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恍如夢境 重逢

岑九念沒有要走完全部的幻境，在一個記不起是什麼日子的一天，岑九念突然提醒了腳步，而是定定地看着看着眼前一片荒草從身的山坡，山坡之後，是一片蔥綠的深山。

岑九念感應到了，岑合卿不斷強大的感應穩定地在那深山之中，氣息平穩，猶如深潭之中獨自開放的幽蓮。

岑九念加快腳步，朝着深山而去，穿過這片荒草叢生的山坡，叢林之中，蒼天大樹遮住了炎熱的太陽，一片陰涼灑滿全身，岑九念能夠感覺到自己距離那身影越來越近。

遙遙地，只見山林豁然開朗，一處綠色彎谷，放眼是一望無際的碧湖，湖上荷葉連天，一架木頭製成的輕舟就飄在這碧湖之中，輕舟上，白色寬袍垂在水面，輕輕晃着。

如果說，久尋之後的重逢應該是喜極而泣，嚎啕大哭，而岑九念卻感覺到恍如夢境之中，有着一絲的不真實，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個熟悉的身影竟沒有在千辛萬苦絕望之後與死地而重生，也沒有一番驚天動地生死搏鬥后而理所當然。

而是突然的，就這樣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你的感知里。

岑九念張了張嘴，想要喊出口，卻發現，有多長時間已經沒有張開口說過話，那聲音也暗啞艱澀，連自己都聽不見。

湖面沒有多餘的船，岑九念索性在湖邊席地而坐，蓮蓬壓彎了蓮徑伸手可得，岑九念便采了一蓮蓬，一邊吃着，一邊等著，就彷彿等候着丈夫歸來的新婦一般。

那船隻終於慢慢的靠岸，只等那小船慢慢地靠近，岑九念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哪是什麼船，就是一整段枯木摳出來的。

那船上的一動，轉過來的眼眸卻籠罩着一層黑霧。

「誰？」男子的聲音顫抖，彷彿有一種呼之欲出的猜測，可是，思念了太久，就連神思也變得恍惚許久，但剛才，他的的確確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即使這麼多年未見，此後也無法也「看見」，但是那笑聲他絕不會聽錯。

岑九念一愣，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一襲月白色色衣衫身上，就連這一整段枯木直直地撞在了岸上，也未感覺到。

那「船上」的人跟着晃了一晃，岑九念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般，將岑合卿上上下下里裏外外都看了一遍，這才伸出手在男子的面前無聲地晃了晃。

男子眉色微皺，那長發披在身後，素領朱唇，如畫染一般。

「合卿——」岑九念跨上船，緊緊擁住那熟悉的身影，下一刻，立刻被男子雙臂緊緊擁入懷中。

「你，真的是你？九念？」男子的雙臂緊張地顫抖著。

「是我。」岑九念開口，閉上眼感受着著熟悉的氣息，此時她有太多的問題，可是一切都沒有再見面來的重要。

看不見又怎麼，往後有她在就行。

「九念，你怎麼——」他以為這輩子都沒有希望見到這個日思夜想的人兒，當初，楚陌魂飛魄散之時，將他扔進了這最後一方幻境之中，雖然救了他的命，可是他的眼睛被瘴氣侵蝕，已經整整一年都沒有恢復，出這幻境的希望十分渺茫。

「我自然會來尋你。」岑九念簡單地說道，就想她失蹤，男子自然會來尋她一樣。

岑合卿一笑，卻有些無奈。

「你可知，這幻境之中，靈智耗儘是早晚問題，若出不去……」岑合卿苦笑一聲，伸手摸向那十分熟悉的臉龐。

「我知道——」岑九念微微一笑，進來之時她就已經知道，走出去的可能性很小。「我只有在靈智耗盡之前，多陪在你身邊，不浪費一分一秒。」

「九念——」岑合卿微微一動，原本他覺得日子無聊煩悶至長，好在這無聊沒有荒廢他最後一絲耐心，等來了九念。

這一年內，岑合卿在湖邊搭上了一間木屋，每日靠着這一塘湖水養活，運氣好時，能夠抓到一兩隻如他一般瞎了的魚，運氣不好時，就只有湖裏的蓮藕與蓮蓬。

「你坐着，餓不餓？」意識到接下來將是兩個人的生活，岑合卿立刻又覺得自己彷彿荒廢了這麼多時日，每日裏只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可此刻的心情，恨不得一天當兩天來過。

岑合卿拿過屋內的一隻碗，水瓢是一種藤生葫蘆曬乾切開，被磨得發亮。

「我來——」岑九念想要接過水瓢，卻被岑合卿制止住，將岑九念重新按在了木屋前坐下，自己慢慢地走到水池邊。

生火、做飯，男子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更比平日裏緊張了許多，岑九念一直安靜地坐着，看着男子忙前忙后，執意不用自己幫忙，岑九念你知道，男子是要讓她知道，自己即使眼睛瞎了，也可以照顧她。

岑九念坐着，男子擁來，雖並不知此時日已西垂，卻感受到岑九念身上傳來的寧靜。

「九念——」男子聲音依舊，如醉春風，岑九念轉頭，主動環繞上那男子頸脖。

黑夜裏，神廟山腳一行人鬼鬼祟祟的走着，為首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三四歲的小孩子，跟着的是一隻泛著藍光皮毛的狼，狼背上背着一隻貓，小孩子手臂上環著一條紅色的蛇，襯著如藕斷的手臂十分鮮艷似血。

「快點——」小孩的腳步並不快，卻極有毅力，身後的狼更是聽話，彷彿聽懂話一般，立刻又快了幾步，一直走到山腳之下，小孩去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了這頭高大的狼背上，狼一路朝着西方飛快地奔跑着。

「四爺，我們發現了一個小孩——」大荊邊界的官道上，啟家的商隊正從大荊出發，前往西北倉，商隊一半運送的是貨物，另一半是送浮玉山脈的物資，啟辰從馬車中伸出頭來，果然見一小人兒一貓，坐在一個灰藍色毛髮的狗背上。

這不是狼，這狗比狼更加大，顯然是一種罕見的品種。

「去看看——」啟辰微愣片刻，卻想不出從哪裏似乎見過這頭狗，又或者聽誰說過。

「是——」片刻，那小孩倒是乖乖地跟了來了。

「叔叔，你去西北倉，我也去西北倉，我去找我阿母——」小孩眉眼亮晶晶的，啟辰一下子便瞧進了心裏。

「你準備一人去西北倉？」啟辰不由得好奇問道，身後卻傳來一陣馬蹄飛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