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不是叔叔,是爸爸

059:不是叔叔,是爸爸

周沉昇今年三十一歲了,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什麼事兒能讓他吃驚到說不出話了。

但是,當他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孩子時,他整個大腦都空了,目光停在他的臉上,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實在是太意外了。

他死都沒想到,喬芷安竟然偷偷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周沉昇原本對孩子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看到床上那個小傢伙的時候,他是真的心軟了,很想上去抱一抱他。

周沉昇被醫生帶去給曄木輸血,他坐在椅子上,全程都在沉思,針管扎進皮膚,他都沒有任何感覺。

周沉昇身體素質很好,抽這點兒血對他來說沒什麼影響,儘管醫生一再叮囑要他休息、補充營養,但他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他只想出去跟喬芷安問個清楚。

**

樓道里,紀湘君看喬芷安難過糾結的模樣,內心的自責愈演愈烈。

她走到喬芷安面前,再一次向她道歉:「安安,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

「湘湘,我不怪你,我也知道你很自責。」喬芷安深吸一口氣。「我只是……不想讓他知道。」

紀湘君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她也知道,喬芷安就沒有打算讓周沉昇知道曄木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兒,她們還可以瞞他很久。

事到如今,紀湘君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喬芷安,只能在她身邊安靜地站着、陪着她。

半個小時之後,周沉昇從手術室出來了。

因為剛剛抽過血,他的袖子還是捋起來的,胳膊上貼了一張止血貼。

出來以後,他徑直朝着喬芷安的方向走去,目光陰沉。

紀湘君看他氣勢洶洶的模樣,立馬將喬芷安拽到身後。

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她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周沉昇對喬芷安發脾氣。

「周沉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對安安怎麼樣,我跟你沒完。」紀湘君的語氣很強硬。

周沉昇壓根兒就沒有理會她,視線直接越過她落在了她身後的喬芷安臉上。

喬芷安撞上他的眼神后,一陣慌亂,無所適從。

她知道,周沉昇是來跟她討說法的。可是,她根本就沒有想到該如何向他解釋。

難道要親口告訴他,因為留下他的孩子,她和父母大吵一架,害他們出了車禍,一死一傷?

或許她真的是一個懦弱的人,親手揭開自己傷疤這種事情,她做不出來。

「過來。」

周沉昇盯着喬芷安看了一會兒,出聲命令她。

他的聲音很嚴肅,不怒自威,再配上這樣的神態和表情,看得人心慌。

喬芷安心裏很清楚,這種時候逃避已經沒有用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早點兒面對。

她咬了咬下嘴唇,繞過紀湘君,朝着周沉昇的方向走去。

紀湘君現在可以說是恨鐵不成鋼了,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一攤上周沉昇,她喬芷安就喪失理智了,簡直就是不爭氣。

喬芷安剛剛走到周沉昇面前,還沒來得及停下腳步,就被他攥着手腕拉進了電梯。

電梯里還有其他病患家屬在,喬芷安和周沉昇誰都沒跟誰說話。

等電梯停在一樓的時候,周沉昇再次拽起她的手腕。

這一次,比之前還要用力。

喬芷安一路被他拉到了醫院樓下,他找了一個沒什麼人的地方停下來,然後鬆開她的手。

喬芷安看到他胳膊上的那張止血貼已經被染紅了,她這才意識到,剛剛周沉昇是用抽過血的那條胳膊拉的她。

喬芷安有些內疚,低頭,抬起手輕輕地碰了碰滲血的那個位置。

「你這邊……好像又開始流血了。」喬芷安的聲音微微發着顫,她拉起他的手,「我們回去找醫生止血吧。」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逃避?」周沉昇甩開她的手,直接將袖子拽下來,「沒用的喬芷安,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周沉昇是真的生氣了,孩子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她竟然生生瞞了他三年。

他真的很想撬開她的腦子看看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都沒有徵求過他的意見,就剝奪了他的知情權,可真夠殘忍的。

喬芷安見他態度這麼堅決,腦子裏更亂了。

她低着頭,想了很久,依舊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喬芷安低着頭,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我們分手以後,我才發現我懷孕了……不是刻意要瞞着你的。」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分手以後還要留着我的孩子?」周沉昇抬起她的下巴,咄咄逼人地追問着她。

喬芷安被他問得無處遁形,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她覺得,周沉昇這麼問,是在責怪她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或許在他看來,分手之後就沒必要留着對方的孩子了,她這樣的行為,在他眼裏應該十分輕賤吧。

這麼一想,喬芷安心裏更酸了。她強忍住眼淚,對他說:「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決定留下他,不是因為孩子的父親是你……就算沒有你,我也會把他撫養長大。」

