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西郊狩獵(三)

第一百六十九章 西郊狩獵(三)

?李延慶連忙上前見禮,「營帳很好,感謝殿下的安排!」

趙楷給侍女使個眼色,侍女知趣地退了下去,趙楷這才憂心忡忡道:「前天晚上我和父皇談過關於女真人的事情了。」

李延慶沒有接茬,他人微言輕,有些話他可以聽,但不能隨便發表意見,他請趙鍇坐下,趙楷嘆口氣道:「父皇斥責我是妄想,他說我有這個精力胡思亂想,不如替他做點實際的事情。」

「實際事情殿下是指什麼?」

「有地方官員密告朱勔父子在蘇州仿皇宮營造府宅,有僭越之舉,養私兵數千,蔡相國也說朱勔在東南動靜太大,導致方臘造反愈演愈烈,嚴重影響到了江南糧食北運,使汴京糧價上漲三成,民間頗有怨言。」

李延慶聽出了一點端倪,便笑道:「天子是想讓殿下去處置朱勔嗎?」

「父皇沒有明說,但他給我說這些事情,我覺得父皇不會無的放矢,延慶覺得我是不是該主動請纓去東南?」

李延慶心中略感意外,趙楷竟然向自己問策,難道他沒有值得信任的幕僚嗎?

李延慶沉吟片刻道:「殿下問過別人嗎?」

趙楷搖搖頭,「皇子不能和大臣交往,這是祖訓,這種事情我不能隨便問人。」

停一下,趙楷又繼續道:「正常情況下皇子不能干政,但也有特殊情況,那就是天子主動把事情交給皇子,我勸說父皇不要信任女真人其實已經是在違反祖訓了,父皇雖然斥責我胡思亂想,卻沒有責怪的干政,反而給我詳細講了朱勔之事,我覺得這就是一種暗示。」

李延慶負手走了幾步,他已經意識到這也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他頭腦開始迅速旋轉,這時,他心中忽然一動,便問道:「蔡鞗和殿下談過這件事嗎?」

趙楷一怔,「延慶這話什麼意思?」

「因為剛才我聽殿下說起蔡相國,所以就聯想到了蔡鞗。」

「蔡鞗和這件事應該沒有關係吧!他雖然也是昨天才臨時請求和我一起出獵,但我覺得他應該是為了皇妹,父皇曾答應過蔡相國,將來招他的一個兒子為駙馬,這個蔡鞗就像蒼蠅一樣盯住皇妹了。」

趙楷眼中露出厭煩之色,自己皇妹才十歲,只要有出宮機會,這個蔡鞗就會出現在她身邊,偏偏他又是蔡京之子,若是尋常侍衛,自己早就下令亂棍打他個半死。

李延慶沉思片刻道:「這件事殿下能否讓我再想一想?」

趙楷笑了起來,「我並沒有讓你現在就答覆,明天答覆也行!」

趙楷也主要是沒有人和他商議此事,曹晟雖是他的摯友,但也只是個武人,不懂得這些厲害關係,而李延慶雖然年少,卻博古通今,眼光深遠,看問題很透徹,令趙楷十分佩服,他便自然而然地將李延慶視為可以商議大事的朋友。

這時,遠處傳來鐘響,趙楷頓時興奮道:「出獵時間到了,延慶收拾一下,我們出發吧!」

李延慶倒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他出帳牽了馬跟隨趙楷向集合地而去。

「殿下,那個侍女你還是把叫回去吧!」

「你不喜歡她么,那我給你再換一個。」趙楷笑道。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我實在不習慣陌生女子服侍!」

趙楷笑着拍拍他胳膊,「等過了今晚就不陌生了,你是我的客人,怎麼能沒有侍女服侍?」

這時,有侍衛在遠處叫趙楷,趙楷便對李延慶笑了笑,快步走了上去,李延慶無奈,趙楷的盛情着實讓他有點吃不消。

「喂!書獃子。」

帝姬趙福金忽然出現在李延慶身邊,瞥了他一眼道:「有沒有想好把名字改掉?」

「我沒有想好,要不帝姬替我想一個吧!」李延慶沒好氣道。

趙福金狡黠的眨眨眼道:「我看就叫李慶吧!又大氣又好聽,如果你覺得讓我改名有失尊嚴,那我就和你爹爹商量一下,讓你爹爹幫你改名,那就名正言順了,你看怎麼樣?「

「帝姬應該關心天下大事,這種芝麻小事就不用掛在心上了,操心太多會老得快。」

李延慶懶得理睬她,便牽馬向集合地而去,趙福金剛要開口,卻見蔡鞗急匆匆向這邊奔來,趙福金眉頭一皺,「他怎麼又來了,真是煩死人,要不要我安靜一會兒了。」

李延慶啞然失笑,「或者帝姬給他改個名字,他一定會很喜歡!」

「誰稀罕給他改名!」

趙福金小嘴一撅,揮鞭打馬,便向另一個方向走了。

蔡鞗匆匆趕到,望着帝姬遠去的背影,他着實有點惱羞成怒,滿腔的不滿向李延慶發泄而去,「帝姬又找你做什麼?你們在聊什麼?」

李延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理睬他,翻身上馬向狩獵集合地奔去。

.........

