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故人

賀雨珊怔住了，熟悉的口頭禪，熟悉的腔調，自己竟然還能聽到。

眼角一下子便濕潤了，心跳快的似要炸開一般。

「小姐！」婷兒拖着老長的哭腔抱住了賀雨珊，眼淚撲簌簌的流個不停。

吁！伴隨着一聲悲鳴，駿馬倒地，馬上的人滾出去好遠，卻只是哼了兩聲，只因為場中莫名多出十數人來，目光俱是凌厲。

看熱鬧的人都退到了屋檐下，只有孩子的母親大膽跑到賀雨珊跟前。

「娘！」孩童不過兩三歲的模樣，臉上掛着笑容，他並不知曉剛剛自己經歷了什麼。

賀雨珊鬆開懷抱，看着孩子撲到母親的懷裏，面露甜笑。

女子抱着孩子就要給賀雨珊磕頭，被她給攔了下來，伸手輕輕捏了捏孩子臉頰上的軟肉，柔聲道。

「以後出門一定要抓牢你娘的手，知道么？」

孩童在女子懷中，目光清澈的望着賀雨珊，露出一抹純凈的笑容。

激動的心添了一抹暖意，賀雨珊深吸了口氣，轉過身，望向那人。

無論是長相還是身形都跟自己記憶中的大不相同，矮了一些，胖了一些，黑了一些，但是他渾身上下散發着的氣息卻是自己熟識的。

四目相對，賀雨珊朝那人行了一禮。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王彥大方的回了句，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公子請留步！」賀雨珊見王彥要走，趕忙開口道。

「不知姑娘還有何事？」王彥側過身問了句。

「不知公子中午可有時間，小女子想請公子吃頓午飯。」賀雨珊笑着說道，目光一直在王彥的臉上，她很期待他接下來的表情。

果然，王彥的表情變了，先是驚詫，繼而變成了激動，看來他是聽明白了。

「有時間，姑娘打算去哪吃飯？」王彥看賀雨珊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久違的親人。

「我聽聞金陵城中有一家名叫食為天酒樓，酒菜最是出名，就去那裏吃吧。」賀雨珊笑道。

「可以，隨便哪裏都行。」王彥爽快的應道。

一旁的婷兒看的有些發愣，自家小姐竟然主動請一位公子吃飯，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啊！莫非自家小姐是看上這公子了？剛剛他雙手頂住馬蹄的樣子是挺帥的，只是不知道家境如何，配不配得上自家小姐。

剛剛圍在周圍的黑衣人已經都散去了，看熱鬧的百姓也都散去大半。

王彥同賀雨珊並排而行，二人有說有笑。

「你來到這裏多久了。」

「快一年了。」

「我也是，再過一個月就整一年了。」

賀雨珊偷偷白了王彥一眼道。

「你過得可還習慣？」

「一開始很不習慣，但是現在已經慢慢適應了。」

「你...生在什麼樣的家中？」

「巨富之家...」不知為何，說這話時，心裏竟有些虛，擔心她穿越到不太好的家裏，不過想到她身邊能跟着個丫鬟，想必家境也不會差到哪去。

「父母都在么？」賀雨珊隨口問了句，直戳王彥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在，都在。」聲音沉甸甸的。

只有沒有爹娘的人才知道父母的珍貴，王彥才會因她的話而觸動。

賀雨珊露出一抹暖笑。

食為天在大梁是僅次於洛陽攬星樓的酒樓，掌廚的乃是有銀勺之稱的楊鐵旺，當然，王彥桌上的飯菜並非出自銀勺之手，想吃銀勺做的菜，得提前三月預約才行，且銀錢得準備足夠了。

賀雨珊帶着王彥尋了個靠窗的地方坐下，還把婷兒拉到了椅子上，隨便點了三個菜，同王彥接着聊起來。

婷兒在一旁聽得仔細，可是很多話都聽不明白，一些辭彙只能靠猜的。

聊著聊著，那公子做了擠眉弄眼的表情，惹得自家小姐發笑。

「行了，好好說話，別給我在這賣萌！」

賣萌！萌是什麼？婷兒眼中轉起了蚊香圈。

很快，菜上來了，色相不錯，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王彥已經拿起了筷子，一旁的賀雨珊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你娶妻了么！」

王彥的筷子登時僵在半空，面露苦笑。

賀雨珊見了，神色微微有些暗淡，心裏一陣失落，答案已經寫在了他臉上。

「沒娶妻....」

「嗯？」賀雨珊目中光芒重燃。「沒娶妻你苦笑個什麼勁。」

「我雖然沒有娶妻，但是已經有三個妾室了！」

「三個妾室！」賀雨珊表情瞬間大變，像一隻發怒的母獅子道。「你竟然已經找了三個小三！」

婷兒在一旁聽了，雖然不知道小姐嘴裏的小三是何物，但是小姐不高興，自己是小姐的人，自然是站在小姐這一邊替小姐不平，對王彥的印象分大減，未娶妻先納妾，這樣做有違禮法，只有風流公子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這個時代，三妻四妾很普遍，可眼前這姑娘是個現代人，用現代的道德框架來權衡，自己確實不是個東西，小妾的身份用小三形容也還合適，王彥對妾室的解讀就是合法包養的情婦。

