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84】二更

第572章 【84】二更

喬薇與第一美人即刻趕去了三殿下的寢殿。

三殿下是方才賞雪時不小心自台階上摔了下來,摔到了腦袋,血流不止。

聖教的藥師們束手無策。

三殿下疼得眼淚直冒,偏失血過多,連嚎哭的力氣都沒了。

喬薇趕忙檢查了他的傷口,發現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許多,不怪聖師們束手無策了,這簡直就像是被人開了瓢,換她,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嗚嗚……」三殿下疼得哭。

第一美人把他抱進懷裏。

三殿下想蹭蹭二表嫂的胸胸都蹭不動,失血過多,他的意識正一點點變得模糊。

喬薇看着他頭上的血窟窿,眸光動了動,又看看自己的手,咬唇道:「死馬當活馬醫了!」

喬薇取出匕首,用酒消了毒,一把割破自己的手腕。

鮮血流了下來。

她用杯子接住,接了小半杯,喂三殿下服下。

喬薇其實也不確定這個法子究竟有沒有用,可她下意識地想要這麼做,於是她真的這麼做了。

結果,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三殿下腦袋上怎麼止都止不住的血一點點地凝住了,傷口雖沒立刻癒合,卻不再有鮮血噴出。

喬薇趕忙打開了醫藥箱,取出金瘡葯與手術工具,準備給三殿下處理傷口,卻在翻了翻東西后,眉頭一皺。

「怎麼了?」第一美人問。

喬薇道:「忘帶麻沸散了,我要給他縫合,怕他……」

「受不住」三字未說完,就見第一美人抬起粗壯的胳膊,一記手刀劈下去,將三殿下華麗麗地劈暈了。

第一美人:「現在可以了。」

喬薇:「……」

喬薇給三殿下處理完傷口后,向侍奉的女弟子詢問了三殿下受傷的經過,從女弟子口中得知,是三殿下自己要去賞雪的,也是他自己摔倒的,當時沒有任何人靠近他。

三殿下在聖教無非就是吃吃喝喝,沒什麼作為,也絕沒得罪過任何人。

而今雖兩派對立,可他是雲夙的兒子,雲夙一脈的人不會為難他;他也是雲珠的外孫,雲珠一脈的人也不可能暗害他。

這麼看來,十有八九真是這孩子倒霉。

喬薇給三殿下纏上紗布,突然開口問:「雲夙的情況怎麼樣了?」

第一美人哦了一聲道:「快死了吧!」

喬薇又道:「聖教知道了嗎?」

第一美人道:「嗯,現在知道了。」

紙包不住火,出了這麼大的事雲夙都沒露面,不說他快死了,大概要以為他是逃了。

喬薇道:「難怪那些伺候的人如此怠慢了。」

喬薇哪兒還放心把三殿下留在聖教?左不過雲夙快死了,也沒什麼人敢攔她了。

當天下午,喬薇便將三殿下帶回了王府。

她前腳剛進方翠園,後腳阿達爾便神色匆匆地走了過來:「荀氏快不行了。」

這段日子忙着聖教的事,都快忘記小院裏還住着一個荀蘭了。

當然了,二師姐也搬過去了,許正是因為有二師姐與她同宿同寢的緣故,喬薇便更不操心,也就更難想起她了。

喬薇進屋時,喬崢剛給荀蘭施過針。

見女兒進來,喬崢使了個眼色。

喬薇收回了跨過門檻的腿,等喬崢出來時,與他一塊兒去了院子。

喬薇扶住自家爹爹的胳膊,小聲地問道:「爹,她怎麼樣了?」

喬崢搖搖頭:「毒丹就要成熟了,毒性控制不住了。」

「還有幾天?」喬薇問。

「就這幾天的事了。」喬崢道。

喬薇頓了頓,又道:「二師姐呢?她沒事吧?」

喬崢砸了砸嘴道:「她還能撐個七八天吧,秘笈找到了嗎?」

喬薇說道:「還在找,應該快了。」

喬崢納悶道:「銀湖島不是有個藏書閣嗎?秘笈應該就在裏面,還沒找到?」

提到這個,喬薇也是有些無奈,蓮護法那個老奸巨猾的女人,在雲珠帶着雲夫人上聖教的那次便猜出自己凶多吉少,臨出門前啟動了島上的陣法,藏書閣與昭明公主的寢殿恰巧都在陣法之中。

