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從今日起做個傻子
龍泉液是經過數遍蒸餾的高度數酒，烈而純，放在市面上千兩一壇都不為過，但王彥卻不怎麼喜歡，彷彿蒸餾后，酒本身的香氣淡了太多，更多的是酒精味。
雖有些燒喉，肚子裏卻暖洋洋的。
鬼姬一點一點的飲，面色越發紅潤。
酒喝乾，鬼姬的目光已經迷離了。
「我遲早會殺了你！」
是醉話，亦是真言。
「我等着你來殺我。」王彥說完，推門而出。
魅在外面守着，見王彥出來，隔着王彥看了一眼屋裏，鬼姬正在給自己斟酒，面上露著一抹蕭索落寞。
「不知王少爺有何事吩咐？」魅服了一禮道。
「你去把我的兩個下屬喊出來吧，該走了。」
魅聽完一滯，沒想到酒宴這麼快就結束了，桌子上的碗筷明顯動都未動，閣主跟他鬧翻了么？
魅沖一旁侍女道。
「你二人去把剛才的客人請出來吧。」
侍女領命，不一會鼴鼠跟李四就被帶了出來，二人面色紅潤，顯然是被灌了不少酒，不過二人來時心裏就清楚，不是來尋歡的，所以一直保持這神智，此時看，果真如此。
剛走出酒樓，樓上便傳來女人舒爽的*聲，很是刺耳。
三人返回了青玉堂總堂，如今總堂的匾額已經換成了聚英分堂。
鼴鼠拉着李四去喝酒了，顯然剛才沒喝快活了。
王彥調整了心情，回房收拾一番，換上面具，便是另一個身份。
月上枝頭，已是錯過了跟郝玥約定的時間。
昨日之事，讓藍玉縣百姓人心惶惶，早早便都回屋了。
寬闊的大道上只有王彥一人行走在路上，到了約定的酒樓，頂樓上有一間包間還亮着燈火。
二三樓燈火皆熄了，一樓還亮着燈。
守在酒樓門口的是四海幫的人，已經在底下站了很久了，今日四海幫包下酒樓慶賀，兄弟們都吃飽喝足返回客棧歇息了，唯獨大小姐一個人在還在頂樓的包間里等人，守得都有些瞌睡了。
「喂！你看，來人了！」
另一旁的守衛推了推有些瞌睡的他道。
守衛晃了晃腦袋，視線轉清晰，竟真有人朝着酒樓走來，這身影...是他！
守衛認出了王彥身份，瞬間就清醒了，大小姐等的那人竟然是他。
「你招呼貴客，我上去通報大小姐，可別怠慢了，他就是一棍子劈了張青松的殺神！」
一旁守衛聞言大驚，轉頭打量王彥，或是心裏作用，卻真實的感覺到一股恐怖的氣息。
王彥走到門前，守衛迎上前道。
「小的恭候貴客多時，小姐就在樓上等候，小的這就為您帶路。」守衛聲音諂媚道，眼珠子偷偷在王彥身上打量，就跟看怪物似的。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吧。」
郝玥空等了自己半個多時辰，不知情緒如何，換做上輩子的姑娘，只怕已是怒火中燒了。
守衛趕忙把門讓開。
王彥上前一步卻是沒有走門，攀住立柱，三倆下就翻上了二樓，這一手把守衛看愣了！
果真不是一般人，連上樓都跟別人不一樣。
古代的房屋因為是木質結構，所以牆體有很多突出的地方，甚是容易攀爬，王彥沒費多少力氣就攀上了四樓。
四樓只有一處亮燈，王彥攀爬道窗下，正打算探頭，屋裏卻是先探出頭來。
郝玥目光迷離的望着夜空，眼中的幽怨都快流出來了，時而期待，時而失落，目光相當複雜。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郝玥的身子明顯一顫，忽的躥了回去。
王彥跟着進了包房，郝玥竟未注意道，她的心只怕已經飛到了門外去了。
「小姐！貴客來了！馬上就上來！」
他來了！憂鬱之色頓時被欣喜衝散的乾淨，郝玥激動的扭了扭身子，突然感覺有些異樣，抬頭一瞧，一人影映入眼帘，她趕忙捂住嘴巴，把驚聲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你...你先下去吧。」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話是對門外的守衛說的。
守衛離去的腳步聲越來越小，直至徹底聽不見，郝玥才緩過來，哀怨的看了王彥一眼，有些委屈道。
「你為何這麼晚才來？」
「遇到些事情，耽擱了。」
郝玥走到王彥跟前，伸手幫他整了整衣服，露出一絲玩味的笑道。
「是不是跟哪個姑娘親熱去了？」郝玥抬起頭，語氣有些興師問罪的味道。
王彥有些驚訝，她怎麼能猜到自己剛剛見了女人。」
郝玥瞧了王彥一眼，微微嘆息道。
「你聞習慣了，所以聞不到自己身上沾染的水粉味，可我聞得出來，這種水粉味我從未聞到過，淡雅卻不失魅惑，能用此水粉之人定不是一般人。」
見王彥面露難色，郝玥接着嘆了口氣道。
「你不想說，我也不能逼你說，若是有緣，日後自然是能見到的。」郝玥纏住了王彥的手，將他領到座位上，一桌子菜已經涼透了，只有酒是暖的。
「我去喚人給你重做一桌。」
「不必了，我並不餓。」王彥拉住郝玥的手道。
