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你也挺寵他

里飛康就這點好，仗義。顧小魚一開口，他二話沒說，立馬鑽廚房提東西去了。

里飛康個子與江喻白相差無幾，雖不練拳，但從警校一畢業就被分配到重視體能的特警隊里，連着操練幾年，身體素質同樣棒得沒話說。

壽司顧小魚多了些，她使出全身力氣也提不動，里飛康上前，卻是輕輕鬆鬆地單手拎起，即便走了百十米路，也連氣都不帶喘一下。顧小魚不服都不行。

出了公安小區，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就是公安總局。

特別刑偵大隊是蓉城首創，性質特殊，雖然屢破大案，但創立距今也才不過三年時間。三年裏只有一年的創業期，情況剛一穩定，就經歷主創人江大隊長調離一事，辦公大樓的問題一拖再拖，一直到現在都沒能落實。

每每有棘手的案件送來，他們便根據每一起案件性質不同，和各部門搭配工作，臨時在各部門設立辦公點。上一次辦案，場所直接搬到了省廳大樓里。這一次匯總資料，無處可去，又回到了公安總局裏。

江隊長的單位顧小魚只去過特警隊那邊，總局這邊她還從未接觸過。一到門口，便有保安將兩人攔下。

里飛康是江喻白提前打過招呼的，他一出示□□，保安立馬就放人。顧小魚不是內部人員，也沒有相關口諭，無法進入。

顧小魚也沒想進，原本便是打算給他一個電話，叫他下樓自己取的，既然里飛康在，也不需要打電話了，利索地把手上東西都交給里飛康：「康子你幫我帶給二白，兩個保溫桶都是他的，其他的是給同事的。」

「哎，我知道嫂子，」里飛康連連應聲，「那嫂子你回去注意安全啊！」

顧小魚轉身要走，保安略一挑眉，兩步攔下她：「你是不是江隊長媳婦兒，叫顧小魚的？」

顧小魚點頭：「對，您認識我嗎？」

對方不答只道：「那小嫂子你回去幹什麼，飯點送飯，送上去唄！」

不等她反應，保安直接把她推了進去。伸縮門再一合上，這就叫出不去了。

顧小魚愣了半晌，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都是哪兒跟哪兒的事！里飛康還杵著笑她：「愣啥呀愣，走啊嫂子！」

***

江喻白在四樓工作，保安指了路，里飛康領着她往上走。

總局雖然有個「總」字，但建築年歲已久，一樓重新裝潢過尚且能見人，越往上走越破爛。過了四樓兩扇鐵門，走廊里的牆壁竟還維持着十年前的白綠粉面風格，歷史感十足。

一條過道走通，一道防盜門將裏外分隔。

已經到了辦案門口，顧小魚再不敢往裏走，把東西交給里飛康，準備回家，一回頭，卻見李局甩着手過來。

「又見面了，小江他媳婦兒！」李局一見她就笑，「又來接小江啊？」

顧小魚微微一怔：「沒有李局，我就是看他昨天沒回家，給他送點飯吃。康子幫我帶進去，我這就回去了。」

「你回去幹什麼？」李局失笑，「都是形象大使了，進來進來，好好聽聽案件詳情。」

李局一點都不拿她當外人。話畢，他一胳膊攔住顧小魚去路，招着手就要把她往裏趕。

顧小魚一頭霧水：「李局，您說什麼形象大使？」

「你還不知道？」

「不知道，」顧小魚搖頭。

兩人面面相覷，一旁的里飛康突然猛地拍了一把大腿：「哎呀媽呀，我咋就把這事忘了！嫂子，昨晚上你們那MV放出去，微博上都炸了！」

顧小魚手機欠費，家裏又斷了網，對微博上的情況一無所知。

昨晚海洋酒吧的MV一發出去，就像投放了一枚重磅炸彈一般，「嘭」的一下，將整個微博都引爆了！

拜江隊長所賜，蓉城這一系列□□殺人案早在年前就破了案，可無奈年間人流量太大，兩名通緝犯整整三個月都沒能緝捕歸案。

連着三個多月蓉城新聞滾動播放近況，提醒市民注意人身安全，但凡是個蓉城人就會對這起連環案有所耳聞。

三個多月人心惶惶，千呼萬喚之際，終於見到抓捕歸案的消息，自然是大快人心。蓉城市民對此起案件的關注度屢創新高，但一個多星期過去，有關這起案件的說明卻遲遲不見放出……

大家早就等急了。好不容易見到有關說明，誰能想到，居然還會跟前陣子赤手可熱的正能量女神顧小魚有關！

經西門音樂節一役，海洋酒吧「小魚女神」的名氣可謂是如日中天。

那時候她退守本心的舉動贏得了人心，她的微博粉絲量一鼓作氣，直破千萬。這次再從生死線上走一遭，MV一表志，正能量女神實至名歸，大V「小小小小魚」的粉絲量再翻一番，直逼三千萬！