周沉昇聽完她的這番話,氣得牙痒痒。

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成心說這種話讓我不好過?」

「我沒有那個意思。」喬芷安低頭抹了一把眼淚,很真誠地對他說:「周沉昇,其實你不認這個孩子,我也不會怪你的。當初是我一廂情願要留下他的,我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這件事情跟你沒關心,我也不會用孩子纏着你,如果你唔……」

喬芷安還想再往下說,周沉昇突然低頭堵住了她的嘴唇,疾風驟雨一般的吻落下來,喬芷安被堵得呼吸都困難了。

周沉昇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每次都是這樣,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憑藉着自己的感覺給他下判斷。

他什麼時候說過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他之所以質問她,是想讓她解釋一下瞞他這麼多年的原因。

真是個冥頑不化的女人……總是說這種惹他不高興的話。

周沉昇這個吻帶着十足的發泄意味,喬芷安只覺得自己兩片唇瓣要被他咬破了,很疼很疼。

幾分鐘后,周沉昇終於大發慈悲鬆開了她。

此時,喬芷安的嘴唇已經被他親得腫了。周沉昇用指腹抵住她的嘴唇,重重地研磨,一邊沙啞著聲音問她:「我有說過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我以為你是那個意思。」喬芷安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視線不自覺地挪開。

「你以為。」周沉昇氣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聲音裏帶着濃濃的怒意:「你有親口問過我么?還是說,你自認為很了解我?喬芷安,你能不能別這麼自以為是?」

「對,我就是自以為是。」

喬芷安也被他刺激到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為了留下這個孩子付出了多少代價,只是一味地在這裏埋怨她。

「我最大的錯誤,就是自以為是地生下你的孩子,當初我就應該把它打掉」

這句話,喬芷安幾乎是吼出來的。生氣、失望、委屈,三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她已經是口不擇言了。

她恨死了周沉昇不明白事情的真相就來指責她,他永遠都把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卻從來沒想過這三年裏她承受了多少。

喬芷安這句話,根本就是火上澆油,周沉昇已經夠生氣的了。她再補這麼一句,他覺得自己都快被她氣死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么?」周沉昇捏住她的下巴,強忍着怒意,用自己最後一點點耐心對她說:「我給你時間,你好好想想,我希望你能就這件事情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語畢,他鬆開她的下巴,握住她的手,朝着醫院的大門走去。

喬芷安這會兒憋了一肚子氣,回去病房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抽泣。

……

紀湘君看到喬芷安紅着眼睛回來,立馬走上前質問周沉昇:「你又跟她說什麼了?你害她害得還不夠慘么?」

周沉昇是認識紀湘君的。

之前他跟喬芷安談戀愛,總是聽喬芷安提起她。那會兒他們也一塊兒出去吃過幾次飯。

紀湘君一直都挺護著喬芷安的,這個周沉昇也知道。

「湘湘,跟他沒關係。」喬芷安見紀湘君要跟周沉昇算賬,趕忙伸手拉住她,向她解釋:「他沒欺負我,是我自己淚點太低了。」

「你少糊弄我!」紀湘君甩開喬芷安的手,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就是被這個男人吃得死死的,所以他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欺負你。」

「有什麼話出去說吧。」周沉昇沉吟片刻后,對着紀湘君說出了這句話。

紀湘君跟喬芷安關係好,這幾年中間發生的事情,她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

正好他心底疑問頗多,趁著這個機會和她好好談一談,也挺好的。

喬芷安那麼愛逞能。要從她口中套出來什麼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周沉昇這話正中紀湘君的下懷,她點了點頭,回頭看了喬芷安一眼,然後和周沉昇一前一後地走出病房。

喬芷安看着他們的背影,想阻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無力地坐到病床前,看着還處在昏睡狀態中的曄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

周沉昇和紀湘君一塊兒來到了樓道口,她站在窗戶邊兒上,抬頭看着周沉昇,不屑地笑了一聲。

周沉昇聽到這聲笑,不由得蹙起了眉。

「當年你不是死活都不肯轉業。非得留在部隊么?」紀湘君邊說邊上下打量着他,「怎麼現在搖身一變,改頭換面了?」

這個問題,正巧戳在了周沉昇的痛處,他自然是不會回答的。

見他沉默,紀湘君只當他是做賊心虛了,臉上的笑更加嘲諷。

「我還以為你的理想有多堅定,堅定得能讓你放棄一個那麼愛你的女孩子。現在看來,哪兒有什麼堅定,你壓根兒就是不夠喜歡她。」

「你這話什麼意思?」

周沉昇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紀湘君這意思,是在指責他放棄喬芷安?

