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馮蓉看着臉色鐵青的丈夫,握在裙邊的雙手緊了又緊,她頭一次覺得自己掌控不了這個男人,且那雙冷峻得像看穿了自己的黑眸竟與秦子宸那麼相像。

秦哲鴻離開了,馮蓉在杜嬤嬤的勸慰下,忍着滿肚子怒火,去了一趟兒子的院落。

當她進到溫暖的屋內,就看到兒子半躺在貴妃椅上,身旁兩個丫鬟穿着粉紅抹胸,外罩輕薄涼紗,即使屋內放了好幾個暖爐,但外頭天氣寒冷,穿着如此清涼也太過了,再看這兩個丫鬟一個坐在秦子賢的大腿上,一個坐在一旁,一手拿着一盤削好的蘋果,以唇輕咬着一小塊蘋果送到他唇邊。

馮蓉眉頭一擰,怒喊,「這是在幹什麼!」

兩名丫鬟聞聲,急急起身行禮,其中一人,馮蓉眯眼打量,隨即抿唇,說什麼有芸丫頭的八分像,根本只有三分,雖然也是美人,但那雙略帶淫慾的眼睛與阮昭芸那雙清澈又慧黯的雙眸一比,根本天差地遠。

「子賢,你越來越有出息了,有這樣的貨色伺候就滿足了?」馮蓉在兒子面前,可不必再裝什麼賢德貴女,她怒不可遏,臉龐幾近扭曲。

秦子賢根本懶得理母親,從她答應哥哥娶阮昭芸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恨她了。

馮蓉一罵再罵,還將秦哲鴻向她說的話一股惱兒的全說給他聽,沒想到,兒子還是無動於衷,甚至將那名肖似阮昭芸,也刻意將她叫成「芸兒」的丫鬟擁入懷中,無視她的存在。

她看向杜嬤嬤,咬牙切齒的道:「把那丫頭給我拉開。」

杜嬤嬤立即走上前,粗魯的將那死丫頭從秦子賢的懷裏抓出來。

馮蓉則拉住兒子的手。「你跟我來,你來看看,這個芸兒跟那個芸兒到底差多少!」

按理,馮蓉的力量是拉不走秦子賢的,但出乎意料的,他毫不反抗的被拉出院子,一路來到柏軒院。

僅到門口,他就見到秦子宸和阮昭芸牽着手在花園裏散步,兩人看來和和美美的,尤真是秦子宸,那一臉饜足之色,眼睛、嘴角皆是笑意。

再看阮昭芸,她的眉眼間有股被疼寵的春意及嫵媚,映着那雙水靈靈的納凈明眸,是那麼的美……而她原本應該是他的!

秦子賢臉色忽暗忽明,心中怨恨更深,牙關緊得就快咬碎了。

此時,秦子宸夫妻也看到他了。

秦子賢突然用力甩掉母親的手,大步走向他們,馮蓉臉色一變,連忙跟上,杜嬤嬤也急急的跟了過去。

秦子賢沒看秦子宸,而是以一雙深情且帶着控訴的眼,看着越發美麗的阮昭芸阮昭芸不知所措,前世,秦子賢對她並沒如此執著,難道是她嫁給秦子宸,才引起他著魔似的眷戀?

「芸兒,你先進屋。」秦子宸溫柔的看着妻子道。

阮昭芸點頭,向馮蓉及秦子賢行個禮,轉身就要走,秦子賢突然上前,伸手要拉住她。

秦子宸動作更快,一把扣住他的手,「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丫頭。」

秦子賢臉色煞白。

馮蓉連忙上前,示意阮昭芸先進屋子,再看着親生兒子,「走了,娘陪你回去。」他已看到阮昭芸,這就夠了。

但秦子賢卻不想走了,他想一直留住這裏,他想再看阮昭芸,他屋裏的丫頭根本不像芸兒,一點都不像,他要他的芸兒「子賢,走了。」馮蓉又催促。

但他只是惡狠狠的看着秦子宸,那雙黑眸陰沉無比。

「不走,想聽我這哥哥說些什麼嗎?也好,秦子賢,你是男人嗎?你不是,你從來就是個毀在母親保護下的孩子,做了什麼壞事,有她替你扛,你吃好穿好,無所事事,玩女人玩死了也不干你的事,至於那些來不及出生的孩——」

「你說夠了沒有!那些都不是我做的,是你!是該死的你!」秦子賢突然握拳朝秦子宸狂吼,「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威寧侯府,這裏是我的,不是你的!」

