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以後離我遠點兒
喬芷安現在正是懷孕期間，情緒敏感，再加上她本身對禾冬就有敵意，萬一曄木不小心把這事兒說漏了嘴，喬芷安肯定是會發脾氣的。
因為這點兒小插曲影響到她和孩子的健康，實在是值得。
當然，曄木也是跟他一條心的。
上次那件事情以後，他對禾冬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信任。
回去的路上，周沉昇特意給白風鳴打了一通電話，將這件事情說給他聽。
白風鳴讓他不用擔心，還說家裏已經準備讓禾冬嫁人了。
聽了白風鳴這個說法，周沉昇也算放心了。
依照這個情況來看，禾冬也整不出什麼么蛾子了。
**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平靜，紀湘君和安渝時常過來找喬芷安玩兒，安渝和陸華夏在一起之後感情還算穩定，紀湘君和敬彥之間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劍拔弩張。
有了她們兩個在，喬芷安懷孕的這段期間才不至於太寂寞。
周沉昇對這一胎很重視，不管公司有多重要的事情，他都會騰出時間陪喬芷安一起做產檢。
不過，他們從來沒有查過孩子的性別。
周沉昇一直很篤定她肚子裏是個女兒，甚至連名字都想好了。
……
一晃眼就到了來年七月。
預產期前兩天，喬芷安來到了醫院。
周沉昇和曄木也跟着她一起。
曄木對妹妹的出生十分期待，連書法班都沒有去，每天守在醫院等著妹妹出生。
來到醫院的第三天凌晨四點鐘，喬芷安肚子起了反應，被醫生和護士推進了產房。
這是周沉昇人生中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他綳著嘴唇，掌心已經緊張得滲出了汗珠。
曄木年齡小不懂事兒，看着喬芷安進去產房，他腦袋裏只有一個想法：馬上就要有妹妹了。
站在外面等了四十多分鐘，裏頭終於傳來了消息。
一位護士戴着口罩走出來，「喬芷安家屬在嗎？」
周沉昇聽到之後，趕緊拉着曄木走上去，「我是他丈夫。」
「嗯，五點零五分，八斤四兩，是個男孩兒，挺健康的。」
護士將孩子的數據給周沉昇報了一遍，然後對他說：「你先回病房準備一下，我們等會兒從手術電把她送過去。」
「好，謝謝。」
聽到護士說是兒子的時候，周沉昇心底有些失望，但是該有的禮節依然不能少。
和護士道過謝以後，周沉昇拉着曄木朝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曄木全程低着頭沒有說話。
剛剛護士說的話他都聽到了，他滿心期待着妹妹的到來，突然變成了弟弟。
那種失望和打擊，是沒有辦法用語言形容的。
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他不想有弟弟，一點兒都不想。
班上的同學說過，弟弟生來就是為了跟哥哥爭寵的，但妹妹不會。
……
周沉昇回到病房的時候，紀湘君和安渝也過來了，她們兩個剛剛聽說喬芷安進產房，就趕緊起床開車出門了。
見周沉昇上來，紀湘君和安渝一起走上去問他：「怎麼樣了？」
「生了，母子平安，馬上就回病房了。」周沉昇的聲音還算冷靜。
紀湘君和安渝都聽到了那句「母子平安」，她們兩個人對視一眼，明顯有些吃驚。
「兒子？」紀湘君問。
「嗯。」周沉昇點了點頭，笑得有些無奈，「我也沒想到。」
喬芷安懷孕的那段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她會生個女兒，大概是因為人們都有追求完美的心理在吧，總覺得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再來個女兒。就能圓滿了。
偏偏老天爺有時候就愛這麼捉弄人。
「兒子也挺好，平安就行。」紀湘君笑着說。
過了幾分鐘，醫護人員將喬芷安和孩子一併送回了病房。
周沉昇將喬芷安從手術車上抱起來，朝着病床的方向走去。
護士手裏抱着孩子，跟在周沉昇身後。
紀湘君和安渝都湊上去幫忙了，曄木一個人站在樓道里，低着頭，眼眶有些熱。
