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大結局

80.大結局

此為防盜章李憶還在說:「後來怎的又出宮了?本王隱約記着似乎發生了件什麼事兒......德生公公,你可記得?」

大太監德生瞅一眼崇元帝臉色,見他並無阻止之意,開口回道:「稟肅王,前兩年東宮之中發生宮人窺探宮闈、向宮外私傳消息之事,一概涉案人等均被治罪遣出宮外,其中便有這位夫人。」

「哦,你這一說本王也想起來了。」李憶悠然道:「當年那事幾乎把太子妃從晉陽侯府帶來的人都趕出宮外。惹得晉陽舊部很是不滿,太子還義正嚴辭地訓斥於他們,真真是好一場風波——現下看來,這種種件件,莫不都是為了美人?」

「夠了!」崇元帝怒斥一聲打斷他。

原本還只是一個外室的事情,拉下點臉面,也就遮掩過去了。可是,若如李憶所說,這牽扯可就大了!太子做的這是什麼事情!這還像個太子樣嗎!

崇元帝也想起來了,當時趕太子妃舊仆出宮之時,太子曾情真意切地與他稟報:「並非兒臣不愛重太子妃,反正是因為兒臣愛重她,故而萬不能讓這些刁奴在內,她晉陽侯府的舊部在外,裏應外合為所欲為,視我彭國的規矩如無物。這勢必會毀了她聲譽,也會離間了她與兒臣的夫妻情分。所以不得不懲。」

如今想來,太子簡直虛偽的讓人作嘔,城府更是深沉的可怕。

他勾搭上太子妃侍女,因着是新婚,擔心太子妃娘家舊部的壓力,也在意朝野對他的看法,故而不肯張口要人。卻設了個局,把太子妃的所有侍女都按上罪名,趕出宮外,這樣他就可以金屋藏嬌了,順便還拿這事兒來彈壓太子妃和她舊部......

這般深沉城府,若是為了朝堂大事也就罷了,他就為了個微不足道的女人!

崇元帝的怒氣再按捺不住:「什麼夫人,什麼太子子嗣!這等沒入宗譜沒上玉碟的孽障,如何能是鳳子龍孫?皇叔願意拿他怎麼辦,便怎麼辦吧!」

說着便離席,甩袖而去。

崇元帝這一句,便是斷絕了煥兒的前程。紫蘇再顧不得許多,膝行阻擋住崇元帝的去路:「求陛下憐惜!這不關太子的事兒,一切都是罪婦的錯,都是罪婦勾引太子,罪婦願以死謝罪!只是煥兒,煥兒他是太子唯一的子嗣,煥兒他還小,他什麼都不知道,求陛下憐惜,求陛下憐惜於他!」

「你說的倒沒錯!」崇元帝冷笑道:「把這婦人和那些冒犯皇叔的惡仆,通通仗斃!這孩子,待皇叔治完罪后,送去給太子妃處置!」

「陛下,」一片死寂里,是柳貴妃柔柔弱弱地開了口:「臣妾斗膽,這事兒犯在臣妾這壽宴上,求陛下顧惜臣妾,免了她的死罪罷。」

於是終究沒有仗斃,改送去了掖庭治罪。

然而謝岫暗中搖頭:哎呀,貴妃娘娘,你以為您這是為太子着想,但您沒想明白呀,這紫蘇,留着永遠是太子私德不修的一個證據,想來太子也想她死吧。

......

好好的一場壽宴,到底是給攪散了。

有人憂愁,自然也有人歡喜。

散席之時,太子已追去向皇帝請罪,東宮妃嬪們只得自行回去。還沒走出宮門,一個宮女追過來,對謝岫道:「謝良娣留步,貴妃娘娘吩咐,還有話與良娣交代。」

「只與謝良娣交代?」孫婕妤臉上就有點不喜了:「那你去吧。」

謝岫便讓其他宮人在外侯著,只帶了凌波,隨那宮女而去。

一宮女帶着她們著穿過重重走廊、宮室,行至一極偏僻寂靜之所在。「怎越走越荒僻了?」凌波拉住謝岫,小聲道。

便在此時,一隻手從凌波身後伸出,捂着她嘴把她拖走。

謝岫嚇了一跳,突然又有一個身影出現,一把抓住了她胳膊,拉着她走到一處不起眼的房舍前,把她推了進去。

這一切皆發生在轉瞬間。待謝岫回過神來,房門已被重重關上,關門那人緩緩轉身看向她。

是渾身煞氣的李憶。

謝岫強作鎮靜:「肅王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你說呢,」李憶冷冷笑着看她:「皇後娘娘。」

