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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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申楠又一次發現,自以為對余曄的了解，事實上一點都沒有了解，他只是把普通的調戲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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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午夜的街道上平治,朦朧的霓虹散在四周。

余曄剛加班結束,整個人都有點懵。

她一手搭著方向盤,一手撐著腦袋,車子開的很慢，儘管道路空曠的幾乎不見其他車輛，但精力有限，余曄還是慢騰騰的開着。

前方紅燈，拐過一個彎后正好經過紅十字。

大片黑沉沉的建築物間急診室的燈光大亮，余曄的車速更慢下來一些，直到徹底停下。

她降下車窗，盯着那個方向看。

時間接近零點，裏面有值班醫生和護士,有沒有曲申楠是個未知數。

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工作實在太忙，忙到分、身乏術甚至連睡覺都成了奢侈。

這期間她很少想起這個人,甚至談不上什麼惦念,余曄有那麼幾個瞬間以為對這個人也就這樣了。

可是這個晚上從這裏經過,突然想起那雙蠱惑般帶着熟悉感的桃花眼,胸口一種莫名的情緒都蠢蠢欲動起來。

余曄從口袋掏出手機，調出曲申楠的號碼撥出去，后一秒又快速掐斷。

她搖了搖頭，太晚了，還是下次吧。

幾天後的傍晚，天是陰的，剛下過雨，醫院依舊是人滿為患的景象。

余曄走進大門在護士台問了他們的下班時間，然後往曲申楠的辦公室摸過去。

辦公室門開着，排隊的人有好幾個，此時距離下班還剩半小時左右。

曲申楠正坐在辦公桌后寫病例，邊詢問患者的身體情況，偶爾探手檢查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白大褂的問題，這個當下的曲申楠看過去格外的聖潔。

余曄靠着門框看了會，身子一轉坐到了走廊邊上的休息椅上。

她撈出手機翻新聞打發時間，這一等直接過了一個多小時。

等進出的人沒了，余曄起身走進去，她敲了敲門，沖着抬頭看過來的曲申楠擺手，「嗨，曲醫生。」

女人一臉不正經的出現在門口，曲申楠轉着手中的水筆，情緒有些複雜。

「你怎麼來了？」

「路過。」

曲申楠抿著嘴，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愉悅的表情。余曄對他的態度，有種逗貓的感覺，想起來了就過來撩撥幾下，興趣一散就扭身走人。

看不見她的猶豫，也見不到她的真誠。

說直白點，就是不負責任。

曲申楠將這些看的很清，但明明是這麼清醒的狀態下，卻又不可避免的對這個人產生了些許奇怪的感覺，這些輕微的感覺在接觸的過程中進行演變，演變成一種無法忽略的關注。

余曄索性不出現也就算了，這一出來那種不由自主被牽引的彷徨感就又出現了。

對此他感到很無力。

余曄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往桌上一趴，笑嘻嘻的看着曲申楠，「曲醫生，今天一起吃飯？」

曲申楠表情有些僵：「我沒時間。」

「噢？」余曄眨了眨眼，「下班后還有事？」

「嗯。」曲申楠放下筆，起身背對余曄開始脫白大褂。

對着窗口，從余曄的角度看過去男人背着光，修長的身軀輪廓被傍晚的紅霞鍍了層暖光。

余曄稍稍坐直身體，「什麼事呀？還不準人吃飯了？」

曲申楠將脫下的外套掛在架子上，拿了車鑰匙，「我真沒時間。」

他的表情很淡，余曄也聽不出這話中的真實性。

「成！」余曄沉默幾秒后爽快的站起身，率先朝外走，邊說：「那我下次再來。」

話完就一陣風似得消失，離開就跟來時一樣突兀。

曲申楠站在原地，就這麼直愣愣的盯着門口，說不出是慶幸還是挫敗。

某些時候來看余曄其實是個挺有毅力的人，次日傍晚她又來了，依舊坐在門口的位置，等了大半小時還是只為跟曲申楠吃了一頓飯。

曲申楠一如前一天找了個借口推掉。

傻子都能聽出來他是故意的。

余曄手指輕輕點着桌面，一手托著下巴看曲申楠，「曲醫生，俗話說事不過三，下次來你可得給我個面子了。」

曲申楠：「抱歉。」

「別呀，沒事道什麼歉，你只要告訴我你哪天有時間就成。」

曲申楠不說話。

余曄說：「明天？」

「……」

「後天？」

「……」

余曄笑了下，「曲醫生，你知道干記者這行的就跟你們做醫生差不多，特點就一個字『忙』，這要再拖下去我什麼時候有時間就說不準了。」

曲申楠說：「最近確實是沒時間。」

「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曲申楠不說話。

余曄也是奇了怪了，她是個喜歡把話敞開來說的人，當下便問：「我思考着按我們兩這過命的交情一起吃頓飯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為何你這麼排斥呢？」

