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蘇慕4

只有壞蛋看得見。雪下大了，飯到一半也不吃了。

顧宸霖一個人靠在柱子上，看着雪地上奔跑的兩個小姑娘，時而笑笑。

他優雅地喝着紅酒，菲利斯怕冷便縮在他的雙腿間蹲著。

不知不覺中，顧宸霖就想起了兩年前與林笙雅重逢的那一天。

那是她剛被林父趕出家的時候。

一個人喝酒買醉，也不知道怎麼就打電話到了他的手機。

一開口就是哭的稀里嘩啦的。

「宸霖叔叔，我爸不管我了。」聲音飽含委屈。

那時候他有一本合同要簽，是個正劇的男二。如果簽了很可能就此飛升。

但是他聽到她醉氣熏熏的話后，直接丟下了MikeQ，一個人開車去往她讀書時候常常會去的酒吧。

那是個靜吧，大傍晚的還沒有什麼人。

他走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抱着老闆哭訴的小姑娘。

老闆很無奈：「你再不來，我這店都讓她拆了。」

他從老闆手裏接過醉成一團的人護在懷裏。語氣抱歉：「麻煩你了。」

「她心情挺不好的，你多看着點。」老闆遞過來她的圍巾。

顧宸霖給她纏好，又緊了緊她的衣服。扶著，不讓她摔倒。

「管了二十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次。她的賬記我這，先走了。」

「嗯，別被狗仔拍到。」

其實顧家和林家什麼血緣關係也沒有。

她尊稱他一聲叔叔，完全是因為她爺爺是他父親的戰友。但就那麼一聲叔叔，他管了她二十四年。

他大她一輩，兩人的年齡也很尷尬，只差了十歲。

但從她出生之後每一年都是他看着長大的，每次過年他也都會給她封個大大的紅包。

甚至有長輩調侃過他——還沒結婚呢，就學會做爸了。

但顧宸霖覺得既然管她了，他就會一直管着。

從酒吧里出來要送她回家。

可醉得迷迷糊糊的人一看見她家門口的大獅子就哭，嚎啕大哭。

他只能停下車哄她。

「叔叔……我爸他不要我了，他還打了我。」林笙雅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自己的反抗史。

他耐心哄著：「那也不能不回家啊，不然你住哪？」

「叔叔，我去你家成嗎，就住一個晚上。」

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加上可憐巴巴的眼神。

他還真信了她的鬼話。

就這麼讓她住了一天又一天。

他不喜歡家裏有其他人，好在要出去拍戲倒也沒什麼關係。

後來他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從家搬了出去，找了個小小的公寓住。

不過從那之後兩個人的關係淡漠了許多。

不是她躲着他就是兩人沒什麼機會碰到。

再後來就是在酒店的那次，如果小丫頭片子沒有遇到他，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噹噹噹噹~」

回憶終止。

眼前是小姑娘明媚的笑靨，她手裏捧著一團雪，像是展示寶物一樣展示給他看。

「嘿，我們打雪仗吧。」

顧宸霖伸手將雪球揪出一個小啾啾來，按在她紅彤彤的鼻子上，語氣略微責怪還帶了些嚴肅。

「都凍成這樣了，還玩？」

「啊啾~」林笙雅沒有忍住，打了個噴嚏。

而後身體一個踞趔直接滾進了他的懷裏——腦袋撞在他的胸口上了。

她想起來，但顧宸霖的手放在她的後腦勺輕輕按住她。

「你看，還感冒了吧。還不快進去。」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着語氣曖昧。

一般來說，她有些抗拒他的親近，無論一開始對某件事物多有興趣，最後都會灰溜溜地逃走。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驚愕地抬起頭，耳根子都紅了一大片。然後不自知地跺了跺腳，飛快地跑進了屋裏。

他將最後一口紅酒喝下，轉身也進到了屋裏去。

外邊玩得正歡的慕青一抬頭，剛想呼朋喚友來一場酣戰，結果視野里啥人都沒有了，不禁一聲「我靠」，也啪嗒啪嗒跟隨他們進去。

晚上的住宿是一個大問題。

於媽一周過來打掃一次，是以別墅里沒有她的房間。

也因為契約婚姻的關係，別墅只留了兩間卧室。

三個人在客廳里大眼瞪小眼了一會。

慕青便主打：「我習慣一個人睡，身邊多一個人會睡不着，而且你們老夫老妻的，笙雅寶寶本大爺不需要你暖床。」

笙雅主打：「不好不好嘛，你難得來我家一次，我當然要和你睡啊。」

顧宸霖主打：「……」

「好了！」慕青蹙眉，「我說一個人睡就一個人睡，本來睡你們家就已經夠麻煩你們了，現在還讓你們小夫妻不能共度良宵。我會有罪惡感的。」

她打了個哈欠，擺擺手：「快給我安排好房間。」

「可是……」她不能跟顧宸霖一起睡啊。林笙雅快急哭了。

她看看顧宸霖又看看慕青。

「可是什麼啊。」慕青抱起一側呆若木雞的菲利斯往二樓走，「我去睡你隔壁那間房了，那個看着比較像客房。」

看着她消失在樓梯口，林笙雅偏頭看顧宸霖，天塌了的感覺。

「她要睡你的房間。可……可你不是有潔癖嗎？」

顧宸霖擦擦手，無所謂道：「後天我要去S市裏舉行的國劇盛典，明天夜裏的飛機，然後會有三四天的時間不回家。屆時還請夫人幫我替換一下床單。」

「啊……啊，好的。」她又問道，「可是，你跟我睡的話……」

「不會有潔癖，你是例外。」打斷她的話后，他也轉身上了樓。

客廳里就林笙雅一個人了。

她獃獃地坐在沙發上消化顧宸霖的話。

他的意思是……對於她，他不會有潔癖，她對於他是個例外？

唔……臉好燙啊。

她嘴角微微歪了一會兒，倒在沙發上滾了滾，繼而一臉羞赧地往樓上跑。

回到房間，林笙雅忽然記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也沒習慣敲自己浴室的門，大大咧咧地將門拉開了。

