靳都是傻愣了幾秒才回神，扯着她的手腕，一把抱住了她：「茉兒！你先彆氣！我只是忘了改…不，忘了刪而已，她很少給我打電話！已經太久我都忘啦….你看，我存的你也是老婆！」

雙手圈着她，欒北靳還費力地翻出了名冊，手機也是奇怪，並擺着存了兩個老婆，他居然也是，萬全沒察覺。

以前，兩人沒事就不怎麼打電話，偶爾要給孩子帶個什麼了，才說幾句正事，一出事長時間不聯繫，這一茬，他壓根就不記得了，那檔子事後，所有跟她有關的，他的確全都處理了。

「茉兒。你別激動，我們有話慢慢說！我們以前都不怎麼用電話…更何況已經分開了這麼久？我馬上把她的電話刪掉！她的一切，我真得全都處理乾淨了，這個，是我疏忽了！」

說着，鈴聲一停，欒北靳就直接刪掉了：

「茉兒，我們畢竟一起生活了多年，有些東西我可能一時想不了那麼全，有所遺漏，但你相信我，既然選擇了你，我就不會跟她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牽扯！我在乎你，在乎小貝！也許我不能一下子全部斷的一乾二淨，請你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茉兒，我也沒想過她會回來…看她被一群城管驅趕我的確是一時心軟了…我知道這次已經傷害了你跟小貝，以後我不會再濫用同情心了！我知道自己要什麼，該守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