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兒子要你挨刀子

第五十四章兒子要你挨刀子

在魏佳瑤祁文昭的幫助下,習米繁和六個項目部訂下了用料合同,計劃石料用量三百多萬方。..每方單價7元,計合人民幣兩千多萬元!這可是個天文數字,把「奪村長」給驚懵了。

石料廠有這麼大的發展,是他始料不及的。幾份合同書給了希望,給了他力量,終於擺脫了離切父親的沉重,信心百倍全力以赴投入了石料廠的建設和生產。

這合同不但讓習米繁驚喜,也給了很多人一個好心情。牛郎因才施用,把紀行林里的閑散人員全部安排了工作。就連懶漢「十五貫」也被他拉下山做了料場上的收方員。黑毛灣上沸騰起來,為了趕進度,習米繁又租了一台挖掘機,開山碎石,把老峽口的公路拓建成了十米寬的康庄大道。

紀行林里的精明人不安落伍,習老茂父子、紀老四弟兄撇開農用車輛,貸款買汽車,從甜州同時開來了五輛橘紅色的「紅岩」自卸車。

村裏人都高興,金花在灶台上做飯也哼著歌。湯丹妮、媚子、蘇玲兒幾個自不必說。就是金蓮也高興起來,因為她那百無一用的榆木丈夫現在也是石料廠的保管員。

在黑毛灣上建石料廠,紀行林和見花嘴的老字輩尊循祖先的教誨反對動土建廠,就連開明的發祥老漢和習福元心裏也圪圪塄塄。見花嘴的孫石匠和幾個迷信的老人不止一次來攔擋,全被老砍頂了回去。後來老砍出了事,這事便不了了之。

因了這層忌諱,這幾個月里,年輕人在這裏折騰得熱火朝天,老年人沒一個下山來看一眼的。拓建場地,習二碰推土機也不開了。習米繁拿他二爸沒辦法,只好自己鑽進了駕駛室,突突突推前碾后,忙個不停。

進入秋季,陰雨連綿,這裏黑泥爛水的很不便利。不兩天,他腳上的皮鞋就裂開了口子。中午,他正坐在溪水旁邊洗腳,腰裏的手機就嘟嘟地響了,金花在電話里急切切說要他快快地到家裏來。

他蹬起爛皮鞋,一路小跑朝家裏趕,從紅石崖溝里跑上來,一眼看到他家的大門外站着五六個人,心裏就咯噔了一下。剛到第三枱子上,迎頭就碰上了福元大爹。

久未碰面,大爹的頭髮全白了,臉頰上像被人劃了幾刀,拉開了幾道深深的皺紋。

他剛要問候,福元大爹搶先說道:「你媽跌了一跤,恐怕不行了,她那樣的病人,活着是受罪。過世了倒省心。」

聽着大爹的安慰,想起了一病多年的母親,他心頭酸楚,點了點頭,急切地跑進家裏,三步並作兩步躋進房門,母親直挺挺躺在炕上,面色蒼白,穿着壽衣,已經不省人事。

他顫抖著雙手撫摸著母親的臉頰連聲呼喚,母親一動也不動,眼也不眨一下。她的胸腔里像塞滿了棉花,「齁嗒、齁嗒」,呼吸非常困難。

金花站在屋地上,眼窩裏掛着兩滴晶亮的淚珠。

老大夫紀濟棠把一小袋甘露醇放回了藥包,搓著枯瘦的大手跟他說:「你媽不行啦!本來腦癱的人,一旦發生病變,無藥可救啊!」

習米繁鼻孔里一酸,眼淚就流出來了,問:「能不能讓呼吸順暢些?」

老大夫搖了搖頭。。。

「這樣得多長時間?」

「從脈象上看,最少還得三四天。」

「醫院裏有辦法嗎?」

「有。」

「那咱就去醫院。」

「不行,」老大夫沉思著說:「這樣的病人,去醫院也無力回天,只能減輕點痛苦而以。路途顛簸,回不來咋辦?」

只好作罷。習米繁坐在了媽媽身邊,拉着她瘦骨嶙峋的手,看着她起伏不定的胸膛,心痛如割。

母親半身不遂已經五年了,在這幾年裏,一直是父親精心細緻地伺候着。在那許許多多的日子裏,父親給她洗臉、穿衣,扶着她在院子裏踱步,有時候還背着她到外邊去看風景、曬太陽。金花也孝順,端吃喂飯、洗衣梳頭從不嫌棄。相比之下,對母親照顧最少的人就是他!現在,看着母親困難地抽噎,他心裏是多麼地難受啊!

金花嗚咽著告訴他:「幾天沒有下炕,他奶奶急慌,吃了早飯,我將她扶到院子裏,去三娘家借了個物件,回來就發現連人帶椅子跌倒在院子裏,就這樣了……」

習米繁沒有答言,他想:母親這口氣難咽啊!是不是該送到醫院去?

