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明月自然也看見了站在對岸的那位姑娘,自打上回擾了主子的「正經事」後,他哪裏還敢擅作主張替主子作主,今日自始至終嘴巴都閉得緊緊的,不敢多哼一句,只是心中的好奇讓他忍不住,也跟着主子的目光多看了那姑娘一眼。

上回他就覺得這姑娘算是好看,可想着再好看也不過就那樣吧,他家主子也挺好看的。可也不知怎麽著,這姑娘是越瞧越好看,他讀書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那種看了第一眼,就會忍不住想繼續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還想再仔細瞅瞅細節的那種好看。

這一看就忍不住出了神,直到聽見易穆德喚他,他還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趕緊低下頭,「主子,有什麽吩咐?」

他那一時的恍神易穆德沒有注意,而是用種志在必得的口氣吩咐著,「你主子想要成親了,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聞言,明月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神情滿是驚恐地抬頭看着自家主子。

主子喂,總共就見了兩次面,連人家姑娘姓啥名誰都還不知道,就說要成親,這會不會太草率了?

最要緊的還不是那姑娘,而是京城裏還有夫人在呢,若隨隨便便的成了親,回了京裏頭要怎麽跟夫人解釋?

他心裏一串兒的話都還沒說出口,就看着易穆德斜轉過頭,睨了他一眼,那雙眉尾微挑的丹鳳眼看似含着笑,眼底卻沒有半分玩笑味道。

明月只覺得心重重一跳,連忙垂下頭應道:「明白了,小的立刻就去處理。」

現在唯一能夠慶幸的,就是自家主子看上的是一個還梳着少女髮式的姑娘家,而不是已婚婦人這點了。他在心中苦笑暗忖著。

只是看着主子像瘋魔一樣要跟一個鄉下姑娘成親,他已經不敢想等他們回京之後,夫人會是什麽臉色了。

他忍不住又打了個冷顫,默默地退了下去。

嗚嗚,明明夏日還沒過去,怎麽他現在就已經感覺到冬日的冷意了?

阮芝盈站在河畔,看着對面那依舊是一襲青衫的男子,臉頰上浮着淡淡的紅暈,嘴角卻是掩不住喜意,輕輕地往上勾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那日在放生池見過一面後,他的身影就日日夜夜在腦子裏徘徊不去。

那人穿着一襲青衫,看起來挺文弱的,臉白得像剝了殼的雞蛋,和村子裏的漢子們完全不同,可是那日被他緊緊壓在胸前的時候,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絕對不是那種風吹了就倒的沒用男人。

一想到這裏,她的臉忍不住又紅了紅,她覺得自己或許是得了傻病,才會這樣傻傻的隔着一條河看着那男人,好半晌都挪不動腳步。

她還是第一次瞧見這麽合她心意的男子,就跟那戲文里唱的一樣,恰是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俊俏兒郎突立眼前。

她捨不得移開眼神,可後頭傳來的叫喚聲讓她不得不轉頭離開,只是回頭瞬間,她還是忍不住多望向他一眼。

回首瞬間的依依不捨,在下一刻就被幾聲急促的呼救聲給打斷,阮芝盈往呼救聲傳來的地方望去,就看到幾個熟悉的小子慌慌張張地朝她奔來。

「芝兒姊,芝兒姊,不好啦!老叔給卷進水窩子裏頭了!」帶頭的是住在隔壁的二栓子,打着赤膊赤腳,就這麽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阮芝盈也顧不得剛剛還在想男人了,一聽是老叔落了水,連忙問道:「你們又到上游那個潭子裏去玩了是不?老叔被卷進去多久了?」她把自己手上的東西一放,拔腿就往二栓子他們奔來的方向跑去。

她半點也不敢耽擱的,因為那個水潭子是這條小溪的轉折處,看起來沒什麽波浪,裏頭卻常有大大小小的漩渦,別說是孩子,有時候就連大人都會被卷進去滅了頂。

平日那裏是村子裏的人千叮嚀萬囑咐,孩子們絕對不能去的,可是夏日炎熱,哪裏攔得住這些頑皮的小子!

