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番外三

神醫谷的人向來醫武雙修,恢復了戰鬥力的二長老等人帶着神醫谷的子弟,如蝗蟲過境,很快就控制住了叛亂的大長老一方,整個戰鬥過程甚至根本無需月滿樓出手。

月牙兒始終抱着月滿樓不撒手,像個樹懶一般緊緊抓着不撒手,完全兌現了開始的諾言。

月滿樓從沒有遇上過這樣的女孩子,賴皮、臉皮厚,還特別聰穎,最重要的是,她還得到了神醫谷中所有人的喜歡。

作為谷主,哪怕谷主的位置不是月滿樓自己所喜歡的,就是為了報恩,他也得承擔谷主的責任。無疑,月牙兒在此次叛亂中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

她立下的功勞,甚至讓月滿樓對她下不了重手。

「美人谷主,你是不是還要離開神醫谷?」就像此刻,她就雙手托著腮,「深情款款地」地盯着月滿樓不放,時不時地還會抽空摸摸月滿樓的手。

每一次這樣的接觸,都會讓月滿樓渾身起雞皮疙瘩,當然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他肯定不願意和月牙兒單獨共處一室。

「離開的時候,你千萬不要忘記帶上我哈。」月牙兒還在嘮嘮叨叨。

月滿樓直接當她是一縷風,沒有理睬她的慾望。

月牙兒卻很愉快,月滿樓的沉默,她就當他是答應了。再憋在這荒山野嶺中,她非憋死了不可。

叛亂的人要處理,加上神醫谷中因為朝廷地介入,從谷內流傳出去不少的藥物。這些都需要月滿樓親自過問,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大半個月。

從京城裏出來,到現在,月滿樓出來已經接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遠在京城中的蕭堇顏。

「谷主。」這一日等他處理掉公事以後,二長老幾個磨磨蹭蹭都不願意離開書房。

「有事直說。」月滿樓煩躁不安,最近京城裏傳來消息,楚宣燁居然要和蕭堇顏定親了。不,怎麼可以?他不答應。

世人只看到皇上對榮王府的恩寵,看到聖上對楚宣燁的寵溺,誰又知道,當朝天子早就對榮王府恨之入骨了。

一向保持中立的太后,或許是為了國家的安定,已經隱隱地偏向了皇上。

先皇為了兒孫幸福,一時之仁,讓各位王爺封地,經過多年的休整日夜強盛起來,幾位王爺對京城那個位置都虎視眈眈。

月滿樓不願意介入朝廷的鬥爭之中,就算是月家支持當朝太子,他也不會摻和到權利爭鬥中去。但,蕭堇顏是他喜歡的女人,是他看中的知己,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蕭堇顏落入悲慘的境地。

不,他要趕回去勸說蕭堇顏,如果堇顏願意的話,他寧願帶着堇顏在神醫谷中定居下來。

二長老見他魂不守舍,心裏喟嘆一聲,姻緣真的很奇妙,強求不來呀。不過為了自己的孫女,他必須搏一搏,「谷主,恕我多言。月牙兒那丫頭雖然忘記了醫術和武功,但她天性善良,看着不著調,實際上遇上大事,她向來愛憎分明。如果谷主對她有情義的話,她跟着谷主出谷,我們也不會攔著。」

「如果谷主沒有心搭理她的話,還請谷主走時告知一聲,我們也會想辦法攔着她。」三長老嘆口氣說。

「明日我會單獨離開。」月滿樓淡淡地說明。

「這麼快?」四長老吃驚地問。

「出來急,京城裏還有一些私事需要處理。」月滿樓的語氣還是波瀾不驚。

「既然如此,谷主一路順風。」二長老的心情不算好,他在發愁,月牙兒知道谷主單獨離開后,以那丫頭的性子,還不知道要鬧騰成什麼樣?

愁人呀!

