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發作

經過了半個小時的路程，

車子緩緩開到了「眾信醫院」的大門口，

這個醫院由於它的特殊性，大門24小時緊緊關閉着。而它的位置也相對於其他醫院來說，算是比較偏遠的。

它雖然緊鄰城郊，但一眼望去卻荒蕪一人，只有一條窄道從醫院的大門直接通往外面的公路，它四周被高牆圍住，大門也高的離譜。

看到此情此景，讓千陽的心情突然的沉重了起來，因為這裏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他服刑的少管所。

他深知高牆之內的生活，他知道這樣的日子會讓人度日如年，那種失去自由的痛苦，和孤獨寂寞的感覺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更何況在這裏每天面對的不是死板嚴肅的醫護人員，就是胡言亂語的精神病人，就算是正常人估計也無法在這裏久待。

隨着夢子電話的撥通，醫院的大門緩緩打開。

二人駕車進入院內，

此時，正值病人們自由活動的時間，

院子裏各式各樣的精神病人，有的不停的徘徊，有的傻坐在一處，更有甚者好似評書表演一般，被一幫人圍在中間侃侃而談，而那談話內容卻不着邊際，毫無邏輯。。。。

千陽站在車旁，眉頭緊鎖，一陣努力的搜尋之後，卻始終沒有發現李芳芳的身影。

「夢子小姐，你來了？這位就是你說的李芳芳的朋友，季先生吧。」

只見說話的人，雖然年紀只有40多歲的樣子，但頭頂的頭髮已經所剩無幾，眯著一雙小眼睛，滿臉假笑的對着夢子說着話，但眼神卻時不時在夢子的胸部和臀部上不斷的瞄來瞄去，那一副色狼的猥瑣樣子盡顯無疑。

可能是由於千陽總是習慣不修邊幅，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身普通的運動套裝，看上去略微有些寒酸。所以那人說話時注視千陽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夢子並沒有注意到那人的眼神，只是簡單的回應道：

「錢院長，您這百忙當中還抽空應酬我們兩個，太感謝了。」

「別，別，夢子小姐過謙了，副院長，只是副院長而已。呵呵。」

錢興德嘴角噙著淡淡的笑,謙遜的說道。

「呵呵，一樣的，那還不是遲早的事，魏院馬上就退休了，您那個副字不是很快就沒有了嗎？」

夢子在吹捧恭維方面簡直是得心應手，總是能一語中的，哄得對方心曠神怡。

「哈哈哈，不可這麼說啊，雖然魏老年事已高，但身體依然硬朗，我還是希望他能接着幹下去，讓我多享受幾年這副職的閑暇時光啊。哈哈。」

他得意的笑容早已經出賣了他，明顯看得出他對於接手院長一職早已經急不可耐了。

「呵呵，也是，也是，職務高責任大啊，呵呵。」

「好了，好了，我親自帶你們去見下李芳芳吧。」

千陽一直沒有說話，雖然他最討厭這種裝模作樣的人，但也只能是強裝笑容，跟在錢興德的身後走進了樓內，片刻就來到了李芳芳的病房外。

這裏的病房與其他醫院也沒什麼不同，雖然每個房門都安裝着堅固的門鎖。但依然可見李芳芳的病房內陽光充足，一塵不染。潔白的床單和窗帘讓這個房間顯得格外的乾淨整潔。

只見，李芳芳一身病號服，獨自坐在窗邊，格外安靜。她像是在遙望，又像是在沉思，一束陽光打在她的身上，模糊可見她的側影。

千陽望着她的側影，好像看到了孩童時候的李芳芳，輕薄的雙唇，高高的鼻樑，深邃的眼睛。

但從她那尖尖的下巴和青筋暴露的脖頸，明顯看出了她的消瘦，深邃的眼睛也好似失去了當年的光彩，迷茫的眼神里依稀可見一種恐懼。

「芳芳」

千陽推開了門，輕聲的呼喚着她的名字，聲音有些顫抖。

可是此時的李芳芳仍然目視遠方，像是一尊憂鬱的雕像，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芳芳，是我啊，我。。是。。千陽。。」

千陽蹲在她的面前，雙手輕輕的搖晃着她的肩膀，面對着面色蒼白，精神萎靡的芳芳，他不禁有些哽咽。

隨着李芳芳回過神，緩緩的轉過了頭。

雖然她兩眼直勾勾的望着千陽，從上到下不停的打量著。但從她渙散的眼神中根本捕捉不到任何反應。

曾經如天才一般的李芳芳，漂亮的外表，婀娜的身姿，充滿靈氣的眼睛，已經不復存在。而此時出現在千陽的面前的她卻讓千陽無比心痛。可想而知，該是多麼痛苦的經歷和嚴重的打擊才能使她變成這樣。

想到這，千陽的眼睛慢慢模糊了，滲出的淚水慢慢的從眼角滑落，握著李芳芳的手也不禁的顫抖起來。

李芳芳突然伸出了她的手，拭去了千陽眼角的淚水，並撫摸着他的臉頰，輕聲的說道：

「不哭，聽話。。。你很快就出來了，我等你」

她輕輕柔柔的一句話，卻深深的觸動了他的心。

就好像有萬根鋼針一共刺進了千陽的心臟，那種無以言表的心碎，讓他痛徹心扉。

是愧疚，是懊惱，更是一種無法承受的痛。他深知自己對於李芳芳而言是種寄託，也是種信賴。但自己直到現在才出現。

千陽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那股悲痛化作了眼淚頓時傾瀉而下。他一把將李芳芳擁入懷中，抽泣著：

「芳芳。。我不哭。。芳芳。。」

夢子站在門外，早已熱淚盈眶，並沒有一絲妒忌之意。她深愛着千陽，也正是如此，正因為千陽是個敢愛敢恨、重情重義、真性情的男人。

「千陽，我想你了，你怎麼才來？」

李芳芳拍著偎在她肩膀上哭泣的千陽，不停的輕撫着他的頭髮，緩緩的說道。

千陽抬起身子，仔細的看着她，此時的她眼神里好像多了一份委屈和一絲渴望，是那種見到親人般的委屈，是那份想要去傾訴的渴望。

「芳芳。。你。。」

「我想爸爸，也想媽媽，我想回家，千陽，你能帶我回家嗎？我會好好學習的。」

雖然李芳芳像是認出了千陽，但言語依然混亂。

千陽重新收拾自己的心緒，抬手輕輕拂去芳芳臉上的頭髮，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聲音溫婉下來，柔聲說道：

「芳芳，聽話，等你病好些了，我會接你回家的，好嗎？」

聽到千陽的話，芳芳卻是越發的激動了起來，突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

「讓我回家。。帶我回家。。我要回家。。。。」

隨着她的呼號，芳芳拚命的向病房外衝去，若不是千陽一把抱住她的腰，估計早已跑到樓外。

「芳芳。。芳芳。。冷靜些，聽我說啊。。」

千陽用力將奮力掙扎的芳芳抱了起來，而她仍然雙臂亂揮，雙腿亂踢的吵鬧着：

「求你了，別讓我留在這，讓我回家吧，千陽，求你了，帶我走。。。」

隨着她慢慢的停止了反抗，她也逐漸的安靜了下來，她的哭號也慢慢的變成了低吟：

「我要回家，我要離開這。。別扔下我。。求你了。。」

她的哭聲顯得如此凄涼，眼神中也充滿了絕望。

千陽的心像是被一雙無情的手，狠狠的捏住不停的攥緊，一陣陣的劇痛讓他無法承受。

「噔、噔、噔」

正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