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刮目相看

大廳之內。

下人們散去，屍體被抬下、地面的血跡被沖洗乾淨……

微風拂過間、仍有一絲血腥味……

燕城主居於主位、正襟危坐、目光陰鷙、臉色毫無喜色可言。

燕殊的臉色同樣難看……

短短兩日之內、母親出事、妹妹出事，失去兩位親人……

廳堂之內、氣息壓抑。

下人上茶的手禁不住輕顫、卻又死死的忍住了……

踏踏踏……

廳外、一道腳步聲輕盈傳來。

一抹修長的身影、踱步、緩然而來。

男子氣息儒雅、行至、駐足，拱手、謙遜一笑：

「在下歐陽逸、見過燕城主。」

「你……」

燕城主打量他、腦中飛速搜尋信息。

歐陽逸……

難道……

「可是滄瀾第一首富家的公子？」

「正是。」

「原來是歐陽公子。」

燕城主揚手示意：

「請坐。」

歐陽逸儒雅一笑，踱步而來。

行近、折身入座，抬眸望向燕城主、揚聲：

「在下於城內聽聞傳言，望燕城主……節哀順變。」

燕城主一怔。

眼中、飛速湧出悲傷之色……

兩日之內、兩位親人……

他從小便捧在心尖的女兒、竟然就如此沒了……

這哀、怎麼節？

他閉上雙眼、藏於袖中的雙手用力握緊，死死壓下心中苦痛。

再次睜眼、情緒已恢復兩分：

「不知歐陽公子前來、所為何事？」

「我確實有事相求、」

歐陽逸順着燕城主的話、轉移話題：

「浮圖城極大、勞煩燕城主為我尋一人？」

燕城主疑惑：

「尋誰？」

歐陽逸直視他、薄唇輕啟、二字緩然吐出：

「葉洛。」

燕城主微怔。

又是葉洛！

宮莊主所尋之人、也是……

「實不相瞞、我不識得葉洛。」

燕城主搖頭：

「歐陽公子不妨另尋他……」

「燕城主切莫急於拒絕。」

歐陽逸聲線不急不緩、淺笑極為儒雅：

「據我所知、葉洛與相思宮花公子乃是故友。」

燕城主微怔。

「我本欲去尋花公子、卻不料不知花公子所蹤，在下在此人生地不熟、故而求助燕城主。」

燕城主再怔。

怔然間、腦中、隱約湧出某些畫面……

花公子喚葉公子為『洛兒』……

葉公子……

葉洛……

瞳孔微縮、三分詫異……

葉公子當真是女扮男裝……

他思緒微變間、臉色幾變……

歐陽逸端坐着，眸光漫不經心睨去、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淡然且和善……

不等言語、已折身而起：

「我尋葉洛有些要事，燕城主若是尋到人，請為在下知會一聲、可好？」

燕城主下意識頷首。

「多有打擾。」

歐陽逸一笑：

「告辭！」

「管家、送客！」

當即、一名中年男人領着歐陽逸離開……

他的背影漸遠……

大廳內、尾隨着兩雙目光。

燕城主、燕殊望着歐陽逸的背影，目光複雜。

葉公子、葉洛……

「爹……」

燕殊目光飄的頗遠：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的目光緩緩收回：

「葉洛救下燕珏、接近燕珏，藉著燕珏的手、『自由』出入城主府，害了娘親、害了妹妹！」

燕城主瞳孔微縮。

葉洛是天下第一山莊所要之人。

葉洛無法像天下第一山莊下手、便對城主府……

沒有比這更合理的解釋……

他的眼中、漸漸湧出憎恨之色。

擺放於膝蓋之上的雙手緩緩握緊、狠厲沉眸：

「葉洛！」

……

此時、葉洛正在林蘭閣。

林蘭閣、乃是燕芷所居院閣。

此時、閣內一片寂靜、靜的可怕，閣外、有四名下人守着。

咻咻——

兩抹身影閃過、翻牆而入。

進入院閣、再是翻窗而入。

霎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入鼻腔……

葉洛下意識抬眸、望去。

床榻之上、靜躺着一抹身影——燕芷。

她放輕步伐、當即踱步而去、凝眸打量。

燕芷靜躺於榻，七竅流血、死相極其恐怖……

雙手作爪狀、嘴巴大張、眼眸大睜……

如此看去、頗為駭人。

燕珏立於一側、目光有些複雜：

「我本該極為憎恨你，可看着你如此死氣沉沉的躺在這裏、」

沉眸、低喃：

「我心中竟沒有絲毫快感……」

葉洛眸光微閃。

只是一瞬、揚手、捉起燕芷的手、仔細看。

她的指甲縫內、有幾粒細碎的陶瓷渣……

「她是何時死的？」

燕珏默了半秒：

「昨夜、具體不知。」

葉洛望着她的手。

她死之前、摔了茶杯、茶壺類似陶器。

甚至抓過其他東西……

她死之前很痛苦……

目光緩緩往上，移至那張張大、滿是斑斑血跡的嘴……

就連牙齒、雙唇都染上血液的暗紅。

燭光下、頗為驚悚。

葉洛細細打量、極為認真。

忽地從懷中取出一塊錦布，裹在食指上。

燕珏不解：「葉公子、你做什麼？」

「你看。」

葉洛將抱着錦布的手指探入燕芷的嘴中、輕輕攪了一圈、緩緩抽出。

白色的錦帕上、除卻蹭上的暗紅色血跡、更是沾染了些許暗紅色粉末……

她以兩指指腹捻起：

「這是殘留的桂花糕。」

放入鼻下、細聞。

血腥味、桂花清香、以及砒霜的味道……

「你……」

燕珏望向她的側臉：

「會查案？」

「不會。」

她的回答簡單利落。

她不會查案、但一些基本的東西、她懂。

「你再看。」

葉洛舉起錦布、望着上方那暗紅色的細碎粉末：

「細膩的是桂花粉，略微粗糙的乃是砒霜。」

這邊證明、是廚子親手將拌有砒霜的桂花糕做出、再經由丫鬟的手、端給燕芷。

不過、那名廚子已死，且他的反應真實且驚慌、不似作假……

倘若不是廚子……

她的眸光微沉：

「燕芷的貼身丫鬟、極有可能便是兇手。」

燕珏訝異：

「葉公子、從何得知？」

「那名丫鬟是唯一能夠光明正大進入廚房、又能名正言順來到燕芷身邊的人。」

葉洛沉聲：

「她有機會將盛放砒霜的紙藏入陶罐中、又能將桂花糕端給燕芷。」

她指著燕芷：

「她的死相極為痛苦，生前必須苦苦掙扎，倘若那名丫鬟第一時間去尋大夫、燕芷可能不會死。」

除非、那名丫鬟故意不去尋大夫……

綜上所述、那名丫鬟身懷最大嫌疑。

「葉公子當真讓我刮目相看！」

燕珏的眼中湧出興趣、讚賞、敬佩：

「事不宜遲，我們速將此事彙報給父親，還那名廚子一個公平。」

葉洛頷首。

她當即躍窗而出。

燕珏翻窗，躍身間、手掌卻是猛然一滑、碰倒軒窗台上的花盆：

「不好……」

啪！

巨大的碎裂聲。

「誰！」

葉洛微驚。

正欲翻牆、手腕卻是猛然一緊。

燕珏帶着她身形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