狩獵之地是一片佔地數千畝的荒野草場上,其中還佈滿了一簇簇灌木,一條溪水從草原邊緣流過,將這片土地分割成草場和森林兩部分,皇子和帝姬出獵,安全是第一重要,士兵已經先一步清理過了草場,將可能躲藏在草叢中的野獸悉數趕走,草叢中目前只有野兔、野雞和野鴨。

參加狩獵的人有二十餘人,除了趙楷兄妹和李延慶、曹晟、蔡鞗等三名客人,其餘二十人都是武藝高強的侍衛。

眾人一字排在曠野的高處,帝姬趙福金格外興奮,她換了一身大紅色的武士服,披着綉有金邊的大氅,手執畫眉小弓,胯下一匹漂亮的胭脂馬,這雖然不是她第一次參加狩獵,卻是她第一次上場行獵,不過她不會騎射,最多停下馬射幾隻野雞野鴨。

「皇兄,鹿群在哪裏?」她東張西望問道。

「別急!很快就會出來。」

這次出獵雖然打不到虎豹這樣的獵物,但至少可以獵殺鹿群,眾人都在等待森林那邊的情況。

這時,低沉的號角聲在森林中吹響,森林內頓時金鼓聲大作,只見一群群麋鹿從森林內驚慌地奔出,越過淺淺的小溪,向草場上奔來。

趙楷大喊一聲「出擊!」

二十餘人同時出動了,催馬向草場上疾奔而去,數十支箭如雨點般向離他們最近的一群鹿射去,幾隻鹿倒在血泊中,其餘鹿群則驚恐地四散奔逃,趙楷大喊一聲:「保護好帝姬,大家分散追擊!」

四名侍衛和蔡鞗跟隨趙福金,其餘獵人則分散追擊鹿群,李延慶雖然也是第一次打獵,但他表現得極為出色,雪劍疾奔如飛,他騎在馬上從容不迫發箭,箭無虛發,每一箭都有一隻獵物被射中,或是肥鹿,或是飛起的野鴨和逃竄的野兔。

「好箭法!」侍衛們都忍不住大聲喝彩起來,他們都是識貨之人,李延慶箭法的精準和力量強勁,都讓他們自愧不如,就連趙楷也有點呆住了。

這時,趙楷一箭射翻了一頭大鹿,他心中的鬥志也被激蕩起來,揮劍大喊道:「大家努力射獵,射得最多者本王給予重賞!」

忽然,森林內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只見從森林內跳出了一隻吊睛白額的猛虎,它身上插了幾支箭,野性大發,咆哮著向草場奔來,森林內也奔出數十名士兵,在後面追趕猛虎,離小溪邊最近的十幾名侍衛見勢不妙,紛紛向兩邊奔逃。

猛虎竄進了草場,它忽然看見一身紅衣的帝姬趙福金,再次低吼一聲,向趙福金撲去,趙福金正在河邊不遠處休息,她騎馬跟不上眾人的速度,一賭氣索性不跑來,讓侍衛去給她找野鴨窩。

蔡鞗找到一個兔子洞,他連忙叫趙福金過來,拔出劍獻殷勤地挖掘地洞,趙福金畢竟年少,她也看見了洞中的小兔子,歡喜得直拍掌。

這時,蔡鞗也聽見了猛虎吼叫,他抬頭四處張望,卻見一頭吊睛白額的猛虎向這邊奔來,嚇得他大叫一聲,丟下趙福金便跌跌撞撞地愴惶逃走。

趙福金刷地臉色慘白,她嚇得呆住了,站在草地上一動一動,它的馬匹也嚇破了膽,稀溜溜一聲暴叫,撒腿便逃。趙福金轉身奔跑了十幾步,腳下卻被草根絆了一下,頓時摔倒在地上,這時,猛虎已經奔至,瞪着血紅的眼睛向趙福金撲來,腥風撲面,趙福金嚇得高聲尖叫起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李延慶已從側面疾奔而至,他側身一把將趙福金從地上攔腰抱起,救上了自己的馬,打馬奔逃,四周頓時響起侍衛們一片歡呼聲。

猛虎撲了一個空,卻愈加憤怒,在後面緊追李延慶不舍。

「抱住我的腰!」李延慶低頭喝令。

趙福金本能地死死抱住李延慶的腰,她象小鳥一樣嚇得渾身發抖,她雖然貴為帝姬,但在危難面前,她和一般的小娘子沒有任何區別。

李延慶卻不慌不忙,拉弓如滿月,擰身一箭向猛虎射去,這一箭力量極為強勁,『噗!』射穿了猛虎的頭顱,猛虎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在空中翻了一個跟斗,摔倒在草叢內一動不動了。

侍衛從四面八方趕來,一起向猛虎放箭,猛虎瞬間便被射中了二十幾支箭,這時,趙楷惶恐萬分,奔來大喊道:「皇妹,你怎麼樣了?」

李延慶翻身下馬,將趙福金從馬上抱下,低聲安慰她道:「沒事了,老虎已被射死,傷不了人了。」

趙福金這才從極為惶恐中回過魂,『哇!』地一聲大哭,撲進兄長的懷中,放聲痛哭起來。

蔡鞗一把推開侍衛,衝上前焦急地問道:「帝姬沒有傷著吧!」

所有侍衛都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在危難時刻把帝姬丟下,自己逃命,充分暴露出了他膽小、自私的本性。

趙楷冷冷道:「幸得李少君捨命相救,我皇妹無恙!」

「當時.....當時我也不知怎麼回事?」蔡鞗着實尷尬,卻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

這時,趙福金被扶上馬,被侍衛們嚴密保護著回營地去了,她忽然想到什麼,四下張望,卻見李延慶在遠處望着自己,臉上帶着一絲關切的笑容,趙福金臉一紅,連忙低下頭,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述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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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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