冥修與鬼王去破陣了,可那陣法是以昭明公主的玉棺為陣眼,強行摧毀的話,昭明公主的遺體也沒了。

不過,應該用不了七八天冥修就能想出辦法,二師姐還是能得救的。

至於說荀蘭……

喬崢一瞧女兒的神色便知她在想什麼,拍拍女兒的手道:「她不會武功,給她秘笈也沒用。」

「這倒也是。」喬薇眉梢一挑,神情坦蕩地去找荀蘭了。

荀蘭的毒已侵入五臟六腑,一張白皙的臉變成了暗沉的烏青色,雙目微微泛紅,嘴唇發紫,她剛發作過一回,雖是被二師姐控制住了,可擔心她繼續發作,只得將她雙手雙腳綁了起來。

她越發不喜陽光。

門被推開的一霎,她像是有針戳進雙目似的,猛地閉上眼,將臉撇向了床內側。

喬薇輕輕合上門,在燭台上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

二師姐就睡在碧紗櫥后。

喬薇沒吵醒她,緩緩地走過碧紗櫥,來到荀蘭的床前,將油燈擱在床頭的柜子上,又拉了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下。

「荀蘭。」喬薇喚她。

聽見喬薇的聲音,荀蘭緩緩地轉過臉來。

這張曾經美得讓整個京城都為之驚艷的臉,終於暗淡了顏色。

喬薇的腦海里驀地浮現起了四個字:美人遲暮。

喬薇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沒有絲毫異樣,彷彿眼前的人沒有容顏衰退,也彷彿她沒有大限將至。

荀蘭虛弱地張開唇瓣:「我兒子呢?」

喬薇如實道:「還在路上。」

荀蘭埋怨地說道:「你不是說……十幾天就能到嗎?這都過去多久了……」

喬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十幾天是不眠不休的情況,但鎏哥兒那麼小的孩子吃得消嗎?難道就為了見你,他連命都不要了嗎?」

從大梁到夜羅,可是要途徑一片大沙漠的,那麼小的孩子,她真不捨得她遭那份罪!

荀蘭掙扎了一下,奈何雙手被束縛得死死的,怎麼也沒有辦法:「你是不是不想我見到他?」

喬薇扶額:「荀蘭,我沒你想的那麼卑鄙。」

荀蘭難過地紅了眼眶,少有的,在一個生平最不想低頭的人面前低聲下氣了起來:「算我求你了……你讓我見他最後一面……毒丹會給你的……一定會的……」

……

喬薇出了院子,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不同情荀蘭,可她心疼鎏哥兒。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他能見到荀蘭最後一面。

喬薇去了燕飛絕的屋。

自打被鬼王暴揍一頓后,燕大俠便閉門養傷,誰都不見了。

門閂是插著的。

喬薇輕輕一敲,門閂斷了。

燕飛絕炸毛:「你個姑娘家,知不知道要敲門啊?!」

喬薇無辜地說道:「我是在敲啊。」

就是不小心給敲斷了嘛,可這又不能怪她。

燕飛絕拉過被子蒙住腦袋,燕大俠英明神武了半輩子,這副鼻青臉腫的模樣絕不可以讓旁人看到。

喬薇也無意讓他難堪,沒去揭他被子,只是站在床前,輕輕地說道:「燕叔叔,鎏哥兒什麼時候到啊?」

燕飛絕漫不經心道:「問這個做什麼?姓荀的快不行了?」

「是啊。」喬薇坦誠地說。

燕飛絕一把拉下了被子,露出那張比鬼王還可怕的臉。

喬薇:「……」

您還是把被子蓋上吧……

燕飛絕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蓋住了大半張臉,懶洋洋地說道:「易千音和姬無雙去接他了,天公作美的話,後天應當就能到了。」

「後天?」喬薇望了望明亮的天色,「應當沒問題吧?」

這之後,喬薇回了上房。

景雲與望舒去練字了,大白在床頭打盹兒,小白和珠兒卻不知因為什麼事,又在屋子裏打起來了。

珠兒一平底鍋,將小白拍飛到了牆壁上。

小白在牆壁上粘了足足兩秒,才卟的一聲滑了下來。

小白怒了,呲牙咧嘴地朝着珠兒撲了過去!

