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寶貝,這是媽媽的叔叔,來,叫『叔公』。
自打那天在餐廳見過季柔之後,傅景嗣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本身就不是話多的人,平時跟比較熟的人坐在一塊兒的時候,他可能還會多說幾句。
但是這兩天,不管誰跟他說話,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余森跟在傅景嗣身邊做事這多年,自認為心理承受能力還不錯,最近幾天也扛不住了。
如果傅景嗣直接發脾氣,他可能還沒那麼害怕,但他就是悶着,冷暴力,一句話都不說,看得人心慌不已。
江蘊、容南城還有顧錦生怕自己遭殃,這兩天都沒來找過他,於是余森就成了他們中間的傳話人。
從容南城那邊得知季柔回美國的消息之後,余森的臉色很沉重。
他走進辦公室,站在傅景嗣面前,「傅先生,季小姐回美國了。」
「哦。」傅景嗣頭也沒有抬,「這種事情不用跟我說。」
「好的傅先生,知道了。」余森畢恭畢敬地答應下來。
他正要轉身離開辦公室,傅景嗣突然叫住了他。
「訂一張飛洛杉磯的票,一個星期之後啟程,你跟我一起。」傅景嗣頓了頓,「幫我聯繫一下打撫養權官司的律師,最好是常年在美國生活的華人。」
「傅先生,您要跟季小姐打官司么?」余森一個沒忍住就把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
傅景嗣抬起頭來看着他,冷冷地問:「怎麼。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余森一連着說了兩個「沒有」,藉此來強調自己的態度。
傅景嗣瞥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看文件。
余森從辦公室出來的那個瞬間,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老闆最近心情不好,他這個當助理的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說錯一句話就被老闆當成出氣筒。
**
一個星期後,傅景嗣和余森一起來到洛杉磯。
傅景嗣在這裏有朋友,下飛機之後就有司機在這邊候着了。
將東西放到酒店之後,傅景嗣帶着余森去見了一趟律師。
律師叫袁明,今年四十五歲,打撫養權官司的經驗有二十多年了,勝率高達97%。
他算得上是洛杉磯最擅長打撫養權官司的華人了。
傅景嗣來到袁明的辦公室,坐下來之後,開門見山地問他:「我的情況,你有幾成把握?」
袁明笑得有些為難,他實話實說:「傅先生,客觀地說,這場官司,我們的勝率最高不超過5%。」
傅景嗣聽他這麼說,不由得皺眉:「這麼低?」
決定要孩子的撫養權時,傅景嗣就知道自己勝訴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沒想到會低成這樣。
袁明點了點頭,說:「按照傅先生說的情況看,當時你和季小姐已經分手了,這個孩子是由她一個人撫養長大的。美國的法律本身就比較偏向把孩子判給撫養年數多的一方,您這種情況……的確是有難度。」
袁明一開始根本就不想接這個案子,但是傅景嗣找上來了,他也不好駁他的面子。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女方精神正常、有穩定的收入,他根本找不到什麼漏洞。
這個案子如果能成功,那他就真是挑戰不可能了。
「如果她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撫養孩子的話,我的勝算會不會高一些?」
傅景嗣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好像他只能從這個方面下手了。
當年季柔離開的時候,他給過她一張卡,只要證明這張卡是他給的,並且季柔花過裏頭的錢,應該算是一個比較有力的證據。
