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二章

92.第九十二章

素來偏僻平靜的龍灣村來了幾個警察。從山上摔下來陷進河裏的錢教授最終沒有醒來,趙教授又淹死在河裏,同行的三名考古教授里只剩下李教授了。

季和平和李教授說他們眼看着錢教授掉下山的。前些天下的雪還沒有化,山上到處都是雪。當時,大家像往常一樣考察古墓,錢教授繞到了古墓的後面探查。季和平、李教授以及當時還在的趙教授站在古墓前面探查。忽然,他們聽見了一聲驚呼,都跑到古墓後面去看,只見錢教授的身體正迅速往山下滾。季和平要去追,山路因雪十分濕滑,又陡峭,他根本沒法追。錢教授在雪地里越滾越快,身影越來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見。三個人便是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錢教授滾下了山。古墓的後面在山的另一邊,而山的另一邊的最下面剛好是結了冰的河。錢教授掉下去,冰面破開,頭陷進去,被救起時奄奄一息,並在最後還是去世了。

然而第二天趙教授又掉進河裏淹死了。他是在錢教授落水的那個地方被淹的。

對於錢教授的死,李教授和季和平都說是意外,警察也沒發現人為因素。而趙教授在錢教授墜山的破開冰面的水裏淹死就不知原因了。據和他們同行的李教授說趙教授的雙腿有風濕,尤其是陰雨風雪天氣,天氣一冷,腿就疼得要命。警察經過一番偵察,認為李教授是風濕患了,雙腿不小心陷入水中,無法起身,那裏又偏僻,沒人經過,最後淹死了,或者說凍死了。至於他為什麼會在錢教授墜落的地方,沒有人看見,依然只有猜測,村民和警察都猜測趙教授是想再次去看看錢教授墜落的地方。因為,沒有發現人為因素。警察的結論是錢教授落山墜入河裏是意外。趙教授在河裏淹死也是意外。

龍灣村的村民對錢教授和趙教授的死都很遺憾。黃大嫂夫婦也一直嘆息,說古墓所在位置太過危險,勸左煜、季和平,以及李教授不要再去古墓了。左煜也沒讓大家去,暫時沒有實地勘察,只在房間里研究,還把這事上報了。所里也讓左煜他們暫時停止考察。

司玥更是不想左煜再上山去考察那個古墓了。而龔梨忽然回來,讓司玥和左煜幾個人很是驚訝了一番。他們並沒有想到她會忽然回來,還以為要等好一陣子才能見到她,而她竟然回來了。那些關於龔秀秀和周耀的事,或許可以當面問清楚。

而龔梨依然不見任何人。另外,黃仁德從龔梨那裏吃了閉門羹回來,黃大嫂夫婦就發覺了黃仁德的心思。黃仁義大罵黃仁德,說他鬼迷心竅,竟然會喜歡上龔梨那種不要臉的女人。

黃仁德聽得難受,終於說出了龔秀秀是他的女兒,龔梨被人看不起都是他的原因,是他強了龔梨。

黃仁義夫婦萬分震驚,不敢置信地看着黃仁德。龍灣村的村民們都圍在了黃家的院子裏,竊竊私語,罵黃仁德,也罵龔梨,說他們兩個都不是好人。黃仁德早就知道說出來還是會被人唾罵,他扒開人群,決絕地離開。

——

黃仁德又去了龔梨的家。他使勁拍門,龔梨終於開門了。

「阿梨,我帶你走吧。我們遠離這個地方,再也不回來了。不會再有人在我們背後指指點點。」黃仁德紅着眼說。他一直在村子裏等她回來,等了十幾年,而她每次回來只住一兩天就又悄悄離開了。

龔梨滿不在乎地看着黃仁德,「我不會跟侵犯過我的人在一起。黃仁德,我不會跟你走。他們說什麼我根本就不在乎。更何況,這個地方我想走就走。」她要是在乎別人的眼光,也不會一個人背負罵名這麼多年還要挾他不準說出他侵犯過她的事。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她不想和他綁在一起。