余曄仔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最近也沒做什麼蠢事吧？」

她上班下班近乎是兩點一線的生活着，也沒特別招惹曲申楠，怎麼感覺一段時間沒見，曲申楠對她本就不熱絡的態度更冷出了一個高度呢？

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曲申楠斟酌著說：「我只是覺得你不夠真誠。」哪怕是作為單純的朋友。

余曄驚訝，「我都連着兩天巴巴的等在這了，還不夠真誠？」

曲申楠：「這跟真誠不搭邊，我覺得你只是又無聊了。」

「不不不。」余曄搖頭，「你的感覺錯了，你又不是玩具，難不成我還拿你這大活人打發時間？」

曲申楠不為所動，「是嗎？」

他的目光很平靜，也很冰涼，如毛刺穿透皮膚，看透了一切。

余曄臉上的表情不由的僵了下，她下意識的回憶了下自己的所作所為，隨後咳了一聲，態度一轉，說：「那行，我改，以後盡量不再這麼散漫。」

曲申楠雙手環胸，一手指節輕輕敲擊著胳膊。

余曄沖他無辜的眨了眨眼，說：「這樣還不行？男人可千萬不能這麼龜毛，不然就沒女人要了。」

「我樂意。」

余曄又安慰說：「不過放心，別人不要，我要。」

曲申楠皺眉，瞪着她。

余曄又笑起來，自顧自道：「明天這個時間我再來，你可以好好想想到時我們吃什麼。」

曲申楠吐了口氣，說：「明天我有手術。」

余曄懷疑的挑眉。

曲申楠不甘不願的加了句，「真的。」

「那行，後天，就這麼說定了。」

不是什麼好煙，但抽慣了也就只認這麼一個牌子。

余曄的煙癮並不大，偶爾才抽上一支，一包可以抗一個多星期。

她咬着煙蒂，舌尖上下擺弄，紅色的光點也隨之抖動，與其說抽，不如說玩。

今晚沒月亮，光污染嚴重的市區也見不到幾顆星子，余曄仰頭盯着昏蒙蒙的夜空，思緒飄散的厲害。

煙燃盡，余曄掐滅后扔進垃圾桶，重重的吐出口氣轉身回室內。

輸液大廳前是個丁字走廊，一邊通往血液採集的窗口，另一邊到底則是衛生間。

余曄低着頭走，視線範圍內飄過一縷白色，她抬頭看了眼，腳步瞬間頓住。洗手完回來的曲申楠目不斜視的自她眼前走過，步履生風，白大褂邊角輕輕飛揚。

余曄挑了下眉，沒有絲毫猶豫的跟了上去。

長長的醫院走廊，這個點被白熾燈照的透亮，走出一段距離后那些雜音也隨之散去，周圍變得凄清下來，只余兩人清晰的腳步聲，一個隨着一個，很有節奏感，余曄甚至品出點韻味來。

曲申楠在一間辦公室門口停了腳步，轉身望過來，不吃驚，不意外，靜靜的看着她。

兩人間隔着三米的樣子，余曄笑嘻嘻的靠近一些后對他說：「醫生，還記得我嗎？」

曲申楠沒什麼表情，雙手往兜里一揣，「又來收集新聞素材？」

余曄說：「您真會開玩笑。」

曲申楠保持沉默，對於余曄為什麼活蹦亂跳的出現在這裏他一點都不好奇，為什麼大晚上莫名其妙的跟着自己也不想知道，值班是件很累的事情，他並不想把多餘的精力放到無關的人事上去。

氣氛有些冷，或者說有些尷尬，有點眼力見的人，或者說臉皮稍薄的人這個時候無一例外都會扭身走人，畢竟對方那拒人千里的強大氣息實在不容忽視。

可惜受職業影響，余曄壓根對他那駭人的氣場毫無反應，很是自來熟的指了指一邊的辦公室，說：「這是你的辦公室？方便請我進去坐坐嗎？」

「你有什麼事嗎？」

「事情倒是沒有，就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兩人無親無故，連認識都算不上的陌生人對你說『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其中的怪異感不言而喻。

淡定如曲申楠這時也不免覺得神奇。

余曄看着他強調說：「我就看看，不會亂碰什麼東西的。」

「這不是重點。」

「什麼是重點？」

「……」

曲申楠意識到這人是純粹在無理取鬧，他做了一下權衡，花時間在這麼無聊的事情沒多大意義。

「隨你。」他扭身開了門。

辦公室不大，放着一套辦公桌椅，後方是個帘子，帘子后又按了張床鋪，角落有個洗手盆，邊上放着消毒水，果然是醫生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