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乾爹和小兔

74.乾爹和小兔

官方防盜,下午替換

和她一起窩在角落的寧立夏看了眼立在棧道上抽煙的兩個男人,問池西西:「你和傅川?」

因為複雜的家庭原因,寧立夏周道雖周道,性子卻非常冷,等閑不會關心旁人的私事。

聽到她這麼問,訝異之餘,池西西也明白寧立夏是拿自己當朋友,便沒有裝傻,只笑了笑。

「和傅川寧御糾纏過的女孩子,沒有一個不是哭着離開的。非親非故的,你知道寧御為什麼單單這麼照顧我嗎?」

「因為你不喜歡他。」

「你明白就好。越是不當一回事兒,他們就越覺得有意思。一旦陷進去,一旦追問行蹤,一旦想要承諾,他們立馬就會嫌煩,就會躲。」寧立夏喝掉了半瓶紅酒,醉眼朦朧地晃着兩根手指笑道,「兩個月。他們的熱情至多維持兩個月。而且這種熱情不叫喜歡,叫玩弄。」

「因為得到的太容易了,又從來沒被捨棄過,他們才不會在乎別人的眼淚和傷心。」

想起傅川那些未經允許的輕佻言行,池西西垂下了眼睛:「他們也不懂什麼是尊重,好像調戲你都是一種恩賜。哪來的自信。」

聽到門處的響動,池西西抬頭看去,望見一進門就四下搜尋傅川的羅馥,她忽而笑道:「不需要兩個月,一個月就夠了。」

如果不拒絕的話,她這種青粥小菜,傅川很快就會膩掉吧。

剛剛好。

神情里隱約帶着幾分局促的羅馥大概和她一樣也從來都沒進過酒吧。

發現羅馥刻意打扮過,池西西覺得好笑。

「立夏姐,我看到了一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

瞥見迎面走來的池西西,羅馥面色一滯。

池西西仿若沒看出羅馥的戒備,沖她甜甜地一笑:「傅川哥和你說了吧,是我麻煩他叫你來的。」

「你想做什麼?」

觀察過羅馥的臉色,池西西不禁冷笑,明知道是她叫的,還捨不得不來,這是有多喜歡傅川。

「我能做什麼,和你敘敘舊唄。找個地方坐坐吧。」

池西西拉着羅馥坐到了落地窗旁,她們與傅川和寧御只隔了一道玻璃。

「聽說你考上研究生了?可真是勵志。難怪傅川哥會喜歡你。他這種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最佩服你這種『自強不息的』。」

聽到「難怪傅川哥會喜歡你」,羅馥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光,不過她很快恢復了慣有的清冷表情。

「我和傅川只是普通朋友。池教授傷害過我的事情,就算你告訴他他也不會感興趣。」

「羅姐姐,你這不會是在暗示我吧?作為強/奸犯的女兒,就算我說出當年的事,傅川哥也一定瞧不起我、憐惜你——你是這個意思嗎。」

「你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羅馥一臉不在乎。

「被他知道也沒關係?原來你不喜歡傅川哥,他是單相思啊。」

羅馥怔了一下:「莫名其妙。」

「剛剛我還聽他和寧御哥說起你……」池西西拖長尾音,吊起了羅馥的興趣后,卻沒再繼續,「本來還想着你們要真成了一對,我得好好和傅爺爺傅奶奶講講你的勵志故事呢。這故事傅川哥聽了會不會更心疼你不知道,可他爺爺奶奶卻一定不覺得你和你爸媽為了錢不報案的做法有骨氣。何況是仙人跳還是真受辱,你心裏比誰都清楚。」

羅馥也算伶牙俐齒,此刻卻攥緊了衣角,沒有吭聲。

池西西捻起了果盤中的一顆櫻桃,放進嘴巴裏邊嚼邊笑着欣賞羅馥的表情。

別的事情她未必蒙得了羅馥,可傅川「喜歡」她這一件,羅馥一定不捨得不相信。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就會變成弱點和軟肋。