「谷中的事情,就交給二長老和各位長老了。」月滿樓客氣地交待。

「谷主放心,谷中的事務我們一定會打理得妥妥帖帖。」四長老恭敬地答應。

從月滿樓屋子中出來,幾個長老臉色都不算好看。

谷主性子奇特,不願意待在谷中,本來他們還指望月牙兒能拴住月滿樓的心,誰知道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呀。

「怎麼辦」二長老發愁,「丫頭要是知道谷主出谷不帶着她,她非鬧翻天不可。」

「先哄着她。小孩子忘性大,等谷主離開久了,說不定她就忘記了。」三長老比較樂觀。

「誰忘記呢?」沒等五長老說話,月牙兒忽然跳出來大聲問。

幾個長老被她嚇一跳,然後一致搖頭。

「有貓膩喲。」月牙兒眯起了眼睛。

「唉,我們在說大長老的事情。谷中有那麼多弟子被他蠱惑,都是看着他們長大,我們心裏覺得心疼了。」五長老的腦子轉得特別快。

「各人有志,強求不得。爺爺們,你們就節哀吧。」月牙兒還真被唬住了,嘆口氣安慰大家一句后,就興高采烈舉着手裏的花問大家,「我在山谷中采了這麼多好看的花,你們說,送給谷主大人,美人谷主會不會對我另眼相看?」

「應該會吧?」四長老期期艾艾地說了謊言,還加上了問號。

「你再不去的話,估計谷主大人就躲開了。」三長老直接給她一個痛楚。

「想躲,門都沒有。」月牙兒一聽,頓時如一陣旋風似的往書房方向跑去。

「女大不中留呀。」二長老感慨。

「谷主的目光不行。」三長老也心塞,「月牙兒這麼好的姑娘,他咋就沒看上呢?」

幾個老傢伙一邊走,一邊商量明天要怎麼騙過月牙兒。

「果然跑了。」那邊,月牙兒追到月滿樓的書房中,果然發現月滿樓已經離開了,「以為姐非你不可?哼,要不是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姐說不定還看不上你了。」

想一想,她又覺得不對,「收回最後一句話,姐是顏控,你丫的長了一副好皮囊,姐肯定會稀罕你。不過,你放心,天下何處無芳草,姐不會傻到為了你這麼一棵芳草去放棄一大片草原。」

屋內沒有任何人,她一個人嘰嘰咕咕說了半天後,自己也覺得沒有意思了。

「又是古琴!」看到角落中放置的古琴,她嫌棄地嘆口氣,「可惜不是姐的菜。」

月滿樓的耳力很敏銳,早在月牙兒過來的時候,他聽到腳步聲就躲開了。

惹不起,還是能躲得起的。

他上了神醫谷最高的山峰上,懷中護著一根簫。

「公子,一切都準備停當了,明日即可啟程。」一個葯童過來輕聲稟報。

月滿樓點點頭,「都早點兒休息吧。」

冬季中的天氣本來就短,神醫谷因為地理位置比較特殊,峽谷內的氣溫始終變化不大。月滿樓和葯童早早吃過飯,就在山頂的竹樓中休息了。

因為心中一直在擔憂蕭堇顏,注重養生的他,卻怎麼也睡不着。

四更的時候,月滿樓起了床,葯童很快給他送來了洗漱用品和吃的。

他收拾好以後,取出竹樓中的古琴彈了一首《離別》,他用的是內力,琴聲頓時響徹了整個山谷。

山谷中的弟子們和長老們都聽到了琴聲,個個都嘆息不已,知道谷主又要離開了。

這些人中最吃驚的人要數月牙兒了,她聽到琴聲后,手裏拿着的飯碗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碎了,兩眼也開始發直了。

二長老幾個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個個都心疼不已。不過沒辦法,谷主不喜歡這丫頭,他們也不能強逼谷主娶了月牙兒呀。