的確是這樣的。她每次回來都是不聲不響地離開。她想走就走,沒有人攔着她,那些唾罵她的人不會攔着她。黃仁德悲哀地看着龔梨,他即使佔有過她,卻從來沒有擁有過她。她每次回來是為了秀秀吧?但現在秀秀不在了,她離開後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龔梨平靜地對黃仁德說出這句話。

黃仁德站在門口沒動,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和她在一起,才能讓她跟他一起離開。

司玥和左煜、魏閆就站在黃仁德身後。黃仁德從圍觀的人群中出來后,他們就跟了過來。

龔梨不管黃仁德,轉眼看向司玥三人。「秀秀的事,我想聽聽。」

司玥看着龔梨,龔梨的表情很平靜,沒有昨天聽到女兒已經死了時那種慌亂或者一點點哀痛。

龔梨側身讓司玥、左煜和魏閆進門。司玥他們進去后,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來,龔梨坐在他們對面。黃仁德也跟了進去,站在門口,龔梨瞥了黃仁德一眼,也不管他了。

「九年前……」

敘述這事的是魏閆,因為他是最清楚這件事的。

「伯母對不起,秀秀是因為我才死的。」魏閆說。

龔梨聽到十幾顆子彈射/進秀秀的心臟時,終於露出了哀痛的表情,但最後,她卻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她竟然去了帝力,還做了翻譯,竟然還會醫。」

「對不起。」魏閆誠摯地又說了一次。

龔梨抬眼看着魏閆,神情淡漠。

魏閆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那塊黑木塊來,對龔梨說:「這是秀秀送給我的。不知道這個木塊有什麼故事?」

龔梨看到那個木塊后立即沉了臉,但她卻說:「我不知道。在這之前,我沒見過。」

「那麼,你認識一個叫周耀的人嗎?」左煜問。

「不認識。」

在龔梨這裏問不出什麼來。左煜站起身,向龔梨告辭。司玥站起來,挽著左煜的手,跟着左煜往門口走。走出兩步,司玥忽然停了腳步,回頭問龔梨,「我想上個洗手間,請問你這裏洗手間在什麼地方?」

龔梨指了指右邊,「從這裏直走過去,最邊上的那間。」頓了頓,又說:「我帶你過去。」

「對了,龔大姐,不知道你想不想去看看秀秀的墓?」左煜忽然說。

司玥對龔梨說她一個人去就好。魏閆看了左煜一眼,秀秀的墓只有他和司玥知道,司玥把秀秀的墓告訴左煜了?他猜,應該沒有。只聽左煜又說:「如果龔大姐要去,我們可以幫忙。」

龔梨重新看向左煜,「要去的時候找你們。」

左煜點頭,「好。」他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留給了龔梨。魏閆也留了一個。

「其他還有什麼要幫忙的,伯母也可以跟我說。」魏閆也對龔梨說了句。

左煜瞥了魏閆一眼。魏閆說完也意識到不對勁。左煜喊龔梨「龔大姐」,他因為秀秀喊龔梨「伯母」,這麼聽起來,他和左煜兩個在輩分上差了一截,白讓左煜佔便宜了。他回視了左煜一眼,見左煜的嘴角掛了淡淡的笑意,心裏哼了一聲。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司玥才回來。左煜再次向龔梨告辭,三個人離開龔梨的家。黃仁德一直站在門邊,司玥他們和他擦肩而過,聽黃仁德喊「阿梨」,知道黃仁德還想說服龔梨和他在一起。

