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扮成貼身侍女的假紫鳶跟在她身側,心急的低聲道:「小姐,趁二公子回房前,我們該走了。」

「還不急。」被公子封暗中調包的假俞思凡將手中的竹簡放回案上後,又拿起置於一旁,僅是對摺的竹簡,再次展開,印入眸底的不是密密麻麻的墨跡,而是一片枯葉,她信手拈起,認出是榆樹的葉子。

葉子已乾枯,十分脆弱,只消她輕輕一捏,便會破碎,她看着榆葉,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怎會不急?萬一二公子回房,你就真得替俞思凡圓房了。」先前公子封不願心愛的俞思凡陷入權力鬥爭的風暴,於是找來懂易容術的她們,分別假扮俞思凡及其貼身侍女住進左相府為俞思凡擋災。

孰料災難才擋下,俞思凡便被大王賜婚,公子封不願放手,只妥協讓俞思凡和公子碧拜堂,以防他的兄弟們起疑,卻是說什麽都不肯讓心愛的女人與別的男人圓房,便要小姐取而代之。

小姐假意應允,實則欺騙,刻意讓公子封確認她們進了新房,以為事情抵定,她們再趁機一走了之。

公子碧的新嫁娘不見蹤影,定會鬧得滿城風雨,大王會震怒撤查,她們的人自會將線索引導到公子封身上,公子封全府上下將腦袋不保,或許連左相與大理卿都會受到牽連,她們樂見大王再少個兒子又失去重要的臣子。

表面上她們是貪財賣命的死士,實際上她們的劍鋒是朝着楠國大王,她們計劃讓楠國大王逐漸失去重要的倚靠,在城中製造動亂,待楠國大王察覺,已為時已晚。

假俞思凡心念轉動,想要捏碎看似被公子碧珍藏已久的榆葉,但旋即又將榆葉放回竹簡,回歸原位。

望着一卷卷的竹簡,撫著潔凈桌案,散發在空氣中美好的味道,使假俞思凡思緒遠揚,瞬間錯亂,誤以為自己是真的俞思凡,是擁有爹娘寵愛的嬌貴千金,是公子碧親口向大王請求賜婚的女人。沒有男人抗拒得了國色天香的俞思凡,就連身為女人的她,易容成俞思凡,都會為俞思凡的美貌讚歎。

可就只有那麽瞬間的恍惚,她便又清醒過來。她提醒自己,她不是嬌養閨閣的千金小姐,她沒有疼寵她的爹與姨娘,沒有會跟在她屁股後,走路搖搖擺擺,剛學會叫姊姊的弟弟。

在這世間,她就是孑然一身,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傷心哭泣。

「走吧。」她丟下紅蓋頭,越過假紫鳶身側,她可沒興趣替正主兒圓房。

假紫鳶跟在她身畔,興奮道:「晚點就有意思了,等二公子回房,見不著天仙般的妻子,定會氣得七竅生煙。」

假俞思凡停下腳步,橫了她一眼,「你很吵。」

假紫鳶吐吐舌頭。

主僕二人走到門邊,突然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兩人心下一驚,互看一眼,連忙沖回床邊。假俞思凡在床沿坐好,這才發現,她的紅蓋頭早被她掀了,「紅蓋頭!」

「我找找。」假紫鳶心一慌,忙着在偌大的新房找著不知丟哪兒的紅蓋頭。

假俞思凡咬唇,臆測會是誰出現,二公子應該在前頭大廳接受賓客祝賀飲酒作樂,不會如此快回新房吧?或許只是僕役經過,她無須驚慌。

「在珊瑚屏風後。」她低聲提醒。

「好。」假紫鳶立即跑到屏風後,在桌案下撿起被丟在那裏的紅蓋頭。

新房房門咿呀一聲,自外頭遭人推開。

假俞思凡眼兒對上醉紅了臉的公子碧,兩人皆是一愣。

陪同主子回到新房的琇娘也是一愣,她不快的沉下臉。沒想到俞思凡會不等主子回房,便自行掀了紅蓋頭,這左相是如何教導閨女?