「誰彈的曲子?是誰彈的《離別》。」忽然,月牙兒像發瘋了似的抓住二長老問起來。

「丫頭,你怎麼呢?」二長老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失態過,一時有些慌了。

「你們告訴我,這首曲子是誰彈奏的?是誰?」月牙兒聲嘶力竭地叫起來,滿眼都是淚水。

「是谷主,怎麼呢?」三長老覺得她的情緒不對。

「他居然會彈奏《離別》?居然是他?那他一定知道妹妹在哪裏?」月牙兒自言自語,如一陣風似的跑了出來。

「這丫頭又說胡話了,她娘就生了她一個,咋又出現一個妹妹?」四長老搖著頭說。

五長老也納悶,「原來這首曲子叫《離別》?這丫頭又是怎麼知道的?她不是不會彈奏古琴嗎?」

相比較而言,三長老和二長老兩個卻苦笑不已。他們早就發現了月牙兒很多不對勁,但神醫谷中的人向來灑脫,月牙兒活潑天真有趣,給大家帶去了很多的歡樂,所以他們很默契地絕口不提月牙兒身上的不對勁。

「糟糕。」忽然,二長老想到了什麼,人直接沖了出去。

剩下的幾個長老見狀,也反應過來,連忙跟着追了出去。

月牙兒滿臉淚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抓着人就追問月滿樓的下落。

「谷主在神醫峰上。」有人指點她。

「帶我上去。」月牙兒死死地抓住對方大叫。

被抓住的是位少年,他估計是被月牙兒的模樣嚇呆了,手裏的草藥都掉了,也不敢撿起來,「上……上不去。」

「騙人,你騙人。」月牙兒瘋狂地叫起來,「馬上,我要馬上見到月滿樓。」

「丫頭。」幾個長老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她痛不欲生的模樣。

「爺爺,我要上山去找月滿樓,很急,我找他有事,他可能知道我一個朋友的下落。」月牙兒哭喊著說。

朋友?二長老等人又是一愣。月牙兒從出生到現在,除去上一次去過一次天山冰湖外,從來沒有外出過,她哪來的外面朋友?

「要上神醫峰,就得自己上去,別人帶不上去。」四長老嘆息告訴她。

「在哪?我自己上去。」月牙兒不依不饒。

「就是最高的那座山。」二長老嘆口氣,還是告訴了她。

月牙兒一聽,頓時崩潰了,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自從從現代莫名其妙到了神醫谷以後,她閑着無事,幾乎將神醫谷所有的地方全都轉遍了,最高的那座山,山石陡峭,根本沒有路可以上去。她親眼見過,上山的人,全都是背着筐子「飛」上去的。

說是「飛」,其實就是手腳並用的爬上去,人人速度都很快,當初她還對此羨慕不已了。

可是現在她上不去,怎麼辦?

「爺爺,你上去將谷主找回來,好不好?」上不去,月牙兒又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

「谷主已經離開神醫谷了。」二長老嘆口氣說。

「什麼?」月牙兒的音量又提升了好幾個分貝,「他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谷主出谷有事情要處理。」三長老勸慰她。

「不行,我追他去。」月牙兒固執起來。

「你又忘記谷內的規矩了,要想出谷,必須通過醫術和武功兩個方面的考核,你現在……」四長老痛惜地看了她一眼。

當初要說月滿樓是谷內的天才的話,那麼月牙兒也是僅次於月滿樓的天才。可惜這丫頭受到了刺激,腦子失憶了,啥都不記得。

這輩子想出谷的話,實在是太難了。

「哪個王八蛋定下的規矩。」月牙兒的希望又破滅了,氣得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大罵起來。

幾個長老聽她罵人,個個都尷尬不已。誰制定的規矩,還用說嗎,當然是第一任谷主了。

這丫頭張口就罵人,算不算以下犯上?

