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自找苦吃

「你居然沒事？」

遲進之的笑聲戛然而止，就像一隻被人扼住喉嚨的鴨子，看着石小樂，傻眼不已。

儘管腦中沒有記憶依據，但他有一種奇怪的自信，任何至尊都承受不住新研製的毒藥，為何無法鉗制石小樂？

難道對方的實力，已經超越了至尊？

「你被人利用了。」

石小樂道。

遲進之呆愣半晌，看向巫玄雨，嗓音乾澀道：「你不是玄雨對不對，我認識的玄雨，和我是相愛的。」

他的眼中，甚至帶着一絲祈求的意味。

巫玄雨怔怔片刻，嘆道：「你說得對，我不是。」

遲進之驀然鬆了一口氣，臉上竟帶着失而復得的喜悅。

比報復全世界失敗更讓遲進之痛苦的，是另一方告訴他，曾經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只有他一個人投入其中。

那段時光，是他一生中最美的記憶，他對巫玄雨有多愛，對於全天下就有多恨。所以他寧肯痛苦，孤獨地活着，只為了報仇！

終究失敗了。

眼前的畫面變得模糊，依稀之間，遲進之看到了在花海中偶遇的一男一女。

「對不起，我踩壞了你的花。」

女子溫柔美麗，連說話聲都很輕，精緻的臉上帶着惶恐不安。

正在栽種花草的年輕人抬起頭，英俊的面容先是一愕，隨後連忙安慰道：「沒關係，花還沒有壞。」

那天的陽光正好，那天的花海很美，英俊的男子，永遠忘不了那張比陽光更燦***花海更動人的笑容。

後來他們交換了姓名。

巫玄雨，很好聽的名字。

遲進之，好有趣的名字。

二人相視一笑。

「玄雨，如果你沒有死，那該有多好！我們會有很多孩子，然後教他們種花，一家人開開心心地活着。」

遲進之淚水斑駁，吞下了含在齒間的毒藥。生命的最後，他的嘴角帶着一絲笑容。

他終於可以去見最愛的女人了，在那段韶華里，他們將永生永世在一起，沒有人能分開，沒有！

「我是不是心腸太硬？」

巫玄雨像是自語，又像是詢問石小樂。

石小樂道：「你的轉生之法，註定會讓你經歷千百世，所以每一世的記憶對你來說，不足以泛起波瀾，只是境界的補充。可惜對於別人來說，卻可能是畢生的念想。」

很少有人知道，在十幾年前，石小樂就找到了巫玄雨，因為她還有另一重身份，曾經天驕譜第一的神秘少女，忘昔！

當發現對方的骨相面容，與化神樹底下的女子雕塑一模一樣時，石小樂心中就有了猜測。

彼時的巫玄雨，已經成功想起了一些前世的零碎記憶，石小樂這才知道遲進之的名字和身份。

聽到石小樂的話，巫玄雨默然。

今日的悲劇，究竟是她錯了，還是遲進之太過偏執？也許誰都沒有錯，錯的只是相遇，只嘆命運捉弄！

一股氤氳難測的氣息，忽從巫玄雨體內逸散出去。她深深地看了石小樂一眼，複雜難明，而後飛掠離去。

石小樂知道，東勝世界，很快又會再出一位強大至尊，只是想起對方的身份，又不禁有些頭痛。

「大莊主，我們又見面了。」

遲進之一死，葬武會只剩下寥寥數人。一名金衣女子領着幾人，當先走出，赫然是曾經的帝皇榜年輕高手，金霓仙子。

此女來歷不凡，天資更是難得一見，不到五百歲，分明已經是天王級高手，將來大有可能邁入至尊行列，許多人看着她，眼裏都帶着濃濃的嫉妒和忌憚。

金霓仙子啞然失笑，不禁有幾分黯然。

與真正的天驕比起來，自己這點天賦，又算得了什麼？她看向石小樂，又是感懷，又是佩服。

眾人嚷嚷着要殺掉金霓仙子，以祭奠無數死去的人，殺氣籠罩了整座山谷。

跟在金霓仙子身邊的四位侍從，二男二女，俱是面色狂變，儘管心中恐懼，但四人依舊堅定地邁出一步，擋在了金霓仙子身前。

四人武功雖高，江湖少有敵手，但今日的情勢下，莫說石小樂，只需他那位弟子輕輕一揮手，等待他們主僕的，必將是群起而攻之，死無葬身之地。

曾幾何時，那個在年輕一輩稱王稱霸的麒麟，已真正屹立在了世間之極，言出如法，一言可定人生死！

「是你主動透露了葬武谷的位置？」

石小樂忽然問。

「是與不是，有意義嗎？」

金霓仙子淡笑道。

「手下留人，石小樂，求你不要殺了她，金霓姐姐很可憐的，她沒有與葬武谷的人同流合污！」

就在這時，一道尖叫聲響起，顯得很急促，但依舊如百靈般動聽。

一名姿容絕美，身材曲線更是前凸后翹，差點撐破寬鬆長衫的女子，從遠處掠來，隔着很遠，便一臉哀求地看着石小樂，梨花帶雨，縱是鐵石心腸也會化成繞指柔。

「是她！」

有人認出，此女正是昔年的天下十美之一，被譽為「百花仙子」的邱瑜初。

邱瑜初哀聲道：「石小樂，能不能放過金霓姐姐一次！前些年我在葬武谷，看得清清楚楚，是金霓姐姐暗中放走了很多人，她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邱瑜初一度十分憎恨金霓仙子，因為是後者，設計捉拿了師門長輩，並逼迫他們交出武學，甚至為了讓自己屈服，還恐嚇用男人來侵犯她。

