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0章 屠戮與生擒

第1590章 屠戮與生擒

吩咐過此事,藍珍吐了口氣,正要轉過身與朱尚炳等人說話,忽然又有一名士兵跑來。這名士兵身穿親王侍衛外衣,來到藍珍等人身前用十分驚慌的語氣說道:「藍將軍,諸位殿下,不好了!快要攔不住蒲王殿下了!」

「賢烶出了病房了?」朱高煦的臉色瞬間變化。

「是,殿下。」蒲王朱賢烶的侍衛說道。

「你們到底是如何辦差的,竟然讓賢烶離開了病房?不是囑咐你們要讓他在病房中靜養么!」朱楩斥責道。

『幾位王爺當初都阻攔不住殿下跟來德里城,我怎麼可能攔得住殿下出病房?』侍衛有些委屈的想着。他服侍的殿下什麼性情他再了解不過,不要說他,就算是王妃都阻攔不住,即使現在已經,變成了這樣,他們也不可能阻攔得住。

「蘇王,代王,你們趕快去勸阻蒲王。他出病房,一定是要做那件事。德里城內這麼多人,決不能讓蒲王殿下下命令!」藍珍馬上說道。

「我馬上趕回去!」朱高煦說了一句,轉身離開這間屋子,快步返回軍營。朱桂也說道:「我畢竟輩分高一輩,年紀也比他大十歲,還能出言勸說。」也趕忙返回軍營。其他幾位王爺也紛紛回去。

「張無忌,你回去找到公主殿下,讓公主殿下也去勸說蒲王。」藍珍又吩咐道。

「嗯。」張無忌也知道事情緊急,快步返回。

「藍將軍,你不趕快回去?」這時屋內也沒幾個人了,除了藍珍與楊峰二人只有幾名護衛。楊峰見藍珍不着急回去勸說,有些不解。

「我回去也無甚用處。」藍珍說道:「若是蒲王聽從幾位王爺的勸,我不必去;若是蒲王連蘇、庭等王爺的勸都不聽,我勸蒲王也不會聽,所以回去無甚用處。」

「而且雖然已經打下德里城,但城內仍有許多印虜士兵負隅頑抗,拒不投降,還需指揮將士清剿。正好咱們兩個指揮將士徹底殲滅城內殘存之印虜,完全結束德里城之戰事。當然,最要緊的,是抓住薩爾哈。再次傳令給所有將士,一定要抓到他,若是誰抓到了他,封賞再加倍;殺死他得到屍首者得生擒賞賜的三成。」

「連續三次傳令所有將士,而且賞賜一次比一次更重,就算在遲鈍的人也能明白這是何等重要之事,只要薩爾哈還在城中,就一定會被抓到。」楊峰笑道。但他又想起來什麼,說道:「可是,如果蒲王殿下真的發了瘋誰的勸也不聽,完全平定德里城恐怕會再生變數。鋪王殿下也帶兵來了印度,這若是蒲王下令,這些士兵可不會聽從他人之軍令。」楊峰道。

「不會的,這麼多王爺在,即使蒲王發了瘋也能勸住;至於蒲藩的上萬兵馬,在數十萬大軍中只能算是微不足道,不需在意。況且,蒲王殿下這樣鬧一鬧,也有好處。正好可以堵京城的朝廷一些言官的嘴。」藍珍眼睛裏閃爍著光芒,說道。

「藍將軍你,」剎那間,楊峰明白了藍珍真正的意思,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

……

……

「賢烶!別鬧了。」朱桂見到朱賢烶,馬上說道。

「我鬧!怎麼,當初……」

朱賢烶話沒有說完,就被朱高煦攔住肩膀坐下來,輕聲勸道:「你的心情我們都理解,但這樣做是不成的。」

「你們怎麼可能理解!」朱賢烶叫道:「我的心情,你們怎麼可能理解!」

朱高煦不知道該說什麼。朱賢烶遭遇的事情他們都沒有遭遇過,也不可能再遭遇,他們即使再感同身受也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想法。但是,「賢烶,這樣做是不成的。你放心,你要帶回蒲藩的十萬顆頭顱定然都給你湊齊了。」

「十萬?哈哈,我現在不要十萬顆頭顱,我要整座德里城的人的命!」賢烶臉色扭曲的說道。但他說完這句話卻又哭了出來,伏在朱高煦的肩膀上,邊哭邊說:「若是能讓我恢復完好,不要說放過這些印虜,就算是從此讓我吃齋念佛,我都願意!」聽到這句話,在場眾人都默然起來。

當初在孟加拉的達卡城下遭遇薩爾哈帶兵偷襲,朱賢烶的營寨因防備比朱高煦的營寨鬆懈一些,被選作突破口,數千印虜趁夜殺進營內。朱賢烶匆忙帶兵迎戰,但不幸被打傷,而且傷勢很重,只得休養。

朱賢烶一開始對於自己受傷並不是十分在意。他在蒲藩也不是沒有受過傷,有幾次看起來比這次更重,也在床上休養了幾個月的時間,但最後都好了。可是上得山多終遇虎,這次受傷休養了幾個月後,他卻從醫生哪裏聽到了一個噩耗:他的腎受傷了,而且休養了幾個月也沒能養好。

聽到這話,當時朱賢烶就呆立在床上,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腎是人身上最為重要的臟器之一,腎受了傷,身體會受到嚴重影響;而且更加要緊的是,腎受了傷,腎水不足,他以後就不能使妻妾懷孕了。

這真的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朱賢烶現在才剛過三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能願意這樣?而且他現在還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無子孫繼承家業,那等他百年之後,蒲藩會落在誰手中?

