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求你原諒我。

77.求你原諒我。

防盜比例80%然而,晨昱柏什麼都沒想起來。

他就覺得摔下去的時間太漫長了,怎麼還到不了底呢?不知道這樣等著最後結局出來的時刻是最難熬的嗎?

他盯着刺眼的陽光琢磨著,要不要也試着回憶一點什麼,至少到了閻羅王面前不會太抓瞎,一問三不知的,給人印象多糟糕啊。

他想了想,然後他就想起了晨子曜。

就快降溫了,那孩子不知道記不記得添衣服……

影棚里的工作餐總是太硬,沒了自己的提醒肯定又會對點熱水將就吃了……

熬夜玩遊戲的壞毛病就是改不了,總覺的還年輕不需要休息,不知不覺的耗費自己的生命力……

房間里還剩下了不少的東西,不知道這次又要用什麼借口回來呢?肯定會回來的吧?每次都是這樣,長不大的孩子,跑遠了,受委屈了,最後總是回到家裏。

這次,我還會安慰你嗎?應該不會了吧?眼角的傷還疼著呢,既然選擇了離開,膩歪透了我這個老男人,那就別再回來了,走的遠遠的,眼不見也就心不煩,如今這樣就挺好,一刀兩斷,斷的乾脆。

只是吧,為自己覺得悲哀透了,怎麼全心全意的對一個人好,卻能養出那樣一隻白眼狼……

「砰!」

耳畔傳來一聲巨響,世界在這一瞬間靜止了。

他躺在碎石上努力的睜大了眼,貪婪的呼吸,然而卻看着天空一點點蒼白,太陽變成了灰色,山風刮過,灰色的樹林婆娑,一片黑色的樹葉搖搖晃晃的落在了一灘黑色的液體上,被一點點浸染……

看來,我真的要死了。

在最後一刻,他這樣想着。

……

晨昱柏不知道自己在這片白霧裏飄蕩了多久,或許是億萬年,或許只是一瞬間。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具體的概念,他不光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同時也無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這就是傳說中的靈魂狀態吧?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是可以看見的,但是會有些微的透明,而且可怕的是,他的腦袋可以180°的直接轉到身後,對外界沒有感知,彷彿飄在空中,腳徹底失去了作用。

濃霧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稀薄,沒有等來傳說中的牛頭馬面,意料外的卻看見了一棵樹。筆直的樹榦,濃密的樹冠,翠綠的樹葉隨風搖曳,一片片的小葉子就像是扇子一樣忽悠悠的扇著,怎麼看都像是他見過的再正常不過的銀杏樹。

這棵樹就像一扇大門,當他站在這顆樹下的時候,很快就發現了更多的樹,他沿着這些樹走啊走啊,猛然間就發現自己走出了白霧。

霧外的世界和自己記憶中的一樣,藍天白雲,遠處青山連綿,腳下綠水蜿蜒,就像是死前的世界一樣,充滿了勃勃生機。

如果這就是地府,其實環境還是很不錯的嘛。

然後,晨昱柏就發現自己猜錯了。

不知道飄出多久,他在樹林里發現了水泥樓梯,緊接着就看見了一對爬山的年輕男女。

他靠近他們,聞到他們身上有種米飯一樣的香味,他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那男人身體晃了晃險些摔倒。

女人緊張的問:「累了?」

男人揉着頭搖頭:「不是,突然頭暈。」

「感冒了?」

「咦?你這麼說,我還真覺得有點冷。」

那女人臉色微變,抱着膀子環顧一圈,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過一個傳說,青城山原本沒有山,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個很大的盆地,後來皇家將這裏選成了帝陵,埋葬了一位皇帝,陪葬無數,引得很多摸金校尉不遠千里的跑來盜墓,卻都是有來無回。沉睡的帝王吃了太多人,修成了鬼王,破墓而出,天下大旱民不聊生,於是一位天仙下凡,將鬼王鎮鎮壓,平地生出……」

「等等,等等。」男人哭笑不得,「你哪兒聽的這個故事。首先,摸金校尉是盜墓小說里的名詞,其次這裏沒有埋過皇帝,更不要說修成鬼王什麼的,就更不要說,你是想說這裏原本沒山,後來神仙建成了一座山是吧?你覺得着可能嗎?」

「不是神仙,是修仙者。」女人撇了撇嘴,「那本小說叫青城劍仙。」

男人被女人的模樣逗的開心,摸了摸她的頭髮又摸了摸她的臉,最後親昵的說:「累了嗎?不想爬我們就回去,我背你。」

女人笑着搖頭:「不累。」

晨昱柏站在原處看着兩人離開,眼眸暗晦陰沉,無比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他們沒看見我。

我是鬼。

只是為什麼還留在這個世界?是有什麼心愿未了嗎?