傅景嗣這麼一說,袁明也沒之前那麼沒把握了,「這個證據,應該可以直接影響到法官的判決,傅先生,你儘快把相關記錄打印一份出來,我分析一下。」
「余森,這件事情你去辦。」傅景嗣轉過頭,把事情安排下去。
余森點頭答應下來,「好,我今晚就弄出來。」
「傅先生,您這裏還有什麼相關的證據么?」袁明拿着筆把剛才提到的幾個關鍵要素在筆記本上寫下來。
「暫時沒有了。」傅景嗣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你先去分析一下吧,勝率五五開的時候,馬上起訴。」
「好,明白了。」袁明笑着答應下來。
……
和袁明見過面之後,傅景嗣直接讓余森回酒店了。
他拿着季柔家裏的地址,打車找上了門。傅景嗣在周圍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她們母女倆的身影。
天黑之後。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小區,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遊走。
第二天一大早,傅景嗣又打車來到了零零的幼兒園。
他跟着送孩子的家長們一起混進了幼兒園,剛剛走進樓道,就看到了從裏頭往出走的季柔。
傅景嗣下意識地轉過身,成功地躲開她。
等季柔離開之後,傅景嗣走到零零所在的班級門前,從窗戶外面搜尋着女兒的身影。
傅景嗣此前沒有和零零見過面,只看過她的一張照片。
但是,他一眼就認出她了,這就是基因的強大。
他的女兒,跟小時候的他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小傢伙穿着一條很淑女的裙子,頭上戴着蝴蝶結,一雙眼睛又圓又大。笑起來的時候沒心沒肺的,這一點倒是隨了季柔……
傅景嗣在幼兒園呆了整整一天,下午兩點鐘放學的時候,他走進教室,擋在了零零面前。
突然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去路,零零很是不開心。
她抬起頭來看着傅景嗣,沒好氣地說:「這位先生,你擋我路啦!」
這位先生?傅景嗣對這個稱呼十分不滿意。
陰陽怪氣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季柔教的。
「你叫零零對吧?」傅景嗣蹲下來,拉住她的手,把自己的聲音放到最輕跟她說話:「你好,很高興見到你。」
零零對傅景嗣的第一印象很差,他兇巴巴的,媽媽說這種長相的都是壞人。
壞人哄小朋友,肯定是想把小朋友拐走。
零零的戒心比同齡的孩子強很多,對於傅景嗣的溫柔,她並不賣賬,一臉不屑地將小手從他手中抽出來,還嫌棄地在衣服上擦了兩下。
「我很不高興見到你。」
零零才四歲,會說的話還不算太多,一出生就呆在美國,她的中文水平不是很高,說中文的時候語序會比較亂。
儘管如此,傅景嗣還是聽懂了,這小傢伙是在嫌棄他。
除了沫沫和泡泡之外,傅景嗣再也沒有接觸過其他的孩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孩子相處。
他以為拿出來對沫沫的那一套就能成功地俘獲零零,誰知道小傢伙根本不接招。
「零零,我是你媽媽的朋友」為了讓零零消除戒心,傅景嗣只能用這種辦法和她拉近距離。
零零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翻了個白眼,滿臉嫌棄地問:「為什麼現在的壞人都這麼笨啊?」
傅景嗣深呼吸,向她解釋:「我說了,我不是壞人,是你媽媽的朋友。」
「對啊,壞人都這麼說。」零零抱着胸,揚起下巴來,一臉驕傲地看着他說:「爸爸說了,壞人總是會偽裝成爸爸媽媽的朋友接近小孩子,但是聰明的小朋友是不會上當的。」
「所以,你是聰明的小朋友?」傅景嗣嘴角掛着笑。
「每一個小朋友都很聰明,是壞人太傻了。」零零拖着下巴,認真地說:「比如你這個壞人,以為自己騙了我,結果被我看穿了。」
「我再說一遍。」傅景嗣看着小傢伙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不是壞人。」