儘管已有預料,但聽到這一聲,謝岫還是心中倒吸一口氣:「殿下您這是說什麼話?臣妾受不起。」

「本王說的什麼話,你自然明白。」李憶淡定地道:「剛才本王對付太子的手段你也看到了。而對付助紂為虐的你,倒更用不着那麼多彎彎繞繞,直接在這裏掐死便是。」

他雖語氣淡定,滿身煞氣卻讓謝岫知道他並非說笑。「我、我如何助紂為虐了?」她顫聲問:「我雖是和殿下一樣再世重生,知曉許多殿下的秘密,但我亦痛恨太子,恨不得讓他死,哪裏曾相助與他?」

「你設計讓他傷了安安,這還不夠嗎?」李憶道:「嗯,選在方錦繡的祭日,讓安安穿了大紅衣衫出現在李憫面前以觸怒他,娘娘,這般精巧心思本王真是甘拜下風啊!」

「安安?」謝岫聽了這一句,居然消解了恐懼想笑:「殿下還真是叫的親熱,不知她身為晉原君侯之時,殿下可也是這般喚她的?」

她越想越好笑。「她是個人中龍鳳,皎若太陽升朝霞!」她故意學了恬公主的奶聲奶氣:「殿下幹嗎不直接說,殿下所思慕的,便是世人所稱讚為人中之龍、雪原之陽的方錦繡方君侯!哦,不對,方錦繡已亡於兩年前,這個世上再無方錦繡,只有方錦安,身為你兄嫂的方錦安!」

她這樣子顯然觸怒了李憶。他猛地伸手,掐住她脖子把她按到牆上:「你既然知道,方錦安便是方錦繡,你竟然還敢不敬於她,你竟然還敢算計她,你好大的膽子!」

沒錯,方錦安就是方錦繡,這世上,所謂的方氏雙生子,從來只有一人。

李憶也是在前世的最後才知曉這件事情。

那時,李憫登臨九五,曾被他陷害致死的大皇子殘部,發動了一場蓄謀已久的刺殺。李憫已然提前得知這場刺殺,他想將計就計,徹底清除反賊,故而放任刺客潛進宮中。

其他地方的刺客很快便被肅清,而章華殿,李憫並沒有安排人保護,亦遲遲未派人查看。

那時李憶無意經過章華殿,被捲入了這場刺殺之中。卻不曾想聽到久違的方氏連環箭之聲。憑着這箭聲,他才知道,方錦安就是方錦繡。

可是那時的他,雙目已盲。他輕而易舉被刺客刺中手腳放倒,再無法與方錦安並肩迎敵,反是成為她的拖累。黑暗中,他聽着她與刺客打鬥,聽着她被刀劍刺入骨肉中,聽着她不支倒地......

他的眼睛,是被李憫設計所害。

原是因為李憫侵佔了他的戰功,怕他宣揚出去,想要他死。他雖是躲過死劫,卻也寂寂鬱郁,成了個廢人。

可是就是得知再無法視物要在黑暗中度過餘生、得知李憫憑着侵佔的戰功登上太子位之時,那些痛,也不及聽到她呼吸消失之時的痛之萬一。

不僅痛,還有悔恨:為什麼我沒有辦法保護她。

在緊隨她死亡之後,李憶的魂魄漂浮於皇宮上空,久久不曾消散。

他看到了李憫的出現。李憫從打鬥的痕迹中,認出了方錦安就是方錦繡。

李憶這才知道,原來,李憫竟也一直不知枕邊人的真面目。還有,原來她是方錦繡的時候,李憫就已經對她思慕若狂。

李憶糾纏於李憫身邊,從他的無盡懺悔中,得知了許多她的事。

但是即便李憫亦不解:「你為何不告訴我,你就是阿綉呢。」

那一世,終究沒人得知真相。

李憫後來已經癲狂。他殺了很多人,皇后、嬪妃、宮人、侍衛、臣子......原因只是他們曾對方錦安不敬。

多麼可笑,最傷她的,難道不正是他嗎。

最終李憫把自己鎖進章華殿中,燃起一把大火,

那場熊熊大火中,李憶的意識也莫名消亡。

再清醒之後,已然重生回五年前,

彼時,他的眼還好好的,方錦安還活着——雖然她已經嫁給了李憫,但還好好的活着。

前世於黑暗中的痛與悔,盡皆化作今世的珍惜與思慕。

一切都還來的及。

這一世,他必要得到安安。

謝岫離開那間屋子之時,時間已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姑娘,他們對姑娘做什麼了?」凌波哆哆嗦嗦迎上她。