還好門裏面的情況很純潔——顧宸霖在刷牙。

不得不說，顧影帝刷個牙還帥得那麼實在。

「怎麼？」

他含糊不清地問她。

林笙雅可憐巴巴的又十分的後悔：「你房間里的衣櫃好像都是你的衣服……」

顧宸霖「哦」了一聲，很淡定：「我都收拾起來了，本來我的衣服就不多。明天出去正好全打包了。」

林笙雅回想了一下，他的房間確實很乾凈，就跟酒店的一樣。慕青應該不會察覺到什麼。

她放下了心，美滋滋地去另一間浴室洗漱了。

似乎是離開了顧宸霖的懷抱，林笙雅一下子就失去了安全感，在床上身體微微發顫。

顧夫人拍着她，輕聲哄著，像是哄著寶寶。

見她那麼沒有安全感的模樣，她忍不住轉身質問自己的兒子：「我家小寶貝怎麼了？」

顧宸霖幫笙雅脫了鞋子和外套，讓她舒服地睡在自己的大床上，回答老媽：「今天節目組安排在高空玩遊戲，估計嚇著了。」

「什麼？」顧夫人驚訝了一聲，立馬蹙眉了，「你說說你，節目組不知道她的忌諱，你還不知道嗎，哪怕是事前安排一下也不見得她會嚇成這樣。」

「是我不好。」顧宸霖也緊蹙著眉頭。看着林笙雅睡着但滿頭大汗的模樣，就忍不住心疼。

顧母轉而又道：「唉，這孩子也是可憐。她母親跳樓的那天就她一個人在家，還是在她面前。所以她從小就有心理陰影。家裏也沒有其他姐妹，都是一群粗老爺們，沒人說女兒家的心事。現在好不容易嫁到我們家來，我可不允許她再受什麼委屈。」

「嗯，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顧宸霖輕輕握住她的小手。

「唉，可憐見的。這孩子平日裏心思挺重。你既然和她結婚了，也要多留意她的心事一些。」

顧夫人低嘆一口氣。

「放心。」

那是他的責任。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你們忙我也知道，但是就這麼拖着不好吧，萬一哪天我都能抱孫子了，她都還沒個名分這可不好。」顧夫人還想得美美的。雖然已經有了大孫子，可自己的小兒子生的，她也期望能早點抱到手裏。

顧宸霖斜眼看着自己的媽媽，然後眼神柔和了許多。

看向睡得舒舒服服的人兒，他輕笑一聲：「婚禮的工作我都已經籌備好了，現在只要她願意公開，其他都不是問題。」

「唉，媽媽一向對你是放心的。好好照顧她，媽媽也去睡了。」

「嗯。」

溫馨的屋子裏，開着暖氣。

顧宸霖脫了外套，坐在床邊。

看着橘暖色燈光下的小人兒睡得恬靜無比。

他嘴角的笑容都掩飾不住。

彎下腰，他吻了吻她的嘴唇，軟軟的，帶着她獨特的香氣。

他看着她，視線灼灼：「你要怎樣都可以，我都依你。反正在你之後，我不會愛上任何人了。」

哪怕是好幾次都被氣到想要發瘋，他就是認定了她。

誰要做她的叔叔，誰要和她假結婚，誰要沒有名分在她身邊，他也很委屈的好嗎……

——

林笙雅醒來的時候，天邊飄着雪，遠處的山頭罩在雲里像是仙境。

房間里留着一盞燈，微微能看清周圍的情況。

她記得在她睡着之前，顧宸霖說是帶她回家。

可他在哪呢？房間里都沒有其他人。

她穿着一件襯衫從床上坐起。

真絲材質的棉被從她身上滑下，軟軟滑滑的，她順勢又躺了回去。

時間還早，還是再睡一會好了……

可不一會兒，她又重新坐起來，獃獃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越想越不對。

襯……襯衫！怎麼會是襯衫？

誰幫她換的。天吶！

這時候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是顧夫人。

她看着林笙雅醒著，十分驚喜：「喲，我家寶貝醒啦。」

「……媽。」林笙雅甜甜地喊了一聲。

「唉。餓了么，媽媽做了好吃的，專門等你醒來吃呢。」

笙雅點點頭，然後問道：「那宸霖呢？」

「鍛煉去了。」

「哦。」她應了一聲，乾笑了幾下，然後像是找話題一樣扒拉着自己的衣服問道，「我昨晚睡得太死了，這個衣服……」

「宸霖換的，怎麼，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啊。」忽而，她的話鋒一轉，神色曖昧，「你看，你們也老大不小了。尤其是宸霖，都三十好幾了，你看，再不生個寶寶，他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