他長期抑鬱,再加上秦子宸一席話,終於憋不住早已沸騰的心火,嘶吼出心裏最深處的話。

秦子宸冷崞一聲,「要說咱們這三人中最有資格要誰滾出去,也有權力這麼做的,好像是我這個大將軍、即將繼承爵位的侯府世子,而不是你這個由續弦所出的次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弟弟。」

秦子宸這話夠狠,秦子賢臉色一白,踉蹌倒退一步。

他此生最恨的就是這件事,同是嫡出,他卻永遠只能排在秦子宸之後,就連喜歡的女人也被搶走,他再也忍受不住,像瘋了似的大叫大吼,邊往自己的院落跑去。

馮蓉見狀,急急讓杜嬤嬤追了過去,再怒氣沖沖的指著秦子宸,「你為什麼這樣對他?他是你弟弟啊!」

「這麼多年來,他可有做到一個弟弟該有的樣子?」他冷聲反問,「母親與我心知肚明,有多少件弟弟做的荒唐事,卻拜母親之賜全栽到我身上,還傳得人盡皆知,我那個弟弟可曾為我挺身而出,或是像個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敢做敢當?說來,他如此怯懦、殘忍又沒擔當,不也是你寵出來的。」

馮蓉臉色微白,「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秦子宸冷笑。

馮蓉幾乎像是後面有鬼在追似的,飛快的跑了。

後來,據稱那個眉眼之間與阮昭芸有着幾分像,被秦子賢當成替身的丫頭在第二天天剛亮就被抬出府,秘密的處理掉了。

那一天早晨,天空下了冬季的第一場瑞雪,白色雪地上有着長長的一條紅色血跡。

再後來,有下人傳出,那丫頭全身上下被利刀划傷,體無完膚,尤其臉部,是硬生生的被毀容了。

每個下人都心驚膽顫,秦子賢的樣子看來正常,但那雙瘋魔的眼睛。讓人一見就害怕。

馮蓉覺得自己的日子愈來愈難過了,尤其秦子賢的狀況愈來愈差,下人們都害怕到他院子裏,偏偏從不管事的秦哲鴻竟也開始干涉府里的人事。

他執意她交出管事權,一而再的逼她,讓她不得不從。

於是,阮昭芸威了當家主母,在她的要求下,阮昭芸並未調動秦子賢那裏的奴僕,這也是她保護兒子的方法,那些都是她的人,不得不聽她話的奴才。

但她似乎也只能管束阮昭芸這件事。

自阮昭芸管事以來,她對家中奴僕都寬厚,要求他們各司其職,一些藉着辦內外務的機會拿些小禮物或小錢的事,她倒也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刻意提出來,裝裝樣子的讚美起阮昭芸,「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就能這樣的沉穩。」

「這是我娘家母親教的,她說,管一個家不容易,那些奴僕拿點小利,做事更認真,當家的也能博得好名聲,而不是一味將奴僕在死里打,博了苛刻殘暴之名,那名聲既定,可是萬金都換不回的。」

馮蓉看着笑意盈盈的媳婦,心裏總有一些說不上來的不安,她好像很懂自己,知道自己怎麼思考、會做什麼事,也知道怎麼應付。

此外,阮昭芸比她還更會做人。

今天邀來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過兩日是杜尚書的二媳婦,寧王妃,葉大將軍的大夫人、二夫人,再不就是學士府的長孫嫡媳,穆王府的三夫人,三皇子妃……請來的一個比一個尊貴。

而那些人會來,不僅是阮昭芸妻憑夫貴,更是她娘家背景夠硬,兩者加諸在她身上,她成了香脖餑,個個都想巴結討好,也因此,她們每每見到馮蓉,便是一逕的讚美,說她有個讓人羨慕的賢慧好媳婦。

另外,阮昭芸跟府中幾位姨娘也相當熟悉,雙方有來有在,相處融洽。

馮蓉極為不安啊,感覺人心與主母的權勢正已一點一滴的往外流去。

一想到此,她忍不住開口,「芸兒,那些夫人其實不必相邀進府茶敘,這次數一多,花費可不少。」

阮昭芸微徹一笑,「母親忘了?這是您曾教芸兒的,為了夫I家,要與各尊貴之家打點好關係,日後真有需要,也不怕沒人脈啊。」

對,她正是這樣臝得眾人的掌聲與聲望,只能尷尬笑回,「你這孩子心思清楚,好,很好……」

阮昭芸的確很清楚,清楚馮蓉的口是心非、虛偽做作,她在前世歷練一回,在管事與對人都不是生手,只是管一大家子的確費心費力,她只能盡量做到面面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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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妻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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