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落幕

「我是紀智啊！「

「紀智」聳了聳肩，不知為何，整個人便如同一攤水似地從捆縛住他的紫黑藤蔓縫隙中滑了出來。任憑藤蔓如何自行收緊，也無法完全做到沒有一絲縫隙，根本攔不住「紀智」的離開。

脫離藤蔓捆縛的「紀智」，先是在地上攤成一團，完全的柔若無骨，像個軟骨蟲。但是，不過幾息時間，整個人便像棵樹似地，快速長高，挺直，與站在凌冰身旁的紀智完全一樣。當然，除了爆掉的左眼。

扭了扭肩膀，剩餘的那隻右眼珠狡黠地轉了轉，然後驚人的一幕突然出現了。

只見他爆掉的那隻左眼內，原本血肉模糊的眼洞內，粉嫩的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神經線和血管快速蠕動交織，構建成球。同時，原本濺射在臉上的血液和黑色液體快速迴流。整隻左眼就在凌冰等人的觀注下，快速恢復原狀，時間不足三分鐘。

眨眨眼，新生的左眼珠靈活地上下左右轉了兩圈，沒有任何異樣，「紀智」滿意地裂嘴一笑。眼神一轉，很自然地對上了一直大張著嘴，震驚地瞪着他看的花青蘿。

「我就是紀智啊！當然，你也可以叫我紀水息！」

「紀智」很滿意自己造成的震驚場面，得意地自我介紹道。

紀水息？水息？紀智的那個契約伴生獸！

花青蘿頓時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紀水息的身份，他竟然是紀智的那隻神秘的契約伴生獸。

怪不得！

要知道，伴生獸與人類主人之間本就神魂相通，當然能對外呈現出一樣的神魂波動。

不過，水息居然能夠變成紀智的模樣，還讓人完全分不出來，這倒是挺罕見的。不愧是外星異種，果然有其神異的地方。

「那以前一直跟我見面的，到底是誰？是你？還是紀智？」花青蘿的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不過她仍然不死心地追問道。

紀水息聳聳肩，雙手一攤，很是無所謂地道：

「當然是我了！你害了他那麼多親人朋友，他恨不得生撕了你，哪有耐心和你瞎**亂扯？沒辦法，只能我水息大人親自上陣了！」

聞言，花青蘿整個人頓時象是一下子掉到了冰窟窿里，渾身上下冰冷刺骨，心碎成灰。

「好！好！好！」

花青蘿面色木然，死死地瞪住沉默站在凌冰身邊，一言不發的紀智。一連三個好字，一個比一個大聲，一個比一個沉重，一個比一個狠戾。說完最後一個字后，花青蘿更是直接閉上了眼睛。

原來，從頭至終，她就是一個笑話，一個連傾心的對像是誰都沒能弄清楚的笑話。

可笑復可悲。

就像她的出生一樣，緣於貪婪，生於陰謀，到最後就是一個悲劇。

她的人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無論她怎麼掙扎謀算，一旦面對花九九、紀智這類的天之驕子，她所有的謀划算計便如脆弱的沙堡，不堪一擊。

她改變不了她的命運。

有花九九珠玉在前，她的真心，何曾有人珍惜？

既生瑜，何生亮？

若有來生，她寧可胎死於人工子宮，也不要再做花九九的妹妹，更不要踏上再這條悲慘的修真之路。

再睜眼時，花青蘿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你贏了！」

花青蘿挺直了脊背，理了理有點凌亂的頭髮，深深地凝視着凌冰，輕輕地道。

凌冰眉頭微微皺起，帶着些許不解。

「我從未想與你比過什麼，何來輸贏？」凌冰直接反問。

花青蘿臉現苦笑，心中更是凄涼無比。

自己把花九九當作人生最大的超越目標，處處相比，可是在花九九的心中，卻從來沒有把她花小九當成一個平等的對手看在眼裏。就像一隻渺小的螳螂，擋在馬車前高高的舉起了雙勾，準備與巨大的馬車一決生死，可是馬車卻連看都沒看螳螂一下，直接輾壓過去。

不對等的挑戰，還沒開始，其實就已經輸了。人生，還有比這更可悲的事情嗎？

算了，就這樣吧，不想再爭了！既然上天註定再如何爭都爭不過，又何必再去費心費力？

「是啊，在你而言，從沒開始，何來輸贏？你怎麼知道，在我而言，全是輸了全部！花九九啊花九九，但願來生，再不見你！」花青蘿一聲長嘆，平靜地道。

凌冰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到了這個時候，如果她還聽不出花青蘿是什麼意思，那她就是白痴了。花青蘿，或者說是花小九這是不準備活下去了。

事實上，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花小九能夠走的路已經幾乎沒有。她在籌謀凌冰，籌謀活下去的時候，背上了太多的殺孽和罪惡，註定了她除了勝，就只有死。

凌冰不願，也不能放過她。尤其，是當紀智帶着她看了那麼多被禁錮在實驗室里的活死人後，花小九就只剩下了徹底隕落一途。

室內一時陷入了沉寂。就連霧妖，也罕見的閉上了嘴，沒有趁機譏刺花小九幾句。

沉默半晌，花小九再次開口：

「花九九，在我徹底泯滅之前，我能最後再求你一件事嗎？」猶豫了片刻，花小九抬眼，咬了咬牙，低聲問道。

聞言，霧妖猛地一挑眉，便要開口，但是被凌冰及時阻止了。

「何事？」凌冰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開口道。

「我求你，救救花參！」花小九咬了咬唇，雙膝着地，緩緩地跪了下來。

「我這一生，自認誰都不欠。就算欠了，我也不認。只，除了花參！」雖然跪着，但是她的頭仍然昂得高高的，脊背也挺得筆直。「我知道，當年我能順利出生，就是得益於花參。自我出生后，也是花參一手撫養我長大。花參，與其說是我的契約獸，不如說是我的良師益友，兼父母兄弟！後來我晉階失敗，走火入魔，更是因為花參，我才能保持神魂不滅，苟活至今。花參更是因此，連身體都給了我，卻讓自己的意識陷於泯滅邊緣。」

「泯滅邊緣？這麼說，花參現在還活着？」凌冰皺起眉頭，放開神識，仔細地探查著花小九的身體。

奇怪，神識探查中，凌冰發現這具身體和花小九融合得很好，根本沒有一絲花參的氣息，花參怎麼可能還在？

「是的，他還在！在我這裏！」

花小九猛地一拍自己額頭，頓時，從眉心開始，整個額頭開始隱隱地浮起綠色紋路，顯出片片細小的葉狀鱗片。正是剛剛花青蘿失控時浮出，卻又被她強行按下去的綠色葉狀鱗片。

「這具身體本就是花參的，待我神魂消散后，請你把花參重新送回這具身體。花參的神魂雖然弱得只剩下一息，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救回他！」花小九抬眼，緊緊盯着凌冰，目光中不再是傲然戾氣，而是......滿滿的乞求。

凌冰皺着眉，仔細感受着綠色紋路及那片片細小葉狀鱗片，果然捕捉到了獨屬於花參的那一抹神魂波動。極微弱、極隱蔽，若隱若現，處於泯滅的邊緣。

不過，她倒的確能夠救治。

沒有猶豫，凌冰緩緩點了點頭。

花小九眼神驟亮，刷地一下站了起來。

不過，很快，她眼中的亮光便黯淡了下去。

「謝謝！姐——姐！」

聲音漸弱，花小九身子站得筆直，動也不動，眼睛卻慢慢地閉了起來。

「紀智，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永遠別讓他知道他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