晨昱柏想了很久,想不通,人死燈滅的,還有什麼好計較的,而且那人是自己放在心尖上肉,碰一下就覺得疼,哪會有什麼怨念呢?

然而轉念一想,會不會就是因為放不下子曜,所以才會捨不得投胎?

他遙望遠處,暗自琢磨,莫非是要親自看上子曜一眼,才能走的安心?

這樣想着,他又往下飄了一點,眼看着距離自己出來的路口越來越遠,心裏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既然死在這裏,走的遠了,到了某個界限時,是不是就會魂飛魄散?

又有遊客從石梯下爬上來,晨昱柏習慣性的側身讓開,他在那個男人的身上又聞到了濃香的大米飯味,腹中一陣飢餓,熟門熟路的追上去深呼吸一口,男人的身體晃了晃,他則覺得腹中飽足。

這就是傳說中吸陽氣吧?

吃飽了,腦袋似乎更為清醒,晨昱柏最終還是決定回家看看。

本來就是已經死了的人,與其留在山裏天天遊盪,不如試一試,回家看上一眼,說不定心愿了了,轉世投胎,下輩子就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晨昱柏死在青城山,變鬼的地方也是青城山,他沿着山路一路往下飄,倒也不感覺累,路上偶爾會遇見遊人,他都會選擇讓開。靠的近了好像對方就會覺得冷,而且這些人身上還有些食物的味道,最常見的是大米飯的味道,還有牛排或者速食麵的香味,有些是他不愛吃的,有些則聞着就有強烈的**撲上去吸一口,他怕出事,他也不敢多吃,就只能躲開了。

到了山下,在走路回家,還是乘坐交通工具這件事上,晨昱柏幾乎沒有多想就選擇了後者,上了一輛大巴車。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問題大了。

他沒重量,也不受地心引力的影響,隨便有個小空位,哪怕是車頂的行李架里都可以獃著,問題他身上自帶空調,不過剛剛入秋,車裏的人就大叫吃不消,孩子被母親抱在懷裏,老人縮著脖子抱成一團,車窗關的嚴嚴實實,還有人大叫冷。

「奇怪了,這麼這麼冷?」

「司機,你不會開了空調吧?」

「對,就是那件衣服,你幫我拿下,還在太冷了。」

抱怨聲連連,晨昱柏生前是個紳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講道德樹新風,活的端端正正標標準准,這種給別人造成麻煩的事向來都是他先認錯。

然而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下去,那麼遠的路他要是不坐車光靠飄,不知道要飄到什麼時候了。

時間長了,車裏的人都適應了車裏的溫度,臉色好了不少。

他從行李架上爬下來,視線正好和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撞上,都說小孩命輕,能看見鬼,他不確定這孩子能不能看見自己,但是他覺得這孩子好香,甜甜的草莓果凍的味道,真想吸一口。

不行,忍着,大人還好說,這麼小的孩子被自己吸一口,怕是會生病吧。

晨昱柏對孩子揮了揮手,飄到了駕駛員的邊上。

車在高速路上開的很快,景色轉瞬即逝,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狂奔在作死的路上啊,萬一和自己屍體分開到了某個界限,以這車的速度豈不是像是驟然被擠壓的氣球,嘭的一聲就爆了嗎?

心裏生出膽怯,有點想下車,司機突然踩下剎車,拐到了高速路的岔路口,下了高速路。

晨昱柏的視線看向了一處地方再移不開了。

就在高速路口外有個很大的轉盤,轉盤裏種滿了植物,開着奼紫嫣紅的鮮花。在轉盤的中間立着一個巨大的廣告牌,上面有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對着自己笑,他手裏捏著一個盒裝的牛奶,笑容新鮮健康充滿了朝氣,還有一種無法忽視的貴族氣息,如同男人代言的廣告一般——「貴族的牛奶,貴族的享受。」

抬手。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一種情緒在心底翻湧,然後又被他狠狠的壓了下去。

你是我最寶貝的孩子,我怎樣都好,你開心就行。

電梯最後停在了三十一層,子曜抱着花走出了電梯,入戶的電梯,入眼就是一個玄關,對面的門緊鎖著,晨昱柏在地上看見了女人的高跟鞋。

是個女人?