病房裏，安渝和紀湘君兩個沒有當過媽的人笨手笨腳地幫孩子穿好了衣服。
「哎，他真可愛啊。」安渝之前沒見過剛出生的孩子，第一次見，有些驚奇。
「那你和陸醫生也努力呀。」喬芷安沖安渝笑了笑。
「對了，曄木呢？」
喬芷安在病房裏看了一遭。都沒見到曄木的身影，只能向周沉昇詢問。
「應該在外面。」周沉昇嘆了口氣，「他知道你生了兒子，心情很不好。」
「我出去看看吧。」紀湘君轉身走病房。
剛一出門，她就看到了低着頭站在門口抹眼淚的曄木。
紀湘君走上去，將曄木抱到懷裏，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
「好了，你是男孩子，不能隨便哭，嗯？」
紀湘君也算是看着曄木長大的，對她來說，曄木就算她半個兒子。
看着他哭，她心裏也不好受。
「我不要弟弟。」曄木攥緊拳頭，眼淚無聲地往下掉，「我討厭他，我不要看他。」
「……曄木，不管怎麼樣，他是你的弟弟。」
紀湘君還從沒見曄木這樣任性過，她在曄木面前蹲下來，看着他通紅的眼睛，心疼得不行。
「你告訴乾媽，為什麼不想要弟弟？」
要想解決問題，首先就得搞明白曄木排斥兄弟的原因。
「因為有了他我爸媽就不會對我好了。」曄木哽咽著說，「他們不會再愛我了……」
「怎麼可能呢，他們最愛的還是你。」
紀湘君抬起手為曄木擦去眼淚，溫柔地開解他：「現在他們照顧弟弟多一些，是因為他還小，必須要人照顧。就像你小時候一樣啊……」
「我小時候他們沒有照顧我。」曄木反駁她。
「……」紀湘君被他嗆得無話可說。
事實確實如此，曄木出生沒多久就跟着她了，後來喬芷安離婚，出了那種事情，他又被禾冬照顧了幾年。
喬芷安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快九歲了。
孩子成長的過程，說錯過就錯過，並且永遠無法彌補。
這一點，紀湘君認識得很深刻。她相信喬芷安也懂。
早就有人說過，越懂事的孩子越招人心疼，紀湘君一度以為曄木已經放下了過去的事情，畢竟他們一家三口後來相處得那麼好。
直到剛剛，她才明白，其實曄木一直都沒有忘。
父母在他生命中留下的缺憾，他始終記得一清二楚。
之所以不表現出來，只是因為他懂事。
紀湘君突然就特別心疼曄木，她沒有再說話，將曄木抱在懷裏，等着他冷靜下來。
過了很久，曄木擦了擦眼淚，對紀湘君說：「湘湘阿姨，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家吧。」
「好，我等會兒帶你回去。」紀湘君拍拍他的後背，「你先進去跟你爸媽說一聲，嗯？」
曄木點了點頭。跟着紀湘君走進病房。
曄木剛一進門，就看到周沉昇和喬芷安圍着嬰兒床有說有笑。
「咳咳咳……」紀湘君咳嗽了一聲，提醒他們回神。
聽到紀湘君的聲音以後，周沉昇和喬芷安同時抬頭看過去。
看到曄木，喬芷安朝他招了招手，「曄木，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喬芷安知道曄木現在心情失落，身為媽媽，她理應安撫他的情緒。
曄木平時很聽她的話，可是今天，他卻站在原地無動於衷。
「曄木？」見他不動，喬芷安又喊了他一聲。
「我要跟湘湘阿姨回去，這幾天你們不用管我了。」曄木抬頭看着喬芷安，「過幾天我會回去的。」
「……你是我兒子，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喬芷安知道曄木在鬧脾氣。
「我小時候你不就沒管我么，現在我已經十歲了，你還是去管你的新兒子吧。」
說到這裏，曄木冷冷地瞥了一眼嬰兒床里的孩子。
喬芷安能理解曄木失望的心情，畢竟他一直都渴望有個妹妹。
但是她沒有想到，曄木竟然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喬芷安抿著嘴唇，眼眶有些紅。
周沉昇看喬芷安快哭了，於是對紀湘君說：「你先帶他走吧，過幾天我去接他。」
曄木原本就不高興，聽到周沉昇這句話就更不高興了。
他賭氣似的拉住紀湘君的手，對她說：「我們走吧，我也不想看到他們。」
安渝坐在嬰兒床邊上，完全狀況外。
她沒怎麼跟曄木正面接觸過，之前完全不知道他竟然是個這麼有脾氣的孩子……
