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等閑變卻故人心

夜闌人靜，遠處不時有一兩聲貓兒叫春的聲音。我獨坐在小樓上，倚窗看着天上那一輪明月，思緒萬千。他會來嗎？我心裏沒有底，想起他對蘭若細心體貼的樣子，不由得火起，舉杯將滿杯的葡萄酒倒入口中。長安繁盛，居然可以買得到葡萄酒，不過價錢也不菲。還好覓到謀生之計，否則別說這葡萄美酒，恐怕連吃飯也成問題。我搖了搖頭，又將一杯酒倒入口中。長巷中回蕩著打更的聲音，三更了，他恐怕是不會來了。

「阿鏡！」窗外有人低聲呼喚。

是大哥？我循聲望去，那人站在雨水檐上，白衣勝雪，衣袂飄飄，居然是慕容珣。「你來幹什麼？」我冷冷地道。

「阿鏡，大哥也來了。在下面。」

「我是老虎么？他不敢上來？」我已有幾分醉意，說話也不必顧忌什麼。

「不是，他說夜深了，上來怕影響姑娘清譽……」

「清譽？」他終是不敢來見我，是內心有愧，還是……我打斷了他的話，乜著一雙醉眼看他，笑道：「你覺得我還有什麼清譽可言？叫他上來，我要將我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說給你們聽！！！」

我趴在窗上，向樓下叫道：「你快給我上來！難得還要本姑娘下去請么？你……」

慕容珣一把掩住我的口，低聲道：「你非得把四鄰都吵起來嗎？大哥是已有家室的人，孤身前來不妥，所以才讓我來相陪。」

我坐到桌前，提起壺來倒酒，道：「來者都是客，來來來，飲了這杯再說。阿鏡出身寒微，比不得慕容家的氣勢，不過這酒到勉強入得口，不必客氣！」

慕容瑜有些尷尬，與慕容珣相顧一下，還是舉起杯一而進。

我拍掌笑道：「爽快！今天我也不啰唆了，就爽爽快快的把我的故事說與你們聽，也好讓你們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樣的人！」說着，淚水不由得流了出來。

當我原原本本的將前因後果說完時，天色已經發白，唯有啟明星隱約可現。我從衣內拿出鐲子，苦笑道：「這便是我的故事，我的經歷。人生際遇真是難說的很，當日的曼曼沒想到會成為阿鏡，阿鏡也想不到會落得如此地步。」

慕容瑜猶有一些不信，他訥訥地道：「蘭若自小在我家長大，她怎麼會是那種狠毒的人！」

我大怒，為了他與我這份感情，我幾乎命喪大海，九死一生，他居然還有所懷疑。我憤然站起身來，撕開衣襟，暗紅色的傷痕赫然在目，雖然擦了黃菲的袪痕膏終是不能抹去傷痛的回憶。

慕容瑜和慕容珣大驚失色，愣住了。我掩上衣衫道：「若是你還不信，可請長安城最有名的杏林妙手衛夫子來，一驗便知真偽。我若不是心臟天生異於常人，哼哼！你那位夫人可是溫柔的很，希望以後別這麼也給你一刀才好！」

慕容瑜獃獃坐着，神情哀傷。我心中不免起了一絲憐憫之意，慕容瑜是一個性格內斂的人，這件事對他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可是我呢？天下人皆以為我負了慕容家，我的冤屈又有誰知。沒有人相信黑道上人的話，反而累得黑虎重傷……

紅燭已然燒到了盡頭，我站起身來，淡淡地道：「我要說的話已說完了，從此以後，我與你慕容家決無瓜葛。你們可以走了，等會天亮了，讓人看到，可是有損你慕容公子的清譽。」

「阿，曼曼……」慕容瑜的眼神里充滿了苦澀。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看得到他心底的那一份情意，只不是物是人非，雖然今日的結果非我所願，但畢竟是一個了結。我轉身出門，一任淚水在臉上肆意橫流，簌簌地順着裯衫滴落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