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發現自己的自私傷害了她,他心中有說不出的不舍和心疼;這也是女人含淚向他作愛的表白時,他第一次有心動的感覺。就連面對淚流滿面的湘雯,他也只有愧疚而已。
莫非在不知不覺中,他……
「恩菲……」子傑欲走向她。
她制止:「別過來!來這裏只不過是想和你分享這份喜悅,誰知,得到的卻只是你的羞辱。」
她黯然地取下訂婚鑽戒,言明:「愛的路上,先動情的一定是輸家,今天我才真正地體會這句至理名言。我不想再保留你的謊言,而你再也不須勉強地來愛我,更不用痛心地去忘了你的最愛。這才是我們倆真正的解脫。」
語畢,恩菲將戒指朝他丟去,迅速地關上門離開。
鑽石的稜角割傷他冷峻的臉龐,但出鮮血,他低下身,拾起掉落地上的鑽戒,接着緊握在手中,怒吼一聲:「該死的!」接着,把辦公桌上的公文、桌燈及照片掃落一地。
「翁太太,怎麼有空邀我們出來玩?」圓山飯店的游泳池旁有一個女人問。
「師母,老師怎麼捨得讓你獨自跑出來?」
看不出恩菲的異樣,美翎和安安爭相調侃。
「我不是翁太太,更不是你們的師母。」恩菲淡然道。
此時,她們才發覺她的不對勁,互相使眼色。
「我們是來游泳的,不是來研究稱謂的。」安安笑着打圓場,然後用手肘推推美翎,一本意換她說話。
「對呀,對呀。來比賽游泳吧!」美翎提議。
「隨便游游就好。」恩菲婉拒。
「好呀,好呀。你說什麼都好。」兩人異口同聲。
一會兒,美翎和安安停下來休息,恩菲依然,來回地游,沒停下來的打算。
「美翎,恩菲和子傑是不是吵架了?」安安問道。
「應該是吧。你沒發覺,她沒戴訂婚戒指了嗎?」美翎說出她觀察的結果。
「那算吵得滿嚴重的啰。」
美翎點點頭:「從訂婚至今,我還沒見過她取下戒指。」
「會分手嗎?」安安擔心地問。
美翎再點點頭,肯定說道:「依我的經驗,應該會。」
「那我們可要多注意她一點,以免像你一樣自……」發現自己說錯話,安安趕緊括住嘴。
「別在意!我早已釋懷了。你看,我不是交了個新男朋友。」她一臉無所謂地道,心中卻暗加一句:只不過夜深人靜時,更加思念他。
「那就好。」安安放心道,然後,往游泳池方向望去,問道:「游那麼多圈,她都不累呀?」
「可能是想把體力耗盡,避免再想他。」美翎又是經驗談。
忽地,安安站起身,尖叫一聲:「不好了!」立即沖向池邊。
美翎緊迫在後,問道:「怎麼了?」
「我看她已潛入水中超過三十秒了。」
「你是說,她想……」雖然已隔些時日,美翎依舊心有餘悸。
「沒錯。」她斷言。
兩人一到水池旁,撲通一聲,一起跳下水。
一下子,三個人一起浮出水面。
恩菲嗆到水,直咳嗽。美翎和安安則一手扶住她,另一隻手輕拍她的背。
「別這樣嚇我們,有什麼問題提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何必……」安安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她又想起美翎躺在血泊中的樣子。
恩菲掩面哭泣,淚水由指縫流出,致歉道:「對不起。」
自殺的那一幕似乎歷歷在目,伸手拂去臉上的淚珠,美翎建議道:「這裏不好說話,我們到COFFEESHOP去。」
在COFFEESHOP里,恩菲娓娓道出那日的情景。
「快跟他分手。那傢伙太過分了,叫他下十八層地獄去。」安安激動地咒罵。
恩菲低着頭,雙眼一閉,淚水滴落在緊握的雙拳上。
美翎向安安使眼色,一示意她別再罵了。安安大嘆一口氣,遞迭面紙給恩菲。
大夥兒沉默了一會兒,待恩菲情緒較平靜些,安安開口問道:「恩菲,你真的忘了你的初戀情人了嗎?」
恩菲毫無遲疑地點點頭,「我甚至想不起來他長得什麼樣子。」
她的答案令美翎和安安大吃一驚。
「會為子傑尋短,想必你已陷得很深了。」美翎斷言。