「那個，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安渝覺得，紀湘君走了，她在這裏也挺多餘的，還不如識趣一點兒，把病房留給他們夫妻兩個人。
遇到這種情況，他們肯定需要時間商量對策。
「嗯，也行。」紀湘君點點頭，隨後將視線轉向喬芷安：「那我們先走了。」
喬芷安紅着眼睛點了點頭，想說話又不敢開口，生怕自己一張嘴就哭出來。
……
過了不到兩分鐘，病房裏只剩下了周沉昇和喬芷安，還有剛出生的小傢伙。
喬芷安坐在床上，手臂抱着膝蓋，眼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
「別哭。」周沉昇抽了一張紙巾給她擦了擦眼睛，「坐月子哭對眼睛不好，以後會影響視力。」
「曄木他在怪我……」喬芷安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旁邊的嬰兒床，「或許，我一開始的決定就是錯的……我就不該生下他。」
「這不是你的錯。」周沉昇將她攬到懷裏，「你不要自責，作為母親，你已經很偉大了。」
「等你出院了，我會抽個時間好好和曄木談一談，他還小，有些事情想不開，需要人開導。」周沉昇耐著性子勸解喬芷安。
儘管如此，喬芷安內心依然十分愧疚。
她對曄木本身就有虧欠感，因為錯過了他的成長，所以她後來拼了命地彌補他。
他說想要一個妹妹的時候，她根本不忍心拒絕。
她答應他要給他一個妹妹，可是現實卻不盡如人意
現在孩子已經出生了，那是一條和她有關的生命，她不是冷血的人，對這個孩子，她也有感情。
**
生完孩子以後，喬芷安在醫院住了兩天，第三天早晨就出院了。
出院一切事宜都是周沉昇親自去辦的，敬彥幫着他搬了幾回東西。
周沉昇已經提前給喬芷安請了月嫂和保姆，出院的那天，月嫂和保姆早早地就在家裏等著了。
喬芷安滿心挂念著曄木，周沉昇剛剛把她送回家，她就開始催周沉昇接曄木回來了。
在喬芷安的催促之下，周沉昇坐了敬彥的車跟他一起回去。
路上，周沉昇問敬彥：「曄木這兩天跟你們鬧沒鬧？」
「倒是沒鬧，就是看着心情不好。」敬彥回憶了一下，之後又笑：「以前沒看出來，他心思還挺細膩。」
「他一直這樣。」周沉昇揉了揉眉心，「我也拿他沒辦法。」
「懷孕這事兒本來就說不準，你當初把話說得太絕對了，他肯定覺得你在騙他。」
說到這裏，敬彥嘆了口氣。
「你後半輩子的時間估計都得用來調節家庭矛盾了。」
敬彥這麼一說，周沉昇更加頭疼了。
確實……兩個兒子本來就很難管教，哪怕是兄弟關係比較好的，也會有打架的時候。
何況曄木一開始就不喜歡弟弟，他曾經也說過，只要是弟弟，一定會狠狠欺負他。
作為父親，周沉昇是了解兒子的。
曄木雖然平時話不算多，但是真整起人來，絕對不會手軟。
至於小的那個……現在根本看不出性格。
「你只能盼着他們性格不同，愛好不同了。」敬彥說，「就曄木現在這個樣子。萬一小的那個跟他喜歡同一樣東西，他肯定不會讓。」
敬彥越這麼說，周沉昇就越頭疼。
後來他沒再說話，閉上眼睛輕輕地揉着太陽穴。
……
周沉昇過來的時候，曄木正坐在客廳里打遊戲，周沉昇咳嗽了一聲，在他身邊坐下來。
曄木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拿起手柄打遊戲。
「曄木，我來接你回家。」周沉昇主動和他說話，「你媽媽很想你，趕緊回去見見她吧。」
「我不想見她。」曄木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說話的時候連一個正眼都沒有，一直都在盯着對面的屏幕看，手裏還拿着遊戲手柄摁來摁去。
周沉昇看着他這個樣子，沒來由地窩火。
他抬手，將他手中的手柄奪過來扔到一邊，然後走上去將對面的屏幕關掉。
這下，曄木終於肯抬頭看他了。
「說話的時候看別人的眼睛，這是社交里最基本的禮貌。」周沉昇的表情很是嚴厲，「周曄木，你別得寸進尺！」
「……」周沉昇真發起脾氣的時候，曄木還是很害怕他的。
他癟著嘴，一句話都不說，也不肯認錯。
周沉昇拉起他的胳膊，「走，跟我回去。」
「……我不想回去。」曄木往後縮了縮身子，小聲地反抗他：「我不想跟你們一起生活。」