可是當初明明是喬芷安主動跟他分手的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裝受害者了吧?」紀湘君看着他,「當年安安她爸媽死活都不同意她跟你在一起,她費了那麼大心思,好不容易讓他們鬆了口,他們說只要你轉業,就同意你們兩個的事兒。這事兒你難道不知道?」

周沉昇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當年也不會那麼強硬地拒絕她了

想到這裏,他有些自責。

他這樣的反應落在紀湘君眼裏,全成了諷刺。

紀湘君剛想開口說他裝,就被他打斷了。

周沉昇的聲音很認真,沙啞的嗓音裏帶了幾分痛苦。

「這件事情,我不清楚。如果我知道的話」

「沒有如果。」紀湘君生硬地打斷了他,「周沉昇你給我記住,感情世界裏永遠沒有如果。你當初傷害了她,這是不爭的事實,你也別給自己找借口逃避,那樣只會讓我更瞧不起你。」

「好。」周沉昇點了點頭,「你繼續說。當年的事情,每一件都說給我聽。」

「周沉昇,你這人真的挺可笑的。」

紀湘君現在都有點兒看不透他了,她想了一會兒,然後開口向他求證:

「你們分手前,安安最後一次生日,你說你有任務走不開,實際上呢?你那天去做什麼了?」

周沉昇迅速回憶了一遍。

沒錯,那次喬芷安過生日,他確實沒有陪在她身邊。

因為他提前答應了一個受傷的戰友幫他帶他老婆去做孕期檢查,那個戰友在某次任務里受了重傷,左腿粉碎性骨折,情況很不樂觀。

這件事情他一直沒跟他妻子說,因為怕刺激到她的情緒。

周沉昇很能理解他,所以他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答應下來之後,他才發現,那天正好是喬芷安的生日。

周沉昇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履行自己的承諾。

他怕她胡思亂想,所以跟她說臨時有事兒走不開。

他明顯感覺到她很失望,本來都做好了哄她一個小時的準備,誰料,她那次竟然特別懂事兒特別痛快,只跟他說了一句「好好工作」,就不計較了。

……

「想起來了么?」過了幾分鐘,紀湘君再次開口,「就是那天,你說你有事兒,沒空和她一起過生日,轉眼間卻帶着另外一個女人去醫院檢查身體。」

紀湘君那天就跟喬芷安在一起,她們兩個先是在馬路對面認出了周沉昇的車牌,然後偷偷摸摸地跟在他後面,親眼目睹了他帶着一個懷孕的女人進了婦產科。

紀湘君當時氣壞了,立馬就要衝上去揍他,可是喬芷安把她拉住了。

她很平靜。情緒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拉着她離開了醫院。

紀湘君原本對周沉昇的印象挺好的,但是經歷了這件事兒以後,周沉昇在她心裏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渣男。

周沉昇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只是一件胃部不足道的小事兒,他當時完全沒有想到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兒。

紀湘君這番話聽得他握緊了拳頭,回過神之後,他朝紀湘君解釋道:「那天那個女人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是我戰友的老婆,他在任務里受了重傷,不想讓他老婆知道,所以才讓我替她陪他老婆做檢查。」

「所以你?」紀湘君聽完周沉昇的話只想哈哈大笑:「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特別偉大?犧牲了陪女朋友的時間一心一意為戰友付出?你很自豪是么?」

周沉昇:「……」

「你跟你戰友感情這麼好,乾脆跟他一塊兒過得了,何必纏着安安不放?」

紀湘君向來嘴毒。她記得喬芷安之前跟她說過,在周沉昇心裏,他的工作和兄弟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她的事兒和他兄弟的事兒衝突了,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當時紀湘君還不太相信,畢竟這年頭的男人還是重色輕友的比較多,如果肯為兄弟推開自己的女朋友,那絕對就是愛得不夠。

當然,這種話她是不會和喬芷安說的,她那麼敏感,到時候想太多了就不好了。

「這件事情,她沒有問過我。」

周沉昇有些頭疼,他揉了揉眉心,仔細算一算,喬芷安應該就是在這件事情之後沒多久跟他提的分手。

現在看來,應該是醞釀了很久吧。她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過他,就自作主張地結束了這段感情。

「你現在趾高氣揚地質問她為什麼隱瞞你孩子的存在,你是覺得自己很委屈么?」

「……」

「周沉昇,既然你想聽,我今兒就仔細給你算一算,她為了留下這個孩子,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紀湘君這話剛一出來,周沉昇的右眼皮就開始突突地跳,心底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知道她爸媽為什麼出車禍么?」