也對,女人更好,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可以結婚生子,可以接受粉絲甚至全天下人的祝福,不像自己,天生就喜歡男人,沒有過多的選擇,也沒有未來。

門是電子鎖,在一陣悅耳的音樂聲中,門應聲而開,換好鞋的晨子曜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臉上的雀躍呼之欲出。

屋裏明顯看得出來有女人生活的痕迹,花瓶里有花,玄關的柜子上擺着兩個水鑽的頭夾還有一個女士的寬邊太陽帽,寬敞的大廳很整潔,茶几上擺了兩瓶指甲油,沙發上還有一個沙皮狗的毛絨娃娃。

屋裏沒有人。

「語曼!語曼?」晨子曜喊了兩聲,沒有人回應,平整的眉心再次微微蹙緊,他將花放在茶几上。

玫瑰花太多也太大了,放下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擺着的指甲油,瓶蓋和瓶身瞬間脫離,濃稠的黑色指甲油流淌了出來,迅速的蔓延在乳白色的桌面上,觸目驚心。

隨手扯過抽紙,擦了兩下卻越擦越多,甚至粘在了手指上,晨子曜的臉色微變,嫌棄地看着手上黑漆漆的指甲油,扯過更多的紙擦手,卻怎麼都擦不幹凈,只能去了洗手間。

再回來的男人似乎不再願意靠近那灘東西,坐在了距離最遠的沙發上,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這個時候晨昱柏已經從各個屋裏飄了回來,對那個女人的身份也有了確認。子曜會和對方在一起似乎也不意外,算是國民CP了,兩個人在熒幕前接吻的次數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會日久生情也是理所當然。

他想想當初第一次在屏幕上看見子曜演吻戲的時候,心裏酸酸的嫉妒感沒錯,看來男人的第六感也是很準的。

晨子曜的電話接通了,那邊的聲音有點吵,他聽見那邊的語曼說道:「哎呀,抱歉,我忘記打電話了,今天組裏請客吃飯,我推脫不了,就不過去了,寶貝抱歉了,親一個,明天見面了補償你。」

晨子曜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我們已經約好的吧?你爽約了。」

「是啊,太突然了,我也不想的嘛,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拿出你的風度來,最多下次你爽約我也不生氣啦。」

「我不會爽約的,你知道,我答應的事情肯定會做到。」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你想要我怎麼樣嗎?真要放劉姐她們鴿子嗎?她們餐廳都定好了,我也在半路上了,總不能現在走吧?」

「……」晨子曜眼眸微微垂著,看向桌子上的指甲油,突然說道,「我說過的吧,用過的東西要放回原處。」

「什麼啊?什麼意思?呃?啊!就來!行了,不說了,我到地方了,回見了,mua~再見!」

電話掛斷了,晨子曜愣了一下,繼而臉沉得像是要下雨了一樣。

就飄在對面的晨昱柏鬆了一口氣,不用看見子曜和那個女人同時出現在眼前太好了,至少會有點準備的時間,想法從來都是好的,但是親眼看見是兩回事。

晨子曜很快打了第二個電話,這次接通的是泰華。

「怎麼樣?」

「已經報警了,那邊正在查呢,可能明天就有消息。」

「你過來一趟。」

「誒,是東苑嗎?」

「帶份外賣上來。」

「好!」

電話打完,一直挺直坐着的晨子曜終於彎下了脊背,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樑,躺倒在了沙發上。

晨昱柏的眼眸柔軟了下來。

子曜自從決定走影視圈這條路后,就一直活得很辛苦,在外面從來都是文質彬彬的紳士,背脊永遠挺得筆直,嘴角是如沐春風般的笑,看着人的時候又認真又專註,叫人挑不出毛病來。但這些畢竟是熒幕前的形象,回到家裏的子曜事實上總是懶洋洋的像是一隻巨型的大貓,維持着一個姿勢躺在沙發上,漂亮的眼睛微微地眯著,看着在屋裏走來走去的他,然後在某個時間會抬起手,勾一勾,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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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鬼也不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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