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見她對着別的男人笑,鐵慕禎的眉宇微微蹙起,而且他發現,若有男人靠得她愈近,他眉宇間的褶痕就攏得愈緊,反之,男人一遠離她的身邊,他的眉宇就會稍稍放鬆些。

鐵慕禎就這樣站在灶房門口,不知道經過多久,見到她終於放下鐵鍋,回過身,準備到後方的石台旁揉面。

但關小愛才轉過頭,突然間腳步一頓,只覺得一陣頭重腳輕,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子,她的雙腿便像是失去知覺.然後,她突然感覺眼前一陣黑暗。

她還來不及反應,黑暗已席捲而來,遮住了她的視線,也掩去了她所有的知覺。她的身子順着石台往下滑落,嚇壞了在場所有的人們。

「關姑娘?」

「怎麼了?」眾人的詢問聲此起彼落,全都慌了手腳。

但所有人再急,也沒有外頭的那個男人着急。

一見到她倒下,鐵慕禎瞠大了黑眸,雙腿急忙跨進灶房,直奔她的身旁。

「關小愛?」他蹲在她身邊,輕拍她的臉頰。「丫頭,你怎麼了?醒醒!」

她怎麼了?別嚇他啊!

陷入黑暗中的關小愛已經聽不見所有人的叫喚,身子軟綿綿的躺在鐵慕禎的懷裏,沒有蘇醒的跡象。

鐵慕禎拍著關小愛的臉頰時,才發現她的臉頰異常嫣紅,手掌一貼,立即察覺溫度高了一些。

剛剛見她臉頰紅潤,他還以為是被灶火給烘的,連她額頭冒出薄汗,他也以為是柴火燒得太旺所致。

鐵慕禎的大掌往關小愛的額頭伸去,這麼一貼,幾乎讓他倒抽一口氣。

她的體溫高得嚇人,也難怪她的臉頰紅如粉桃。

他刻不容緩的抱起她嬌小的身子,雖然為她的昏厥心慌,但他還是冷靜的開口交代。

「你們繼續忙你們的,我帶她到大夫那兒去。」話一落,他便急忙抱着全身熱燙的她步出灶房。

鐵慕禎抱着關小愛從後門離去,一路上腳步未曾停頓,迅速奔往醫館。

這一天,北城的人們第一次見到,鐵家那冷血無情的二少爺竟然會帶着驚慌的神情在街上狂奔。

他向來冷靜的模樣,因他懷裏的姑娘而徹底崩坍。

關小愛覺得全身酸疼。

她像是睡了好長的一覺,終於睜開沉重的眼皮。

幽幽醒來的那一刻,她見到的是貼身婢女夕兒。

「小愛姊姊,你終於醒了。」夕兒在與她單獨相處時,便如此親密的叫喚她。

關小愛覺得頭有點昏,喉嚨也有點刺痛。

「嗯……我……」她一開口,就發現自己聲音沙啞,難聽得像是鴨子叫那般。

「哎呀,姊姊趕緊躺回去,這些天天冷,可別讓被子離開你身上。」夕兒連忙替她把被子拉高。「餓了嗎?我去端些熱粥來讓你暖暖胃?」

「別忙。」關小愛淡淡的朝她一笑。「先給我一杯茶,我好渴。」

夕兒一聽,連忙倒了一杯溫茶給她。

關小愛喝了幾口茶,潤潤喉嚨,嘴裏不再乾澀后,才氣虛的問:「我……睡了幾天?」

怎麼她一醒來便覺得冷風呼呼直吹,若不是炕床下傳來陣陣暖意,她恐怕已冷得發抖。

「約莫七天了。」夕兒鬆了一口氣。

「七天?」這麼久!

她記得昏過去之前她正在酒樓的灶房裏幫忙,只是一個轉身後覺得頭重腳輕,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是啊!你可把我嚇壞了。」夕兒皺着眉道。「大夫說你舊傷未愈,近日又因操勞過度而病倒,又是狂吐又是發燒,還好這幾天你燒退了,體溫總算正常了。」

「我不要緊。」關小愛笑着搖頭。「只是……酒樓……還好嗎?」已經是第三個月了,而她又昏睡了七天,也不知道她的酒樓計劃成效如何?

