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瘋子上牆心事上床
六月，是一年裏最忙碌的時節。禾場上的冬油菜還沒曬乾，地里的冬小麥就黃燦燦的等著下鐮刀了。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出門打工的村民大多數要回家來救「忙」。紀行林辦起了兩個廠子，村裏人就更加忙碌。
前年習米繁買了台手扶旋耕機，帶動之下，現在村裏已經有了二十幾台，耕田種地逐步形成小農機械化。
前些日子，副村長紀連明和農機廠聯繫，配套了小型收割機，金花和蘇玲兒組織了一個三十幾個女人的聯合收割隊，開着十八台收割機，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把金龜樑上的幾百畝麥子給割倒了。
有此及彼，旺余旺有弟兄和幾個有三輪車的人也熱情出動，兩天時間就將麥捆子拉到了禾場上。
機械解放人力，從前一個月的農活幾天內完成，紀行林的農業生產向前邁出了一大步！
讓村民高興的是，「奪村長」統一安排，每畝地只收了二十元的油料費，人工費由村委會支付了！
就在村民們忙着收麥子的時候，身強體壯的紀全勝在半夜裏突然瘋了！他光着屁股，扛着把老钁頭在東半坡上跑上跑下叫喊到天亮，最後，跑進閃子大爺的老屋舊院，一钁頭刨翻了腳踏石，滿院子亂挖起來，一連喝聲吼著這樣一句話：「我的萬萬元，我的萬萬元……」
要不是紀全明和紀維生聞訊來得快，他爹的土院子就被他刨成荒地了！
「老鐵雞」中了什麼邪，變成了這個樣子的？
他是被錢急瘋的。害鬼就是他兒子紀拴玉。
顧名思義，「老鐵雞」當是紀行林里的頭號吝嗇鬼。一輩子為錢財費盡心機。當年和他爹分家把一碗黃豆數着分，落下了這個一毛不拔的綽號。農業社的時候他一分一分地攢，分到戶后又十元十元地攢，為了攢錢他不吃鹽巴不照電燈，可憐巴巴三十幾年才攢了一萬四千元。他的錢不存銀行不借人，存進銀行怕變政策，借於旁人又怕一借不還。他把錢全藏在一個黑釉瓷罐罐里，存放的很隱蔽。
媚子不久前給了他一萬元，高興得「老鐵雞」好像上了天，抱着錢罐子半夜沒合眼，數來數去心喜歡，左放右放不安全。最後，還是他老婆有主見，讓他搬開了屋檐下的腳踏石，把錢罐子埋在了腳踏石下面。
老兩口覺得這件事辦得很神秘，豈不知家裏住着一個「賊」。這件事他的賊兒子紀拴玉在門縫裏看得一清二楚。先一天半夜三更他們埋，第二天三更半夜就被賊兒子挖了出來。
把兩萬多元埋在屋外，紀全勝睡夢裏也操著一份心。一覺醒來總要爬在窗台上看一眼。這天夜裏兩點半，他爬在窗台上一看，就驚出了一身冷汗！院子裏就跟電視劇里一樣，站着一個蒙面人，手裏端着他的錢罐子，正在往外掏錢！
他一點沒感到害怕就光着屁股從門裏跳了出來，（為了節省二元錢，他從來不穿褲衩。）一把抓起屋檐下的老钁頭，朝着蒙面人當頭砸了下去！
蒙面人伸手一擋，咣的一聲，把錢罐子打得滿院亂飛。蒙面人出手非凡，一掌把他打倒在地，一躍身就從南面的牆頭上翻了出去。也就是說翻進了閃子大爺的爛院子裏。
等到他光人人爬上了爛牆頭，那蒙面人已經扳開了他爹的爛門扇，從那巷道里跑上去了！
他扛着老钁頭攆出來，在東半坡大吼大叫找了一夜，衣服都沒顧及穿，可那賊娃子就跟上了天入了地一樣連后影子也沒看見。
這一下子就把他給急哭了。跑回家裏一看，院子裏只有五張七十年代的大團結，還有一堆五分的硬幣，他數了三遍是八十七枚。
他一下子丟了兩萬三千零六元五角，這比割了「老鐵雞」的兩根腿還讓他心裏難受！——他不瘋才怪哩！
「老鐵雞」受了大刺激，紀拴玉逃之夭夭。紀老大夫的「安神補心湯」喝了幾天不見起色。第八天，媚子做主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院。紀拴金遠水不解近渴，他四弟紀連明只好去伺候他。
（紀連明一走，家裏只剩了蘇玲兒和兩歲的女兒，有一個人在這天夜裏就睡不着，扛着把梯子從他家牆頭上爬了進去，用真情感動了這女人，兩個人柔情蜜意地睡了一夜，一下子把這村子變成了《相思村》。）
（這件事村裏人到現在都不知道。也就不必細說。）
在每個人的世界裏，有一種鮮為人知的激情令他奮發向上。習米繁做村長辦磚廠，是因了漂亮美麗的媚子。這次辦採石場，又是因了嫵媚高雅的魏佳瑤。一個男人，絕計不會在女人面前當孱頭。尤其是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更讓他激奮的是這兩個漂亮女人對他有着特殊的關愛和信任。
