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立根

整整一天，王彥都在王老爺子的院子裏面獃著，董氏拽着他的手，生怕鬆開了他又出去闖禍。

王老爺子在一旁笑着不做聲，偶爾插上一兩句話。

王彥回小院時已經是月上枝頭了，偏房閃著微弱的燭光，隨着王彥走進院子便熄滅了。

在遠處矗立良久，沒有上前，而是將目轉回院中已等候自己多時的三個孩子。

三人此時都已梳洗乾淨，臉上浮着稚氣，站在樹下，很安靜，很老實。

女孩已經被杏姑領走了。

王彥本就打算培養一批自己的心腹門生，之前還讓阿吉帶着去了一趟牙行，尋了一天都沒有找到中意的，沒想到搗毀個賊窩竟帶回幾個娃娃來！

「你多大了？」王彥看着站在最左邊年紀看起來最大的男孩問道

「回少爺，小的今年八歲了...」

「你家鄉是哪裏的？」

「回少爺，小的...不知道自己的家鄉在哪，小的從記事起，就沒有家...」

王彥的目光閃過些許憐惜，他的回答跟自己猜的一樣，細問之下，竟都是年紀不大時被拐走的，如今怎會記得父母親人？明明雙親可能還在世間，卻變成了孤兒。

「你還記得你的姓名么？」

少年茫然的搖搖頭，王彥轉身看了看其他人，果然都在搖頭。

王彥嘆了口氣，沉默良久，緩緩抬起頭，目光柔和的說道。

「從今天起，這個院子就是你們的家，我就是你們的兄長，我叫王彥，人前你們要稱呼我為少爺，人後叫我大哥就行，別少爺少爺的叫，顯得生分。」

三個少年聞言一愣，一個個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我姓王，你們也隨我姓王吧，你，從今天起就叫王二，你叫王三，你叫王四」王彥認真的給三人起了名字。

孩子們已經熱淚盈眶了，這是地地道道的真感情，王彥能感覺道，當初自己的拜門大佬將自己拉出苦海時，自己的心情也與他們一般，或許他們的感情比自己那陣還要純粹些。

「現在我作為你們的大哥，給你們上的第一堂課就是身為一個男子漢，當頂天立地！可以流血，但是不能隨意流淚！把眼淚都擦了，以後誰在隨便哭就去後面刷廁所。」

二，三，四紛紛伸出手摸乾眼角的淚水，露出一絲溫暖的笑聲來，孩子們真摯的笑聲讓王彥聽着很舒服。

王彥親自檢查了一番自己這三個小兄弟的身體，二，三是個練武的材料，四身子骨羸弱，不適合練武。

阿吉領完賞銀就回了院子。

見三個孩子圍着王彥轉，隨口說了一句。

「沒大沒小的！」

「阿吉，我收他們做我的義弟了！」

阿吉腳下一滑，一個馬趴摔在了地上！

「少爺！您說啥！」

「至於這麼大驚小怪么。」

阿吉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這幾個孩子不知該說啥，表情糾結。

「阿吉。」王彥的目光變得深邃。

「你我從小一起長大，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親兄弟！雖然你總是少爺少爺的叫我，但是我從沒有將你當成過下人，你就是我的兄弟！」