「噓!」謝岫豎指於唇前:「這件事,萬不能說與別人知道。」

凌波勉強抑制着恐懼,連連點頭。又給謝岫理頭髮,眼眸中滿是痛惜。

她許是誤解了什麼,謝岫此刻也沒心思與她解釋。

她腦子裏一遍遍回想剛才李憶與她說的話。

「只是我現在的勢力,對太子的後宮,終究鞭長莫及。我需要一個人,替我照顧安安......從今以後,安安好,你好,安安不好,你會生不如死,連上輩子都不如。」

謝岫嘴角勾起一抹笑。

對李憶的威脅,她並不在意。只是......

若是把方錦安推到李憶懷裏——有朝一日,讓李憫發現,他愛的發狂的她,已經是別的男人的了,這會比殺了李憫還難受啊,這會比上輩子她死在他面前還爽快啊!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報復方法嗎?!

等事成之後,到太子妃的嫁妝里再找找。就算是實在找不到仙丹寶器,晉陽侯府大小姐的嫁妝想來也是傾國之富,足夠自己像神仙一般過上一輩子了。這樣想着,鴻明心中又激動起來。

他焦躁不安地在屋子裏踱步,只盼著滿天繁星速速退散,新的一天趕緊到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然而太子妃那邊遲遲沒有傳出動靜。反是肅王那邊盯着的弟子來報:「肅王已起身用早膳,說是趁早間涼快要速速下山呢!」

「想辦法拖延著!」鴻明額上急出一層細汗。思索一番,整整衣冠帶了心腹弟子往太子妃那邊去了。

到了一看,太子妃的侍女們面色如常,想來還未發現太子妃失蹤?「貧道是來請太子妃娘娘上晨香的。」鴻明耐著性子與掌事的雲見道。

「國師原該昨日便交代於奴婢們。」雲見倒絲毫不起疑,只是惴惴不安:「娘娘體弱,素來起的晚。國師且稍候,奴婢們這就去請娘娘。」

鴻明微笑頷首。心中卻是有如鼓錘。

雲見便帶着宮人們往方錦安房間去了。果然,不多時,便聽到此起彼伏的尖叫。

來了來了!鴻明忙裝出驚異之色,大聲喚問:「發生何事?」

「國師,娘娘,娘娘不見了......」雲見不成氣色地跑出來,哆哆嗦嗦地拉着鴻明進去:「床上沒人,鞋子在窗台上,還有這簪子掉在地上,這,國師,娘娘,娘娘怕不是......」

「怕不是跳崖輕生了吧?!」鴻明裝着大驚失色的樣子,從窗戶探頭往外看:「呀,那裏,那裏是不是有個人?」

他所指的,不過是半空中的一塊大石。因着懸崖下雲遮霧繞,視線並不清晰,從這裏看過去那石頭影影綽綽像個人的樣子。雲見隨着他手看了看,身子一晃,暈倒過去。

侍衛們聽到動靜也在侍衛統領的帶領下過來查看,聽了這話,也顧不得避嫌了,急急湧進來查看,屋子裏頓時亂成一團。

「速速派人上報東宮!啊,肅王殿下正好在此,快請殿下前來主持大局!」鴻明跟弟子使個眼色。

不多時,果然見李憶一臉肅殺地過來了。

「殿下,你看着如何是好?」鴻明一見他,立刻拉了他到窗子邊指給他看:「娘娘跳崖自盡了!」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素日沉穩冷峻的李憶,此時果然失了魂魄。「如何能過去那裏?」他厲聲問鴻明。

「那處上不著天下不着地,委實過不去。」鴻明猶猶豫豫道:「除非,尋身手敏捷之士,身上綁了繩索,從此處降下去......」

「快尋繩索來。」李憶說着便脫了身上累贅的外套:「本王下去。」

「這,殿下,這如何使得?」鴻明心中歡喜,面上卻是假模假樣的勸阻。

「速速尋繩索來!」李憶怒吼。

拿着繩索的小道士已然在外面等著了,探頭看看,和他師父打個對眼,忙進來把繩索遞上。

李憶三下五除二把繩索在身上牢牢綁縛。「拉好繩子,助本王下去。」他把繩子另一頭拋給鴻明。

「好好好!」鴻明和弟子們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扯住繩子,同時也把窗戶牢牢堵住,把其他人等隔絕開。