好在月牙兒的人緣很不錯,谷內的弟子見她哭得那麼慘,都下意識地故意忽略了她的話。

晚上的時候,傷心過度的月牙兒沒有出來吃飯,直接睡下了。

「丫頭,你跑不掉的。」半夜時分,一道嬌小的黑影背着一個包裹,鬼鬼祟祟地往山谷外走去。

就在她靠近石林的時候,幾個長老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攔著了她。

月牙兒看着眼前幾個熟悉的老臉,氣得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們怎麼知道我要走?」

「你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谷內誰看不出?」五長老嘆口氣說。

「丫頭,乖,外面太冷,我們還是回去休息吧。」五長老的媳婦過去拉着她的胳膊。

「五奶奶,我不回去。我還得去找月滿樓那個王八蛋了。說話不算話,生的小孩沒屁眼。」怨恨太多的月牙兒是徹底將月滿樓給恨上了。

這丫頭,咋又罵人呢?過來的人只能再一次裝作沒有聽到,嗯,反正谷主也不在。

「石林中有猛獸,你要是貿然進去的話,連骨頭都不會剩下。」四長老嘆口氣說,「你回去跟着我們好好學習醫術,你本來就有練武的底子,應該用不了一年半載,你就能出谷了。」

幾個長老聽了,在黑暗中全都對四長老翻了一個白眼。沒想到連最公正的老傢伙居然也學會說謊了。

武功就那麼好練?醫術就那麼好學?騙小孩的人是壞人。

唉,月牙兒這輩子要想出谷,唯一的出路估計就是她的腦子變好,什麼都記起來。

「有我們在,說不定哪一天就能將你的失憶症治好。那時,你就能輕而易舉地離開谷內,再說了,你不是特別羨慕谷內其他弟子們上山下山來去自如嗎?」五奶奶哄着她。

「不回。」事關重大,月牙兒咬住了。

「不回也得回。」二長老嘆口氣說,「沒有人騙你,石林中是真的有猛獸,你看到過有外人進入神醫谷嗎?」

月牙兒想了想,好像是真的沒有外人過來。

「神醫谷要是什麼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就亂套了。石林還是陣法,你進去就會迷路。」三長老又開始嚇唬她。

月牙兒最大的弱點兒就是膽小,被幾個人連蒙帶嚇以後,她一邊抽泣一邊放棄了原則,然後垂頭喪氣地跟着幾個長老回去了。

出谷的月滿樓晚上還在趕路,他要儘快回去阻止蕭堇顏和楚宣燁的親事。

他不甘心,他也想放手一搏。和堇顏相處那麼久,他居然連自己對堇顏的心意都沒有告訴過堇顏,為了堇顏,也為了給自己一次機會,月滿樓下定決心,允許自己放肆一回。

「阿嚏。」冬夜寒風中趕路,十分不易。就算月滿樓的體質很好,此刻也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公子,等天亮了還是換輛馬車吧。」葯童關心地詢問。

「不用,無礙。」月滿樓淡淡地拒絕。

「什麼人?」忽然,清冷的月光下,一群黑衣人冒出來。

「月谷主,何必急着離開呢?我這兒有一筆買賣,不如和月谷主談談?」領頭的男子用嘶啞的聲音問。

「讓開。」月滿樓心急如焚,不想耽擱時間。冒出來的人,在他的眼中無疑是令人討厭的人。

「只要月谷主願意為我們提煉一批金瘡葯,我家主子願意出大價錢。此外,主子答應你們,以後絕對不會有人對神醫谷不利。」領頭人並不在意月滿樓的態度。

「滾。」月滿樓的動作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出現而停止。

黑衣人哪裏甘心,立刻將他們圍起來。

月滿樓終於被迫停下了,因為不快,他眼睛中的冷意更深了。

「再加三個承諾,只要月谷主答應主子提出的條件,就等於我們欠下神醫谷三個條件。」黑衣人再一次加大了籌碼。

「滾。」月滿樓選擇先出手,他的行動代表了他給出的答案。

「月谷主又何必拒人以千里呢?」領頭的黑衣人繼續勸說。

「告訴平王,如果不想和神醫谷為敵的話,就不要打神醫谷的主意。」月滿樓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眼中,「你們和朝廷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想管,也不會管。不過你們要是逼着我出手,神醫谷也不是軟柿子。再擋道的話,別怪我心狠。」

