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在一起

張芝碩驚訝地瞪大眼,分開后紅著臉低下頭。

盛霖親她是什麼意思……觸感很陌生,卻並不討厭。

盛霖的臉也很紅,她抓了抓腦袋,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張芝碩,我們該走了！」張王文已經結束了和盛偌的談話，來這裏找張芝碩回家。

盛霖像是偷竊到一半被抓到現行的小偷,慌張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張王文拉起張芝碩的手，臨走前摸了摸她的頭：「上次你幫張芝碩擋了一刀，一直沒有來得及感謝你,下次有空再來我們家玩。」

原來沒有看到她吻了張芝碩嗎？

盛霖連忙去看張芝碩,張王文已經牽着張芝碩的手離開了，張芝碩遠遠地朝她望了一眼,神色複雜難辨,嘴唇動了動,然後低下頭。

盛霖想追上去,卻被盛偌揪住外套的帽子。

盛偌疑惑道：「你要去哪？」

「你鬆手！」眼看張芝碩快要消失在視野範圍外,盛霖急得不行，在盛偌手底下掙扎扭動。

盛偌以為她貪玩,怕她跑丟了，聞言反而抓得更緊：「剛剛張王文告訴我，她們出來玩是為了提前給張芝碩慶祝生日,你說的明天過生日的同班同學就是張芝碩吧？看來你們關係很好啊。」

盛霖渾身一僵,她剛剛在衝動之下吻了張芝碩,到現在小心臟還在砰砰砰地直跳,對與張芝碩有關的任何話題都十分敏感：「也就一般般……」

「行了，我還不了解你，口是心非的小孩。」

盛霖不滿：「我已經不小了！」

「好好好，長大了。」盛偌隨口敷衍了幾句，帶她繼續挑禮物。

她們說幾句話的功夫，張芝碩已經走遠了，盛霖心裏雖然失望，但也無可奈何。

沒關係，反正明天還會見面，到時候她再把今天未能說出口的話統統告訴張芝碩。

——

第二天張芝碩很早便來到了學校，因為昨晚有些失眠，所以索性早起來學校看一會書。

走進教室卻發現有人竟然比她來得更早，林思辰的眼球裏佈滿血絲，頭髮有點亂，看起來有種熬了一宿的憔悴感。

她有點擔心，又有點被林思辰那雙紅眼睛嚇到不敢上前，殊不知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落在林思辰眼裏卻成了另一種意思。

林思辰艱澀地開口了，嗓子有點啞：「你不必有心理負擔，就算你不願意同我交往，我們……也還是朋友。」

「……交往？」張芝碩愣住了，「……什麼意思？」

林思辰一下子抬起頭來：「我昨天在你桌上留了一封信，放學后在學校的花壇那等你，可是你沒有來。」

昨天他一直等到學校關門張芝碩都沒有來，現在想來還覺得心灰意冷。他以為自己沒戲了，張芝碩沒有出現肯定是在委婉地表示拒絕，難道這其實是個誤會？

「我沒有收到任何信。」張芝碩仔細回憶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

林思辰先是難以置信，隨後激動地從桌位上站起來，三兩步走到張芝碩跟前。

他又看到了希望，勉力維持住鎮定，低下頭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張芝碩：「其實我昨天放學約你見面，是想要告訴你，張芝碩，我喜歡你，你願不願意跟我交往？」

張芝碩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她一直羨慕別的女生漂亮有人愛，等到這種美好的事情真的降臨到她的頭上，她卻很奇怪地開心不起來。

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一個纖瘦的身影，金髮飄飄，顧盼生輝，安靜的時候像個公主，任性的時候像個小孩，不論哪一面都充滿著魅力，牢牢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答案已經揭曉了。

「對不起，我想我有喜歡的人了。」想到那個可愛的人張芝碩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林思辰從未見她這樣笑過，靦腆中洋溢着無法抑制的幸福。

心中頓時一陣酸楚，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他低聲問張芝碩：「你喜歡的那個人是盛霖嗎？」

張芝碩詫異地看着他，她經過了一夜的糾結才接受了自己喜歡盛霖這個事實，林思辰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果然是旁觀者清嗎？

她沒有反駁，林思辰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還沒有開始，我昨天晚上才發現自己可能喜歡她，不過剛剛確定了，我想和她在一起。」和異性討論這種戀愛話題張芝碩覺得很不好意思，羞澀地低頭笑了笑。

那笑容像針一樣刺進林思辰的眼裏，他不記得自己後來說了什麼，大概是祝福之類的話。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在他前面的同學招呼他掃地，他今天之所以來這麼早，一是為了找張芝碩談談，二就是為了值日。