「……」

「她跟你分手之後沒幾天就查出來懷孕了,她爸和她爸陪她一塊兒去醫院做了檢查。回家的路上,他們發生了爭執。因為她執意要留下孩子,所以跟她爸媽在車上吵了一架。然後他爸氣得過頭了,踩剎車的時候踩到了油門,車直接飛出去了。當時她跟她媽一塊兒坐在後座,她媽用身子把她護住了,所以她只是擦破了一些皮,她媽媽卻因此喪了命。」

「喬叔叔現在還沒有醒來,你也看到了。」紀湘君呵呵地笑着,「如果同樣的情況發生在我身上,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孩子流掉,我相信正常的女孩子都不會讓前男友的孩子絆住自己的腳步。」

這番話對周沉昇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現下的心境。

後悔?心疼?又或者是自責?

總之……很複雜。

「她懷孕的事情,秦家人不知道?」再開口的時候,周沉昇的聲音已經啞得不像話了。

「因為她爸媽去世的事兒。她一下子暴瘦了十斤,懷孕三個月還不到九十斤,你能想像么?」

紀湘君到現在都忘不了喬芷安那個時候憔悴的模樣。

「秦北征本來就是被他家老頭兒逼着娶她的,他們兩個沒感情,結婚這麼多年床都沒上過一回,秦北征管她死活做什麼。」

喬芷安剛跟秦北徵結婚就和他坦白了,當時秦北征二話不說就要帶喬芷安去流產,喬芷安發短訊跟紀湘君商量對策,兩個人談了一晚上,終於想出來一個迂迴策略。

隔了幾天,秦北征再次催促喬芷安做手術的時候,喬芷安跟他來了一次談判。

她跟秦北征說流產手術一定會做,到時候拿醫院的證明給他看。但是手術過後,她想出國散散心。

秦北征當時一門心思想着讓喬芷安打胎,不管她提什麼要求他都答應。

畢竟他是愛面子的人,自己老婆懷了別人的孩子,實在是太損害他的形象了。

談判過後,秦北征給了喬芷安一筆錢,喬芷安開始背着他辦美國的簽證。

這事兒一直都是紀湘君幫着她跑的,包括醫院的手術證明,也是紀湘君動用自己的人際關係幫她開下來的。

差不多折騰了一個月,喬芷安把手術證明遞給了秦北征,秦北征也就沒再為難她。

這會兒喬芷安已經懷孕四個月了,但是肚子依然不明顯。

也正是因為不顯懷,她才能成功地去到美國。將曄木生下來。

喬芷安生曄木的時候,紀湘君跟着她一塊兒過去了,聽着她在產房痛苦地尖叫,紀湘君在樓道里默默地擦着眼淚。

當時她在心裏罵了一萬遍周沉昇。

如果不是他,喬芷安哪裏需要受這種苦?喬芷安懷曄木的時候營養沒跟上,再加上她實在是太瘦了,生產的時候經歷了一次大出血、還颳了宮。

紀湘君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在她身下看到的那一大灘鮮紅的血跡,還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她。

紀湘君在美國陪喬芷安呆了二十多天,期間秦北征已經在打電話催她去公司上班了,喬芷安不想讓他懷疑,所以頂着還沒恢復的身子回了國。

從那之後,曄木一直寄養在紀湘君這邊。

……

談到過去的事情,紀湘君的情緒不免有些激動,尤其是回憶起來喬芷安為了曄木受過的苦,她的眼眶不知不覺就紅了一圈。

她抬起手來擦了擦眼角的淚,然後抬起手指著周沉昇,對他說:「所以,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沒資格指責她的人。在這段關係里,她對你付出的,遠比你想像得多。」

「曄木他……身體怎麼樣?」周沉昇問。

「剛出生的時候免疫力低下,隔三差五就生病,現在好多了。」

一碼歸一碼,周沉昇是曄木的父親,孩子的情況,紀湘君是不會隱瞞他的。

其實她一直也想讓曄木有個爸爸,孩子總有一天要長大懂事兒,雖然她和喬芷安能夠給他很多很多愛,但是母親和父親在孩子成長路上扮演的角色是不同的。

尤其是對於男孩子來說,父親的榜樣作用尤為重要。

紀湘君偶爾也會跟喬芷安提起這件事情,喬芷安每次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很明顯沒有想給曄木找爸爸的想法。

「這些年,謝謝你的照顧。」周沉昇鄭重其事地向紀湘君道謝:「以後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隨時來找我。」