珠兒哪裏是小白的對手,被小白追得滿屋子亂竄,抓到什麼扔什麼。

嘭!

喬薇的胭脂掉了。

咚!

喬薇的雪花膏碎了。

緊接着,喬薇的珠寶首飾、姬冥修的字畫典藏,無一倖免,全都被這小猴子拿來當了暗器。

小白左躲右閃,一次也沒中招。

眼看着小白就要撲來了,珠兒抽出了一本冊子。

小白頂着被扇成豬頭的風險,一把將珠兒撞進了水盆中。

喬薇就是在這時走進屋的。

水盆里有望舒落下的小木鏟,抓住了小木鏟正要反擊的珠兒忽然將小木鏟塞進了小白手中,自己胡亂往臉上抹了一把胭脂,則弓著身子,拿過一方又不知打哪兒順來的帕子,翹起蘭花指,委屈巴巴地哭了起來。

喬薇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小白凶神惡煞地將珠兒摁在水盆里,舉著小木鏟,一副要將珠兒開瓢的架勢;珠兒被打得鼻青臉腫,瑟瑟發抖,淚水橫流。

喬薇看了看二獸,又看看滿地的狼藉,一把將小白拎起來:「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小白蔫了下來。

喬薇將小白拎了出去,外院傳來小白的慘叫。

珠兒得意地笑,拿起小桃木鏡,往頭上戴了一朵兒並不存在的小花花。

喬薇走了進來。

珠兒一把將桃木鏡扔回地上,將頭上並不存在的小花花也摘下來,扔到了角落。

喬薇將珠兒也拎了出去。

一刻鐘后,小白與珠兒肩並肩站在廊下面壁思過,二獸都鼻青臉腫的,鼻子裏還塞著一團小棉花。

珠兒委屈地癟了癟嘴。

小白轉身,摘了一朵並不存在的小花花,遞到珠兒的手上。

珠兒接過小花花,抓了一條並不存在的毒蛇寶寶,裝進小白並不存在的小背簍。

小獸手拉手,從此都是好獸友。

屋子裏有太多機密的東西,讓丫鬟收拾,喬薇不放心。

喬薇開始動手整理滿地狼藉,看着那碎了一地的胭脂水粉,做女人的心都是痛的。

收拾完這些,她又去端水盆。

水盆里浸泡著一本冊子,正是從蓮護法的罈子裏搜出來的花名冊。

喬薇閉上眼,深呼吸。

這兩個小東西,怎麼把它也翻出來了?!

喬薇忍住衝出去將二獸再次修理一頓的衝動,把冊子拿了出來,攤開放在火盆的架子上。

本是打算把它烤乾,可不知是不是喬薇的錯覺,冊子上似乎沒有字了!

喬薇揉了揉眼睛,再一次朝花名冊看去,發現冊子上的字跡確實是消失了。

喬薇連着翻了好幾頁,有的已經消失乾淨了,有的正在慢慢消失。

「誒?怎麼會這樣?」

就在喬薇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中間的頁面上,消失得只剩下白紙的地方,忽然一點點地浮現出了一團暗影,那暗影在紙張上徐徐鋪開,鋪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紋路。