媚子走了進來,看了習米繁一眼,手摸著***額頭跟他說;「快送醫院吧。咱不能眼睜睜看着老人這麼痛苦地離去吧!」

習米繁看了金花一眼,金花也點了點頭,他就跟紀老大夫說:「大爸,你給我媽用些葯,我要送她去醫院,三四天的折磨,我等不住啊!」

老大夫想了一會,也就點頭答應了。

習米繁急忙拿出手機,讓旺余趕快把汽車開到皂角樹下來。

習米繁要把他媽送醫院,第一個攔擋的人就是他大爹習福元。他說:「你把這樣的人往醫院送,簡直是胡鬧!去世在半路上,回不了村咋辦?」

習米繁固執地搖搖頭說:「我不管這些。」

幾個人抬着米繁媽走到村頭上的時候,發祥老漢趕來了,擋在了這幾個冒失的年輕人面前,說:「抬回家裏去!人沒有一個好好的去世的。摩托騎上把你舅舅叫來,看望一下就行了,胡搞的啥嘛!」

習米繁汪着眼淚,半天說不出話。

媚子說:「三爺,生命垂危,總該送醫院搶救一下吧!就是治不了,減輕些病痛,也不是不可以呀!」

發祥老漢鼻子眼裏「哼」了一聲,站在了一旁。——對於媚子這樣的不本份女人,他從來不看一眼,更別說答言了。

幾個年輕人七手八腳將病人抬上了汽車,朝村外而去,。把習福元和發祥老漢氣的直跺腳。

習米繁把他媽送到了市第二人民醫院。紀濟棠的兒子英健領着他們給病人做了個ct檢查,診斷結果和紀老大夫是一樣的。唯一能辦到的是做手術安裝排氣管,讓病人呼吸順暢。

要在母親的喉嚨上拉一道口子,插一根塑料管,習米繁就接受不了。主治醫師說他道:「說你不孝子吧,把這樣的病人送進了醫院。說你孝子吧,又不想減輕病人的痛苦。」

習米繁看着媚子,媚子也委決不下。

看着母親蒼白的臉色,起伏不住的胸膛,聽着那費勁的呼吸,習米繁下了決心,攥著拳頭跟大夫說:「趕快做手術!」

……做完手術,米繁媽從塑料管里呼吸就不再那麼費勁了。胸脯也不再上下煽動。以防不測,他們連夜趕了回來。

村裏人都來看望。發祥老漢來到他家,朝米繁媽的脖子上看了一眼,就轉身走了。福元大爹把習米繁叫到了大門外,語重心長跟他說:「娃呀,好好的你怎麼把你媽的脖子上弄成那樣子的了?你舅舅來了,你咋說嘛!」

閃子大婆坐在米繁媽的頭旁,一次又一次的用她的手在米繁媽的口唇上試探,老婆子奇怪地問坐在一旁的紀三嬸子:「這口裏不出氣了,咋人還活着呢?過兩天能不能再從口裏出氣呢?」

他們的話聽得習米繁和金花心裏很難受。

中午,米繁舅舅就來了,一見姐姐的脖子上被醫生拉了一刀,眼就睜大了,罵道:「病是病,你娃娃是胡整哩!咋叫人像殺羊一樣把你媽的喉管給割斷了!」

習米繁張口解釋,被舅舅抽臉扇了一巴掌。罵道:「甭說了!你媽癱瘓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連個囫圇身子都落不下!」

愚頑的舅舅氣得鬍髭亂顫,狠狠地瞪了他幾眼,煙不吃、茶不喝賭氣而去。

習米繁心裏直想哭。

第三天的晚上,習米繁媽平靜地咽下了她的最後一口氣。習米繁哭得死去活來。

十歲!且又死得這樣慘烈!

因為米繁媽是有娘家的老人,喪事就不能簡單。吹鼓手當然免不了。待客的酒席最不行也得四個冷盤四個熱菜。

習米繁給他媽用了個殺羊的手段,娘舅家的人就不依不饒。三天過去,舅舅家的人沒有請來,屍身就不能入殮,無法下葬。發祥老漢只好自己出馬,和習老茂開着汽車去了羊孔鎮。

大禮不能失,老漢又請了玄師傅做中人,賠情道歉好話說盡了,才請來了四個毛頭小夥子。

區長爹的面子大,可是這幾個粗頭笨腦的年輕人坐上桌面,三盅酒一下肚,就不買他的帳。習米繁來敬酒,便耍起了娘家人的威風。表兄弟羊三雲開口就罵:「你的酒,我,不喝!臭!奪村長,啥人嘛?有了幾個臭錢,就蹦蹦子。聽上嫁漢婆娘的話,給我姑姑下刀子,叫人嗎?!」

習米繁悲憤難當,頂他說:「三雲,嘴巴乾淨點,我媽病了這些年,你看望了幾回?有什麼臉面當娘家?」

「呸!這娘家咱們不當了。走!」羊三雲唾了一口,一把把面前的桌子掀倒了,叮呤噹啷碟破碗響,酒菜湯倒了個一塌糊塗。手一揮,四個娘家人一同反臉而去。

院子裏有很多人,沒一個解勸的。

發祥老漢也氣鼓鼓的,大手一揮,說:「走吧走吧,沒娘家咋哪?沒娘家亡人就不埋了?今天晚上咱們就入殮,明天清早就下葬呀!」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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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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