說這番時,他的馬又開始動起來。

「停。」就在黑衣人準備堵截的時候,領頭者抬手攔住了他們。

「頭,就這樣放走他們?」有人不甘心。

「就憑你們,能留下名冠天下的月滿樓?」頭領不屑地反問。

「可是他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別壞了王爺的大事。」

「他說了,不會插手朝廷和王爺之間的事。月滿樓向來一諾千金,王爺只是讓我們請人,不是讓我們激怒他。朝廷那邊居然想避開月滿樓,選擇和谷內的長老交易,簡直愚蠢到家了。」領頭者笑着說,「王爺交待過,如若生意談不攏,一定不能開罪月滿樓,我們回去復命吧。」

「是。」

於是,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月色中。

月滿樓回京的一路上,並不算平靜。正如黑衣者所言,朝廷簡直是愚蠢到家了,或許是皇上覺得失了面子,一路上居然派了好幾批人想伏擊他。

這些人明知殺不掉月滿樓,但就是有人願意飛蛾撲火般衝上來。估計是想膈應月滿樓,也算是幕後人對神醫谷清理門戶的一種小小的警告和報復。

遇上第一批人的時候,月滿樓還沒有下死手,後來遇上的人多了后,月滿樓凡是見到人,根本不會多說一個字,直接放毒通過。

即便如此,在外力的干擾下,等他回到了京城,楚宣燁已經和蕭堇顏訂了親。

當他看到蕭堇顏看着楚宣燁的眼神時,月滿樓的心頓時冷了。

他知道他這一次是真的晚了。

楚宣燁是個醋罈子,見到他如同防賊一般盯着他,話里話外也在擠兌他。

其實,他想告訴月滿樓,他娘的,要擠兌要憤怒的應該是他月滿樓才是。為什麼天下的好事,全都被楚宣燁那個花心鬼給佔去了。

堇顏對他還是和聲細氣,但月滿樓知道。堇顏對他,與對楚宣燁的感情絕不相同。

一開始錯的就是他,他從與堇顏相識,就是將她當作知己相處,所以,堇顏對他回應了相同的情感。原來,在男女情感上,從來沒有先來後到者。

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贏家還是輸家?

不過,面對楚宣燁陰陽怪氣的擠兌,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藉機表達出了自己內心的渴望,「堇顏,要是這傢伙負了你,還有我了。」

這句話說完以後,月滿樓的心忽然平靜下來了。

是的,即便是蕭堇顏最終沒有選擇他,但他的心中會永遠為蕭堇顏留一處位置。這個位置絕沒有人可以替代,那是知己,那是一種情感的寄託。

當然,這句話也算是給楚宣燁一種變相的警告,他警告楚宣燁,他是站在蕭堇顏這一邊的。

果然,當他話說完以後,楚宣燁就被他氣得暴跳。

堇顏留他在蕭宅用飯,他卻不忍心看到他們親密的舉動。每看一次,他的心就會抽痛一次。

回到月家,他覺得好疲倦,可是真的躺在了床上,他卻怎麼也睡不着,於是,他讓小廝送來了酒。

美酒向來伴佳人,他卻只能孤零零了一個人縮在屋子裏喝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沒有認識蕭堇顏之前的狀態,可是,他好討厭這種狀態,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憤恨過孤獨過。

「月公子。」就在這時,林芳菲來了。

林芳菲在京城中勉強算是熟人,也算是說得上話的泛泛之交。

可惜林芳菲不是這樣想,還想從他這兒得到更多。

月滿樓給不了林芳菲想要的,也不想給,所以他說出的話很傷人,林芳菲最後是哭着離開了月家。

他看着林芳菲的背影,心底半點兒漣漪也沒有泛起。

蕭堇顏和楚宣燁的婚事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年後莫家那個假冒的千金終於死去,讓月滿樓徹底鬆了一口氣。