也幸虧二栓子還懂得見狀況不對就跑出來求救,要不等到他們知道了消息再趕過去,老叔肯定是半點活路也沒了。

只是雖然這麽說,阮芝盈也不敢怠慢了這一丁點的時間,腳下跑得飛快,幾乎要把二栓子給遠遠的甩在後頭。

二栓子玩了半晌的水剛剛又給嚇住,體力有點跟不上了,看着阮芝盈越跑越遠,只覺得雙腳跟灌了鉛一樣,越來越沉重,每一步都是靠本能邁出去,根本無法注意腳邊的變化,突然,他絆到了一處草堆,整個人差點往前撲去,他閉緊眼,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疼痛。

預想的疼痛沒有降臨。

二栓子有點摸不著頭腦的睜開眼,就看見一個穿着秀才老爺衣裳男人正拎着他的領子站好,緊接着就朝剛剛芝兒姊奔離的方向快速跑去。

二栓子恍神了好一會兒,才連忙拔腿追了上去。

阮芝盈到達水潭子的時候,水面上幾乎已經看不見老叔的蹤影了,她心裏一沉,定睛一瞧,幸好還讓她瞧見了那隱約可見的衣裳一角,沒有時間讓她多想,她直接褪了鞋襪,就跳入潭中。

村子邊上就是小河,所以村子裏不管男女都是會泅水的,這也是她敢這麽輕易地跳下水救人的原因。

只不過她也怕自己還沒把老叔救起來就被同樣的水窩子給扯進去,所以跳的地方偏了邊上一點點,一落入水後,定了定方向,她才擺動雙臂,往剛剛在上面看好的方向探去。

幸好那水窩子並不大,老叔被捲住也只是因為腳踝被水草給纏住才沒辦法自己游上岸,她快速地遊了過去,解開纏在老叔腳上的水草,就拉着人開始往水面上游。

不過意外總是出現在人最放鬆的時候,她才把老叔給托上水面,忽然就覺得腳踝一疼,低頭往水下一看,一條水蛇瞬間消失在水草堆中,阮芝盈心道不好,想着自己果然還是大意了,那是他們這地區特有的水蛇,毒性極強。

咬着唇拚命把老叔給推到岸邊,正想用最後的力氣爬上岸時,被水蛇咬過的地方傳來一陣陣抽搐感,讓她整個人無法施力,身子緩緩地往水裏滑落—她知道這是因為水蛇的毒液沒能即時弄出來,又有許多大動作,導致毒性蔓延得更快所致。

阮芝盈想要用力抓住岸邊的雜草,可是纖纖素指越是想用力,卻越是感到麻木,就在她逐漸沒入水中,也慢慢感到絕望時,一雙結實而有力的手臂直接將她從水裏拉了起來。

那熟悉的懷抱還有在頭頂上的一聲微微嘆息,讓她有些迷糊,就像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重現了。

阮芝盈覺得自己從水中被救起之後,所有事情都像是戲曲演出一般,誇張而虛幻,宛如身處夢中,讓人不敢置信。

她眼神有些渙散的看着那名著青衫的男子將她放在岸邊的草地上,撩高她的裙子,直接找到了那處被水蛇咬傷的地方,低下頭,溫熱的唇貼着她腳上的肌膚,吸取毒血往外啐。

她覺得自個兒好像渾身都不對勁了,尤其是被他的唇貼過的地方,一陣火熱蔓延而上,讓她腦子昏昏沉沉的,就這麽傻傻的任他為所欲為。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突然,一聲熟悉的大喝傳來,阮芝盈也終於醒過神,昏昏沉沉的感覺消散了些,看着村子裏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包圍住他們,她這才覺得大事不好。

上回沒什麽人看見也就罷了,可這回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瞧見了他們兩個的親密接觸,雖說不過是撩高了裙子的一角,可在這禮教大過天的時代,就是讓人看見女人沒穿鞋子都已經是天大的事了,更別提他還捧着她的腳做出那樣羞人的舉動。

站在最前頭的中年男人是阮芝盈的大伯阮大春,他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家侄女,想了半天,狠狠地瞪了邊上的外鄉人一眼,然後大聲斥喝着,「丟人現眼!丟人現眼!光天化日之下就行這樣的事,也不怕丟了你阿爹阿娘的臉面,丟了我們阮家村的臉面!」

阮芝盈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到自家大伯已經從邊上村人手裏拿了一根棍子,就要往自己的身上打來,她眼裏的驚慌還沒來得及浮現,就見到一個身影直直地擋在她身前,一手攔下了阮大春的棍子。

「這位老伯,還請聽我解釋一二。」

易穆德剛剛在河畔就聽見了她和孩子們的談話,下意識跟上來,怕她一個姑娘家衝動之下出了什麽意外,後來見她沉了下去,緊急將人給拉上來,看她抽搐的樣子,他聯想到附近有名的毒水蛇,這才急忙幫她吸出毒液,這中間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只是憑着一股子衝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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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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