「啊!」夕兒突然喊了聲。「我差點忘了,少爺說你醒來后肯定會挂念酒樓的生意,所以吩咐我告訴你,要你別擔心,酒樓的生意是蒸蒸日上,人潮絡繹不絕,天天都擠得水泄不通呢!」

「真的?」關小愛總算鬆了一口氣。

「少爺向來不騙人的。」夕兒用力的點點頭。「小愛姊姊,少爺千交代、萬交代,要你把身子養好才准下床。」

「我已經沒事了。」關小愛體內有股迫不及待的衝動,想要看看酒樓是不是仍如第一天重新開幕時那般熱鬧。

「就算沒事,也要把身子養好才能下床。」夕兒硬是把她推回炕上。「小愛姊姊,你餓不餓?」

見夕兒如此堅持,看來她今天肯定無法出門了。

「餓是餓,不過……」關小愛忍不住搓了搓雙手。「怎麼會這麼冷呢?」

「冷?」夕兒緊張的左右張望,發現木窗並未關妥。「真的很冷嗎?那我把窗子關緊。」

當夕兒往窗子走去時,眼尖的關小愛看見窗外一片雪白,立即睜大了眼。

「夕兒,等等!」她的語氣帶着些驚喜。「把窗子打開。」

夕兒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做。「你不是覺得冷嗎?外頭正下着雪呢!不過說也奇怪,今年的初雪下得比以往還早……」

下雪了!關小愛雖然覺得寒冷,但還是掩不住興奮,光着腳便走下床。

「真的是雪耶……」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雪,天空中正飄着小小的白點,窗外的樹上更是積了一層白雪。

夕兒不明白她為何如此興奮,只能傻傻的點頭。「是啊。小愛姊姊,你的鞋……哎呀,你怎麼可以沒穿衣服就跑出去?外頭很冷的——」

不顧夕兒在後頭呼喊,關小愛像飛也似的光着雙腳步出內室,踏過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直奔緊閉的木門。

木門被她一推開,迎面而來的是刺骨的冷風,風從她白嫩的臉頰拂過,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外頭果然是白茫茫一片,廂房外的院子已經覆上薄薄的白雪,她好奇的把腳尖輕放在雪地上,冰涼感立即自腳底傳至她的腦門。

雖然關小愛冷得發抖,不過初見雪花的感動令她心中悸動,大口的呼吸著冰涼的空氣。

她張口,呵出的是縷縷白煙,見狀,她呵呵一笑,像個孩子般下斷在空氣中吐出白色的熱氣。

「小愛姊姊!」夕兒拿來狐裘披風為她披上,還提着鞋子要她穿上。「你的燒好不容易退了,可別又染上了風寒。」

關小愛乖乖的穿上鞋子,把嬌小的身子窩進暖和的披風中,但還是藏不住孩子心性,雙腳踏進白色的雪地里。

她聽見雪地傳來沙沙聲,上頭留下了小巧的足印。

「夕兒,你打過雪仗嗎?」關小愛笑嘻嘻的蹲下身,雙手捧起白雪,將它握成雪球,然後丟向夕兒。

「小愛姊姊!」夕兒鼓起臉頰,既擔心她的身體,但被雪球砸到時,她又忍不住又笑又叫。「你太壞了,我也要丟你!我以前常和我弟妹們一起玩,別小看我!」

兩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就這樣在雪地中奔跑、嬉鬧,在原本無瑕的雪地上留下淺淺的足跡。