但金霓仙子並沒有真的那麼做。

相反，到了後來的幾年，更是金霓仙子想方設法，放走了其中一批高手。甚至在一次探險中，若非金霓仙子捨身相救，自己早已命喪黃泉。

所以邱瑜初堅信，金霓仙子本性不壞，她與葬武會那些企圖顛覆天下的人，並不一樣。

石小樂看着金霓仙子，問道：「你為何加入葬武會？」

金霓仙子道：「因為我討厭滿是血腥的江湖，更討厭武者的恃強凌弱，所以想廢掉所有武者，廢掉所有武功。」

邱瑜初芳心劇顫。

四位侍從亦是一臉焦急懊惱，暗怪主人不懂變通，石小樂問出這話，分明就是心軟了，為何非要答得這般強硬？

「大言不慚，我看你這妖女，與葬武會的其他人毫無區別！大莊主，不能心軟啊。」

「沒有武功，難道這世上就沒有殺戮嗎？分明是借口！」

「懇請大莊主，下令擊殺此妖女！」

群情躁動，眾人紛紛叫嚷着，甚至一些高手，已經拔出了兵器，隨時都會一擁而上。

「妖女？笑話！迄今為止，我家主人，從未濫殺過一個好人。當年車任重與幽靈馬車之主一戰後，為何有的門派被抓，有的門派沒有？嘿嘿，那些被抓的門派，你們捫心自問，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虧心事！」

四位侍從中，那名紫衣男子大聲冷笑，怒斥眾人。

邱瑜初面色微變。

這也是她對金霓仙子改觀的一大原因。

她後來才知道，當年被抓的那些天涯閣長輩，弟子中，相當一部分人曾做過天理不容之事，他們為了活命，甚至就在葬武谷內，鬧出了許多醜劇。

僅犯過小錯的，基本都在幾年之後被放了。

「你們自吹自擂，有何證據！諸位，不要聽他們妖言惑眾，一起上，殺了他們報仇！」

有人大叫，賣力鼓動其他人。

眼看殺局一觸即發，在邱瑜初和四位侍從煞白的臉色中。石小樂的話，就彷彿一道聖旨，宣判了金霓仙子往後的命運。

「你主動泄露葬武會的內幕和位置，減少了很多傷亡，但你畢竟為葬武會做事多年，功不抵過。往後一千年，你便待在九玄山飛雲洞，不得出洞半步。」

石小樂淡淡道。

邱瑜初和四位侍從，皆是大喜過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霓仙子閉上了雙眸，沒有說話。

石小樂表面在懲罰她，但又何嘗不是一種保護？若是靠自己行走江湖，金霓仙子敢肯定，自己和四位侍從，活不過多久！

她始終沒有為自己辯解，更沒有告訴所有人，當她發現遲進之的理想，與自己想像的截然不同時，便已背棄了葬武會。

「大莊主！」

眾人愕然，還有一些面露不甘。

可惜石小樂根本不理會他們，手一卷，便帶着金霓仙子和四位侍從，消失無蹤。

唯一讓石小樂想像不到的是，在姚宇軒返回九玄山的同時，邱瑜初也跟來了。

「師傅，那位姑娘說，她幫助了金霓，在江湖中不安全，所以想暫時投靠九玄山，順便可以去探望金霓。」

姚宇軒低下頭，表情有些怪怪的。

直覺告訴他，邱瑜初說的不是事實，而是另有目的。抬頭看着丰神俊朗，氣質無雙的師傅，姚宇軒似乎找到了答案。

聽說，當年師傅與邱瑜初，也有一段過往呢。

砰！

正肆意編排著師傅，姚宇軒被一股巨力打到了萬里之外，狠狠砸在一座山峰上，摔得灰頭土臉。

他還真不怕死，嘿嘿一笑，這次索性都不過問師傅了，直接大手一揮，安排邱瑜初住進了神劍山莊。

然後在很長的日子裏，這位自幼備受寵愛的三弟子，突然間發現，兩位師娘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殺了他。

就連大總管朱玲，還有歸茯苓，以及回山的白瑞婷等女，都對他沒有好臉色。

可憐的姚宇軒，成了眾女的公敵。他不禁仰天長嘆，師傅，弟子都是為了您老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