「少爺！」阿吉感動的喉頭哽咽。

「我不想在老爹的羽翼下生活，我想自己去闖！老爹能闖出這番家業！沒道理我這個做兒子的不成，郝叔，杏姑都是跟着老爹一路走來，我現在即將邁步，我需要隨我同行的人！」

「阿吉！前路或許艱難險阻，你可願隨我同行！」

阿吉啪啪啪的拍着他的胸膛道。

「少爺！水裏來，火里去！小的都願意陪你去闖！」

王彥起身走到阿吉身前，一個熊抱，勝過千言萬語。

「行了，別流馬尿了，我這還有項大任務要交代給你呢！」

說完，王彥回了趟書房，出來時手裏面提着一筐圖紙！

「少爺！這都是什麼東西？」

「鍛體的器械！都是立體圖，你去請技術高超的匠人定能將它們做出來！」

阿吉接過圖紙，反覆看了數遍，最後還是背到了身後。

「順便再請個教書先生來！」

「少爺，這個恐怕有點難？」

「為啥？」王彥聞言一滯。

「少爺，您在教書界已經臭名遠揚了，甭說原陽縣的教書先生，整個忻州都沒人敢來教您，教您讀書那可是砸招牌的事。」

「我啥時說是請來教我念書的？」王彥咬牙道。

「那您打算教誰？」阿吉的目光很賊的轉到了二，三兒，四兒的身上。「少爺，您打算請先生教他們念書？」

「你還沒笨到家。」

「少爺，用得着么？」阿吉揪著臉道。

「怎麼用不着？想往高處走，自然要有配套的硬件，少爺我的學問也就止步於此了，所以這塊短板只能靠你們來填補！別看我，你也得跟着學！」

「少爺，讓我念書還不如殺了我呢！」阿吉一臉苦逼道。

王彥走到他身前，拍了拍自己這個頭號手下的肩膀道。

「你可是我將來的左膀右臂，肚子裏怎麼能沒點東西，聽少爺的話！學好了重重有賞！」話說的深情款款，但是阿吉或許只聽到了最後四個字！

「天色不早了，讓他們睡你邊上的屋子吧。」說着王彥從懷裏摸出個瓷瓶來。

「這葯是我問郝叔要來的，對傷口癒合有奇效。」

阿吉接過瓷瓶，心裏暖暖的，將站在不遠處的三人招呼過來，帶着他們離開了後院。

關上院門，王彥走到偏房前，裏面雖然已經熄了燭光，但王彥敢肯定她並未睡着。

試着推了推門，果真是虛掩的。

屋內一片漆黑，月光透過窗紙照到了床上。

劉燕兒坐在床上，環抱着雙腿，聽到聲響，投來了目光。

劉燕兒的臉色蒼白中透著憔悴。

「你不舒服么？」

劉燕兒緩緩抬起頭，目光中竟湧出一絲委屈。

「玉簪斷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

玉簪？王彥目光轉向她攤開的手掌。

原來是自己前幾日送她的翡翠簪子。

王彥很想說碎了就碎了唄，可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她這副樣子，這裏邊定然有其他含義，只是這含義自己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只能杵在原地，沉默不語。

這些表現落在劉燕兒眼中就變了味道，壓低了頭，不再看他。

王彥很想哄哄她，可是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本就理不清的關係因為梁山的緣故變得更加複雜了。

矗立良久，終是悄然離去。

出了偏房，抬頭仰望星空，這個世界最討王彥喜歡的就是夜色下的星空了。

將一切默默的傳遞給了星星，希望能得到些答案。

沒了劉燕兒侍寢，王彥竟覺得有些寂寞。

第二天天剛亮王彥就從卧房裏奔了出來，關於簪禮必須得跟阿吉問清楚了。

「阿吉呢？」

走到阿吉的房間外，發現二，三兒，四兒正在有模有樣的打掃院子。

「少爺，阿吉哥天不亮就走了，說是給您請匠人去了！」

果真是他的風格。

劉燕兒的憔悴有一大部分是因為沒吃飯鬧騰的，此時正好是王府準備早飯的點，王彥打算去廚房給她順些吃食，結果在廚房門口碰到了一個熟人。

王彥在阿吉身後靜靜的看着他吃完了手裏的點心，然後毫不客氣的給了他屁股一腳！

「哎呦！誰踢我！看我不讓少爺折騰死你！哎呀！少爺啊！您咋溜達到這來了！」

阿吉變臉之快讓王彥都佩服，從惱怒到謙恭，他只用了零點零一秒!

「你不是去城裏請匠人了么？」王彥黑著臉道。

虧自己剛剛還欣慰的在心裏誇他兩句，早該想到他是這種貨色。

「嘿嘿，我哪敢隨便離開您身邊啊，這種小事我都吩咐下去了！手藝高超的匠人哪裏需要到外面去找，最厲害的就在咱府里，少爺，我可沒糊弄您，我這不剛從那幾個老祖宗那裏回來么？」

「咱府里還有這種人才？」

「少爺！這裏可是王府！富有隻是眾多光環中的一個，之所以各路人馬都敬咱三分主要還是府裏面的幾個老供奉面子大！當年老爺建造王府時可沒少籠絡能人異士！我娘說當年王府立府之時也就少爺您那個院子大小，但是現在，咱王府是之前的數十倍，之所以越來越大就是因為府里的能人越來越多！我娘說老爺有一雙善於發現能人的眼睛！」

王彥有些驚愕！自家竟然是個如此龐大的資源庫，自己竟全然不知。

也難怪，王大少爺最煩的就是摻和王府的事了。

突然，腦海中靈光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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