……
零零原本打算繼續鄙視傅景嗣,可是一抬頭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季柔。
她直接繞過傅景嗣,開開心心地奔到了季柔懷裏。
「媽媽,你終於來啦。」零零抱着季柔的臉蛋兒親了一口,「你再不來,零零都要被壞人欺負了。」
季柔被零零的話逗笑了,她笑着問她:「幼兒園怎麼會有壞人呢?」
「真的有,你看,就是他。」零零抬起手來指向身後的傅景嗣。
這個時候傅景嗣正好轉過身,季柔看過去的時候。目光正好和他的碰在一起。
她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抱着零零的手不斷收緊,轉過身快步往外走。
傅景嗣追上去,直接將她們母女兩個人堵在了幼兒園門口。
「季柔。」傅景嗣站在她正對面,目光犀利,「你還沒有給我答案。」
「這就是我的答案。」季柔回答得很堅定,「傅景嗣,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不給我介紹一下?」傅景嗣絲毫沒有在意季柔的話,他看了零零一眼,笑着對季柔說:「你也應該讓孩子知道我是誰,要不然我做個自我介紹?」
季柔知道,傅景嗣這是在威脅她。
如果他做自我介紹,肯定會告訴零零他是爸爸,到時候零零會是什麼反應。季柔想都不敢想。
於是,她第一時間阻止了傅景嗣的自我介紹。
她指了指傅景嗣,給懷裏的零零介紹:「寶貝,這是媽媽的叔叔。」
「媽媽的叔叔……」零零年紀太小,腦子轉了半天都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媽媽的叔叔,零零應該叫什麼?」
「叫叔公。」季柔微笑地看着對面的傅景嗣,平靜地說出這三個字。
聽到「叔公」兩個字,傅景嗣的臉瞬間就黑了。
他上前一步,一把拽過季柔的胳膊,咬着牙問她:「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再說多少遍都一樣。」即使被他抓着手腕,季柔的氣勢也沒弱下去,「你是我的叔叔,我的女兒自然應該叫你叔公。」
「我是你的叔叔?」
傅景嗣成功地被季柔氣笑了,他正準備抬手捏她的下巴,零零突然低頭,狠狠地咬上了他的手背。
沒有一點點防備,傅景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鬆開了季柔。
零零這一下,直接把傅景嗣的手背咬得出了血。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零零用手指著傅景嗣,生氣地說:「你這個壞人,離我媽媽遠一點!不然我喊我爸爸揍死你。我爸爸很厲害的,到時候肯定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零零提起爸爸的時候,眼神都是驕傲的。
聽着自己的女兒喊別的男人爸爸,傅景嗣心裏特別不舒服。
他看向季柔,問她:「孩子的全名是什麼?」
「媽媽,不許告訴他!」零零捂住季柔的嘴,氣鼓鼓地看着傅景嗣:「我才不要讓壞人知道我的名字。就算他是我的叔公也不要。」
季柔抬起手拍了拍零零的後背,算是安撫。
接着,她和傅景嗣對視,說:「傅景嗣,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如果你想起訴,就隨便你。就算打官司,我也沒什麼好怕的。」
那天容西顧分析完情況之後,季柔信心倍增,她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怕的。
不管是法官判決還是柔柔選擇,肯定都是向著她的。
那天,應該是被傅景嗣威脅得慌了,大腦一時間有些短路,才會信了他的鬼話。
「季柔,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傅景嗣轉過身。背對着她,「你不要逼我。」
傅景嗣這話愣是把季柔給逗笑了。
他們兩個到底是誰在逼誰?
她都已經回來洛杉磯了,他還是陰魂不散地纏着她,難道是她逼他的?
