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異兆
還是那固定的流程，還是那熟悉的線路，格力姆再次踏上了巡視之路。
不過今天顯然有些與別不同。
一踏入碎石小徑，格力姆就察覺出了怪異的地方。今天……這些魔物們好像顯得異常亢奮，一個個表現出來的舉止大異尋常。
巡視的第一站，殺人樹林。
還未走近殺人樹林，格力姆就被今天的陣勢嚇住了。
瘦骨嶙峋的枯皺殺人樹上，密密麻麻站滿了食腐烏鴉。它們一個個瞪着猩紅的眼睛，不住的偏頭打量格力姆，卻偏偏詭異的鴉雀無聲，全不似它們平時的樣子。
說實話，同時被數百隻食腐烏鴉盯視住，即便是再膽大的巫師學徒也要感到毛骨悚然。然而更讓格力姆感到驚異的則是這群食腐烏鴉的寂靜。如果換在平時，十幾個食腐烏鴉那聒噪刺耳的難聽嗓音就足以攪得方圓1里之內雞犬不寧了。
可今天……
看它們的架勢，十足一副等待饕餮盛宴的樣子。
格力姆腦海中的知識告訴他，這些食腐烏鴉只有在等待食物時才會如此安靜和耐心。據說在荒野大漠，這些傢伙能夠幾日幾夜不眠不休的跟隨着瀕臨死亡的旅者，就等著對方不支倒下的那一刻。
格力姆在數百隻食腐烏鴉的「夾道歡迎」下緩緩行走在碎石小徑上，而身側則圍滿了不懷好意的極惡之徒。
「晶片，能夠掃描周邊的環境變化嗎？我希望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實在受不了這種低沉壓抑的近乎凝固的氣氛，格力姆終於偷偷給晶片下達了命令。
「滴，即時掃描任務開始……建立周邊環境動態監測……滴滴滴……發現未知氣味源頭……方向東南……距離500米……」
未知氣味？
格力姆得到提醒，深吸一口氣緩慢品味，終於在陳腐潮濕的水霧中辨析出了一絲血腥氣。難怪今天的魔物看起來都如此亢奮！連自己都能察知出來的血腥氣，比自己敏感十倍百倍的它們當然更被撩撥的躁動不安起來。
算算日子，今天並沒有到一個月一次的「開放日」啊！難道有外人偷偷闖了進來？
帶着滿腹的疑問，格力姆揚頸吞下一瓶艾蘭水，拉上兜帽就匆匆直奔東南方向而去。
艾蘭水，用艾蘭草熬制的特殊巫葯，能夠有效閉合全身的毛孔，消除自身的氣息外泄。不過時效只有短短的2刻鐘。
…………
耳語花園。
曾經死寂安詳的廢棄花園裏，此刻卻已經成了一個令人驚懼的恐怖戰場。
還未靠近這裏，可怕的嬰怪尖啼和死靈的刺耳尖嘯，以及人類傭兵高聲咒罵就已經遠遠傳到格力姆耳內。當然，更吸引他的還是那濃郁刺鼻的血腥味。格力姆藉著林木和荒草的遮掩一點一點接近著戰場，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個視線極佳的位置得以近距離觀看場內的一切。
場內兩支隊伍在戰鬥着。
進攻方當然是囤聚在此地的可怕嬰怪和死靈，而防禦方則是一隊數量達到17人的傭兵小隊。
這是一支精悍幹練的傭兵隊伍，成員個個身形矯健、孔武有力。他們的裝備也還算不錯，既有硬木打造的堅厚大盾，也有小型的臂盾和圓盾，再加上幾乎人手一副的弓箭，圍獵起普通的魔物當然不在話下。
可惜，今天把他們圍在當中的卻是耳語花園最可怕的魔物——嬰怪。
嬰怪們沒有腳，它們是靠着一雙尖利的手爪在地上爬行，身後則拖着一根長長的類似臍帶的東西。它們邪惡扭曲，身軀雖然酷似人類嬰孩，可臉上卻滿是堆疊的枯皺死皮，五官擠壓在一起，容貌醜陋的一塌糊塗。
在高可沒膝的荒草灌木之中，這些身形矮小的小怪物們不斷的鑽來鑽去，刺耳的咒罵尖啼此起彼伏。而每一聲嬰啼的響起，都會引發人類傭兵驚恐的尖叫。
別看這些嬰怪個頭矮小，可是個個都有着不下於5點的力量，這已經和一個成年壯漢的力量相當了。而它們尖利的手爪更是可怕，每次凌空飛撲過去被盾牌擋住時，都會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爪痕。
不過最要命的還是它們的嬰啼詛咒。
當格力姆到來時，嬰怪們正在嘗試着用身軀突破人類傭兵的盾牌防守。
一個個嬰怪利用手爪在草地里爬的飛快，然後借勢凌空撲擊想要衝入傭兵們圍起來的盾陣之中，可是每次都被嚴陣以待的傭兵用臂盾擋了回來。甚至還有一個嬰怪逃避不及，竟然被弓手們攢射的利箭釘在了地上。