「所以呢，你讓我把你送去孤兒院還是交給人販子？」周沉昇冷著臉訓斥他。
「行了，你也別太凶。」
敬彥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於是站出來為曄木說話。
雖然曄木這事兒做得確實挺不對的，但是小孩子鬧脾氣是可以理解的。
作為長輩，應該好好跟他把道理說開，而不是像周沉昇現在這樣，一昧地訓斥他。
「周曄木。」周沉昇深吸一口氣，低頭看着他：「你告訴我，你到底在生誰的氣？」
「我不想要弟弟。」曄木垂下頭，聲音依然很低，「是你告訴我，我會有妹妹的……是你們先騙我的。」
「好。這件事情是我不對，我和你道歉。」
周沉昇將自己的脾氣壓下去，耐著性子給他解釋：「我也很期待你媽媽能生個女兒，但是這事情我們誰都做不了決定，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曄木捂住耳朵，完全抗拒和他溝通。
……
胳膊擰不過大腿，不管曄木費多大的力氣反抗，最後依然還是被周沉昇帶回了家。
曄木非常不情願地被周沉昇送到了喬芷安坐月子的房間門口。
剛一走進去，撲面而來都是奶香味。喬芷安見曄木回來，十分驚喜。
「曄木……」她輕輕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眼底帶了幾分期待。
「我去寫作業了。」
曄木完全沒有跟她溝通的意思，呆了不到一分鐘，就轉身跑出了卧室。
喬芷安親眼看着他離開。眼神一點一點黯淡。
果然，他還是沒能接受。
**
這個暑假，曄木幾乎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只有吃飯的時候才會下樓露面。
喬芷安去找過他好多次，不管她說什麼，曄木都不肯和她溝通。
喬芷安生怕曄木憋出什麼心理問題，所以特意去諮詢了陸華夏。
陸華夏告訴她，曄木的反應是很正常的，有很多男孩子都跟他差不多。
他還說，經過相處之後，兄弟兩個人的感情會逐漸變好。
喬芷安聽過陸華夏的話以後確實鬆了一口氣，她也在儘力為他們兄弟兩個人製造相處的機會。
弟弟的名字是周沉昇取的，叫昱木。
昱和曄的意思都是光明，這樣也算是呼應。昱木一天天長大，也逐漸顯露出了一些個性。
他比曄木調皮，比曄木開朗，而且他嘴甜，知道如何哄人。
不過，昱木脾氣不好，上託兒所開始就經常跟人打架，臉上時常挂彩。
這一點曄木和他完全不一樣，曄木生來就比較穩重，很少跟人發生摩擦，更不會動手打人。
**
曄木比昱木大了整整十歲，昱木上幼兒園的時候，曄木已經初一了。
儘管喬芷安一直在想法設法地讓他們兄弟兩個人培養感情，但是曄木始終無法接受昱木的存在。
好在昱木臉皮比較厚，又是個人精，每天晚上曄木放學的回家的時候，他都會撲上去抱住哥哥的大腿。
這年，曄木曄木十三歲。
初中的課程比小學的時候更加緊張，晚上的家庭作業也越來越多。
每天晚上回到家裏，曄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樓寫作業。
周五，曄木騎着自行車回到院子裏。
他將自行車停在一邊，然後掏出鑰匙開門走進去。
剛一進門，就被小傢伙抱住了大腿。
「哥哥回來啦！」昱木笑得很開心，雙手巴着他不放，「哥哥不要寫作業好不好~」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曄木將他的手從自己腿上拉下去，冷冷地看着他：「以後再抱我別怪我把你踹開。」
「嗚嗚嗚……」
昱木見他這麼凶。馬上就嚇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怎麼都不肯起來。
喬芷安原本在廚房準備晚餐，聽到昱木的哭聲之後，趕忙跑出來。
剛一來到客廳，就看到他坐在地上抹眼淚，曄木則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喬芷安本來想質問曄木，但是又怕惹得他不高興，只能作罷。
她蹲下來，將昱木扶起來，確認他沒有受傷之後，才問他：「你為什麼哭？」