「呵呵,周老闆現在果然是生意人了啊。」

紀湘君笑着諷刺了他一句,然後收起笑容。

「安安是我唯一一個交心的朋友,我幫她,是出於我和她多年的情誼,並且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什麼回報。你現在把人想得太狹隘了。」

周沉昇被紀湘君說得啞口無言:「……」

「我現在就想跟你說一句話。」「如果你不是真心待她,也沒辦法給她安穩的生活,不如趁早放手,她現在已經經不起第二次分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這些話,紀湘君老早前就想跟周沉昇說了。

「明白。」周沉昇點了點頭,向她承諾:「我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這點你放心。」

紀湘君沒有給他回應,聽過他的保證之後就轉身走了。

周沉昇一個人站在樓道里,吹了一會兒風,然後才回到病房。

**

輸過血以後,曄木的體溫很快就降下來了,人也清醒了不少。

紀湘君進門的時候,小傢伙已經醒過來了。

剛一睜眼就看到媽媽,曄木有些驚喜,他從床上趴起來,抬起手摸了摸喬芷安的臉,好奇地問她:「媽媽今天不上班嗎?」

聽到孩子的聲音,喬芷安眼淚差點就湧出來。她強忍着痛哭的衝動,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對哦,媽媽今天不上班,可以陪曄木玩兒了。」

「媽媽,昨天晚上有壞人。」

曄木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情緒有些激動。

「壞人打幹媽了,媽媽,我們把壞人抓起來吧。」

「好,我們問問乾媽壞人長什麼樣子。然後去告訴警察叔叔,讓他們把壞人拽起來。」喬芷安順着曄木的意思往下說。

旁邊,紀湘君聽着曄木的話,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男人。

不美好的回憶湧入腦海,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喬芷安正跟曄木聊天兒的時候,周沉昇推開病房的門進來了。

曄木聽到動靜,下意識地抬起頭看過去,看到一個完全的陌生的男人,小傢伙難免有些好奇。

他抓着喬芷安的袖子,問她:「媽媽,這個叔叔是好人還是壞人?」

喬芷安被問得愣住了,過了十幾秒鐘,才開口:「他」

「我不是叔叔。」周沉昇打斷喬芷安的話。此時,他已經停在了病床前。

他蹲下來,讓自己的身子和曄木處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然後笑着對他說:「我是你爸爸。」

「我只有媽媽和乾媽。」曄木完全不相信周沉昇的話。

他現在還沒有去幼兒園,對於父親的概念也是模糊的,在他看來,不是每個孩子都有父親,他的家人就是喬芷安和紀湘君。

「這是我媽媽。」曄木指著喬芷安給周沉昇介紹,過後又抬手指了指站在後面的紀湘君:「她是我乾媽。」

「嗯,曄木真聰明。」喬芷安將他抱起來,讓他的躺回到床上,「乖乖躺着,媽媽出去跟這個叔叔說幾句話。」

喬芷安生怕周沉昇再對曄木說出什麼過分的話。趕緊拉着他出了門。

……

樓道里,喬芷安停下腳步,回過頭看着周沉昇,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這件事情你能不能先別說?孩子還小,給他一個消化的時間。」

「多久?」周沉昇看着她,「是不是要等到別人嘲笑他沒有爸爸的時候,你才肯讓他認我?」

「他現在根本不懂什麼是爸爸。」喬芷安靠在牆邊,無力地蹲下來,「周沉昇你別逼我了行不行……」

她現在真的很累,完全沒有精力思考,更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解釋這一切。

所有的事情,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偏離了軌道。

這個孩子,原本是她像隱瞞一輩子的秘密,如今就這麼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她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又怎麼能讓孩子去認他?

在曄木心裏,他就是一個實打實的陌生人……

周沉昇聽着喬芷安無力的聲音,心頭一軟,彎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他摁住她的肩膀,低頭和她對視,聲音緩慢而低沉:「別哭了安安,我答應你,給你時間……都按你說的來,我無條件服從,好不好?」

她當初為了曄木付出了那麼多,他多等待一段時間又有什麼好委屈的?

「對不起。剛剛是我情緒太激動了,所以沖你發了脾氣。」周沉昇誠懇地向她道歉,甚至還拉起她的手貼到了自己臉頰邊,「你要是氣不過的話,就打我吧。打到你消氣為止,嗯?」

喬芷安迅速將手抽回來,背到身後。她的動作惹得周沉昇發出一聲笑。

喬芷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周沉昇突然低頭,將嘴唇湊到了她耳邊。

「安安,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打我……」

溫熱的氣息在耳邊散開,喬芷安腳下一軟,險些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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