當紋路匯總到一起時,一張古怪的山脈圖出來了。

喬薇的指尖在圖紙上一一劃過,當劃到那個懸空的台階時,她一下子愣住了:「這不是莽荒山脈的天梯嗎?」

喬薇去了賀蘭傾的房中,將圖紙給了賀蘭傾。

賀蘭傾帶着寶貝女兒與幾名玄衣衛進了山脈,按照地圖上標註的地方,來到了天梯下。

「好像是……南邊?」喬薇看着地圖問。

賀蘭傾給玄衣衛打了個手勢。

玄衣衛在南邊一字排開,抽出懷中的匕首,在地上挖了起來。

在挖了一個又一個大坑后,一名玄衣衛驚訝地叫了起來:「卓瑪!這裏有東西!」

賀蘭傾道:「挖出來。」

那名玄衣衛又挖了一尺,挖出了一個泡菜罈子。

不愧是丫鬟出身,就算住進仙宮又怎樣?藏個東西也仍覺得泡菜罈子才是最能令她安心的地方。

那名玄衣衛道:「卓瑪請退後,恐有機關。」

「嗯。」賀蘭傾沉沉地應了一聲,將喬薇護在自己身後。

玄衣衛戴上防護頭盔,將整個腦袋都罩住,隨後,他用匕首撬開了塑封的罈子。

果不其然,一陣黑煙冒了出來,猝不及防地熏上了那名玄衣衛的臉。

好在是早有防備,可饒是如此,當他將頭盔摘下來時,臉上還是被熱浪一般的毒煙灼傷了。

索性是傷得不重,冰敷一下便能恢復。

玄衣衛將罈子裏的東西倒了出來。

發現是一個錦盒,玄衣衛不敢大意,找同伴要了一把更薄的匕首,將盒子上的蠟一片一片劃開。

當他終於打開了盒子,將裏頭的「大白玉」拿出來時,所有人都怔住了。

只見「大白玉」的上方盤踞著一隻螭虎,「大白玉」的下方工工整整地刻着八個大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喬薇驚訝地看着自己娘親:「夜羅的傳國玉璽……找到了。」

……

天一亮,喬薇便帶着玉璽上了聖教的銀湖島。

姬冥修與鬼王一整夜都在島上。

姬冥修望着宮殿的方向,那裏,躺着他娘的遺體,他卻沒有辦法把她帶回去。

鬼王嘎嘣嘎嘣地吃着糖豆。

沒有鬼帝和他搶東西后,鬼生都變成幸福美滿了!

喬薇聽着嘎嘣嘎嘣的聲音,找到了二人所在的地方:「冥修,我找到玉璽了!能揭穿雲清與雲夙的身份了!」

「怎麼找到的?」姬冥修問。

「還記得那本花名冊嗎?地圖就在冊子上,要沾了水才能顯現。」喬薇將尋找的經過,簡明扼要地與姬冥修說了,「……沒想到她會藏在天梯下,天梯也是通往雲中城的路,可太兇險了,走的人少,她要是埋在水路附近啊……」

「天梯?」姬冥修忽然呢喃。

喬薇不解地看着他:「怎麼了?」

姬冥修若有所思道:「上銀湖島也有兩條路,進宮殿也不止一條路……」

言及此處,姬冥修眸光一動,邁步走向了曾經關押鬼帝的地牢。

地牢盤根交錯,密道一條連着一條,但姬冥修還是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通往寢殿的路。

可當他終於抵達了昭明的寢殿時,卻驚訝地發現昭明的玉棺已經不在這裏了!

誰……

誰帶走了昭明的玉棺?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小卓瑪!」烏篷船一靠岸,曾護法便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我方才……去雲夙教主的寢殿,想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死還是沒死……然後……」

喬薇定定地看着他:「然後怎麼樣?」

曾護法咽了咽乾澀的喉頭道:「他不見了!」

……

寂靜的庭院,冷風悠悠。

公孫長璃靜靜地坐在涼亭中,烹了一壺茶,玉雕一般精緻的手拎起茶壺,緩緩地倒了一杯熱茶。

他端起熱茶,卻沒自己喝,而是遞給了身側的小護衛:「喝了茶,就回大梁吧。」

小護衛接過茶,開心地喝了一口:「好啊!我去收拾東西!」

公孫長璃道:「收拾你自己的。」

小護衛一愣:「你不走嗎?」

公孫長璃沒有說話。

一片雪花飄了下來,輕輕盈盈地落在他肩頭。

一名侍女邁著小碎步走了過來,給公孫長璃行了一禮:「公子。」

公孫長璃站起身來,撐開油紙傘。

小護衛愣愣地看着他:「你去……」

話未問完,他身子一軟,癱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這不是毒藥,只是尋常的軟骨散。

他倒在地上,睜着眼,看公孫長璃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公孫長璃撐著傘來到大門口。

一輛奢華不已的馬車已經等候多時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自馬車內探了出來,溫柔卻不容拒絕的聲音隔着珠簾徐徐響起:「長璃,上來。」

雪花聚聚散散,馬車緩緩離去,只餘一把繪著桃枝的油紙傘,跌落在冰冷的街道上,被寒風刮來又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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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棄女:妖孽丞相賴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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