「哥哥不理我，不跟我玩……」昱木越說越委屈，他抱住喬芷安的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他不喜歡我……」
昱木雖然年齡小，但對於誰喜歡他誰不喜歡他這種事情，他是能看出來的。
而且，他現在已經上了幼兒園，幼兒園裏很多小朋友都有哥哥姐姐，他們的哥哥姐姐還會去幼兒園接他們放學。
這些事情，曄木從來都沒做過……
「哥哥要學習，他每天作業很多。」喬芷安揉了揉昱木的腦袋，柔聲哄着他：「你可以一個人玩兒，媽媽給你找幾樣新的玩具，嗯？」
聽到「玩具」兩個字。昱木總算是哭得小聲了一些。
曄木看着的喬芷安拿玩具哄他，淡淡地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喬芷安回頭看了一眼曄木，輕輕地的嘆了口氣。
三年了，他還是沒能接受這個弟弟。
……
晚上昱木睡下之後，喬芷安來到了曄木的房間。
他剛剛洗完澡，正拿着一本英文讀物在看。
喬芷安走到床邊坐下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曄木打斷了。
「你是來問我有沒有欺負他的吧？」曄木將書反過來放到床上，淡淡地說：「是，我欺負他了。」
「曄木，媽媽沒想問你這個。」喬芷安向他解釋，「我只是來看看你。想跟你聊聊天。」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哄着我睡覺，你有時間還是去哄他吧。」曄木別過頭不去看她。
「既然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該學着的成熟一點，不是嗎？」
喬芷安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昱木他都是你的兄弟，等以後我跟你爸走了，你們兄弟兩個人是要相依為命的……他也很想跟你玩兒，你哪怕每天抽出十幾分鐘的時間陪陪他都可以。」
「我不想把我的時間浪費在沒有用的事情上。」
曄木的態度很強硬，不管喬芷安怎麼勸他，他都不肯跟昱木一起玩兒。
周六周日的時候，他會跑去封夏那邊和南南一起玩兒。一呆就是一天，一直到晚上才回來。
南南比昱木大了一歲，曄木會和她一起騎自行車、拼圖、搭積木。
這些事情，他從來就沒跟昱木一起做過。
封夏看着曄木抱着南南照顧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感嘆曄木懂事兒。
她甚至已經決定好了，等女兒長大以後，一定撮合她和曄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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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曄木在國際中學的初中部畢業，喬芷安和周沉昇一起參加了他的畢業典禮。
班主任對曄木十分重視，喬芷安和周沉昇被她單獨留下來談話，建議他們將曄木送到國外讀高中。
喬芷安完全沒想過這麼早就跟曄木分開，所以老師提的建議，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從學校回去的路上，曄木很明確地對他們表示，自己想去美國讀高中。
「我已經想清楚了。」曄木說，「我希望你們尊重我的決定。」
「曄木，你現在還沒成年，我真的不放心……」喬芷安試圖勸阻他，「我不是不同意你出國，但是我想等你成年以後再考慮這個事情。」
「不用了，我現在就想走。」曄木根本聽不進勸，他早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他們說什麼他都不會聽。
喬芷安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周沉昇對這件事情倒是沒什麼意見，在他看來，十六歲的男孩子已經不小了，學着獨立也是好事兒。
他能有自己的想法是再好不過的，作為父親，他無條件地支持他的決定。
**
十六歲那年，曄木離開北城，隻身一人前往費城。
這一走，就是十年。
