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宿醉何方

最近我有點煩惱，因為我的手機壞了。

最近我有點不開心，因為葉羽寒回來了。

我不是那種抗打擊能力十分強的人，所以在雙重壓力地折磨下，我爆發了。

我買不起手機，無法阻止葉羽寒出現在我身邊，但是我可以出去好好吃一頓！

牛肉館。

「老闆，來一碗牛肉麵！」我朝着櫃枱喊了一句，老闆應了一聲，之後沒了聲息。

這間牛肉館是我無意之間發現的，而且老闆還是中國人，做牛肉麵的手藝又十分好，我跟他說要是我沒了工作就來他這裏打雜，他很爽快地答應了。

這只是一句戲言而已，雖然我活得並不瀟灑，但是也沒有到失業無處可去那種地步。

我吃完了牛肉麵，付了錢，從牛肉館出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人生在世，填飽肚子之後果然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我伸了伸懶腰，剛想說生活是美好燦爛的，誰知下一秒，葉羽寒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他告訴我，晚上要加班。

當然，他只是通知我而已，至於我願不願意，他說我可以自己拿主意。

我上次就沒有和他一起加班，這次就勉強答應他吧，加班有加錢，還是合得來的。

因為我沒錢，所以任何可以賺錢的機會，俺是不會放過的！

有點市井小民的味道，但是我覺得這樣的我才真實，人生在世，有誰不喜歡有錢的呢？

我回到了公司，葉羽寒正在辦公室裏面。我敲了敲門，走進去問他：「葉顧問，請問晚上加班有送餐嗎？」

我可捨不得花飯錢，所以如果可以蹭飯……那是再好不過。

葉羽寒告訴我，今天的晚飯，他包了。

他包晚飯，那我可以安心地工作了。雖然我四肢不勤，但是做工作還是有板有眼。

下午的工作倒不累，不過最近我都沒有睡好，所以難免犯困，我正趴在桌子上做春秋大夢，突然，有人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立馬驚醒，坐直身體，眼睛都不敢揉，抬頭看着面前的人。

……是葉羽寒。

「昨晚沒睡好？」他的語氣很輕，倒不像是在責怪我。我揣度不到他的心思，但是他既然問了，我就要回答。

我理直氣壯地告訴他：「最近工作壓力大，人難免疲憊。」

聽我說工作壓力，他似乎有些嗤之以鼻，好像被人都可能有工作壓力就我不可能會有一樣。

我分分鐘就不樂意了。

我說：「葉顧問，難道你不相信我的為人嗎？」

葉羽寒搖了搖頭。

我心裏暗暗舒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他肯定相信我的。

他卻是說了句：「我只是不相信你有這份工作熱情。」

我覺得我有必要和葉羽寒冷戰了。

不過就在我剛有這種想法時，葉羽寒說加完班要請我宵夜，我……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我會跟葉羽寒斤斤計較？

但是話說回來，要去哪裏吃宵夜？

我和葉羽寒加班到了九點，在巴黎，九點是不算晚，確切地說，應該說城市的夜生活還沒有開始呢。

葉羽寒問我想吃什麼，我當即想是時候改善一下伙食了。我要去吃燒烤，還要搭配啤酒，要是有炸雞那就更棒了！

聽我這麼說，他還真的帶我去了這樣的地方，我完全沒有想到，因為剛才說的那些只是我的YY而已，居然可以夢想成真？

我抱着一大瓶日本燒酒，因為喝了很多，所以臉頰有些發燙，而人一旦喝了酒，腦子就容易變得不清醒。

葉羽寒坐在我的對面，他已經是第三十三次勸我不要喝酒了，要是換作以前，他重複說同一句話，我肯定會覺得他煩人，但是今天我不會。

他皺了皺眉：「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喝酒解決不了什麼事情的。」

我攤手：「才兩杯而已。」

我這麼說，葉羽寒下一秒就把自己的手掌覆在了我的額頭上，他手掌接觸到我的額頭那一剎那，我只覺得他的手心冰冰涼涼的。

他說：「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他輕聲開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覺得葉羽寒此刻的語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

其實我頭暈得要死，要是站起來肯定又要跌坐下去，雖然我站都站不穩，但是我的腦子很清醒。

我稍微抬頭，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好不容易看清葉羽寒的臉，我沖他一笑，很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能喝！」

