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圍城,中計
禮法中寫道,年末年初,乃是祭祖祈福之時,亥時一過,街上漸漸蕭條起來。
全大梁的人都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家中男子按照嫡庶,再從年齡最高者開始上香,女眷跪坐在蒲團上,默念祈文,為家中祈福。
王家祠堂很大,牌位卻不多,就兩塊。
香爐里插著三根拇指粗的香,正冒着青煙緩緩燃燒着。
老爺子盤膝坐在蒲團上,面上露著幾分醉笑,雙目凝望着牌位,淚光閃爍,嘴巴張張合合像是在訴說着什麼。
董氏跪坐在老爺子左側,面色莊重威嚴,身子筆直,雙手合十,閉着雙目,心裏默念著祈文。
王芸跪坐在董氏身旁,同樣*肅穆。
諾大的祠堂中只有三人,王芸是王老爺子妾室所出,本沒資格進祠堂內祈福,但是董氏將她過繼到自己名下,王芸就成了嫡出的小姐,便有資格進祠堂祈福。
祠堂外的院子裏,跪着不少人。
劉燕兒跟雪瑩跪在最後面,她們是妾室身份,沒資格進祠堂。
劉燕兒神情嚴肅,默默為王彥祈福,雪瑩也在默念祈文,眼睛卻是不老實的打量著前面五位披着薄紗的女子。
二人進來時,這五人已經跪坐在蒲團上,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她們的面容。
雪瑩自負姿色絕美,可是不知為何,光是看前面五人的背影,就有些自慚形穢之感。
其中一個隱約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究竟是何人。
劉燕兒微微睜開眼,側過頭看了雪瑩一眼,見她面露不甘,身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雪瑩這才踏下心繼續為王彥祈福。
子時過,新年至,祠堂的門緩緩打開,董氏從裏面走了出來,王芸跟在她身後,手裏端著一個精緻的小瓷盆,靠近了看清了,瓷盆裏面是硃砂,這是納福禮,也稱點禮。
董氏走到劉燕兒跟雪瑩身前,玉指在二人額頭輕點了一下,留下一點紅印。
「你們回去吧。」
二女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禮,緩緩退出了院子,臨出門,雪瑩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那讓自己心生熟悉的背影,懷揣著好奇離開了院子。
董氏緩緩轉過身,走回到門前,臉色陰冷的能凝出水來。
王芸一直在偷看最右邊的少婦,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激動欣喜。
雖不爽,董氏還是給五人點了硃砂印。
點完了硃砂印,董氏走到王芸身前,輕撫她的髮絲道。
「去吧,一年沒見了,定是有很多話要說。」
王芸乖巧的點了點頭,走下台階,走到最右面的婦人面前,終是剋制不住情緒撲到了她的懷中。
王老爺子緩緩從祠堂里走了出來,看了一圈院中五女,眼中現出一抹溫柔,轉身對着董氏露出一抹諂笑。
董氏冷哼一聲,一把捏住王老爺子腰間的軟肉,冷聲道。
「要是知道你身上背着那麼多風流債,我說什麼也不會嫁給你!」
王老爺子一把將董氏摟進懷中,在她耳邊低語道。
「晚了,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運氣就是遇見你,最大的福氣就是娶了你。」
董氏的面色好看了些,小女兒樣的哼了一聲道。「你就會說些好聽的哄我,老規矩,洗乾淨身子再回來。」
王老爺歡喜的點了點頭,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猴急。
董氏見了很不爽的又擰了他一下,直把老爺子疼的淚都出來了。
老爺子的年關過得舒爽香艷。
交鸞殿中,四周的碳爐露出零星的火光。
屋內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寧紅兒被吊在不遠處,雙腳離地,大腿內側血跡斑斑。
鬼姬玉指在王彥的腿間點了一下,沾上了血跡,在他面前晃了晃,冷笑道。
「王少爺,這下你可信了?」
王彥牙咬的緊,一言不發,面色鐵青,青里透著一抹暗紅。
鬼姬冷笑的更大聲了,沒有什麼比看眼前這個男人被女人玩弄更讓人愉悅的了。
回想他剛剛的表情,真是快意。
寧紅兒被帶走了,屋內只剩下鬼姬跟王彥二人。
鬼姬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鑰匙解開王彥的束縛,緩緩坐回到一旁的軟塌上,與王彥四目對望。
「把人給我。」
「王少爺,你只需記住,只要你乖乖的聽候我差遣,紅兒便能安穩無事,你若是忤逆我,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你!」王彥猛地跳起身衝到軟榻前,一把掐住了鬼姬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鬼姬沒有掙扎,臉憋得通紅,卻依然冷笑着盯着王彥,雙手垂在身側,緩緩攥成了拳頭。
臉色由紅轉青,眼看就要香消玉殞。
啪,鬼姬摔倒在軟榻上,王彥還是鬆手了。
「哈哈哈,王少爺連個女人都殺不了么?」鬼姬捂著脖子冷笑道。
王彥沒有接話,拾起衣服套在身上走出了卧房。
憑欄望,明月高空懸,王彥獨憔悴!