假紫鳶手裏高舉著紅蓋頭衝出來,「找到了。」

當她瞧見公子碧和面色不快的琇娘時,連忙將手中的紅蓋頭藏到背後,盯着足尖,不發一語。

假俞思凡不動如山,看也不看喳呼的侍女一眼,沉靜的彷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她站起身,朝公子碧盈盈福個身,「夫君。」

滿身酒氣的公子碧面無表情道:「都退下。」

不悅的琇娘與假紫鳶只得恭敬退下,關上房門。

假俞思凡望着身形挺拔的公子碧,強迫自己笑得像羞怯的新娘。

公子碧無感的看着俞思凡精緻無瑕的容貌,再次懊悔當日為何要在大殿上和老三卯上,瞧他給自己招來什麽麻煩。

假俞思凡坦然面對他醉眼的審視,公子封說公子碧與俞思凡並無深交,他應當認不出她是假的,偏偏她的手心狂冒汗,希冀他不會像公子淳要俞思凡於大廳撫琴驗明正身,她琴藝不差,可與出色的俞思凡相較則是萬萬不及,只消他一聽,便會知道她是假的。

「你自行掀了紅蓋頭。」

「是我不好,僅因太緊張,有些喘不過氣,便自行掀了紅蓋頭。」

「上床。」

「什麽?」

「脫掉你的衣衫,圓房。」公子碧甩甩昏亂的腦袋,口氣冰冷無情,她自行掀了紅蓋頭也好,省得他麻煩。

假俞思凡望進他湛藍無情的眼眸,袖中雙手成拳,她不懂,明明俞思凡是他親口向大王要來的女人,他何以如此冷漠?

決定漠視所有感覺的公子碧不耐煩的蹙眉,「聽不懂嗎?快點脫掉你的衣衫。」

她不是真的俞思凡,不需要跟他圓房,但她可有辦法一拳打昏他,再逃之夭夭?

公子碧只想快點解決圓房這件事,他不要去想曾經深愛過的姑娘,刷的一聲,他剝除身上火紅的外袍,再煩躁的除掉裏衣,隨手一扔。

假俞思凡面對他赤裸精壯的上半身及隱隱飄來的酒味,不禁面紅耳赤,他的身軀有着勻稱結實的肌肉,並非外人以為的文弱。

公子碧見她仍一身嫁衣,眉心揪得更緊了,「你怎麽還沒脫?」

他沒有感覺,他就只是做他必須做的事。

他的粗聲粗氣,惹得她差點也蹙眉,他是真心想娶俞思凡嗎?

煩躁的公子碧見她呆愣不動,乾脆上前親自動手。

她抓住衣襟,張大眼對上他不耐煩的藍眸,無聲制止他動手。

他不快挑眉,「你已與本公子拜堂成親。」

「……」

「今夜不管你願不願意,勢必要與本公子圓房,或者你想違令抗旨?」

他看她的眼神沒有任何感情,他說的話寒凍得像尖銳冰塊,倘若她是俞思凡,定會為他的羞辱而委屈落淚,但她不是俞思凡,她只想一拳打掉他惹人厭的嘴臉。

他雙手一攤,冷笑,「你別以為本公子就想和你圓房。」

礙於不能揭穿身分,她唯有繼續假扮俞思凡,好聲好氣的問:「既然如此,夫君為何當日在大殿上請大王賜婚?」

醉了的公子碧,撇撇唇,自嘲道:「有人礙著本公子的眼,他想娶你,本公子偏不讓。」

她沒想到公子碧竟因想踩敵人痛腳便求大王賜婚,結果弄巧成拙真娶了不想要的妻子。

公子碧扯開她的手,不帶情慾快速剝除她身上的衣衫,她伸手阻擋,卻被他輕鬆隔開,俞思凡不該懂武,以至於她也無法對他動武。

「你儘管把本公子當成你想要的男人,別妨礙本公子便成。」他才不在意她心裏是否有別的男人,王族的婚事不就這麽回事,嫁娶以權勢利益為重,娶了不喜愛的妻子,他日再納進喜愛的女人即可。

六神無主的她衣衫一件件落地,她開始驚慌,眨眼間,她竟已全身赤裸的站在他身前。

她要逃,她才不要代替俞思凡與他圓房,但他那雙湛藍的眼瞳似乎具有蠱惑能力,使她動彈不得,甚至忘了遮掩。

好藍的眼,像平靜的天空,教多年來深深烙印在她心上的傷痛,似乎可以因此獲得撫慰。

「到床上躺好。」他的唇吐出最殘忍無情的話,濃濃的酒氣噴吐而出。

她神情恍惚的望着他,想告訴他,他不能這樣待她,可話到喉頭卻梗住了。

面無表情的公子碧毫不憐香惜玉的拉她的手,將她推上床,讓她躺平,拉開她修長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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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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