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捨不得
幾乎全皇宮的御醫都通通的來到了這朝陽居。
她們把過脈之後全部都搖搖頭，表示他已經沒救了。
良辰美景，燭火如豆，映紅了他俊美的容貌，可是即便是這樣他臉上依然蒼白的如宣紙一般，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駭人，這樣他身上的衣裳倒是顯得越發的紅了。
我怒道：「你們這群庸醫，若是救不回皇上，我要你們統統陪葬！」
朝陽居的地上跪了一地的御醫，皇宮彷彿從未這般熱鬧過。
芮思茵和崔秀婉匆匆的趕來，看着我發着脾氣以及滿地的御醫自然是猜測到了什麼。
她們兩把我拉到一邊。崔秀婉微微道：「雖然有些話說了會傷及我們感情，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當初本就是你親手下毒謀害皇上，你自己也知那毒是無葯可解，如今又來為難御醫這樣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
芮思茵拉了拉崔秀婉的衣角。
即便是這個微微的小動作，我也知道代表了什麼。
芮思茵的意思是讓他不要這般和我說話，怕我突然哪天不開心拿她們開刀罷了。
我微微一笑，對着跪着的御醫們道：「你們下去吧。」
那些御醫得到了釋放令，如釋重負的一鬨而散。
「你們也回去吧。」我對着芮思茵和崔秀婉道。
其實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就好像有些人一旦決定了就不可能回頭。
公子墨成的聲音緩緩傳來，「歌兒，不要這樣，朕已經病入膏肓，不需要再這樣。」
我轉過頭怒目而視道：「你是生是死，全憑我的心情！由不得你說了算。」
他心疼的看着我，喃喃道：「如果朕死，可以給你帶來開心的話，朕死的值得，這些年，朕不知道你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你想要這天下，朕二話不說的給你，你想要這後宮，朕也絲毫不顧慮，朕只要你開心。」
我走上前去，緩緩抱住公子墨成，笑道：「公子墨成，你為什麼不早一點說出小娘不是你害的。」
他嘴角一揚道：「若不是以死明鑒，歌兒又如何會信我。」
「你知道嗎。朕小時候早就已經喜歡你了，真的很喜歡你，洛朝歌，沉到心底的喜歡，若說誰能代替你，除非把朕的心給挖出來，說起來有些無趣，那個時候朕一直在寢宮裏思考，歌兒脫光之後是什麼樣，是否也與我一樣，亦或者穿上嫁衣的模樣……」
我不覺得有些淚流滿面，我搖搖頭，道：「別說了。」
他卻不聽我說話，繼續自顧自的說：「若不是花春嬌小時候救朕一命，朕怎麼可能會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你是不是傻？救你的是我。」我笑的開心，幾乎是笑出了眼淚。
他的臉色突變，看着我半晌，「朕捨不得你，怎麼辦，朕捨不得離開你了，明明才剛找到你！」
我感覺眼淚似乎都從臉龐滑進了嘴角，我嘗到了味道，有些苦澀。
終於，我忍不住。泣不成聲了，「對不起，公子墨成對不起，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很抱歉…」
他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微微道：「是我對不起你，倘若當初我早一點知道。是你，早一點霸佔你，早一點相信你，朕不想死，怕別人歌兒會愛上別人，你不準愛上別人。」
我突然想到之前讓小虎子給我弄了翡翠蝴蝶的另一株。我看到那醫術上面寫，這翡翠蝴蝶本是雙生花，若是兩花一起服用，會抵消毒素，但是會產生意料不到的效果，至於這效果。那書上卻是沒有寫，但是我彷彿看到了傳說中的希望。
「等我！」我丟下這句話釀釀蹌蹌翻箱倒櫃。
在哪兒，我記得我放在哪兒了，我打開梳妝台的下面，果然是有一顆淡紫色的花株，我拿到公子墨成的面前。喜笑顏開的說道：「公子墨成，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我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會不會解毒，但是這也算得上我是最後的希望。
我把這一株花拿去叫人搗碎，然後煎成藥給公子墨成服下。
他看着我一刻也沒有停歇，甚至很長時間才會眨一次眼。
「你為什麼要這麼一直盯着我？」
「想看清楚，下輩子才不會忘。」
我莞爾一笑，笑中帶淚，「你不會死的，你若是會死，我便把自己的命賠給你。」
他嗯了一聲，仿若孩子一般，慢條斯理道：「我想睡了，但又捨不得你。」