王彥本不是濫情的人，所以被賀雨珊指責，心裏卻是有些愧疚。

賀雨珊已是氣的牙癢，他竟然已經納了三房小妾，一想到他跟三個女人歡愛，就覺得噁心想吐。

強忍住反胃的感覺，接着問道。

「是你之前納的，還是之後納的。」

王彥明白她話中的之前是何意，也理解她對自己的厭惡，但王彥並不想說假話矇混。

「之後納的...」

賀雨珊的怒火隨着王彥這句話煙消雲散，語氣恢復了平靜，輕聲道。

「你愛她們？」

愛么？王彥反問了自己一句。

搖了搖頭，王彥苦笑道。

「我這輩子是不會愛上誰了。」

「你不愛她們？那為何還要納妾？」賀雨珊好奇道。

「責任。」王彥認真道。

「你酒後亂性，污了人家清白？」

「我酒品還可以。」王彥抖眉道。

「也是。」賀雨珊笑着接了句，接着補話道。「就算真是那樣，你也不會承認的，說不定還會把你乾的禽獸事添油加醋描繪成英雄事迹也說不定。」

王彥想吐血，賀雨珊的話當真犀利。

「真不是那樣，我跟她們都是有緣由的。」王彥也不知怎得，話匣子打開一發不可收拾，就想跟賀雨珊說話。

王彥把同劉燕兒，雪瑩還有郝玥的經歷簡化的說了一遍。

賀雨珊一邊聽着，表情時而陰沉，時而喜悅，時而興奮，時而憤怒，萬千顏色最終匯聚成了鬱悶。

「你是在跟我顯擺那三個女人有多麼多麼愛你么？」

「這怎麼是顯擺，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她們能找個好人家，而不是跟着我。」這話出自真心，劉燕兒，雪瑩，郝玥都是好姑娘，換做別人，都是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可自己呢，對待感情不信任，猜疑，逃避，冷淡，幾乎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能在自己身上捕捉到影子，哪個女人選了自己都是她的悲哀。

婷兒在一旁聽着王彥自敘，已經確定了他是個虛偽，狡詐，玩弄女子的罪大惡極之人，他納了三個小妾，對她們竟然沒有慾望，口口聲聲都是責任，責任，虛偽！這種人不配跟小姐在一起，得想法把小姐對他的好感打消才行！

賀雨珊一臉玩味聽他講完，怒火散去不少，埋怨卻是多了，能在這裏同他相遇是老天的恩賜，可他已經娶了三個小的，作為一個現代人，一夫一妻已是根深蒂固，眼下與一人白首的美好幻想破滅了，難道要同三個女人一起侍候他？那種事光是想都覺得反胃，可要是讓他遣散那三人，對他，對那三個女人都是件絕情的事。

賀雨珊輕咬下唇，委屈的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

「別光聽我說了，你也說說你的事，你有喜歡的人了么？」

「沒有！」賀雨珊回答的很乾脆，話語間還夾雜着些怒氣。

氣性真大，王彥在心裏默默嘀咕了句。

「我這輩子不打算嫁人了。」賀雨珊氣呼呼的說道。

一旁的婷兒又開始抹眼淚了。

四目相對，王彥目中流露出一抹黯然。

「今日不同往昔，即便在彆扭，你也要學着去適應，往日的種種已是南柯一夢，你現在應該珍惜眼前，不婚主義在這個時代不可缺，仔細找，總會找到那個特別的存在。」

「你勸我嫁人，那你呢，何時娶妻？」賀雨珊拖着下巴盯着王彥的眼睛道。

「我已經答應了母親，等論才大會結束后，我便娶妻。」王彥的聲音里透著一絲無奈。

「你之前有過喜歡的人么？」賀雨珊轉移了目光，望向窗外道。

「有。」

「你有多喜歡她。」

「為了她我可以付出一切。」王彥語氣很平淡。

婷兒正夾菜，聽王彥這麼說，心裏哼了聲，全然不信。

賀雨珊的目光變得溫柔了，腦袋裏浮現出許多記憶的片段，每一段都很美好，回憶完過去，便開始幻想未來。

嘔！

賀雨珊很不應景的乾嘔了一聲，自己還是不能接受一夫多妻這個現實，女人是自私的，沒有人願意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愛人。

說到底，二人並未真正的在一起過，上一世的幻想因為相遇重燃，可眼下，怎麼看他都覺得噁心，他竟然已經有三個女人了！不平衡！怎麼想都不平衡！

就在心思煩亂之際，身後傳來聲響。

「賀小姐。」聲如三月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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