林思辰心不在焉地拿着掃帚掃地，另外兩個分別負責倒垃圾和拖地的人要等他們掃完才能幹活，無聊地靠在一張桌子上說笑打鬧。

承受他們重量的桌子飽受摧殘，不堪重負地晃了晃，一個男生嚇得立馬從桌子上跳下來，換來另一個同學的無情嘲笑。

一張白紙從桌洞裏掉出來，那個男生好奇地把它撿起來：「今天放學后我在花壇那裏等你，我有話要和你說。林思辰。」

他興奮地叫起來：「卧槽情書！林思辰你暗戀盛霖啊？」

他記得他靠的這張桌子是盛霖的，沒想到原來林思辰喜歡盛霖！

林思辰臉色猛地一變，衝過來一把搶走那封信，幾個男生圍着他起鬨：「哈哈哈林思辰害羞了！」

林思辰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手中的信紙幾乎要被他捏爛。

張芝碩說她根本沒有看到信紙，而信紙又出現在盛霖的桌洞裏，這說明了什麼顯而易見。

——

盛霖打定主意要在今天拿下張芝碩，確定關係以後，無論再多的狂蜂浪蝶圍着張芝碩打轉，她都可以憑着張芝碩女朋友的身份理直氣壯地叫他們滾。

終於不用再擔心張芝碩被別人搶走了，想想就很爽。

進教室后她先朝張芝碩的位子望了一眼，沒有人，估計在廁所。

盛霖拉開椅子把書包放下，屁股剛沾上板凳就聽到有人喊她：「盛霖，班主任叫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好。」

馬上就要打上課鈴了，班主任這個時候喊她去辦公室做什麼？

盛霖懷着疑惑去了辦公室，因為快要上課的緣故，諾大的辦公室里只有她們班主任一個老師在，盛霖一進去就看到臉色難看的班主任。

張芝碩正垂著頭站在班主任旁邊，聽到聲音無意識地抬頭望了她一眼，小巧的臉龐上滿是淚水。

盛霖怔在原地。

班主任面色凝重，腦仁發痛，有點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有人告訴我你和張芝碩正在談戀愛，這件事是真的嗎？」

她到現在仍然難以置信，把張芝碩叫過來問話，張芝碩心理素質差，她稍微試探了幾句后就哭了。看來真相與她聽到的八|九不離十了。

現在社會風氣開放，班主任也不是古板的人，只不過身處這個位置，她有她必須履行的職責。

盛霖瞳孔猛地一縮，心下明白張芝碩為什麼哭了，她咬牙切齒地問班主任：「誰說的？」

班主任沒有正面回答：「你父母知不知道你在學校……站住！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盛霖頭也不回地衝出辦公室，林思辰正站在講台上管理紀律，教室門被她用力推開撞到牆上，哐的一聲，震耳欲聾。

原本安靜的教室更加寂靜，林思辰皺眉看向她；「盛霖，到你的位子上坐好，已經打過預備鈴了。」

盛霖上去對着他的臉就揍了一拳：「裝模作樣，賤|人！」

她滿腦子都是張芝碩流淚的畫面，那麼傷心那麼委屈，每一滴都砸在她心上，痛得人無法呼吸。

——

盛霖再次被班主任請家長，理由仍舊是跟同學打架。

林思辰的臉被盛霖的指甲劃出幾道血痕，他的家長先趕到學校，母親見到自家寶貝兒子臉都花了，心疼得不得了，面色不善地看着盛霖。

她厲聲問班主任：「老師，我兒子怎麼受傷了？」

盛霖自認錯不在她，不甘示弱地與林思辰媽媽對視，不屑地小聲嘀咕：「還不是他自找的。」

林思辰媽媽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老師，你也聽到了，你就這樣坐視不管嗎？」

班主任頭疼得快炸了，連忙先安撫住林思辰媽媽：「我已經教訓過盛霖了，具體的事情還要等盛霖的監護人來，等她來了一起說。」

盛霖的監護人很快也來了，意料之外的不是姐姐盛偌，而是媽媽盛楠。

許久不曾見到盛楠，猛然看到盛霖還有點恍惚，懷疑自己眼花了。

她朝盛楠身後望了望，姐姐不在。

盛霖一點都不願意看到盛楠，不耐煩道：「怎麼是你來？我姐呢？」

盛楠也不生氣，反而露|出個微笑：「她公司有事走不開，正好我在國內，所以我就代替她來了。」

盛霖還想說什麼，被林思辰媽媽打斷了：「老師，既然她的家長也來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於是班主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地說了，包括當初找她告密的人就是林思辰這件事。

