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什麼都知道
從大圓壇旁邊的小徑穿過，時空持帶領他們一路無言地走着，最後停在另一棟城堡前面，這座堡前的木牌上寫的是：幻影堡。
門上是加著一把巨大的鎖，看起來十分沉重，時空持用鑰匙開了門后，用力地一推，那門笨重地挪開一道入口。
在時空持身後，他們一個接着一個，側着身小心翼翼地進入。
門裏的一切昏昏暗暗，有兩扇窗戶，可竟然只是擺設，完全不透光。
格局和他們住的襲芳堡似乎不太一樣，樓梯就對着大門，還沒等他們看仔細，身後的門已經關上了，堡內頓時一片黑暗。
「燈呢？」喻建掏出打火機，擦亮一點小小的火光，問。
「在這裏，不可以點燈。」時空持一字一頓說得分明。他話音剛落，漆黑中出現一點搖曳的光亮，是蠟燭。
時空持捧着手裏的燭台，走向樓梯，語氣嚴肅地囑咐道：「跟緊我。」
他們只好跟在他後面走上樓梯，腳下木質的樓梯發出空蕩的迴音。隨着他們上得高了，儘管燭光雖不通透，但也隱約看到了堡內的大概。
這個「大概」很簡單，除了樓梯兩的旁祭祀鼎外，看不到任何其他擺設，只是牆壁上龍飛鳳舞的掛着一幅幅裱框的畫，風格濃墨重彩，十分抽象扭曲，甚至從他們這個距離看，根本分不清是風景還是人像。
樓梯走勢很彆扭，明明兩點之間直線最近，它偏要修得七拐八拐的，走上了二樓，蕭希希回頭再次看那樓梯，竟忽然覺得那造型有些熟悉，像是……北斗七星？
她剛想叫旁邊的冉苒，想問問她確認一下。這時燭光已經移到了遠處，身後的樓梯再次埋沒在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出來了，她只好跟上去。
他們跟着時空持走到樓梯對面的房間，一路上的牆壁上仍是那些抽象風格的畫，這次他們和畫的距離很近，可蕭希希這才知道，不是距離遠近的問題，而是畫本身就匪夷所思。
「看出是什麼了嗎？」孟覺勉看向冉苒，低聲地問。
冉苒略遲疑，說道：「好像是宇宙之初，萬物生長的場景，我也不敢確定。」
聽冉苒這麼一說，蕭希希再次看向那些畫，好像是有點那個意思。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即將進入的這間房間。
隨着輕微的開門聲，蕭希希的心猛地跳了幾下，讓她心頭更緊的是，在開門之前時空持竟然還下意識地敲了兩下門，似乎在示意門內的什麼人。
「在裏面，不要亂說話，甚至不要亂想。」時空持站在門口最後叮囑道。
他們有些心裏微微驚顫，不知是時空持誇大，還是這裏面有什麼意想不到的存在，但誰都沒有多問。
緊跟着時空持的腳步，他們心驚膽戰地走了進去。
蕭希希的第一感覺就是房間內竟然很亮，她看到這裏有很多盞和時空持手裏一樣的蠟燭，房間內瀰漫着橘色的光。
很快，她又發現每一盞燭火旁都有一群人，那些人也都在東張西望，像是被什麼東西驚嚇到了。
蕭希希驚恐不已，這些人是誰？但她隨之意識到那群人正是他們自己。
這個房間內全是鏡子，幾乎佔據了每個角落，比人還高，這些鏡子擺放的角度非常有技巧，似乎營造出另一個真實的世界，讓人一時間很難察覺。
「跟緊。」時空持催促道。
他一動起來，鏡子裏的燭火都跟着移動起來，只是有的向前有的向後有的向東有的向西。一時之間，竟讓人感到眩暈。
蕭希希調整心神，不去看別處，只盯着他們的背影跟着走。
在鏡子林中穿行，轉來轉去走了很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裏。終於，前面的時空持停下了腳步。
在他們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鏡子，這面鏡子與其他都不一樣，先不說它的鏡框是多麼精美，只說鏡中的效果，他們的身影映在裏面，房間映在裏面，那是一個立體的世界，簡單來說，是3D的！
角落裏是一副桌椅，時空持走過去把蠟燭放到桌上，他坐下去說道：「這就是知之鏡，有什麼問題，你們問她吧。」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果盤，不再說話，低頭專心致志吃起來。
「怎，怎麼問？」蕭希希心頭有些亂。
「站到她面前。」時空持嘴裏嚼著東西，含糊地說道。
他們相互對視。
「那，我先來唄。」喻建說着走到鏡子面前。