她人壓根就沒進娛樂圈，卻有一整隻腳邁進了名人圈裏——甚至她現在比許多資深明星還要紅！

如此可觀的人氣，又是蓉城特別刑偵大隊江喻白江大隊長扯了結婚證的媳婦兒，實打實的自己人，蓉城方面想不注意她都難。

里飛康連連嘖嘴：「嫂子，上頭都下口諭了，最近就會出文件。官微已經轉發了你的微博，叫你給蓉城警方代言，拍今年的法制宣傳片。你一直沒回應，老大這邊又聯繫不上，電話才打到我這裏，叫我過來看看的……我剛才見你太激動，忘了。我就是通知你這事來着！」

顧小魚：「……」

「這、這……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李局不以為然，「你拍的那些視頻我都看了，很好啊，正氣，把我們人民警察的形象烘托的很不錯。所以說還是自己人體貼，外頭那些人怎麼說我們的，就沒落過一句好！」

李局全然拿她當自己人，不管顧小魚答不答應，名分直接給她撂在頭上了。

「我看你就很好，形象也好，氣質也好，當代言人再合適不過。」李局說，一連強調了三次。

顧小魚給他說的心情微妙得很，正是尷尬，江喻白突然推門出來，揉了揉她腦袋：「媳婦兒，來了怎麼不說一聲，等多久了？」

「啊，我——」

「你來的好小江，快跟你老婆說說，她都不樂意拍宣傳片。」

李局一口便把話說死了，反而把顧小魚說得急，連忙解釋：「不是不想，就是……」

就是有點過於受寵若驚，她始終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她居然還能成為蓉城警方的代言人，總覺得跟做夢一樣。

江喻白淡淡地笑了，會意道：「真的，剛才接到市長電話了，點名讓你拍。」

顧小魚：「……」

江喻白都話說到這份上，連市長都搬出來了，顧小魚也沒得拒絕了：「那好吧，我拍就是了。」

「普法宣傳而已，別緊張，」江隊長柔聲失笑。

抬頭濃眉一皺，話鋒一轉，他薄唇輕抿，滿口儘是肅然：「李局，跟你介紹一下，這是趙康，我從特警隊帶回來的。」

「看這身板兒就像特警隊的，」李局說，仔仔細細打量了里飛康一番，朗聲發問，「趙康是吧，聽你口音，北方人？來蓉城幾年了？戶口遷過來了嗎？房子有着落了嗎？」

里飛康：「……」

不愧是警察出身，李局一問就問上了道，把里飛康都給問懵了！

他自己倒是輕鬆，笑眯眯地拍著里飛康的肩：「小同志，我們這邊工作壓力大，省上都有鼓勵政策。有困難找你隊長，跟他說，他最護短，有困難隊上准能給你解決了！」

隊長護短這事，里飛康是深有感觸，一聽李局這話，臉都要笑爛了。

江喻白也笑了，鼻間淡淡地呵出一聲輕哼，一口暖風吹在顧小魚耳畔，直把她吹得一個哆嗦。

顧小魚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什麼也沒說，只對她微微一笑。

交代完里飛康，李局又回頭找江喻白，笑得舒朗：「我就知道你小子絕不會白跑一趟，說吧，去一趟特警隊，又給我挖了幾個回來？」

江喻白略一挑眉：「三個。等他們過來了，抓捕、審訊、監控三方面可以成立專項小組，等我正式歸隊再打報告。」

「打什麼報告，」李局樂得不行，這下屬實在神通廣大，一隻特別刑偵大隊在他的帶領下，不過短短四年時間，便網羅全省的優干分子，不僅成了省級模範隊伍，還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傳說。

就這樣的水準，他江喻白要多成立幾個專項小組，難道還需要打批示？李局直接放話：「你只管好好乾，有問題跟我打電話，我解決。」

「你解決？」

「我解決啊！」李局拍著胸脯承諾。

江喻白：「小區優惠房的名額隊里還有幾個？我這三個人沒地方住。」

李局：「……」

「你小子狠啊，我這剛說呢，你一要就是三套。」李局笑罵了一句，話是這麼說，卻壓根不是拒絕的意思，轉頭便道，「小趙啊，八十平的房，就在公安小區，你們隊長隔壁棟，省上有補貼，蓉城公安統一市價，再加上我們隊里的補貼，拿三千五一平米，要就給我打電話啊——」

蓉城南三環外，正是天府新區所在。近年來蓉城當局大力發展，外頭樓盤的市場價至少是七千一平米。公安小區設備完善，環境優雅，優惠下來給他三千五一平米，對半砍價，這是撿了個大便宜啊！