胸腹被穿釘在地上的嬰怪依然兇悍無匹，一邊用手爪瘋狂的刨挖著泥土，一邊半支起身軀沖着最近的一個人類傭兵發出了刺耳嬰啼。
啼聲尖利刺耳，落在別人耳內或許只是難聽的雜音，可是落在那個手持大盾的傭兵耳內，卻立刻讓他陷入了恐怖的「言咒」效果之中。
那個身型壯碩的傭兵猛地丟棄了盾牌，雙手緊緊捂住雙耳，驚恐的喊叫着：「快來救救我……我什麼都看不到了……」
隨着吼叫，他緊閉的雙目突然留下了兩行血淚，令人看到后驚悚難安。
撲簌簌草叢急響，又有兩個嬰怪冒出了身形，醜陋的肉球臉龐上滿是猙獰的笑容，張開枯皺缺損的嘴巴，也沖着那個「目盲」傭兵尖啼起來。
目盲+癲狂+錯亂！
即便是正式的巫師學徒也難以抵禦嬰怪們的詛咒，更別提這些凡人出身的人類傭兵了。還不等那個傭兵的同伴把其打昏，他已經瘋狂的撞翻了身前的一切，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盾牆。
「不……巴扎爾，你快回來……」
一個類似傭兵隊長打扮的中年男子在後面疾呼，可是已經為時過晚。
如果有人從高空俯視，完全可以看到傭兵小隊周邊的草叢一陣撲簌簌的疾抖，一道道快速倒伏的草線目標直指那個茫然奔逃之中的傭兵。
「巴扎爾！」一個面目粗豪的壯漢甩掉手中大盾，抄起戰斧就打算衝上去營救，卻被那名隊長硬生生攔下了。
「別去了，塔克！已經晚了……」隊長一手抓着壯漢的臂膀，目光遙遙眺望着巴扎爾遠去的身影，滿面的悲愴和無可奈何。
不用他提醒，很快，遠處的草叢中，胡奔亂跑的巴扎爾就被不斷衝來的嬰怪們撲倒在地。凄厲痛苦的慘嘶才只維繫了十幾屈指就戛然而止，只剩下嬰怪們瘋狂撕咬血肉的可怖聲音。
雖然有荒草遮擋，傭兵們看不到嬰怪們進食的場景，可是只看不斷搖蕩的枯草和那令人牙酸腳軟的可怕聲音，依然足夠他們腦補出更加恐怖的畫面。於是，堅守至今與怪物們誓死一戰的決心和鬥志都不可避免的開始跌落。
嗚……
突然，一個人頭大小的炙白火球從傭兵隊伍中央激射而出，拖着長長的黑煙尾翼，炮彈般落在了嬰怪們群起而食的區域。
下一秒，伴隨着震耳欲聾的爆裂巨響，恐怖的元素火焰一個鼓脹就吞沒了周邊十米左右的空間，把一切都淹沒在洶湧的火焰巨浪之中。
只此一擊，全無防備的嬰怪們就損失了將盡二十來個。處於元素火球爆裂中心的14個嬰怪瞬間化為灰燼，而爆炸區域邊緣的則多多少少都被火焰灼傷了。一時間，嬰怪們凄厲的尖啼響徹雲霄！
火系巫術？！
隱在暗處默默觀察的格力姆楞了一下，視線快速的游弋，很快就在傭兵隊伍中央發現了三個外形打扮和自己有幾分類似的可疑目標。
黑色的連帽斗篷把他們的身軀遮蓋的嚴嚴實實，沒有一寸肌膚露在外面，不過看他們體型骨架，應該是2名男性和1名女性。
三個外出闖蕩的巫師學徒？
由於無法目視對方，因此也就無法估測出具體的實力，格力姆不敢輕舉妄動，偷偷拿出巫術護符，把這裏的情形報告給了巫師高塔。
而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吃了大虧的嬰怪們竟然把和它們伴生的死靈們呼喚了出來。
能和魔物們生活在一起的死靈當然不是乾屍骷髏那樣的低檔貨色，而是一些由強烈怨念和恐怖惡意凝聚而成的意識體。它們依然保留着類人的外形，卻並沒有真實的身軀，可以在虛實之間任意轉化的天賦特性令它們可以無視大部分的物理攻擊和防禦。
從外形上看，它們就是一團朦朧的虛影。頭部相對比較清晰，能夠清楚的看到人類的面部輪廓。手臂是一對尖利的鬼爪，宛若實質，而下半身卻是模糊的一片，遠遠看去倒像是雙腿已經融入虛空一般。
這些傢伙一從叢林里衝出，漫天就響起了勾魂攝魄的刺耳鬼嘯，場內溫度驟然陰冷了幾分。
有了這數十個幾乎遮蔽了天空的恐怖死靈，剛才還能夠堅守的防禦圈瞬間就崩潰了。
虛化了身軀的死靈肆無忌憚的衝進人群之中，根本無視他們手中的刀劍盾矛，用冰涼的鬼爪在他們身上抓出了一道道恐怖的血痕。更有一些可怕的死靈徑直衝入傭兵的軀體，活生生的佔據了他們的身軀，轉而掉頭攻擊起身邊的同伴來。
有了它們打開的缺口，邪惡的嬰怪們不斷突入戰圈，用自己可怕的言咒摧毀著傭兵們的意志，繼而把他們一個個拽入荒草之中分食。
場面變得愈發混亂血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