喻建看着鏡中，發獃了幾秒，接着聽他說道：「我哥們張鵬死前留下一張卡，但密碼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老婆，錢取不出來。密碼是多少？」
身後的他們也和喻建一樣，幾乎屏住呼吸去看鏡中，可是等了好一會鏡中還是只有他的身影，一點沒有變化。
蕭希希有點被耍了的感覺，轉頭看向時空持，發現他正埋頭大吃，完全沒有關注他們這邊的情況。
喻建這時已經走了回來，嘴裏一直在嘟囔著，像是默背什麼似的。
「問出來了？」孟覺勉驚訝地看着他。
「啊。」喻建回頭看了眼鏡子，奇怪地反問：「你們沒看着？」
他們這才恍然，原來只有當事人自己才能看到問題的答案。
喻建也明白過來，笑道：「行啊，保密工作不錯。你們誰去？」
冉苒沒說話，直接走了過去。
她盯着鏡中看，眼神很深：「我想知道自己最後的……結果。」
他們聽到這個問題，心裏都感到微微的涼意，其實問出這個問題需要多大的勇氣，知道了最後的結果，誰能說不會對現在造成影響，至少心態已經不一樣了。
人生是一個過程，最終歸屬不過是一抔土，可是要是人人都想着終將到來的死亡，那眼下的生活要怎麼過。
時空持說的不錯，有些事情未知才是明智。
他們從身後看着鏡中的冉苒，氣氛凝結到沒有一絲空隙，彷彿要窒息。
冉苒從知之鏡前離開，臉色已然一片灰白，就連燭光也染映不紅。但她沒有任何情緒流露，表情平靜到木然。眼神定定的，像是在回想剛剛得知的答案。
「冉苒……冉苒？」蕭希希叫她。
冉苒這才緩緩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我沒事。」
她究竟看到了什麼？
孟覺勉只覺得心窩裏一陣絞痛，可是他不敢問，甚至不敢想。
孟覺勉走到了知之鏡面前，發現鏡中此時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身影，和在別人角度看到的大不相同。
他看着鏡中的自己，頭髮有些凌亂，比平時多出了兩道黑眼圈。他發現自己變老了，變化不是在外貌，而是眼神，經歷了這些事，眼睛裏的光彷彿滄桑了幾十年。
他該問點什麼呢？
問以前：比起他們母子，為什麼他父親更愛工作？問他可曾在她死後，後悔過？
或者，他更應該問以後……問他和冉苒的結局？
可是有些事不用知之鏡，他自己也可以回答。多少次，冉苒用他看她的眼神，遠遠地看另一個男人。
她向來寡言少語，她的愛也一樣沉默。而他也沒覺得委屈，至少現在能看到她，哪怕是看到她對別人一往情深。
他站了很久很久，最後轉身離開了知之鏡。
喻建走向他，看到他的眼圈都紅了，不禁納悶：「什麼情況？」
孟覺勉輕輕眨了幾下眼：「不想問了，你們來吧。」
「別介啊，你可以問問彩票開什麼號，不比你做生意來錢快啊。」喻建真心實意地勸他。
蕭希希看着孟覺勉，她此時非常能理解他，過去的事情已經沒有必要再追究了，將來的事還是留到未來為好，否則她真的沒勇氣把自己活成一個固定的結果。
不過，她不問自己的事，仍有太多的疑問想要挖掘。她轉頭看向站在一邊的無名，燭火映照着他的輪廓，高挑而清晰，他的目光微垂，像是在思索什麼。
這時他好像感受到了蕭希希的目光，在燭光中抬起眼眸朝她看來，眸色幽淡。他的臉在燭火的跳動中忽明忽暗，越發襯得五官分明，精緻而冷峻，猶如鐫刻。
蕭希希沖他笑了一下，轉身走向知之鏡。
她站在鏡子前，發現其他人的身影都消失了，鏡子中只剩下一個自己，這個自己是完全立體的，就好像是回到了骷髏森林，看到另一個自己一樣。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清楚地問道：「無名到底是誰？」
聽到她的問話，他們的目光都朝她看了過去，這個問題困擾的是他們所有人。
這個男人，神一般存在，有着驚人的體能和力量，超強的叢林生存技巧。他做過殺手，和張承宗有着密切的關係，同時，他和時空城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聯繫，至少，他手中的武器——獸影烏金槍，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東西。
他們都不知不覺地走近，不難發現蕭希希的神情已經發生了變化。她的眉頭緊皺，表情有些痛苦，顯然是看到了問題的答案，而那答案並不讓她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