「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愛他愛得那麼深?」恩菲悲哀道,接着假裝釋懷地說:「但也無所謂了,我們已解除婚約了。」
「呃?」美翎訝言。
安安則一副慶幸萬分道:「早點跟他分手才好。放心,我會找個比他好上千倍、萬倍的男人給你。」
恩菲露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佯裝願意地點點頭。安安樂極了。
美翎較有理性道:「但是,恩菲,你不認為每個人都有過去的嗎?就像你有你的初戀情人,我有我的青梅竹馬。」
「美翎,你瘋了!怎麼幫翁子傑說話呢?」安安忿忿地抗議。
美翎不理她,繼續說道:「相愛,最主要的是互相包容、體諒與信賴。子傑和你訂婚,表示他選擇了你,試着忘掉舊愛。」
恩菲哀怨地反問:「要是他永遠只把我當成替代品而已呢?」
「就是呀。」安安附和,跟着提議:「唉呀!別再談那個臭男人了。我看,邀幾個男伴一塊到墾丁海邊瘋幾天,忘掉一切不愉快。好,就這麼說定了。」
安安獨斷決定,美翎和恩菲順從她。
美翎、恩菲、安安己來墾丁玩了三天,也就是說她們一連蹺課三天。
在這兒一切吃、住、玩的費用,皆由安安招待,身為大小姐的她,一點也不在乎那點小錢。
恩菲勉強自己盡情歡愉,想藉此忘了他,希望再回到台北時,已能心如止水。
現在,她們剛用完晚餐,各自回房休息,為凌晨一點半和男孩子的夜遊養精蓄銳。
恩菲正在浴室內淋浴,此時門鈴響了。
濕頭髮披在肩頭,身上里住一條浴巾遮住重要部位,她快步走去應門,邊自語:「約的時間不是一點嗎?現在也不過才十點半,一定是她們過來打屁。」跟着,看到窗外的景象,又說:「哇,下大雨耶。夜遊恐怕要取消了。」
開啟門時,她還邊嘀咕:「不是說好要補充些睡眠的嗎?怎麼……」
看到對方是誰時,她楞住了。
「是我。」看她直杵在原地,子傑微笑問道:「不請你未婚夫進去嗎?」
他全身濕透,頭髮還滴著水滴。
她回過神,奮力想關上門,子傑已快她一步,半個身子先進來抵住門。
「談談好嗎?」他誠心懇求。
她背頂住門,不讓他入內,堅決拒絕:「我們早已沒有婚約了,而該說的,那天已說得夠清楚了。你走吧!」
「好,不談就不訣。」他溫柔地順從她,接着用哀兵政策,「那麼可否給我條毛巾,讓我把頭髮擦乾?」
見她不語,知道她有點心軟,他接着說服:「我保證,頭髮一干就走,絕不會打擾你,求你!」
她依然沉默不語,他佯裝感冒,一連咳了三、四聲,繼續說服:「你總不忍心看我感冒惡化成肺炎吧?」
恩菲站離開門,還是讓他入內,叮嚀著:「門別上鎖。」
她徑自打開柜子,取出一條毛巾丟給他,看着窗外朦朧的景緻,冷淡道:「擦乾了,請你馬上離開。」
「謝謝。」坐在沙發上,他默默地擦著頭髮。
一陣沉默充斥在彼此之間,忽然浴室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水滿出來了。」子傑先打破沉默,提醒她。
恩菲依舊沒瞧他一眼,走人浴室,關掉水龍頭,看到水影中憔悴的自己,她伸手打亂水波,站起身想走出浴室。
忽地,一雙健碩的手臂從背後緊緊抱住她,她使力掙扎,「放開我,你放手。」
然而,一股暖流悄悄地流過她的心房。
「恩菲,請聽我說,冷靜點。」他懇求。
「不要,我不要聽,你出去。」她始終抗拒。
「看在我拉下顏面,任人幾番揶揄,才得知你去向的份上,給我三分鐘。說完,我立即離開,求求你!」他衷心懇求。
她沒再抗拒,知道她允諾了,他放下環抱住她的手,恩菲頓時感到寒冷空虛。
子傑緩緩將她轉過身來面對他,「咚」一聲,雙膝着地跪在她跟前,誠心致歉:「對不起,我知道我傷透了你的心,但我誠心誠意地求你原諒我,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