到底是經過大場面的人,羅馥很快鎮靜了下來,她收起了情緒,一臉不屑:「我知道你恨我什麼。但別把自己不幸的原因歸結到別人頭上,別學你媽媽,為了自己痛快就不斷找別人麻煩,挺沒意思的。池教授是你爸爸,你要覺得噁心我比你爸爸的名聲重要,那就隨你吧。」

傅川恰在此時看了過來。

池西西瞪大了眼睛,彷彿被惹怒了、噎住了。

見他帶着陽光燦爛的笑臉走過來,池西西的那句「單相思」令羅馥瞬間紅了臉,她因為羞澀躲開了對視,於是沒能發現,傅川的視線其實落在了對面。

「你來啦。」

傅川和羅馥簡單地打了個招呼,目光再次投向池西西。

坐在羅馥對面的池西西咬着嘴巴,滿臉不悅地賭氣站了起來。

「誰惹你不高興了?」

「當然是羅姐姐啦,你不知道,她這個人可壞了……」

池西西頓了頓,看向羅馥。

焦躁、忐忑,以及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雀躍和期待,這表情可真是精彩。

「剛剛我和她聊語文作文,她說我寫偏題了……考都考完了,幹嗎刺激我呀。你們先聊,我得去洗手間哭一會兒!」

和傅川擦肩而過的瞬間,池西西沖臉色發白的羅馥挑眉一笑。

切,明明如此在意,還說什麼「隨你吧」,假不假。

……

池西西剛從洗手間出來,就被季泊川拉到了一邊。

「你跟傅川哥有情況?」

「什麼情況?」

「我剛剛都看到了!你坐他的摩托車來的。你們好啦?」季泊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種事兒藏不住的,他看你的眼神明顯和以前不一樣,是男人對女人的。」

「……」

季泊川輕咳了一聲:「傻妹妹啊,你不會是因為我才想不開地往火坑裏跳的吧。」

「因為你?」

「你找傅川哥,難道不是因為他和我的名字一樣?你為了轉移感情找寄託沒問題,可也得找個靠譜的啊。傅川哥比咱們大那麼多,就你……嘖嘖!我真沒想到,他連你這種小白菜都不放過。當然,像我這麼有良知有責任感的男人也確實不多。」

……這神經病一般的自信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那個大二的姐姐呢,你今天怎麼沒帶她來。」

「分手了,我這兩天才發現跟她壓根不是一種人。」

……所以您怎麼有臉說別人是火坑。

「哥是把你當親妹妹才提醒你,你可別想歪了。你小心點,傻兮兮的,回頭再給人騙乾淨了,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去。」

「……謝謝,你也小心點。」池西西瞟了眼靠在不遠處的門框上寒著臉抽煙的傅火坑,默默在心中為善(弱)良(智)的季泊川點了根蠟燭。

池西西走到門邊的時候,傅川拉了下她的手:「我等下去找你。」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季泊川見了池西西都主動繞道。

……

池西西出去的時候,羅馥已經離開了,寧立夏寧御正和其他人玩桌游,她不擅長這些,就沒過去湊熱鬧。

高考剛剛結束,驟然放鬆下來,池西西的頭隱隱有些痛,便走出了酒吧。

初夏的微風和海面上盈盈的月光很快安撫了她緊繃的神經。

正側耳聽不知從哪來飄來的歌聲,一隻指腹有薄繭的手就捂住了池西西的眼睛。

沒等池西西伸手揮,傅川先一步鬆開了手。鬆手的同時他把一塊巧克力塞到了池西西的嘴巴里。

池西西嚼了一下,酒心的。

傅川的嘴裏也含着一塊,他沒嚼,右腮鼓出一大塊。

他把胳膊撐在欄桿上,歪著頭望着池西西似笑非笑:「那小子都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啊。」