走出龔梨的家門,到了竹林邊上,左煜側頭問挽着他手臂的司玥,「剛才發現什麼了?」

「堂屋到洗手間之間隔了一間卧室。卧室裏面有一張木床,一把椅子,一個布衣櫃。衣櫃裏面也沒衣服,是空的。挨着布衣櫃的牆壁上掛着一副畫,畫很簡單,是一片平靜的水面。」

魏閆這才知道司玥不是去上洗手間的,剛才左煜問龔梨去不去帝力看秀秀的墓也是拖延時間。不過,就龔梨說的那些話和司玥的發現來看,秀秀都和周耀沒有關係。他說:「從伯母的話和司玥剛才看到的來看,秀秀是清白的,我想,我們不用再查了。害考古隊的人只是周耀一個人。至於周耀為什麼要這麼做,人死了,只能是謎。更何況,你們所說的那支考古隊考察完后應該就解散了,考古隊的成員也沒有再受到生命危險。」

左煜說:「龔大姐的家還有一間房,在堂屋的另一邊。當然,現在看來,裏面也不一定能發現什麼。」

「什麼意思?你懷疑伯母有所隱瞞?」魏閆看向左煜。

左煜說:「她看到你手上的黑木塊時,臉色不好,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說並沒有見過。」

「是嗎?但我更認為伯母臉色不好是和秀秀的死有關。」魏閆說,「總之,憑秀秀身上有和周耀一樣的東西就認為他們之間有關是不合理的。」

左煜說:「的確。所以,我們只是查查到底有沒有關係。雖然龔大姐見到木塊的臉色不對,但也不能判定秀秀和周耀有關,或者更確切地說龔大姐和周耀有關。魏閆,你來這裏不也是為了還秀秀一個清白嗎?在警察還不知道秀秀有這個東西之前。」

「當然是。但一直到現在,我覺得沒必要查下去了。周耀死了,秀秀也不在了,伯母既然說不知道這種木塊,那麼沒人知道了。也就沒有證據證明秀秀和周耀的事有關。沒人再有生命危險,再查又有什麼意義?」

「魏閆說得有道理。」司玥笑,「所以,我們回家吧。」

左煜若有所思,點頭。

三個人走出竹林。司玥打趣,「你們兩個,一個喊龔梨『伯母』,一個喊龔梨為『大姐』,真是有趣。」

左煜的嘴角又掛上了淡淡的笑意。魏閆則又剮了左煜一眼。

遇難的錢教授和趙教授的遺體已經由李教授跟着警察運回去了。考察的事暫時中止。秀秀和周耀的事沒有必然聯繫,左煜、司玥、魏閆、季和平也打算回家了。

他們要走的頭一天晚上又下起了雪,而且雪比前些天的大。司玥站在門外蹦了幾下凍僵的腳,哈著氣搓着手笑,終於可以離開了。

「還不進來?」左煜走出門口喊司玥。

司玥四下望了一眼,踮起腳在左煜臉上吻了一下,表達要離開了的喜悅之情。

「我現在就想和你纏綿一番。」司玥悄聲說。

「忍着吧,明天回家。」左煜彎唇笑,「快點進去,不冷么?」

司玥把雙手放進左煜的頸子裏。冰冷的手凍得左煜縮了縮脖子,卻並沒有制止她,只是又催促她進門。司玥又把手拿出來,伸進左煜的衣服,滿足地說:「好暖和啊!教授,你的身體就像暖爐。」

「再不進去,暖爐也要冷了。」

——

夜裏。大雪紛飛。

黃仁德給左煜打電話,說他在半山,發現古墓的門開了。左煜立即開了燈,側頭見季和平睡著了,沒叫季和平,一個人披了衣服下床。

魏閆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見左煜行色匆匆,不由得疑惑地問:「你做什麼?」

「古墓的門被打開了。」說完,左煜就離開了。

魏閆一聽,一下子想到盜墓賊。猶豫了一下,也穿了衣服下床,跟着出去。

司玥在迷迷糊糊中接到黃仁德的電話。電話內容讓她在半夢半醒中一下子清醒,震驚不已。她匆匆穿了衣服,打着手電筒冒着風雪出門。

此刻,外面的風雪更大了,像是一場毀天滅地的暴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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