季柔下午還有工作,於是把柔柔接到了工作室,工作室離學校不遠,容西顧上完課之後,他們一家人就能一起回家了。
**
容西顧知道季柔和零零在工作室等他一起回家,所以上完課就匆匆忙忙地回到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剛剛把最後一本書收拾好,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他沉下嗓子,用英語說了一句「請進」。
蘇曉曉聽到容西顧的聲音之後,小心翼翼地推開教研室的門,探了個腦袋進去,對上容西顧的眼神兒。她笑嘻嘻地說:「容教授,是我,我又來了。」
蘇曉曉並不是容西顧的學生,她學的是另外一個專業,社會學是她的選修課。
容西顧教書好幾年了,從來沒見過哪個學生對選修課這麼熱情。
蘇曉曉兩個月前選了他的課,之後就經常抱着書過來請教他問題,還會在他的教學主頁上留言和他交流。
所有的老師都喜歡勤奮好學的學生,容西顧也一樣,蘇曉曉向他請教的時候,他會很耐心地給她講解。
不過,蘇曉曉的智商不太高,有些問題經常會反應不過來。
作為老師,容西顧不好意思嘲笑學生。只能不厭其煩地給她重複。
容西顧原本已經收拾好東西了,蘇曉曉過來問問題,他也不好推掉,於是坐下來給她講解。
講了一遍之後,容西顧的手機響了。
他放下手裏的鋼筆,對蘇曉曉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後接起電話放在耳邊。
「西顧,你下課沒啊?」
季柔見容西顧遲遲回不來,有些着急,於是就打來電話詢問他。
「你有事兒的話,我就先帶零零回去了。」
「等我吧,馬上就到。」容西顧看了一眼站在辦公室的蘇曉曉,向電話那邊的季柔解釋:「剛才有學生找我,所以晚了點兒。」
「嗯。那我和零零等你吧,就這樣哈。」
「嗯。」
容西顧掛上電話,將手裏放在桌面上。
「蘇曉曉,抱歉,家裏有點兒事情,我得先走了。」容西顧笑着向蘇曉曉致歉,「剛才的問題你可以再消化一下,如果還是不懂,我改天再給你講一遍。」
「容教授,您玩不玩社交軟件?」蘇曉曉從兜里拿出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要不然我加您好友吧,這樣交流起來比較方便。」
「也好。」
容西顧用鋼筆在筆記本上寫下自己的微信賬號,然後把那一頁紙撕下來遞給她。
「哇,原來您也玩兒微信啊!」蘇曉曉看了一眼紙上的內容,很驚喜:「我以為你們這個年紀的人都不玩這種東西呢。」
你們這個年紀?容西顧回味了一下她說的這句話,總覺得聽了不是很舒服。
「嗯。」容西顧不知道說什麼,只回了一個語氣詞。
蘇曉曉覺得自己這樣子挺沒勁兒的,於是丟下一句「容教授再見」,小跑着離開了辦公室。
她走之後,容西顧也走了。
蘇曉曉站在不遠處,看着容西顧的背影,一雙眼睛都在放光。
她托著下巴,自言自語:「好帥啊,嚶嚶嚶……」
……
十分鐘后,容西顧終於回到了工作室。
他剛一進來,就跟季柔道歉:「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
「沒關係啦,容大教授這麼受歡迎。被學生纏着問問題很正常嘛。」季柔不懷好意地調侃他,「我現在還記得班上同學追你的事兒呢。」
「……這事兒都過去好幾年了。」容西顧背季柔說得不好意思了,想起來那件事情,他就很尷尬。
作為學校里最年輕的男性碩導,容西顧平時在女生中間是很受歡迎的,不管是華人還是洋妞,都喜歡跟他套近乎。
容西顧雖然性格溫潤,但也不是中央空調,他曾經在自己的教學主頁上強調過自己的已婚身份。
儘管這樣,還是有很多女學生暗戀他。
季柔時不時就會拿這個事兒調侃一下他,每次容西顧都被弄得特別不好意思。
說起來也是挺奇怪的,容西顧的年齡比傅景嗣小不了多少,但是兩個人臉皮的厚度完全不一樣。
容西顧經常會不好意思,而傅景嗣……呵呵,他大概都不知道這四個字怎麼寫吧?
「哈哈,西顧,你是不是又臉紅了呀?」季柔湊上去看他的臉,笑得眼睛都彎了,「你說你,三十多歲的人了,臉皮怎麼這麼薄啊。」
「季同學,嚴肅一點兒。」容西顧清了清嗓子,順便往後退了一步。
零零在旁邊看着媽媽調/戲爸爸,整個人激動到不行,一邊鼓掌一邊笑,「哈哈,爸爸羞羞了,媽媽好厲害啊!」
容西顧聽着小丫頭的笑聲。一臉無奈,他走上去把她抱起來親了一口,「零零不乖了啊,都會嘲笑爸爸了。」
「零零不是嘲笑爸爸,零零是覺得爸爸很可愛。」零零對容西顧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她幾乎每天都要跟爸爸表白一次。
「好了好了,我們回家啦。」
季柔每次看到零零黏着容西顧,心裏都會特別酸,就跟談戀愛吃醋似的。
說起來也是很搞笑,哪裏有媽媽為了女兒吃醋的?
