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走上第八石階

第七石階，氣氛十分凝重。

閔天良的一對眼眸死死地盯着石小樂不放，渾身氣息如即將噴發的火山，躁動異常。下方的閔雲書表面平淡，實則又急又憂，只是苦於無法傳音，只能暗自焦急。

在一道道視線，以及各異的心思中，閔天良的胸膛一陣起伏，終究沒有再出手。權衡再三，他還是不能賭。

見狀，閔雲書鬆了口氣，心道：逞一時之威不算什麼，吾兒當懂得知恥而勇，韜光養晦才是。

只是當目光擦過一襲青衫的石小樂時，閔雲書的眼底，又立刻閃過了刻骨的殺機，以及，一抹譏誚。

「唉！」

夏遊螢口中發出一聲嘆息，淹沒在四周尚算熱烈的嘈雜中。身邊的夏小九看她一眼，又看看石小樂，面上浮現出深深的愧疚。

還有一些皇室老人，似乎也想到了什麼，表情開始發生細微的變化。

這場祭血大典，到了此時，儼然成了麒麟的個人表演秀，連閔天良這個大夏一系的領軍人物都被比了下去。

可值得玩味的是，第十石階上的巫天衛們，不曾發出過一句評論，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那些被麒麟打下去的宗廟天才們，再不甘，再無奈，也只能接受眼前的局面，所有人都開始重新登階，皇室天才們亦然。

閔天良一步步往第八階走，當走了兩百米時，速度開始慢下來，到了三百米位置，開始一步步艱難挪移。

顯然，他到了自己的極限，之後再想往前，必須在陣法的磨礪下，提高對「巫神典」的認識和境界。

石小樂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他走了兩百八十六米，開始盤膝坐下，一副靜心感悟的樣子。

「裝模作樣！」

「他以為這裏是巫子廟嗎？」

下方，仍在行走的宗廟天才們面帶不忿，心中暗暗吐槽。

祭血大典只有一天時間，這就註定了停在一個位置感悟沒有太大意義，相反，頂着壓力前行，利用陣法氣韻來衝擊自身，反而更有幫助。

所以看見石小樂特立獨行的做派，宗廟天才們順眼才對。可是，一想到對方的驚天悟性，一些人又忍不住嘀咕起來，擔心對方真的會創造奇迹。

「不可能的，區區一天時間，他距離第八階還有數千米，絕無可能在此領悟多少。」

「也許他能往前走個二十米吧。」

壓下心中的異常，眾人開始專註於自身。

時間一點點流逝。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

閔天良前行了三百一十三米，比之前多出了一米，讓人驚嘆他的韌性和悟性。別看只有一米距離，如果用「巫神典」的進境來衡量，至少也是數月之功。

越是天才人物，在石階上得到的益處就越大，這也是許多人渴望參加祭血大典的原因所在。但由於催動石階陣法，太耗能量，所以十年才會開啟一次。

仔細算算，閔天良一個時辰前進一米，一天最多前進十二米，但別忘了，越到後面，前進就越困難。姑且算他十米，相對於「巫神典」的進境，也就是數年之功。

乍一聽進步很大，但在大夏王朝歷史上，除了巫后，從未有人練成過「巫神典」第八重，所以數年毫無意義。

從這個意義上說，先前有人預測，石小樂能前進二十米，已經是不得了的評價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還是讓在場本已麻木的眾人，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何謂天壤之別，一直到他們的生命盡頭，也永遠忘不了今日的一幕幕。