對於莫家,因為蕭堇顏的緣故,月滿樓和楚宣燁一樣,對莫家總是喜歡不起來。世人只看到月滿樓風輕雲淡,對人一團和氣,其實他的骨子裏,和楚宣燁、楚宣祁十分相似,都是那種冷血到極點的人。

只有對自己看重的人,他們才會不遺餘力地去幫助。

蕭堇顏就是月滿樓心頭上那一顆硃砂,任何人都碰不得動不得。

莫無雙的死去了他心頭的擔憂,楚宣燁和蕭堇顏的婚禮卻成了他心頭縈繞不掉的傷疤。

他親眼看着楚宣燁和蕭堇顏拜了天地,又親眼看着她被楚宣燁帶着進了洞房,那一晚,他回家以後,再一次喝醉了。只是這一次,沒有人看到罷了。

成親以後的蕭堇顏,依舊每一日回到隔壁的蕭宅去,一切似乎都沒有多少改變。改變的是他的心境,為了蕭堇顏的名聲,月滿樓也不敢自私地過去看望蕭堇顏,更不敢主動去靠近蕭堇顏。

夜店那一次,讓楚宣祁對蕭堇顏的來歷產生了懷疑,月滿樓不問也不阻止,他知道,有楚宣燁在,不會有任何人傷害到蕭堇顏。

或許正是他太清楚楚宣燁的個性,所以他才會在不甘心的情況下,還是成全了楚宣燁和蕭堇顏。

他要的不多,只是想要堇顏過得幸福而已。

「公子,老太爺讓公子回府一趟。」就在月滿樓苦悶的時候,管家進來稟報,打破了他的沉思。

「讓來人回去吧。明日我自會過去。」月滿樓拿着曲譜並沒有起身。

月管家得到他的答覆,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

窗外北風怒號,要變天了嗎?月滿樓眼睛盯在曲譜上,心卻早就空了。

即使不願意,第二日,月滿樓還是帶着兩個葯童回到了月家。

「大哥,最近你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剛進府中,迎面就碰上了二弟。

老二和他的個性不同,為人很熱情,一向願意和月滿樓交好,月滿樓卻不願意和他走的太近。

「祖父早就念叨你,過年卻都沒有見你回來,你也太見外了。別忘記了,你是月家的長孫。」老二還在念叨著。

月滿樓的人影卻已經到了二道門。

老二見他的性子還是如此清冷,只能對着他的背影搖搖頭,然後深深的嘆口氣。

月滿樓直接去找了老太爺,再給月老爺子行了禮以後,他就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屋內,只有他和老爺子,就連葯童和老爺子身邊伺候的人,都被打發出去了。

「聽說路上不太平。」老爺子似乎只是在關心他。

「已經處理了。」月滿樓淡淡地回答。

老太爺盯着他看,然後嘆口氣,「真的要變天了,你向來不問世事,我和你的父親並不想逼着你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你是神醫谷的谷主,自有自己行事的一套準則。只是,你這樣大張旗鼓打了那個人的臉面,他即便不能對你直接動手,但心裏多少還是會怨恨你的。」

「怨恨又如何?他手伸得太長,再有下次,我定會斷了他一隻手。如果不是看在你老人家和太后的面子上,此次的事情哪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讓他過去。這些年來,還從來沒有人惹了神醫谷的人,能全身而退的人,他,也不會例外。如果是那個人讓祖父試探我,那祖父不妨將我的原話帶給他。他在神醫谷的眼中,也不過如此。」月滿樓的話說得太直白,老爺子臉色一陣發白。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的性子太過急躁了一些。」老太爺嘆口氣說。

月滿樓不語。

「你和榮王府的世子妃走得太近,這也是那位太過擔心的原因之一。你向來重情,但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一個人可以力挽狂瀾,別忘記了,你還是月家的長孫,也是月家的一份子。」老太爺語重心長地勸他。