我走上前去喊他的名字，「公子墨成，你不要睡！」
可惜任憑我怎麼喊都沒有用了，他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我用剪刀剪了燭光，看着他微微道：「你儘管睡，反正，我會等你。」
一夜無眠，我幾乎是睜着眼睛到天亮，我瞧著身後的他已經沒有了半分氣息，但是他的眉目竟然是安詳的。
我一聲悲愴的喊了一聲公子墨成，然後兩眼一黑栽倒在了朝陽居。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我乾裂著嘴唇，瞧了瞧四周，這是皇上的寢宮，要從床上下來，旁邊坐的是芮思茵和崔秀婉，她們直接按住了我。道：「你現在身子很虛弱，大夫說你是悲傷過度，你千萬不要再悲傷了，皇上他已經駕鶴西去了！」
我聲音變得難聽，幾乎是吼破了聲線，道：「你們不要攔着我。我要去瞧他，他一定還有脈搏！」
她們雖然一直攔着我，可惜我的力氣太大，一不小心從床上翻了下去，臉朝地，摔的我生疼。我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道：「我要去見他，我要去見他，帶我去見他！」
崔秀婉愣了愣看着我執著的樣子，緩緩道：「她該不會是瘋了吧？」
我沒有理會她們，直接走向了朝陽居。
一路跌跌撞撞幾乎步伐都不穩。到了朝陽居，發現侍衛們正打算把公子墨成裝進棺材，我走上前去，一把推開了他們，惡狠狠喊道：「你們若是敢動公子墨成一步，我要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如今這皇宮和朝廷都是以我為大。我說的話他們自然是不敢不聽的。
我眸子猩紅，我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隻發狂了的怪獸穿梭在皇宮裏面。
我抱起公子墨成，放在朝陽居給他蓋上被子，他此時此刻安靜的就好像嬰兒一樣，他只是睡著了。
我轉過身，重新易容。
我對着他說話。「我先去把之前的舊賬算完。」
說完之後我穿戴整齊，再一次來到了鳳儀宮。
之前進來的時候我心情複雜，不知道如何面對花春嬌，讓她死，覺得太便宜她，讓她活下來我又覺得不解恨。如今再一次走進來我不知道為何，竟然釋然了許多，相比之前對她的只有恨，如今所有事情已經清楚的我，竟然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瞧見我進來，她瞬間從床邊起來，急急跑過來，惡狠狠的握住我的肩膀，質問道：「你殺了皇上？你殺了皇上？你居然殺了皇上！」
我面無表情道：「是的，我殺了公子墨成。」
她毫無預兆的哈哈哈大笑，笑累了才跌坐在地上，她木訥的看着我，獃獃的說道：「朝歌，你真狠！」
我漫不經心的蹲在花春嬌的旁邊，笑盈盈道：「這不算狠，狠的在後面。」
我撕掉了臉上那張朝歌的人皮面具，露出我的本來容貌。
花春嬌驚愕的看着我，眼神裏面不同於公子墨成的那般震撼到欣喜若狂，她是驚愕，不敢置信，隨後變成了深深的恐懼，她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只得斷斷續續的說道：「你……你是……洛……」
我冷哼道：「沒錯，我是洛朝歌。如今公子墨成已死，我也沒有必要再偽裝我的身份了，怎麼樣，是不是很開心啊，你的好姐妹沒有死。」
花春嬌愣愣的看着我，道：「不可能。不可能，若你是洛朝歌，你肯定是個廢人，可你好手好腳，怎麼可能會是洛朝歌，你分明朝歌故意誆我。如今我已經被你囚禁在這鳳儀宮，你已經掌握了這樓邪的權利，你又何必來騙我？」
我瞧着她不相信的樣子，覺得甚是好笑。
我緩緩道：「雖然你不相信，但是我還是得告訴你，是的。我沒有死，並且在宮中這麼久，以朝歌的身份活下去，你要問我手腳，我只能說善惡終有報，天地有輪迴。你當年害的我家破人亡，還殺了我小娘，如今你落到我手上那也是理所應當，有句話說的好，血債血償。」
她哈哈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什麼血債血償，本宮有什麼錯？既然你是洛朝歌，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來殺了本宮呀，你若是不動手就證明你不敢，你倒是動手殺了本宮啊！」
我低聲說道：「你不必激我，你也別妄想死，我會讓你看着公子墨成在我手裏，即使他死了，你也別想變鬼去找他和他雙宿雙飛。」
我離開了鳳儀宮，我想，我有些心力交瘁。
現在的我，只想守在朝陽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