直到她們玩累了,關小愛便把披風鋪在地上,與夕兒一同坐下,望着白茫茫的天空。

「我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關小愛玩得臉頰紅撲撲的。

「從來沒有嗎?」夕兒好奇的側頭望着她。

「也許有吧。」關小愛揚唇一笑。「只是,以前的我,忘記要怎麼大笑了。」

以前,她的生活太過緊繃,想要的東西太多,一直忘了該停下腳步看看四周。

就像她曾經抱怨老是下雨的台北,卻忘了雨天的街道其實帶着朦朧的美感,也忘了雨過天青后抬起頭,也許會見到美麗的彩虹。

她忘了停下腳步尋找美麗的事物,並不代表美麗的事物不曾出現在她的人生里。

關小愛淡淡的笑着,周遭的空氣雖然冰涼,但此刻她的心確實是暖和無比。

原來快樂離她並不遠,只要她用心體會,簡單的快樂依然可以填滿她的胸口。

當她享受着前方皚皚的雪景時,突然有陣陰霾遮住了她的上方。

一張倒過來的俊容遮住了她的視線。

「你在做什麼?」這道冷冷的男聲打斷了她們的交談,也打斷了她們快樂的時光。

關個愛還來不及從雪地里起身,就被一道蠻力拉起,直接跌入一堵寬大又溫暖的懷裏胸膛。

「該死,你不知道你還在生病嗎?」

氤氳的熱氣自屏風後頭不斷的冒出,還有嘩啦啦的水聲傳出來。

原本是被凍紅的臉頰,此刻已換成被熱氣呵暖的紅潤。

關小愛坐在檜木浴桶中,鎖骨以下的部分全都泡在暖呼呼的熱水之中,白皙的肌膚被熱氣呵得如初櫻般的粉嫩。

剛剛她正與夕兒在雪地里欣賞着她此生第一次親眼見到的美景時,忽然被一道冷冷的男聲打斷。

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近來很愛吼人的鐵慕禎。

他把她從雪地上抱起,以狐裘披風緊緊的把她包住,彷佛她是初生的嬰兒,裹得密不透風。

把她抱進屋裏之後,鐵慕禎先把夕兒罵了一頓,責備她不懂得好好伺候主子。

之後,只見他一個口令,夕兒一個動作。

他先要夕兒把炕下的火生起,然後教她前去灶房要來熱薑湯,硬是逼關小愛喝下一碗之後,又要人端來熱粥讓她墊墊胃。

這前後的折騰,關小愛的身子是暖了,不過也累壞了夕兒。

最後,他教夕兒與其他奴婢準備熱水,並教仆佣把檜木浴桶搬進房裏的屏風後頭,然後將熱水倒入桶內。

浴桶里的水冒着白煙,夕兒還貼心的撒上關小愛平時喜愛的乾燥花瓣,滿屋子都是香氣。

鐵慕禎不給關小愛羅唆的機會,讓夕兒伺候她入浴,他則為了避嫌便先行離開。

臨走前,他還交代她非要泡出一身汗,才能逼出她體內的寒氣,而他等會兒會回來瞧瞧她。

關小愛從不知道鐵慕禎是個羅唆的男人,她的身體狀況她自己很清楚,瞧他緊張得像什麼似的。

她想,他肯定不是擔心她的身子,而是擔心她又要浪費他多少醫藥費吧?

關小愛哼了聲,悶悶的把臉埋進水裏,憋氣幾秒鐘之後再冒出來,反覆做了幾次之後,她被熱氣悶得有些頭昏。

「夕兒?」她準備踏出浴桶,於是喚著夕兒。

等了片刻,屏風外頭沒有一絲動靜。

關小愛心想,也許夕兒臨時有事出去了,於是便嘩啦一聲自浴桶中站起,赤裸的胴體上帶着晶瑩的水珠。

她發現屏風上頭只有一塊大巾子,沒見到可穿的衣服,只好隨手一抓,將巾子圍住嬌軀,遮住羞人的春光,但還是露出肩、頸、鎖骨以及勻稱的纖腿。

關小愛走出屏風,心想反正她的廂房也只有夕兒出入,而她也會動作極快的把衣服穿上,因此直接走向衣櫃,找尋貼身衣物。

但由於平時她的衣着都是夕兒為她準備的,一下子要她找出平日所穿的衣物,一時之間還是讓她忙亂手腳。

關小愛翻尋不到,又往床旁的小房間走去,然而尋找了好幾遍,依然沒有找到貼身衣物。

她才剛踏出小房間,正好與來人的胸膛一撞,她身上的巾子差點滑落,使得她輕呼出聲。

「啊!」她輕喊著時,也把小臉往上一抬,一張熟悉的俊容映滿了她的眼眸。

「你……」鐵慕禎低頭一瞧,發現她全身上下只以一條巾子圍着,粉嫩的肌膚正貼在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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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不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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