「求祖父將我逐出月家。」忽然月滿樓撩起身上的長袍,直接跪在了老爺子面前。

「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整個月家?」老爺子的手在顫抖。

「她在我的心目中很特別,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月滿樓淡淡地回答,在老爺子面前,他從不會隱瞞自己真實的想法,「至於榮王府,和我半點兒關係也沒有。」

這話說得果然很直白,也正是因為這份直白,讓老爺子的眉頭徹底緊鎖起來,「只是一個女人罷了……。」

「對於我來說,她還是我一生難得的知己。」月滿樓打斷了老爺子的話。

至此,祖孫兩個再也無話可說。

為了月家的利益,老爺子勸月滿樓偏向朝廷一方,但他終究沒有強求月滿樓。因為他太了解月滿樓的個性了,凡是月滿樓已經做了的決定,他是絕對不會改變。而且正如月滿樓所說,月滿樓的確有那份資本不服管教。

「好久沒有回來,中午留下來吃頓飯吧。你的父親,很想念你。」最後,老爺子將所有的話,全都化作了一聲嘆息。

月滿樓沒有說話,不過最後,他還是沒有留在月家吃中午飯。

「你就如此厭惡月家嗎?」月家大爺,也就是月滿樓的父親,在院子裏攔住了要離開的月滿樓。

「對於我來說,除去母親和祖父的院子,我還願意勉強走走,其餘的對於我來說,不過是陌生之地罷了。」月滿樓淡淡地回答。

「我是你的父親,連和你在一起吃一頓飯的資格都沒有嗎?別忘記了,你的身上還流着我的血,別忘記了,你是月家的長孫,別忘記了,你姓月。」

月滿樓的目光忽然變得十分銳利,憤怒的父親在他這樣的目光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從我進月家的大門開始,就有人在不斷提醒我是月家的長孫。」月滿樓譏諷地看着他,「那又怎樣?我並不是在月家長大,月家與我何干?你的兒子並不是只有我一個,對於你來說,如果不是因為利益,你和我一樣,彼此都不希望再看到對方吧。」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腳步並沒有因為對方是自己的父親而停留片刻。

「站住。」或許是被說中了心思,月家大爺的臉色漲紅一片。

月滿樓的人,轉身出了拐角,依舊沒有回頭或者停留。

月家大爺站在院子裏,腿腳都在顫抖,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他會真的失去了月滿樓這個兒子。這個曾經讓他難堪,曾經帶給月家無限榮耀,或許以後還會帶給月家災難的兒子。

「大哥,你將他逼得太緊了。」月家二爺出來,有些埋怨地看着他。

「他眼中哪裏還有我這個父親?」

「爹說不許我們再過去打擾他。」二爺嘆口氣說。

時間過得很快,冬季還沒有完全過去,春天還沒有正式開始的時候,北方果然就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平王勾結韃子一同南下,大軍直逼京城。

多年來天元國,和周圍的國家和部落並沒有太大的戰事。猛不丁叛軍出現,朝廷中根本就沒有多少可用的武將。一時之間,京城內外的百姓全都人心惶惶。

這還不是最壞的場面出現,半個月過後,楚宣祁出逃,接着南方傳來了寧王造反的消息。

南北二王夾擊,朝廷上下驚慌一片。在這種情況下,榮王和楚宣燁直接被皇上派去應敵,與此同時,皇上痛下決心,居然在局勢動亂的情況下,直接下令殺了瑞王,太子從而得益,穩定了地位,朝廷官員難得再無派別之分。

無論外面鬧得有多凶,月滿樓都不參與,就算太後派人過來,他也只會讓月管家過去,他深居簡出,幾乎沒有人看到他出門過。

而實際上,月滿樓的警惕比誰都要深,楚宣燁不在京城內,蕭堇顏作為人質被留在了京城中。他很清楚皇上的個性,榮王府凱旋而歸的消息只要一傳回來,蕭堇顏的處境也就越發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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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香之嫡女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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