林思辰媽媽本來就為自家兒子鳴不平，聽完老師的解釋后更是火冒三丈，老師是站在客觀的角度陳述事實考慮問題，林思辰媽媽卻無法像她一樣保持理智。

她訓斥不了小的，還說不了大的嗎？

「你女兒是個同性戀你知道嗎？」

她特意咬重了同性戀三個字，語調輕蔑而諷刺，盛楠臉上的表情卻淡淡的，反問道：「我剛剛知道了，是同性戀那又能怎麼樣？」

這反應和語氣完全超乎預料，林思辰媽媽靜了一會才反唇相譏：「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種助紂為虐的家長，你女兒成為變態你也有責任。」

她話音剛落，盛楠整個人的氣場就變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眼前的女人：「她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她的自由。我的女兒輪不到外人來指手畫腳，你算什麼東西。」

林思辰媽媽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很奇怪明明盛楠與她差不多身高，她卻無端有種矮了一頭的感覺，再開口氣焰都弱了許多：「你女兒抓爛了我兒子的臉。」

「這件事確實是我女兒不對在先，醫藥費我會賠償給你，數目你儘管開，但是相應的，我女兒明明沒有談戀愛，你兒子卻污衊我女兒，讓我女兒迫不得已被動出櫃，這筆精神損失費我一定會要回來，如果你不賠，我們可以法庭上見。」

能把道歉的話說得像是在頒佈聖旨一樣高高在上，除了盛楠也是沒誰了。

林思辰媽媽氣得鼻子都歪了，班主任在中間調和了半天也不起作用。

最後林思辰和他媽媽灰頭土臉地離開了，盛楠趁機摸了摸盛霖的頭：「本來想友好地解決這件事的，但是她竟然歧視我女兒，我這暴脾氣怎麼可能忍得住。」

盛楠眸光閃動，最終沒有躲開她的觸碰。

班主任在旁邊嘆氣，以前都是盛偌來學校處理盛霖的事情，今天頭一次見到盛霖的媽媽，可真是個狠角色，和盛偌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處事作風。

盛霖動手在先，但是林思辰媽媽也有錯，班主任頭疼不已，到底該如何處理才能做到公平公正？

不過很快她的煩惱就自動解決了，林思辰轉學去了別的學校，盛楠賠償了一筆醫藥費，沒有再提精神損失費一茬。

——

那天從辦公室里出來，林思辰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張芝碩。

他神色複雜，低聲喊道：「張芝碩……」

張芝碩把頭撇過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林思辰心如刀絞：「張芝碩，那封信是被盛霖拿走的，她故意的。如果當初你看到了我的信，我比盛霖先告白，你會不會喜歡上我？」

張芝碩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對着林思辰的側臉透出一股冷漠和疏離。

林思辰的嘴唇顫了顫，一瞬間面無血色：「……我知道了。」

盛霖晚出來一步，林思辰已經走遠，她一出門就被人擋住了去路，張芝碩低着頭看地，小聲道：「你過來一下，我……我有話想要問問你。」

盛霖似乎猜到什麼，神情一動，轉頭去看盛楠。

「我在樓下等你。」盛楠自覺離場，給她們留出說話的空間。

盛霖和張芝碩去了走廊盡頭的死角，那裏一般不會有人來。

張芝碩顧左右而言它：「你有沒有被林思辰打到？我聽同學說你們打起來的場面很嚇人。」

盛霖緊張得腦門冒汗：「沒有，我打架很厲害的。」

「沒受傷就好。」

盛霖等着她問昨天接吻的事，等了半天張芝碩卻沒下文了，她急得想跺腳，把心一橫，乾脆主動提出來：「關於昨晚在抓娃娃機前發生的事……」

張芝碩一驚，條件反射地抬頭，和盛霖對上視線卻紅了臉，又慌忙低下頭。

盛霖心中小鹿亂撞，捧起張芝碩的臉，使得張芝碩抬起頭看她。

盛霖的手指有點打顫：「吻你我是認真的，喜歡你我也是認真的。張芝碩，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

張芝碩紅著臉點了點頭。

盛霖頓時喜笑顏開，俯身親了親張芝碩的眼睛，張芝碩閉了閉眼：「癢。」

「多親親就不癢了。」盛霖厚顏無恥地又親了兩下，張芝碩被她逗笑，卻猝不及防被吻住。

盛霖眼瞼輕顫，距離太近，張芝碩都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絨毛。

上一次接吻太匆忙，沒能來得及品嘗出親吻的滋味，今天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

和喜歡的人接吻，一定是甜蜜又幸福的吧。

張芝碩緩緩閉上眼，回應着吻上盛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