不是都聽到了嗎。

「你怎麼還關心他分不分手?喜歡他的是梁沅的妹妹吧?天天和你在一塊的好像就只有她。」

這是屬於梁星的秘密,池西西不好回答,就只傻笑了一下。

沒能等到想要的答案,傅川斂住笑,看了她好一會兒,彷彿生了氣:「你那個朋友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在十七歲的池西西看來,二十五歲完全是大人了,應該很成熟很穩重才對。她沒有料到傅川居然還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看清池西西眼中的錯愕,傅川覺得面子掛不住,主動結束了話題,帶着三分煩躁地說:「你餓不餓,進去吃東西吧。」

見池西西不動,他沉着臉拉起她的胳膊往酒吧里走。

「我才不喜歡季泊川呢。」池西西忽而笑着說。

聽到這話,傅川回過頭,咧著嘴朝她笑了笑:「我就說嘛,你也不至於眼瞎成那樣。」

棧道上燈光昏暗,海上無邊的夜色和柔白的月光把他的五官勾勒得非常非常好看,池西西從沒見過這樣純粹的笑,心臟砰得一跳。

要不是親眼見過有人哭着離開,她差點要誤會他也有真心這東西。

其實這人不是火坑,而是碰觸不得的鴉片吧。

所以如她這般怯懦的人,哪怕賭上一輩子的勇氣,也不敢縱身一試。

「你怎麼知道他在我家?」

「因為太了解他有多不要臉了。」

「……」

寧御過來倒不是為了算賬,踢醒傅川后,兩人在池西西的房間聊了好一會兒,傅川出來後主動告辭。

池西西起身送他們。

「行了,別送了,一個人在家反鎖好門。」傅川用手抓了下睡亂的頭髮,俯下身用哄小孩的語氣對池西西說,「我出去一星期,賺了錢給你買禮物。」

眼下正值金融危機,剛剛他們卻在聊什麼貿易,簡直有合夥詐騙的嫌疑。

傅川走後,整棟公寓都安靜了下來,池西西討厭這種空曠的安靜,打開電視機,換到一檔綜藝節目,調大音量,而後回房睡覺。

一覺睡到傍晚,醒來后只覺頭痛欲裂。

用冷水洗過臉后池西西正想給梁星打電話,才記起自己和傅川交換了手機。

換過衣服,池西西搭地鐵去了梁星家。

梁星也正無聊,兩人應付式地吃了幾口梁媽媽做的飯菜,手拉着手出門逛小店、吃小吃。

各自買了一大堆,聽到池西西喊累,梁星只得放棄了去買衣服的計劃,挽着她進了肯德基。

池西西小口小口地舔著甜筒,一如既往地聽梁星講季泊川,她不時瞟著周圍同樣悠閑的食客,只覺得如此肆無忌憚地浪費時間實在太奢侈。

六點鐘準時起床,背一個鐘頭的單詞去學校,放學之前利用課間和各種副課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回家以後做參考書上的習題,幾乎沒在十二點前睡過覺,入睡時耳朵里也塞著耳機聽英語聽力——日復一日,這樣的生活她過了整整三年。

苦是真的苦,如今終於解脫了卻也沒感到多麼幸福。

梁星正說到季泊川如何如何躲想要挽回的大二學姐,手機就響了,她看了眼來顯,把手機遞給池西西:「是你媽媽。」

片刻后,池西西掛斷電話,眼中帶上了幾分雀躍:「去我家拆禮物吧!」

魏雲樓對女兒向來大方,久未見面,又趕上池西西高考結束,她帶了成箱的禮物回來。

除了慣有的各種衣服、零食、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還有從未有過的高跟鞋、香水、唇膏和首飾。