腹中火氣未散,小兄弟依舊趾高氣昂。
不愧是能讓太監歡愛的金剛丸,不負其名!
鬼姬披着淡紫色薄紗從房裏走了出來,看着王彥的背影,笑容越來越冷。
「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王少爺何至於如此上心?」
「你有男人么?」王彥沒回頭,望着明月道。
鬼姬臉上冷笑褪去,繼而湧上一股怒色。
「王少爺此話何意?」
王彥側過腦袋看了一眼鬼姬,搖了搖頭道。
「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天色不早了,請閣主去休息吧。」
鬼姬從後面望着王彥,臉上現出一抹青色,半晌,一甩薄紗,帶着絲怒氣離開了。
城內燈火通明,一派歡樂融洽,城牆之上廝殺之聲未停,兩幫仍舊殺得難解難分。
萬餘人就想攻下這座城,巨虎幫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
吹足了涼風,王彥回到房中,看着床單上已經乾涸的血漬,一時間心亂如麻。
先前的一切都是騙局,之後的一切都成定居,寧紅兒酸楚的眼神仍歷歷在目,這種沒有絲毫情慾的交歡,無論對誰都是一種痛苦。
接下來的三天,巨虎幫進行了兇猛的攻城戰,看似岌岌可危,或許下一秒就能攻破的都城,卻遲遲未打下來。
巨虎幫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城牆下面堆滿了屍體。
終於第四天早晨,巨虎幫撤兵了,半天後,城門打開,被堵在城中的嫖客紛紛出城回家,五鳳閣也派出人收斂屍體。
王彥收拾了行囊準備離開,鬼姬站在門口望着王彥,臉上依舊是招牌似的冷笑。
「王少爺不再多呆些時日么?為何如此急着離開?莫非是奴家照顧的不夠周到?」
王彥沒有搭理鬼姬,穿戴整齊,拿起亮銀槍,越過鬼姬直直的走了出去。
「魑,你去送王少爺一程。」
魑點了點頭,跟在王彥身後一同離去。
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將近一個時辰,走到門前。
城牆上染滿了鮮血,多了許多燒焦的痕迹,不過牆體卻沒有什麼大的損傷。
魑牽着匹馬走了過來,把韁繩交到了王彥手中。
王彥看了她一眼,縱身上馬,一抖韁繩,絕塵而去。
王彥一口氣跑出了十數里,再回頭,天欲都城已經變得很小很模糊了。
王彥正欲離開,突然聽到一絲微弱的喊殺聲,仔細一看,目光頓時一滯,天欲都城竟然升起了數縷黑煙。
定是巨虎幫那些人又殺回來了!
王彥望着天欲都城,眼中閃過一抹矛盾。
廝殺聲直至天黑才停止,巨虎幫收攏了人馬,在城下安營紮寨,開始生火做飯,道道炊煙升起,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
於大猛張口從一根羊腿上扯下塊肉來,在嘴裏咀嚼著,對身旁之人道。
「賀瞎子,你確定那幫娘們今晚會來劫營?」
「愚兄何時算漏過?」賀瞎子翻了翻白眼道。
「干!要是那幫娘們今晚沒來,我便生吃了你!」於大猛攥拳道。
「哈哈哈哈,猛賢弟,愚兄的肉可不是這麼好吃的。」賀瞎子笑了起來。
天欲都城上,魑望着巨虎幫的營寨,面色陰沉,半晌,沉聲對一旁侍衛道。
「讓鬼斧點齊人馬,一會隨我出城破敵!」
「喏!」侍衛應了聲,走下城樓。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巨虎幫的營地也看不真切了。
子時不到,巨虎幫的營地中突然鼓聲震天!
魑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奔下城樓。
鬼斧已經集結好了人馬,一共兩千騎兵。
魑跨上了自己的棗紅馬,唰的一聲!拔出佩劍。
堵住城門的巨石已經移開,城門緩緩打開,月光射進了城門。
「殺!」
一聲嬌喝,一抖韁繩,魑率先出了天欲都城。
兩千鐵騎直衝巨虎幫營寨。
看守寨門的巨虎幫羅羅發現異狀,敲響了警鑼。
騎兵隊里射出幾支羽箭,正中警戒羅羅,警鑼聲戛然而止。
套索套在寨門上,十匹馬猛地一拉,寨門轟然倒地。
魑目中冷光大大盛,率先沖了進去。
鬼斧的騎兵隊也是一擁而入。
一路衝殺,都是零星散兵,直殺到中部主營。
魑衝殺在前,目光一直定在主營上。
就在她距離主營只有三丈距離時,異變發生了。
從兩側竄出兩隊持大盾的士兵,擋在了主營前。
接着兩側火光四起,喘息的功夫,箭已射了數輪。
中計了,魑心裏咯噔一下。
箭射的很密集,魑挑開了兩支羽箭還是被射中了肩膀。
圍在主營前的盾兵隊里飛出十數根套索,人馬皆被套住。
喝哈哈哈哈!
一陣虎嘯,於大猛掀開門帘布從營帳里走了出來。
「小娘皮!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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