但出乎朱高煦等人預料,之後幾日朱賢烶卻並未做什麼,只是表情十分陰鬱,而且變得不愛說話,甚至不愛出門。這一方面讓他們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在內心深處升起一股濃濃的警惕,感覺朱賢烶的反常行為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一般。

隨後朱尚炳派人傳信,相約攻打德里城。藍珍點了三十個衛要北上與秦塔庭三藩的軍隊匯合。可在出發前,朱賢烶卻忽然找到藍珍,說要跟隨一起北上德里城。藍珍不願帶他一起去,但又沒有合適的理由拒絕,朱賢烶的身體至少行走與常人無異,也可能騎馬坐車經受顛婆,何況藍珍也隱隱擔心留他在達卡城會讓他做下什麼事情無人能夠阻止,所以答應他一起北上。

這一路上朱賢烶也沒做什麼事情,只是坐在馬車或船上旁觀大軍與印虜交戰。但在今日,在打下德里城后,朱賢烶終於露出了自己執意北上的真正目的:他要進行最激烈的報復,要整座德里城的人命!

「賢烶,民間有句俗話,冤有頭債有主。致使你受傷的人都已經死在孟加拉,俘虜也仔細甄別過,凡是參加過達卡城夜襲之戰的印虜將士也全部被處以凌遲之刑,只剩下主犯薩爾哈尚未授首。藍將軍已經命所有將士在城內搜尋薩爾哈,一定要將他找到,為你,為死傷的將士報仇,並無必要將整座城的人都殺了。至於你要的十萬人頭,明日午時之前定然給你湊齊。」朱高煦拍了拍朱賢烶的後背,輕聲說道。

這時朱賢烶已經恢復平靜,拿出手巾擦了擦眼淚,臉上重新浮現出扭曲的表情。「高煦二哥,你說的道理我也懂,但我就想殺光德里城的所有人。至於薩爾哈,若是抓到了他,我一定不會讓他輕易死掉的,我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什麼叫做想死是奢望。」

「賢烶,……」朱高煦又勸說起來。朱桂等人也小心翼翼的出言勸說。

但朱賢烶已經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殺光德里人,無論何人勸說都不停。他還說道:「若是你們阻攔,僅憑我蒲藩的這不到一萬將士,當然不能殺光德里人。但我會下令給他們,讓他們時刻尋找機會溜出軍營,殺見到的每一個印度人,奸見到的每一個印度女人,讓只要還有我蒲藩將士駐紮之地都動蕩不安。我還會派人告訴藏人、馬拉人和不丹人,以我親王之位為憑,允許他們沿路燒殺搶掠。」

「這!」朱高煦舉起手指向朱賢烶。蒲藩雖然只有不到萬人,但即使防備的在嚴密也沒辦法保證一名士兵都不會溜出去。而只要有一人溜走,在城內燒殺搶掠,影響就會極壞;而且這是朱賢烶下的令,就算是藍珍也不能將犯事的將士處死,因為這是在執行蒲王殿下的軍令。更何況他還要告訴喜馬拉雅山兩邊的番國之人,影響更壞。

朱高煦很想大聲斥罵朱賢烶,但看着他的表情,卻又不得不打消了這個想法。朱賢烶的性情本來就略有些扭曲,經過建業元年的路謝之亂后變得更加扭曲,現在又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朱高煦都想不到他的性情扭曲到了何種程度,大聲叱罵不僅不會起到用處,反而可能更加堅定朱賢烶的想法。緩緩深呼吸幾次,朱高煦又琢磨了一番勸說之詞,又要出言勸說。

可就在此時,忽然從營帳外傳來聲音:「本將倒是覺得蒲王殿下說的不錯。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被人欺辱了不還回去,人家豈不是更加輕視於你?反而殺光德里城的人,能夠向整個印度的國家表明大明的態度,告誡他們若是抵抗天兵會得到何種下場,震懾所有的印度人。而且薩爾哈來自德里蘇丹國,也不算是報復錯了人。」

「藍珍,你」朱高煦一時氣急,口不擇言直呼了他的名字。但朱賢烶卻眼前一亮。「藍將軍說得好,我的想法與藍將軍類似。那現在就下令屠戮城內之人。」

藍珍偷偷給朱高煦等人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稍安勿躁,又對朱賢烶說道:「確實應當下令屠戮城內之人。但此時尚有部分印虜士兵在城中負隅頑抗,拒不投降,若是此時就開始屠戮城中的百姓,那會堅定這些人抵抗之意,而且會有許多已經決意順從大明的人進行抵抗,那樣想要平定德里城會加倍困難。所以我認為,應當在將所有負隅頑抗之人都消滅,平定全城后再下次命令。」

「而且,」藍珍又變換了聲音說道:「薩爾哈已經被抓到了,此人才是罪魁禍首,殿下難道不想先處置他么?」

「薩爾哈被抓到了!」朱賢烶猛地站起來,盯着藍珍。見藍珍點頭,朱賢烶咬牙切齒的說道:「終於抓到這個人了,我要親自去處置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讓他知道想死是奢望!藍將軍,快帶我去見他!」

「如殿下所願。」藍珍笑着說了一句,命一名護衛帶着朱賢烶離開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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