「這裏的效果果然奇佳。」

石小樂肆無忌憚地修鍊著「巫神典」，負面力量剛剛出現，就被惡魔武道吞噬一空，全無一點負擔。

打個不確切的比方，如同跑道上平治的賽車，別人是將速度一降再降，免得失控，而石小樂是馬力全開，還嫌棄自己太慢。

在他天下無雙的悟性，意志，以及至尊武道的三重合力下，註定某些奇迹將會發生。

又過一個時辰。

石小樂從地上站起，一步步往前走。

三百米。

三百一十米。

在後方獃滯的目光中，石小樂輕易超越了閔天良。

咔咔。

閔天良雙拳緊握，額頭上隱隱浮現出一層青筋，無限震驚之餘，還帶着點荒謬的感覺。

三百二十米。

三百三十米。

……

一直到達三百八十米，石小樂才堪堪停下，後方眾人早已呆若木雞，思維空白，但他們一口氣還未落下，就見石小樂繼續抬步往前。

速度沒有之前那麼快，但也絕不勉強。

四百米。

四百五十米。

五百米。

石小樂每向前一米，眾人的心臟就彷彿被提高一寸，如今堵在喉嚨里，快要蹦出來。許多人都在內心大吼大叫，控訴著這讓人瘋魔的現實。

那些宗廟天才，皇室天才們，更是早已淪為了看客，瞪大着眼睛。不知多少人祈禱石小樂快停下來。

也有人咬着牙，一副我看你能走多遠的樣子，結果彼此的距離不斷拉遠著，石小樂的腳步依舊該死的穩健，令眾人心生絕望。

當到達六百八十米時，石小樂渾身是汗，終於停了下來，繼續盤坐。

呼！

這是眾人的喘息聲，一些老者甚至擦了擦汗。活了那麼多年，他們加起來的震驚，恐怕也不及這一天，這一個人帶來的多。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個來自飛馬王朝的年輕人，莫非真要打破記錄，完成前無古人，恐怕也是後無來者的恐怖記錄嗎？

又是兩個時辰。

石小樂再度往前，這次他走了三百多米，惹來一片吞咽口水的聲音，但不管如何，好歹比第一次少走了一些。

「天降妖物！」

「你們說，此子會不會是某個大人物的化身。我聽說昔年有些人，為了尋求超脫，研究出各種各樣的法子，延續性命。」

「不會，如今天地靈氣剛剛變得濃郁，但還遠遠沒到漲潮的時候，那些老物，不敢出現的。」

第十石階上，九名巫天衛也被嚇得不輕，幸虧先前就得到了大巫侍的指示，表明麒麟絕非是絕代高手，且讓他們按兵不動，否則的話，他們早就出手了。

第三次行走，石小樂來到了一千兩百米的位置，距離第八十石階，還有不到一千米。對於別人來說，這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可對他來說，目標竟已觸手可及。

至少在旁人看來，還有不到六個時辰，按照麒麟先前的速度，真的會被他走到第八石階！

「家主，你似乎並不擔心？」

一名閔家高手看着閔雲書。

「年輕人血氣方剛，愛出風頭是正常的，可是過猶不及啊。一個人領先江湖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妖孽，可若是領先了好幾步，沒有人能容得下他。」

閔雲書淡淡道，嘴角似笑非笑。

那名閔家高手也笑道：「我剛才看了一下，發現皇室的那些老怪物，臉色都不太好看，顯然都擔心麒麟會引來巫天衛的忌憚，偏偏當事人，似乎毫無所覺啊。」

「倒也未必。」

閔雲書搖搖頭：「我曾調查過麒麟此人，絕非莽撞之輩，出現這種情形，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他有破局之法，即便被人猜忌，也自信能脫身。」

「不可能吧！」

那名閔家高手愣了愣。

閔雲書微微一笑。

此地為巫后神殿的範圍，僅是重重陣法，便足以困住當世任何一位虛元境武帝。即便是天下第一的陣法大宗師，沒有得悉陣盤的情況下，幾天幾夜都不可能發現陣法破綻。

更不用說，還有巫后神殿裏的那些怪物，一旦出手，天地變色。

一個半步虛元武者，再厲害，又哪裏會有什麼破局之法。

所以第一種可能，閔雲書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當即道：「第二個可能，麒麟修鍊巫神典太容易了，他必定身負巫血，或者，與巫後有關！所以他藏有某種底牌，根本不怕巫后神殿加害他。」

四周靜悄悄的。

閔雲書二人低聲交談時，附近不少人也在傾聽，此時臉色都很凝重。

其實他們想不到嗎？只是下意識忽略了這個可能罷了。巫后積威之深，外人難以形容，那個奇女子即便消失數千年，也是巫后神殿的精神支柱。

一旦石小樂有充分證據表明，自己與巫後有關，難保巫后神殿會是什麼態度，這可不是宗廟一方想看到的。

再一個，假如推斷成立，石小樂是否擁有巫后留下的底牌？

「想這些都沒意義，我等就先看下去吧。」

閔雲書淡淡道，雙眸深邃。

不知不覺間，過去了十個時辰。

石小樂距離第八石階還有不到兩百米，但此時，距離祭血大典結束，也只剩不到兩個時辰。

按照之前的規律，他又該停下休息了。許多人都鬆了口氣，至少這樣一來，對方很難走上第八石階。

然而沒有人知道，先前石小樂那樣走，並非是必須如此，只是覺得不會太累罷了，現在時間無多，他笑了笑，索性一口氣走完。

一百五十米。

一百米。

五十米。

「不！」

許多人都在心底慘叫，但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不曾有片刻停留，就那麼昂首挺胸，風輕雲淡地走上了第八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