里飛康眼睛都亮了：「唉呀媽呀，這麼便宜！」

李局笑着點頭，學着他的東北腔：「那可不，咱這是『特別』刑偵大隊，只要『特別』優秀，蓉城本地的鼓勵政策多了去了。」

「好好乾。」李局只有一個要求。

里飛康連連點頭：「哎，謝謝李局，謝謝老大，我肯定好好乾！」

***

幾句話說下來，生面孔里飛康頓時就成了自己人。李局要帶着里飛康熟悉環境，親自開口，要顧小魚也一起進去。

她既然已經答應了要幫蓉城警方拍宣傳片，代言人的帽子就已經扣實了。顧小魚沒得推，跟着進了防盜門。

明明一門相隔，門裏門外居然依然是一體。外頭有多老舊，裏頭就有多破爛。無論是桌和椅還是燈和扇，無一不維持着十年前的狀態，與顧小魚想像中的場景迥乎不同。

如此破敗的環境裏，特別刑偵大隊的隊員們還挺自在，見一行人進門，紛紛上前招呼：「李局，還有十分鐘，副隊準備做報告。」

經過一徹夜的工作，若干起□□殺人案已經被梳理串聯成一個整體。真相已經浮出水面，即將展露在世人面前。

「不急不急，」李局倒是淡然，招呼著大夥兒，「來啊，都過來，餓了一徹夜了，先來吃點東西。你們隊長媳婦兒帶吃的了。」

「嫂子又送吃的了！」小李跑得飛快，搶過里飛康手上的壽司，眉開眼笑道，「是壽司，快來吃快來吃，謝謝嫂子啊！」

一隊人圍着桌子就開吃，誰也沒跟誰客氣。

江喻白帶顧小魚進屋，拉過椅子叫她一起坐。他一邊吃飯，一邊跟李局說起了特別刑偵大隊今後發展的事。

他們聊的公事顧小魚聽不懂，也無心關注。

看着碗裏被壓實的米飯，顧小魚細心地拿過喝湯的小勺子幫忙戳軟了點。埋在米飯下面的一整塊紫薯立馬被戳了出來。

這是顧小魚刻意為他準備的。江隊長工作了一整天，蔬果不進，必定維生素缺乏。顧小魚在米飯里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保溫桶四周鋪墊著一層飽滿的白米粒，墊層之上添了一層時蔬蛋炒飯。炒飯左邊埋有紫薯，右邊藏有一顆鵪鶉蛋，中間還有一小戳悶熟的玉米粒，再附上一層東北珍珠大米，與墊層接壤，將整個內容包裹在內。雪色上還點綴了一點黑芝麻粒——一桶飽腹的米飯而已，卻是色香味俱全。

紫薯被他送進了嘴裏，顧小魚又拿着勺子在右邊戳了幾下，把鵪鶉蛋戳了出來。

圓滾滾的一顆小球從米飯里滑出來，可愛得很。江喻白餘光一瞄，也沒管對面還坐着李局，一筷子送到了顧小魚嘴邊。

「張嘴，媳婦兒。」

顧小魚：「……」

他貿然啟口，嚴肅的口吻驀然柔和下來，在場十幾雙眼便跟着他的節奏，齊刷刷地落在她臉上。顧小魚心裏「咯噔」一下，尷尬至極，臉都給看紅了。

猶豫了半晌，終於開口咬下了他送來的鵪鶉蛋，她埋着頭嚼，臉上都紅成了柿子。

李局笑道：「新婚夫妻是不一樣啊，唉喲，這甜蜜的。」

顧小魚咬了咬唇：「沒有……」

「得了吧，還沒有，」李局一聽就樂，「大劉，你跟小魚說說，你媳婦兒一年來幾次？」

大劉不負眾望，笑嘻嘻地回了句：「小嫂子，我結婚快十年了，我媳婦兒送飯就送了三回。而且這都還是我兩三個月沒能回家，媳婦兒才來一次。」

「……」顧小魚無話可說。

李局還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這可不是大劉家庭鬧矛盾啊。他兩青梅竹馬，好得跟一個人似得。」

話外音顧小魚即便不想懂，也不得不懂了。

人家十年送三回，她跟江隊長好上還不到半年，這就變着花樣的送了三回飯，人還來了幾次。這還不甜蜜！這怎麼不甜蜜了？

顧小魚有些掛不住臉，猜不透李局到底要表達什麼，是說她來得太勤密，耽誤正常工作，還是單純打趣他兩如膠似漆，暗自嘀咕了一句：「那個，喻白他比較寵我……」

「他寵你應該的啊，」李局笑了，「畢竟你這麼寵他。」

「這工作沒日沒夜有去無回的，家屬不抱怨就不錯了，頭一次見到像你這樣想方設法地支持的，」李局道，順手拉過了江喻白面前的保溫桶給大夥兒參觀，「看看，這都是什麼，黑芝麻、紫薯、玉米、蔬菜、蛋花、還有鵪鶉蛋……要啥有啥，營養充足，健康美味！」

「外頭的大餐美味，能有自家老婆煮的美味嗎？」他說，說着就拍起了桌子，教訓起在坐，「不是我說你們，可都是一個隊的啊！你們這些小年輕，看看你們隊長，多學着點，我們當警察的，就要找這種老婆。別老跟外頭那些男人學，逮著漂亮小妹就上——漂亮管啥用，你們在外頭累死累活，她漂亮能當飯吃嗎，主要還是溫柔體貼會疼人！」

李局說得頭頭是道，在坐聽得是嘖嘖稱奇。

顧小魚一臉尷尬，開口正要辯解，旁坐的江警官先她一步，酷酷地點了頭，沉聲啟口，字句鏗鏘：「就是，我媳婦兒最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