李憶翻出窗外,攀附着岩石一點點降下去。

鴻明和弟子們交換着眼神,額頭上冒出越來越多的汗。

眼見李憶已至手腳無可攀附的絕境,鴻明咬咬牙,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輕輕一劃,小兒胳膊粗細的繩索頓時斷開,李憶的身影如流星般墜入崖下雲霧之中。

鴻明和弟子心有靈犀地同時鬆手把手中剩餘的繩子扔出窗外,然後一起叫嚷起來:「不得了啦,肅王也掉下去了!」

......

他們全神貫注於謀划的惡事,並不知道,在他們頭頂數尺之餘,屋檐之上,有兩雙眼睛把這一切盡皆收入眼中。

這二人,一人是方錦安,另一人則是李憶派來保護她的人。

儘管已被提前告知,但看到李憶墜入深淵那一刻,方錦安還是心中一顫。「肅王當真無礙?」她悄聲問。

「娘娘放心,半空中已安置攔截繩網,保管萬無一失。屬下這就帶娘娘去見殿下。」那人說着,帶方錦安飛檐走壁而去。此時所有人都被兩位貴人的相繼「墜崖」吸引,道觀亂成一團,他們輕鬆脫身。

他們來到遠離道觀的一處山中小屋。等候了半個時辰,果然見李憶出現。

「娘娘似乎心情很不好。」下屬先迎上李憶,悄悄告知。

李憶示意他退下,自己緩步走到方錦安身邊。

方錦安又在愣愣地看自己護甲。許久才一轉眸:「這個局,是太子設的吧?」

「是。」李憶低聲道。這麼簡單的事兒,她不至於看不穿。

「他為了爭奪/權勢,不惜殘害手足,不惜以我為餌,是嗎?」方錦安又道。

「是。」李憶又道。

方錦安想了想又問:「他原本的打算里,我的下場是怎樣?」

「太子妃犯了癔症,偽裝輕生。不料卻帶累肅王身死,罪無可恕。當廢去名分,關入冷宮幽禁。」李憶道。想了想又說:「他不敢讓你死。」

「真真好謀划。但這全盤謀划卻都在你掌控之中,顯然你比他更高明。」方錦安搖頭嘆息:「你們怎麼,都變成了這副我不認識的模樣。」

李憶一聽不禁大為委屈。他單膝在她面前跪下:「不,我從來沒變過。」

「啊,是我過了。」方錦安閉閉眼,揉揉眉心:「可是人就是這樣,有時候,明明事實擺在那裏,寧願視而不見假裝太平,甚至還要去責怪逼他看清真相的人。」

李憶低低頭:「你儘管怪我好了。」

「不,小憶。」方錦安捂住了眼睛:「我只是......只是我......我已經快要死了,為什麼一定要讓我看清呢......不,對不起,這是他做的......」

她亂七八糟地說着,可李憶都聽懂了。

聽懂了,可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一動不動地僵在哪裏。

方錦安還在說:「你做這些,是想讓我幫你對嗎?可是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我太累了,什麼都不想做......」

「沒有,我沒有想讓你幫我,你什麼都不必做。」李憶終於擠出了一句話。

方錦安沉默了一會兒,又猛地搖頭:「不,我還是心悅於他啊......」

她深深把臉埋進掌中:「對不起,終究我還是心悅於他。縱是這樣他這樣對我,我也說服不了自己背叛他......」

李憶聽了這話,只覺腦中嗡嗡作響。

她對李憫用情這樣深。儘管一直知道,可是她親口說出來,李憶還是覺著自己有點承受不來。

「但是我會對他動手。」李憶一時有些負氣:「馬上。」

方錦安聞言深吸了口氣,抬頭看他:「這是你們李氏天家的事,我縱不會助你,也不會成為你的阻礙。但是小憶,近來我雖不太理會外面的事,卻也大致知道,你的勢力,還差李憫差的遠。」

「我意已決。」李憶固執道。

「那麼,再見吧,小憶。」方錦安嘆息一聲,慢慢起身,向外走去。

這一聲告別,卻讓李憶被傷心沖昏的頭腦清醒了些。

他不想與她再見,他想永遠和她在一起。

的確如她所說,他的力量還不夠。所以再怎樣傷她的心,也依舊要硬著心腸,把她拉過來。

李憶伸手拉住了她衣袖。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李憶從懷中掏出一紙書函:「這是李憫主持,馬上要在晉原十二州推行的人丁田畝令。」