結果肚子很不給力的哼哼出聲音來。
剛剛鬼姬準備的一桌子菜，色香俱全，確實勾起了食慾，只可惜話談的不是太痛快，一桌子好菜不知進了誰胃口。
「我去叫人給你重做吧。」
「不用了，都二更天了，廚子估計已經回去歇息了。」王彥說着四下里瞅了瞅，看了一眼炭爐上的陶盆，尋了塊濕布將盆里的酒取出，再把裏面的水倒去凈手的木盆里，接着將桌上的幾個熱菜連帶着飯一股腦倒了進去。
一旁的郝玥看得有些楞，這是什麼吃法，把菜混到一起不就成泔水了，那是餵豬的，他這是要自己吃么？
心裏噁心的不行，卻不能表露在臉上，強忍着不適，擠出一抹笑來。
「官人這是什麼吃法，玥兒先前從未見過。」
「懶人的吃法。」王彥笑着回道。
冷盤可以直接吃。
郝玥不去看那陶盆，拾過酒壺給王彥斟滿了酒，送到王彥手前。
此刻的融洽氣氛跟先前在鬼姬那對比甚是強烈，落差感十足。
「大小姐，你我就到此為止吧，我與你之間差距太大，不光門不當戶不對，你是眾人掌中的明珠，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寵兒，是一塊美玉，將來追求你的人會踏破門檻，而我，除了一身武藝能入人眼，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塊爛石頭，所以，你還是...」話未說完，嘴已是被郝玥捂了住。
「我不許你這樣貶低自己，你幾番救我性命，若是沒有你，我早已魂歸地府。」
「大小姐，恩情不是愛情！你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報恩，你將來能覓得如意郎君，與他恩愛一世，活的幸福快樂，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也是我想看到的。」王彥誠信說道，這番說辭很熟悉，上輩子也曾說過。
「難道你就不能讓我幸福，不能同我恩愛一世么？難道你就不會是我的如意郎君么？為何我就不能看上你？」郝玥雙目含淚，咬牙委屈道。
他為何總將自己往外推？自己究竟哪裏做的不如他心意，自己也是忻州有名的美女，琴棋書畫也都通曉，腹中也有些才學，有自己幫他，振興他家並不是難事，自己不嫌棄他已娶妻，甘願做側妻了，這種讓步還不夠么？
「官人，是玥兒哪裏做的不合你心意么？」
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王彥的心又亂了起來。
「是我配不上你！實話跟你說了，我已厭倦這世道，再過些時日，我便打算離開這裏，這個山林隱居，度過餘生。」王彥說完，盯着郝玥的眼睛道。「現在你明白了么？」
郝玥盯着王彥的眼睛，良久，噗嗤一笑道。
「就這些？」
她這反應，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啊？
王彥表情露出一抹詫異。
郝玥卻是掩住了嘴，偷笑個不停。
「我若嫁了你，自然是嫁夫從夫，你若想隱居山林，我便陪你隱居山林便是，這有何難？」
「你才多大？花花世界你又才見了多少？你甘願一生待在深山老林之中？」
「官人，你愛你的夫人么？」郝玥突然反問道。
夫人...王彥腦海中現出夏雨欣的影子來，心感覺暖了許多。
「愛。」王彥肯定道。
郝玥聽他說的如此利落乾脆，心頭升起一股子酸意來，想必那女子應該是在他困難之時不離不棄陪在他身邊，才能換來他的一顆真心吧。
「若是她想隱居山林，你願不願意陪她一起。」
「願意。」王彥很乾脆的回答道，面上帶了些喜色。
「大梁尚武，你若是投軍，憑你這一身本領，封侯拜將不無可能，倒時嬌妻美妾侍候左右，金銀財寶享用不盡，這一切，你又願意捨棄？」
封侯拜將，嬌妻美妾，金銀財寶。
「我還是想陪她隱居山林。」
「為何？」見王彥發痴，郝玥心中醋意更濃。
「什麼都比不上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王彥說完，搖頭苦笑，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如果她真的在，陪她隱居山林又何嘗不可？
「你愛她愛的深，可以陪她隱居山林，為何我就不能陪你隱居？」
郝玥咬牙反問道，聲音委屈中含着些許怒意。
王彥微楞，自己不小心掉進了她設下的圈裏，此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因為她...沒你漂亮，沒你有才，沒你...」王彥說不下去了，這算是什麼回答。
郝玥凝視着王彥，半晌，聲音幽幽道。
「那我從今日起便做個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