我把酒瓶高高地揚起，放在葉羽寒的面前讓他看，告訴他：「這酒的名字叫做一滴入魂，我覺得實在太好聽了，你認為呢？」

葉羽寒正看着我笑，看他的笑容，以往堆積在心頭的鬱悶煩亂，一瞬間灰飛煙滅。一個笑容，就是這麼簡單，只是他的一個笑容，便點亮了我的天地，我的全世界。

「我也這麼認為。」他頗有同感地帶你了點頭。

我皺了皺眉，揉了揉太陽穴，說：「我喝醉了。」

「看出來了。」他微微點頭。

「你送我回家吧。」我抬起頭，認真地請求他。

他繼續點頭。

他正要扶着我離開，我卻反手抓住桌子上的那瓶沒有開封的酒瓶，我跟葉羽寒說：「葉羽寒，你晚上喝得肯定不痛快，回去我們繼續喝。」

「還是不要喝了吧。」他顯然不想讓我帶酒回去。

「為什麼？你看啊，人一喝醉，就會快樂好多，就像我現在這樣，一喝醉就覺得整個人輕飄飄了，就像那一句詩說的——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他忽然沉默了一下，我看他不說話，又說了一句：「葉羽寒，其實你也不快樂，是吧？」

他沉默了很久，才抬頭看着我，眸光帶着灼熱：「好，我們回家再喝！」

車行駛在夜裏，葉羽寒擁着我坐在後座，我們都喝了酒，開車是不明智的，所以葉羽寒攔了輛計程車。

坐在車上搖來晃去，我覺得挺不舒服，我的腦子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轉，當我想起葉羽寒剛才說的那句——我們回家再喝，我忍不住迷茫了一下。

我問葉羽寒：「葉羽寒，你說要帶我回家，但是我沒有家，該怎麼回去？」

「你住的地方不是你的家嗎？」葉羽寒問。

我回答：「當然不是了，那是我住的房子，不是我的家。」

這一句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愣了，我從來沒想過，原來在我心裏，我竟然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一個無家可歸的人，跟路邊的流浪漢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比那些流浪漢更不如，因為他們一個人沒有什麼後顧之憂，而我做事卻總是小心翼翼瞻前顧後，活得有些累了。

葉羽寒突然問我：「小暖，你最快樂的是什麼時候？」

他又叫我小暖了，要是我沒喝醉，我一定會拚命地駁斥他，不要叫我曾經的名字，我現在叫蘇琦！

但是我似乎並不討厭他叫我小暖，真的一點兒也不討厭，雖然有的時候我偽裝出一副我很討厭他的樣子，但是葉羽寒不知道，我真的不討厭他。

相反，我有多麼希望，我們可以回到以往那樣的時光？

只可惜，回不去了。

我閉眼，聲音忍不住哽咽：「最快樂啊……」我把目光投向車窗外，望着一晃即逝的燈光，好像時光飛逝，我說：「過生日的時候。」

「過生日？」

「是啊，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親媽是誰，但是我有天愛媽媽，她對我很好的，每當我生日，她都會給我做好吃的，雖然那些吃的在別人看來算不上什麼好東西，但對我來說，那是她對我的愛。」

我眼角濕濕的，阻礙我和葉羽寒在一起的，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他撞死了我最親、最愛的天愛媽媽。

我沒法原諒他，而且他連我們之間的孩子都……

我伸手擦掉臉上的淚水，反問：「你呢，葉羽寒，你什麼時候最開心？」

葉羽寒又沉默了，我以為他不想說，誰知他卻告訴我：「和你在一起生活的那一段時光最開心，至於之前沒有，之後……恐怕也不會有了。」

我猛地轉過頭，立刻感到一陣暈眩，腦袋忍不住靠在車枕頭上。

「你不相信我嗎？」葉羽寒伸手輕輕撫摸着我的頭髮，「小暖，我沒喝醉，所以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我對他的感情又何嘗不是真的？只是現在我們不能在一起了，葉羽寒，你知道嗎，你就不應該重新出現在我的世界裏面，因為或許我離開你久了，一個人會慢慢地適應，哪怕這段時間很漫長，這一段經歷會很艱苦……

車停在路邊，我也沒看清這裏是哪，葉羽寒抱着我一同下車。我自認酒品還是很好的，沒有大呼小叫，但是我的心裏堆積了太多的話，我想跟葉羽寒說。

這些話……不吐不快！

我一頭栽倒在沙發上，朝葉羽寒伸手：「葉羽寒，你答應我回家陪我繼續喝的，趕快拿酒來！」

葉羽寒低笑着走進廚房，端出一杯溫熱的咖啡給我，端了一杯威士忌給自己，我看他這意思……嗯哼，不讓我喝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