這期間，他一年只會回家不到一個月，基本上所有的時間都呆在學校。
昱木對哥哥的了解也大都是爸媽那邊聽來的。
昱木不愛學習，在學校經常打架，整一個小混混。
儘管如此，學校依然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
比如邊奕南。
邊奕南比周昱木大了一歲，但是她上學晚一年，所以他們兩個人同級，並且同班。
邊奕南喜歡周昱木很久了，一直到中考結束，才鼓足勇氣跟他告白。
因為家裏挨得近，周昱木和邊奕南幾乎每天都是一起回家的。
考試結束以後，邊奕南在學校門口四處張望，等著周昱木從考場出來。
過了幾分鐘，她就看到周昱木和一個女孩子說說笑笑地走了過來，他一隻手搭在那個女孩子的肩膀上，一點都不避諱被別人看到。
邊奕南抓着書包帶走上去，擋在他們面前。
看到邊奕南的時候，周昱木哈哈大笑。
「你該不會是在等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有問題嗎？」邊奕南抬頭看着他，「反正我們每天都是一塊兒回家的。」
「但是我今天不打算這麼早回去。」周昱木一隻手插在褲兜里，弔兒郎當地說。「我跟倩倩要去吃個飯，不然你一起吧？」
「好啊好啊！」邊奕南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我想吃意麵，你請我。」
「小意思，隨便吃。」周昱木答應得很痛快。
旁邊的倩倩很鬱悶，說好的兩人約會，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電燈泡。
倩倩這頓飯吃得很不開心，吃完以後她就找借口離開了，留下周昱木和邊奕南兩個人站在路邊。
……
七點鐘，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走吧，回家咯。」周昱木知道邊奕南不怎麼在外面玩兒，也不好意思再拉着她繼續轉悠了。
而且，她老爹本來就看他挺不順眼的。萬一知道邊奕南跟着他在外面玩兒，估計又得上他家鬧了。
邊奕南低着頭走在周昱木身邊，夏天的風吹起了她的劉海，她下意識地用手往下壓了壓。
「周昱木。」邊奕南喊一聲他的名字。
「嗯？」周昱木挑眉。
「剛剛那個叫倩倩的女孩子，跟你什麼關係啊？」邊奕南問他。
「本來是想今天晚上把她搞定讓她當我女朋友的，」周昱木聳聳肩，「不過後來我看她挺不高興的，大概是嫌我帶你一起吃飯吧。不高興那就算咯，喜歡老子的人多得是。」
「你不喜歡她……為什麼還想讓他當你女朋友？」邊奕南的聲音已經開始抖了。
周昱木被邊奕南的問題逗笑了。他抬起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你是不是傻。」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邊奕南揉了揉腦袋，「為什麼你要找一個不喜歡的人當女朋友？」
「玩唄。」周昱木笑着，「反正我又沒事兒干。」
「但你不覺得這樣對人家很不公平嗎？」邊奕南說，「那些女孩子都是真的喜歡你。」
「所以我給她們機會跟我在一起啊。」周昱木笑着說。「像我這麼好的人，學校里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聽着他的笑聲，邊奕南突然就有些難過。
她明明知道他不是個好人，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周昱木。」她又喊了他一聲。
「嗯？又怎麼了？」周昱木低頭湊到她面前，「我發現你今天有點兒不對勁兒啊。」
「沒有，你看錯了。」邊奕南低下頭，聲音有些悶，「我只是在想，同樣的父母，生出來的孩子怎麼就差這麼多。」
周昱木眯了眯眼睛：「你是在諷刺我？」
「我沒這麼想。」邊奕南說，「但事實就是這樣的。」
「是啊，跟他比起來我就是個人渣，廢物。」周昱木將她往前推了一把，「所以趕緊的，以後你離我遠點兒，別被我帶壞了。」
邊奕南被他推了一把，險些栽倒在地，還好她調整得比較及時，才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