永紅磚廠要是沒有媚子的幫助和推動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局面。這個石料廠，要是沒有魏佳瑤的計劃和嫵嫵姐的協助是不會這麼快建成的。石料廠上馬運營，當務之急就是和鐵道工程單位訂立用料合同。這件事非同小可。看起來簡單，辦起來非常棘手，習米繁和牛郎跑了幾個項目部一無所獲。不是門裏人，難懂屋裏事，口才雄辯的牛郎也一籌莫展。他們兩個泥巴腿子跑進鐵道工程處，就像放羊娃進學堂，說句話也不在行。
正在為難之際，魏佳瑤就千里迢迢趕來幫忙。
其實，魏佳瑤讓習米繁辦石料廠並不是無的放矢。他丈夫楊哲在鐵道勘測設計院工作，參加了這條鐵路複線的工程設計。對於這項工程的石料應用進行過實地考察。高密度花崗岩結成的月牙梁是他們圈定的石料應用基地。要是沒有這條信息，她怎敢讓習米繁擺這個幾百萬的攤場？因此，這幾個月她一直關心着石料廠的建設和進展。和習米繁電話不斷，為他出謀劃策。也為老砍的傷亡而悲傷。她知道老實巴交的習米繁在工程技術方面一無所知，和工程局打交道便一竅不通。為了家鄉的建設，她從千里之外趕回來為石料廠疏通渠道。
魏佳瑤要來甜州，習米繁喜出望外。興高采烈趕到火車站來接她。
城市的夏天不涼爽，大街小巷熱浪襲人。華燈初上，火車站前面的廣場上車來人往，嘈雜混亂。習米繁在出站口接上了魏佳瑤，隨便當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南怡賓館。
見到魏佳瑤，習米繁滿腔感激，可是，她沒說一句感謝的話，他覺得這位光彩明麗的研究生，跟自己的親姐姐米玲一樣親切實在，毋須陳詞濫調。
南怡賓館是甜州最好的去處。這裏撒開了繁華的市區，沒有噪音。前面是波水浩淼的人造湖泊，後面是蒼翠秀麗的青葛嶺，賓館別緻高雅，風景迷人。習米繁給她定下這裏的房間，也是心思獨到的。
在魏佳瑤的堅持下，他們在夜市上隨便吃了兩碗涼麵，然後，隨着談情說愛的年輕人登上了通風涼快的青葛嶺。在半山腰一蓬含苞待放的薔薇花叢下坐下了。就「西部大開發」這個中央號召的話題各抒己見。
習米繁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愜意，聽着研究生的精闢論述自愧弗如。
魏佳瑤說：「改革開放十多年，西部發展跟不上，有兩個因素。一是地理資源的局限性，二是思想認識的局限。沒有開拓進取的思想，就不會有推陳出新的體現。安於溫飽墨守陳規是我們舉步向前的絆腳石。思想狹隘蒙蔽著許多人的眼界，不能面對世界面向未來，看到的是個人利益，不講社會公益，每做一件事從不權衡對社會的利弊得失，是帶動推進還是拖拉後退。全民意識不提高，社會發展難起步，因此，西部大開發首先要提高認識，開發思想，讓每一個西部人有一個大膽的創新意識，這樣才能共同發展，與時俱進。」
是啊，守舊思想，盲目投資，損人利己者何處不有？習米繁感觸極深。一下子，他想到了福元大爹的泰山廟，還有那個自命不凡的「覺悟堂」。這建築能給紀行林帶來好處嗎？
「西部大開發，人才是關鍵。我們需要的是千千萬萬個像你一樣的基層帶頭人！思想先進、膽識過人，心平氣和、大公無私……」
習米繁聽着魏佳瑤誇讚他，急忙攔住她的話頭說：「你甭把我說得這樣好，我是個百無一用的人，要不是你們幾個女能人，我連修座房子的創意都沒有。」
「我所看重的是你的心意而不是創意，一個能全心全意為群眾辦事，想着大家共同發展的人現在很少，你這品德是我們人類最優秀的表現。不然，我就不會這麼熱心地幫助你！」
「你別表揚我，我這個人缺點很多，做過許多對不起人的事，聽着表揚我心裏就難受！」
魏佳瑤咯咯一笑，指著不遠處一對摟抱着親嘴的情人，調侃習米繁說：「你常犯的是那樣的錯誤吧！」
習米繁臉上一熱，一下子想到了媚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魏佳瑤開心地笑着，站起身來，說：「走吧，這裏是情人的世界，我該不是你的情婦吧！」
習米繁也笑了。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