方錦安接過來,粗粗一看,臉色驟然變了,復細細閱覽。

晉原十二州,雖地處邊疆久經戰事,但百姓還稱得上是富足安康。這全仰仗於晉陽侯府延續多年的薄賦輕徭、鼓勵商貿的牧民之策。這些策略中核心的一點,就是保障庶民的利益,抑制世家坐大。

而現在這個人丁田畝令,把晉陽侯府的策略全推翻了!按著這個來的話,百姓們會苦不堪言,唯一得利的就是世家。

「自晉原歸附后,國內七大世家都已經盯上了那裏,朝廷雖沒明著封土,但此令一下,不出數年,晉原必被諸世家瓜分,百姓只依附於世家,為奴為婢。」李憶看着她臉色,慢慢道。

「還用你說,我難道看不出來嗎!」方錦安再不復平靜:「這是李憫主持的?」

「你看到了,上面有他的太子印信。」李憶道:「想來是為了爭取諸世家的支持。」

「我以為,我們方家的牧民之策,你們在講武堂中都學過,」方錦安緊緊抓着那書函,乃至握成一團:「那時大家都讚不絕口,大家都說,當今天下,三國皆有世家掌控國政,積患深重,而我家的策略,才是長治久安之道......我記得李憫那時尤其的慷慨激昂,卻原來,都是假的?他,他不但不會與世家對抗,反倒阿諛諂媚之?他為了一己之私,把我家百姓全賣了?」

「他私德不修,對手足妻子尚毫無情義,又豈會管百姓的死活。」李憶淡然道。

方錦安身形晃了晃,差點癱倒於地,李憶忙扶住了。

「我做了什麼啊......」方錦安喃喃自語。

然而最終,侯府眾人一致青目的,方錦安沒感覺,方錦安心折的,被侯府一致反對。

方錦安一意孤行順着自己心意走了下去——現在想想,唯愧辜負侯府。

那時在諸多兒郎中,李憶黯然無光,給方錦安留下的印象唯只性格孤僻,鬱郁寡言。方錦安雖也曾就他這性子關心他開解他,不過自己都覺著做的很是有限。

倒沒想到,這久別重逢,他竟這般激動,對自己這般親近。

方錦安覺著受寵若驚,又有點愧不敢當。

「那以後便多見,多見。」方錦安輕輕推開他:「只是我再不能和你們飲酒跑馬了。這宮裏規矩又大,怕是你很快就會厭煩了呢。」

夜色已經濃濃落下,好在有月華如霜,李憶便藉著月華緊緊盯着她。「你不厭煩嗎?」聽了她這話,他忍不住問。

被他這樣一問方錦安頗有點窘色:「自然瞞不過你,我現在這日子過得有些潦倒......不過比起往日,已然是安逸的不能再安逸,我已心滿意足。」

「可是......」李憶還欲再說,而方錦安顯然不想和他談這事:「啊,都入夜了,你該出宮去了吧?」

「無妨。」李憶知道她脾氣,她決定了的事誰也沒法辦改變,只好暫且放過:「你原是要去哪裏?」

「本來想去掖庭一趟,這麼晚了,倒也罷了。」方錦安道。

「是想去見紫蘇嗎?」李憶道:「我陪你去。」

見她似有推辭之意,他忙又道:「我與掖庭令倒有幾分交情,行事便宜些。」

「這大晚上的,你與我一起行走宮中,這宮裏人最是愛嚼舌頭,怕是有損你清譽......」方錦安遲疑道。

「你看你穿的這般簡樸,哪裏像個太子妃,怕不給當成給我引路的宮女呢。」李憶道。

方錦安想想他這話也是,便不再拒絕。

她卻不知道李憶心中所想:你便是布衣荊釵,也是天人之姿,瞎了眼的才會當成宮女呢——咦,似乎比以前好糊弄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到掖庭並沒有多遠,不過他們足足走了有一刻鐘。方錦安走一小會兒就要停下歇一歇。「真是叫你見笑了。」她對李憶道。

不過月光下他的臉色沒有絲毫笑意,反是愈發肅殺了。他定是不耐煩了吧,方錦安揣度著,心下不由得嘆氣。卻聽李憶開口道:「我來背你吧。」

說着便一撩衣袍,背對她半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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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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