……
一家人有說有笑地上了車,回家的路上,車裏的氣氛格外地溫馨。
零零從小就特別會暖場,只要有她的在,家裏就不會冷清。
下車之後。容西顧和季柔拉着零零從停車場走出來,零零走在爸爸媽媽中間,一會兒跟爸爸說話,一會兒沖媽媽大笑,一家人看起來格外地和諧。
這樣的場景,分毫不差地落在了遠處傅景嗣的眼裏。
傅景嗣原本是不打算過來的,但是腳不聽使喚,不知不覺就走了過來。
看着容西顧牽着他的女兒,傅景嗣恨不得上去給他一刀。
可是想起來季柔的冷漠和女兒的排斥,他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她們母女心裏,容西顧才是那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而他,只是一個外人。
外人,呵呵。
想到這裏,傅景嗣自嘲地笑笑真是造化弄人。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有些後悔收養季柔。
如果他那個時候狠一狠心不管她,今後也不會有這麼多事兒……他不用在血海深仇和愛人之間搖擺不定,也不用被老爺子威脅,沒有得到,就不會有失去,更不會有今天愛而不得的憤懣。
傅景嗣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的背影消失,站在原地,很長時間都回不過神來。
好像有一隻手緊攥着他的心口,連呼吸都帶着致命的痛感。
就在他站在原地發獃的時候,兜里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他回過神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電話是顧錦打來的。
傅景嗣調整了一下呼吸,摁下接聽鍵。
「我擦,老傅,真尼瑪大事不好了」
電話那邊,顧錦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地激動,這個語調,不像是什麼好事兒。
傅景嗣不由得皺起眉頭,問他:「出什麼事兒了?」
「白浣之要跟葉琛結婚,剛來給我送請柬了,咱們四個的請柬都在我手裏呢。」
顧錦越說越激動,忍不住地爆/粗/口:「麻痹的,你說說這是什麼事兒,白浣之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特么的自己往葉琛身上貼,虧你當年為她做了那麼多事兒」
**
三天前,洛城。
轉眼間沫沫已經被葉琛帶走整整五天了,白浣之連着五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整個人憔悴得不行。
她從來沒有和沫沫分開過這麼久,她睜眼閉眼滿腦子都是沫沫的臉,偶爾還會出現幻聽。
沫沫是她的精神支柱,她不能沒有沫沫。
白浣之對沫沫和對泡泡的感情是不一樣的,雖然她也疼泡泡,但是沫沫是她的第一個孩子,而且身體不好,所以她總是放心不下。
葉琛根本就不是那種會照顧孩子的男人,沫沫被他帶走的這幾天,一定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
白浣之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為了沫沫,她最終還是向葉琛低頭了。
一大早,她就打車去了葉琛家裏,下車之後,她站在門口。不停地敲門。
葉琛聽到她的敲門聲之後,特意站在客廳的窗戶前透過一層玻璃看着她。
他臉上掛着溫柔的笑,白浣之卻看得頭皮發麻。
她透過玻璃紅着眼睛看着葉琛,眼底滿滿的都是哀求。
她永遠都記得葉琛說過的那句話:誰讓他不痛快,他一定會千倍百倍地還回去。
現在,她終於感受到了。
上次她走的時候,葉琛說的那些話,她也記得。
他說只有一次機會,下一次就是她求他了。
白浣之拍著玻璃,哽咽著對葉琛說:「求你給我開門,我答應你,我跟你結婚……你讓我見沫沫。」
葉琛通過口型判斷出白浣之話里的內容之後,嘴角的笑更加燦爛了。
他沒有回話,徑直走到門前。為她開門。
門打開的那一刻,白浣之立馬沖了進去,她生怕葉琛下一秒就反悔。
進門之後,白浣之拉住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葉琛,我答應你了,我想清楚了……你、你會讓我見沫沫的,對嗎?」
