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受傷的男人

001 受傷的男人

真吵!

被外面的叫嚷聲驚醒,我的臉色驟變,不管身上的疼痛便從破敗的土炕上爬了下來,披了件外衣后匆匆往外走,心中早已經有了計較,想必又是那大伯娘過來鬧了。

果然,出了房門就看到大伯娘王梅花正與一個小小的身影糾纏着,她的手中握著一根細細的柳條,兇狠的朝着小人兒瘦弱的身體上鞭打着,口中還不斷叫罵:

「你個小雜種!搶你家糧食又如何!要知道,你娘那個浪蕩婦如今都快死了,留着這些糧食簡直是糟蹋!倒不如給了我,興許你個小野種日後成了乞丐,我倒還能看在今日的情面上,給你點兒泔水吃吃!」

見大伯娘如此待我兒子,我的心中又氣又急,三步並作兩步,大叫道:

「山兒!」

語畢,便已經將小人兒護在懷中,使了力道的柳條兒終落在了我的身上,疼的我渾身一顫。

「哎呦!」大伯娘一瞧我出來,臉上露出誇張的鄙夷表情,陰陽怪氣道:

「瞧瞧,這不是與野男人在外面苟合生下了個野種的陳錦初嘛,上次投河竟沒將你淹死,如今病好了又耐不住寂寞,這青天白日的便出來勾搭男人賣肉啦!」說着,便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我娘親沒投河,是有人將她推下去的!」山兒漲紅了臉,朝着大伯娘叫道。

「可真是稀奇了,誰會無緣無故推你下去!莫不是瞧著自己沒死,沒了臉面才這樣瞎掰扯吧!」大伯娘斜着眼睛打量我繼續道:

「行了,不是大伯娘說你,這既是做了娼,也得懂點兒禮義廉恥,骨子裏再淫蕩,也得收斂著點兒啊~」

我的臉皮不如大伯娘那般的厚顏無恥,聽着她口吐污言穢語,心中又惱又窘,可與人口舌之爭又不是我的強項,終只能帶着惱意反駁道:

「大伯娘,請您謹言慎行,您是錦初的長輩,就該有長輩的樣子,否則,只會丟了陳家的臉面!」

大伯娘聽完我這話,微微一愣,待反應過來后,直接丟了手中的柳條,雙手向著我的手臂死命掐過來,邊掐邊罵:

「陳錦初,你還有臉面跟我提陳家,這陳家的臉面早在五年前就被你和這個小野種丟的一乾二淨了,要說最不要臉的就是你們了!」

聽着大伯娘的話,我的臉緩緩低下,在未婚生子這件事情上,我確實沒有底氣同她爭論,要知道,我雖生下了山兒,可卻連他爹是誰都不知道。

懷中的小人兒素來十分維護我,見大伯娘如此呱呱噪噪的罵人,掙脫了懷抱,憋紅了臉,朝她狠狠推了一把,吼道:

「臭老太婆,不許罵我娘親!」

「嘿,你個小兔崽子敢推我……」

大伯娘見山兒如此模樣,雙眉倒豎,剛想彎腰拾起地上的柳條,卻瞥見原本下地幹活的村民紛紛扛着擔子往這邊走來,於是,狡猾的眸子一轉,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抓亂了自己的頭髮,捶胸拍腿哭嚎道:

「造反啦!小淫婦合著她的小野種打人啦!」

因着大伯娘的哭叫,原本途徑此路的村民紛紛停住腳步,往籬笆院子看過來,有些人更是嫌惡的朝着我與山兒指指點點:

「真真是不要臉的人兒啊,竟連大伯娘也打!」

「這陳錦初都能將野種生下來,這毆打長輩的事情做了也是不稀奇的!」

「她睜眼說瞎話,我與娘親沒有打她的!」山兒還只是個孩子,見眾人冤枉他,心中委屈的不行,紅著臉有些急切的想要朝眾人解釋。

聽着山兒的話,大伯娘哭嚎的更加厲害了:

「大家評評理啊,我好心來看望她們,結果,這母子非但不領情,還將我推倒在地上,如今竟還說出如此顛倒黑白的話,我真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我知道大伯娘素來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可卻沒有想到,她的臉皮竟如此之厚,瞧她賴在地上不肯走的模樣,帶着怒氣卻又無奈道:

「大伯娘,你如何才肯罷休?」

聽着我如此說,大伯娘立馬停住了嚎叫,渾濁的雙眸露出精亮,將早已經計劃好的話說了出來:

「要想我不將此事鬧大,那就將這一袋子米給我!」

果不其然,她在我這院子裏大鬧一場就是為了袋子裏的米,抬頭看了一眼籬笆院外圍的滿滿當當的鄉人,我最終點了點頭:

「你若是想要這米,那便拿去吧!」

大伯娘一聽我這話,倏地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哪裏還有剛剛那一副凄慘的模樣,黑黃的臉上滿是得意,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就將大米背上了身,臨走前還大言不慚道:

「這一袋子米指不定是哪個你勾搭上的野漢子給你的,如今我將它要回去,那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如此不潔之人,就不配吃這米,活該餓死才好!」

語畢,又朝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這才趾高氣昂如同得勝的大公雞般走了。

待大伯娘走後,院外看好戲的人也覺得無趣了,朝着我與山兒「淫婦和野種」的罵了一通后,便也散去了。

「娘,您為何要將米給那潑婦啊!」一進屋子,山兒十分不服氣道。

「好山兒,若不將那袋子米給大伯娘,恐怕她是願意鬧到天黑的,到時候再引來了陳家的人,不僅咱們半點好處沒有,還會讓外公外婆在陳家難做人的!」我半蹲在地上,雙眸望着小小的人兒,耐心的解釋道。

「可沒了米,咱們接下去如何填飽肚子啊!」小小的人兒沒有四歲孩子該有的童真,臉上反而露出如大人兒一般的憂愁。

「沒事,如今開春了,山裏能吃的東西也多了不少,待會兒娘就上山摘些野菜、蘑菇,等曬乾了就拿到集市上換米,不會餓着我家山兒的!」

聽着我的話,山兒一雙因着乾瘦而顯得格外大的黑眼睛中閃過一抹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情緒,蠟黃的臉上滿是心疼,卻也沒再說一句話了。

中午同山兒用紅薯果腹,在哄着他睡去后,我便背起竹簍子朝着後面的芙蓉山去了,其實,這芙蓉山與我還有山兒頗有些關係。

五年前,就是在這座芙蓉山上,我被人強上才生下了山兒,如今我早已經不記得那人的長相了,每每回想,只記得他貼上來時的精壯胸膛,還有將我摟緊時強而有力的臂膀……

一想到那些,我連忙甩了甩腦袋,心中自責又懊惱,那就是個禽獸,怎的還能在想起他時臉紅呢!

拉回思路,我繼續走路,因着深山處藏着猛獸,所以,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是萬不能太往山中深處去的,只在距離山口不遠處,採摘一些野菜、蘑菇和野果子罷了。

待摘的差不多,又因心中記掛着山兒,我便收拾了東西打算下山去了,可還未走幾步,突然,一陣「簌簌」的聲響由遠及近,急促的聲音好似強風刮過樹葉,我的心狠狠一顫,莫不是山中猛獸過來了,才想着,突然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墜落在我的面前。

「啊!」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的尖叫出聲,好一會兒才恢復神志,小心翼翼的抬腳上前,只見這男子生的十分陽剛魁梧,而身上又有數道傷口,鮮血混著枯枝爛葉,顯得十分狼狽。

抬頭望了一眼四周,卻發現除了我與這昏迷的男人之外,再無他人,我並不是個愛管閑事之人,可又做不出將他丟在山上的舉動,最終思量一番后,還是決定將他帶回家。

這男人異常高大沉重,待將他弄回家中又仔細的清洗傷口后,已經憋了滿肚子疑惑的山兒這才問道:

「娘親,這個男人是誰啊?」

「娘親也不知道他是誰。」我一邊端著滿是血水的木盆子,一邊望了一眼床上閉眼的男人道。

「可娘親平白無故的撿了個男人回來,若是被村中的人知道了,少不了又得鬧出一番事情來啊!」

山兒擔憂的話才剛說完,外面就響起一陣吵鬧聲,只聽的大伯娘尖細的聲音略帶興奮的在外面嚷嚷道:

「陳錦初,你個騷娘們,竟將野男人帶回家,還不趕緊開門!今日定要將你和小野種趕出這村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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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農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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