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7章 滄瀾華篇 立場

滄瀾華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扶住了她。

鳳九夜站穩腳步，側眸望向他，嘴角扯開一抹苦澀的笑容，這一記笑裏面夾雜着太多太多的無奈、悲戚、痛楚，又不得不強忍着、無處傾訴。

「滄瀾公子，今日之事……多謝。」

她知道，能幫她的人除卻滄瀾公子，再無他人。

滄瀾華抿了抿薄唇，沉默須臾，上一次，她以為是他，這一次也以為是他，他這功勞撿的倒是有些太輕鬆，而實際上付出行動的人……

他猶豫了幾息，忽然道：

「九夜王殿下誤會了，並不是在下。」

「不是你？那是……」

滄瀾華醞釀了語言，緩緩將歃血會的事倒出……

他不過是支開了王府的眼線，而那些兵器是由歃血會的人運走的，上一次，也是歃血會的人救了鳳九夜。

他緩緩說完，鳳九夜已是詫然的張開了嘴，聽的雲里霧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受。

朝廷最厭惡、恨不得徹底消滅的歃血會，竟然出現在她的王府，還救了她，她能為歃血會做什麼？她一個無權無勢的空頭王爺，又能做什麼？

……

兩個時辰后，滄瀾華將鳳九夜送到了夜王府，這才回到宮中。

一入宮，便被女皇召去。

鳳九妖似乎正在等他，並且還是等了很久，見到走來的滄瀾華時，她的目光深的令人看不清，眼中藏着的東西冷涼至極，讓人害怕。

滄瀾華對上她的目光，淡然回視，波瀾不驚。

她不語，他便不問。

四目相對，兩雙目光在空氣之中撞上，迸射出些許別樣壓抑的氣息。

縱是她的目光再犀利、冷厲、銳利，他始終是淡淡的，掀不起一絲波瀾。

良久，鳳九妖就似敗下陣來一般，抿了抿唇角，終於開口：

「你去夜王府了？」

末了，又加上兩個字：「昨日。」

滄瀾華從容不迫的點頭應聲：「去了。」

「……」

他倒是承認的直接，連解釋都不解釋一句。

鳳九妖有些慍怒，她就說她好好的計劃，怎麼會節外生枝，原來是因為滄瀾華，她生氣歸生氣，可是若要懲罰，她又找不到證據懲罰，也……捨不得。

看着男人冷淡無波、平靜到出奇的模樣，她從心中升起了一抹無力感。

「滄瀾公子，孤與鳳九夜的關係並不好，你是明白人。」

鳳九妖直視他，一字一句冷硬道：

「孤需要得到滄瀾公子的一句話，你是要站在她那邊，還是孤這邊？」

滄瀾華劍眉微蹙，他為何要選擇？

「在下無心參與你們之間的爭鬥。」

「可是你已經參與了！」

滄瀾華微默，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幫助鳳九夜，每每想要收手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那道嚎啕大哭、憤憤不滿的質問上天的女子，哭完之後，又總是一笑而過，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很陽光，陽光的像沒有受過任何的傷，又很脆弱，弱到一觸即碎。

他微抿薄唇，沉聲道：

「有些事或許是你多心了，你與九夜王殿下本是親姐妹，情同手足，你已經坐上了離鳶國最高的位置，得到了一切，而她什麼都沒有。」

「你在同情她？」

鳳九妖捉住了他話里的重點：

「難道孤不需要同情嗎？月兒還那麼小，便失去了父妃，孤與月兒相依為命，每日需要面對朝臣的質疑、陰謀、圈套，一旦何事做不好，便會遭受彈勛、指責，你以為孤過的很輕鬆嗎？孤恨不得……」

「所以你需要她！」

滄瀾華冷冽的打斷她的話：

「你需要她來幫你！你們本是一家人！」

「不！我不需要！這是我的皇位，我的職權，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分享！」

「那你就承受着這一切，不要抱怨。」

滄瀾華冷然的看着她：

「欲帶皇冠、必承其重，何來同情一說？」

這一切，都是她自願承受的。

鳳九妖抿緊了唇角，一時哽住，說不出一句話來。

滄瀾華沒有多言，踱步離開了御書房，大步向外走去，出了御書房，迎面碰上了錦安，沒有任何語言，大步離開。

錦安愣然的看着滄瀾華離去的背影，疑惑了片刻，走向御書房。

御書房內，鳳九妖的臉色並不是太好，而滄瀾華又剛剛走出去……

錦安用腳趾頭去想，也明白了什麼，他眸光轉了轉，提步走了過去，笑意淺淺：

「女皇陛下，錦兒知曉您挂念著滄瀾公子，可錦兒在這裏，您能不能分些心思給錦兒？」

鳳九妖回過神來，眉頭微蹙：

「別提他。」

「錦兒真是嫉妒他呢。」

錦安撇嘴，有些委屈，又有些無辜的說道：

「見到女皇這般失神，錦兒心裏真是難受，您既然喜歡，何不……先下手為強呢？」

鳳九妖微頓。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只要……誰能抵擋得了您的魅力？」

鳳九妖微微眯眼，眼中沉着幾絲深意……

……

夜王府。

不知不覺，夜色降臨。

鳳九夜本該在看書時，窗外卻突然飛來了一隻信鴿，落在窗枱之上，她看了一眼，走了過去，從信鴿的腳上取下一隻信卷，緩緩打開。

當看見上方的內容時，她神色大變，丟下手中的書，大步向外跑去。

……

落楓殿。

男侍們送來晚膳，一一放好之後，便退下，動作很輕、悄無聲息。

軒窗旁，滄瀾華垂眸，看着掌心的一隻小瓷瓶，有些出神。

小瓷瓶不過小手指一般大小長短，通體透明色，裏面什麼東西都沒有，是一隻空瓶子。

他怔然的看了許久，才將小瓷瓶收入袖中，起身走到桌案旁，掃了眼滿桌豐盛的膳食，他順手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

苦澀帶甜的茶水順着食道咽下，留下濃郁的芳香，久久不散，格外好喝。

他折身坐下時，身子卻猛然踉蹌了一下：

「唔！」

腦中一晃，一股暈眩感躥上腦中，與此同時，體內升騰起一抹灼熱之感，瞬間燃遍渾身上下。

熱！

好熱！

他敏銳的明白髮生了何事，抓緊了桌角，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眼中的光芒死死的壓抑着什麼，極沉、極深、極其的冷寒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