葉琛不動聲色地將她的手從胳膊上拉下來,然後向後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記得我那天說過的話么?」他低頭看着她,「現在答應沒有用哦。因為我的求婚已經作廢了。」
「那」白浣之急切地看着他:「你要怎麼樣才會跟我結婚?」
「我家寶貝兒是急傻了么?」葉琛拍拍她的臉蛋兒,「想跟我結婚,就要求婚哦。如果你態度很好,我當然會答應你。」
「我……我不知道怎麼求。」
白浣之被葉琛弄得特別難堪。早知道最後的結果是這樣,她還不如一開始就答應他,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無地自容。
女性在感情中的角色本來就是被動的那一方,所有人都說女孩子要矜持自重,求婚這種事情,一定要讓男人來。
長這麼大,白浣之從來沒有見過女孩子求婚。她那麼喜歡傅景嗣,都沒有辦法對他主動。
可是現在,她要對着一個曾經侵/犯過她的男人求婚。
這對白浣之來說,跟凌遲沒什麼區別。
以葉琛的性格,絕對不可能真的只讓她求一次……
「求婚要跪下哦。」葉琛好意提醒她,「就像那天我跪你一樣,今天你也要跪我呢。」
「……好。」
白浣之咬着下唇,強忍着心頭的屈/辱。撲通一聲跪在了葉琛面前。
她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在電影里看過的那些求婚的情節,醞釀了很久,鼓足勇氣伸手握上他的。
她的手很涼,指尖還在發顫。
這些,葉琛都感受到了。
他諷刺地笑了一聲,然後將手抽出來。
「這次親手沒有用哦。」他抓住她的頭髮,朝着自己的身/下摁過去,「寶貝,想求婚要親這裏。」
「葉琛你別太過分!」白浣之被他的動作噁心到了,一時間沒有忍住。
「喏,我就知道你對我不是真心的。」葉琛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受傷,他委屈地對她說:「那些真心想和我結婚的人,都願意親我的。」
「你別說了……」白浣之抓住他的褲子,閉上眼睛貼上去,「我按你說的做就是了。」
「那你要重新開始哦。」
葉琛往後退了一步,讓白浣之撲了個空,她整個人狼狽地栽倒在地板上,看起來特別可憐。
當然,在葉琛看來,她這個根本不算可憐,還是被她拒絕的他比較可憐。
「站起來重新跪,動作不要再錯了哦。」葉琛笑着提醒白浣之,「做錯一步,就要重頭開始,小心哦。」
白浣之滿臉都是淚水,她咬着牙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在葉琛面前跪下來,用手抓住他的褲腿,閉上眼睛將嘴貼上去
這一次,葉琛沒有躲開。
白浣之睜開眼睛仰頭看着他,以為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誰知道,葉琛笑着對她說:「又錯了呢……」
「……是哪裏錯了?」白浣之極力隱忍着自己的情緒。
「求婚要說話啊,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在求婚呢?」葉琛朝她伸出手,「來寶貝兒,我扶你起來。」
白浣之直接無視了葉琛伸過來的手,雙手托着地板站起來,第三次跪下
按照他的要求完成了之前的兩步,到說話的時候,白浣之整個人都十分小心,生怕自己哪裏說錯了被他逮着重新開始。
她看着他的眼睛,小聲地說:「葉琛,求你和我結婚吧。求求你……」
「嗯?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呢。」葉琛揉了揉耳朵,「最近我的聽力不是很好哦,給你一次機會,大聲一點說,要不然就重新開始哦。」
「葉琛,我求你,跟我結婚吧。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我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
白浣之閉上眼睛,狠了狠心,口是心非地說出這番虛情假意的話。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特別假。說完之後,她已經做好了重新開始的準備。
但是,葉琛卻笑着蹲下來,吻上了她的額頭。
他的吻極盡溫柔,好像捧着什麼稀世珍寶似的。每個動作里都帶着虔誠。
「好,我答應你……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