池西西和梁星的衣服尺碼不同,鞋子卻穿相同的號。兩個人皆是第一次穿高跟,走起路來都有點拿腔作勢,互相嘲笑后,又興高采烈地去試唇膏。

梁星帶着分到的大包小包心滿意足地離開后,池西西旁敲側擊地問出媽媽已經和那個男人徹底分手了,心情更好。

於是傅川發來視頻請求時,池西西臉上的笑意還沒散去。

傅川已經在酒店了,比起小鎮上時斷時續的信號,這一次的畫面清晰了不少。

「你化妝了?」

看了眼鏡子,池西西才發現忘記擦掉唇膏了,被傅川那麼盯着看,她有點不好意思。

池西西的皮膚足夠白皙,眉眼又清澈,薄薄地塗一層珊瑚色唇膏,整張臉立刻就鮮妍了起來。

「你剛剛怎麼不接我電話。」

「我在外面,吵,沒有聽到。」

「你站起來。」傅川摸起煙盒點了根煙,一臉審視地望着池西西露在外頭的鎖骨。

「為什麼要站起來?」

「叫你站你就站,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池西西依言站了起來。

魏雲樓的眼光略顯成熟,這件無袖V領的紗質白裙給池西西憑添了幾分柔媚感。

「你是跟誰出去的?」

「梁星啊。」

「就只和她?」

「是啊,怎麼了?」

傅川沒說話。

聽到門處的響動,池西西立刻關上了電腦顯示器。

剛剛洗完澡的魏雲樓披着浴袍問:「你和誰講話呢?」

「梁星,她說謝謝你。」

話音剛落,傅川的手機就響了,池西西立刻按掉了電話,發了條短訊過去

——【剛剛我媽媽過來了。】

「西西,吃砂鍋粥嗎?」

「吃啊。」

池西西在外頭吃了很多東西,胃撐得難受,但還是坐到餐桌前,陪媽媽吃夜宵。

魏雲樓問了幾句高考的事,便開始打聽池智那邊的情況。

池西西小心翼翼地繞過會讓媽媽生氣的答案,試着轉移話題。

哪怕剛才送梁星的東西抵得上池西西一個學期的學費生活費,魏雲樓也從來不肯直接給女兒錢,只讓她找爸爸要。

不過是為了賭一口氣。

池西西除了文具和參考書幾乎沒有別的開銷,池智的收入不錯,負擔女兒為數不多的學費生活費輕而易舉,可他年輕的妻子仍舊不高興。

我和兒子都只有你,你卻還要一個人養和前妻生的女兒,她那個媽媽滿身奢侈品,為什麼就不能負擔半點?省下來的錢可以給爸媽請保姆的——池西西能理解這種不想與他人分享摯愛的心理,不經意聽到時卻還是會感到傷心。

很久很久之前,那也只是她和媽媽的爸爸。給她零花錢、把她寵上天的時候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我很久沒帶你出去玩了,好不容易考完,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有啊!好多好多呢。」

晚睡容易老。吃過粥,和女兒討論了一會兒旅行,注重保養的魏雲樓便回卧室睡覺了。

池西西回到屋內,打開手機,看到了傅川發來的短訊——【方便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池西西這才注意到,傅川給自己存的名字是「a池西西」,所以她是通訊錄里的第一個。

電話很快就通了。

「你媽媽回來了?」

「嗯。」

「剛剛那條裙子是你媽媽給你買的?」

「對啊。」

「太短了,不好看,出門別穿。」

「要你管。」池西西心情一好,語氣里就帶上了幾分歡快。

「你不要我管,剛剛你媽媽敲門你關什麼電腦?」

對啊,她為什麼要關電腦?

池西西答不上來。

一個停頓的工夫,傅川就笑了:「你心虛什麼啊。」

「……我要睡覺了。」

「才十一點,睡什麼覺。」

池西西懶得理他,掛斷前依稀聽到他說「我後悔了,早知道就帶你一塊出來了」。

切,就好像他勾勾手指頭,她就一定會屁顛屁顛跟上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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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馬車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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