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引斥武道
嗙！嗙！
鏗！
兩點火星從半空凋敝，一道人影飛退出去，又是鐵雲子，不過這次並非被擊退，而是鐵雲子的以退為進之策。
只見他的身體突兀停住，藉著逆反的力量，又以更勝之前的速度前沖，透體而出的罡風宛如片片彎刀，在兩邊山峰的陣法上切出道道深痕。
雙錘剛剛揮出一半，一柄劍尖斜向上衝來，力量並不大，卻恰好點在最關鍵之處，一股股震動之力湧入鐵雲子雙臂，震碎了體表的罡氣。
「風雨雙流星！」
並不慌亂，鐵雲子隨機應變，雙肩一甩，藉助強大的腰力，兩柄鐵鎚一快一慢地扔出去，各有一條鐵索纏住了手臂與鐵鎚尾部。
嘩嘩嘩。
一柄鐵鎚如同狂風，漫空都是錘影。另一柄鐵鎚在錘影中穿梭，看似不快，卻恰好填補了錘影所有的漏洞與破綻，快中有慢，慢中有巧。
由於這一擊完全是藉由身體的衝力而成，所以鐵雲子幾乎沒有蓄勢，招式攻出，恰好是石小樂新力未生之際。
如果動用不死七幻，石小樂自然能輕易扭轉局面，不過他沒有，因為鐵雲子還不配讓他這麼做。
先前的攻勢，石小樂看似全力以赴，其實留了餘力。右手一抖，他看也不看，一劍就朝密佈的錘影中刺去。
鈧！
漫天錘影消失，劍尖抵住了速度更慢的鐵鎚，石小樂靜立不動，任由速度更快的鐵鎚砸向自己的面門，似乎無能阻止。
驚呼聲還未響起，速度更快的鐵鎚無故一縮，反彈向鐵雲子。
「混賬東西！」
鐵雲子暗罵。
他這一記風雨雙流星，看似以快為主，實則慢為核心，快慢兩錘相互作用下，藉助對手的力量才能製造出最大的殺傷。
換言之，不管擋住兩錘還是一錘，都會引來更瘋狂的反彈，偏偏如果扼住慢錘，不做抵抗，在沒有外力的影響下，此招反而不攻自破。
鐵雲子有些分不清，石小樂究竟是運氣好，還是看出了此招的虛實。但是他已來不及弄清，因為石小樂的攻勢到了。
一道劍光從斜側劈來，驚得招式用老的鐵雲子連忙閃避。
但是他剛剛移至右側，石小樂的長劍亦如影隨形，甚至比他更快一步到達，以至於從場面看去，像是鐵雲子主動湊到了劍上。
「錘影步！」
雙足用力踩踏虛空，鐵雲子險之又險地輕擦而過，腳掌與虛空每一次摩擦，都會發出咚咚的巨響，讓人頭腦發脹，再配合神出鬼沒的速度，足以讓任何尊者無可奈何。
但這不包括石小樂。
拋開超人一等的精神力不談，經歷無數次戰鬥后，石小樂的戰鬥技巧早已臻至登峰造極的境地，僅憑經驗，他就能大致預判出對方的位置。
不給鐵雲子任何喘息的時間，石小樂渾身劍勢暴漲，一劍橫掃而出。大片的影子被切斷，劍氣也被消磨成一束，噗嗤一聲，人影遁出。
鐵雲子舉起的雙錘還未放下，石小樂已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一劍斬向他的頭頂。
嗙！
強提六成功力，鐵雲子勉強一擋，身體踉蹌的同時，就想趁勢脫離石小樂的氣機掌控。但他低估了石小樂的速度。
不，是所有人都低估了石小樂的速度。
石小樂的速度，已經不是單純的快，而是完美。手與腳，身與心，人與劍的配合，都是那麼完美，給人針插不進，行雲流水的感覺。
劍光一閃。
長劍從中斷切入，生生逼得鐵雲子沿原路退回，他想舉錘轟擊，但雙手剛剛抬起，石小樂已然一劍劈來。
嗙！
鐵雲子蹬蹬後退，模樣狼狽，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開戰之前，他滿懷信心，認為輕易就能解決石小樂。豈料現實打了他一記悶棍，他不僅沒有解決對方，反而被逼到這種境地，連反擊都成了一種奢望。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而各座山峰上的高手們，不管正魔兩道，男女老少，早就看呆了。
他們不僅震驚於石小樂恐怖超卓的實力。
更震驚於，石小樂的出手，竟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彷彿戰鬥在他手中成了某種藝術。旁人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手在他運籌帷幄，進退有據的進攻下，失卻優勢，漸漸沉淪……
他是棋手，而對手頂多是棋子，這就是戰鬥技巧的差距！
「石兄，上次你殺了三大世家高手，究竟動用了幾成功力，一成，還是半成？」
秦鑲玉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聽見。回想起初次見面時，自己竟還妄圖控制對方，忍不住連連搖頭。
「這就是你如今的實力嗎？」
姬墨柔長嘆一聲，星眸中既有失落，亦有漣漣的光芒在閃耀。
讓她對上這樣的石小樂，連一招都接不住。至此，她心中再也沒有了懷疑，石小樂確實配得上妖孽之名。
「好完美的節奏掌控力！」
就連歸之行都輕輕吸了一口氣。
他比別人看到的更多，與其說石小樂戰鬥技巧高明，倒不如說，對方的節奏把控力太強了。
從二人的交手看，石小樂能破掉鐵雲子的身法，多半靠得也是這種節奏感，在這一方面，就連歸之行都不得不寫一個大大的服字。
甚至在他看來，四大妖孽中除了雛龍，沒有人的節奏感比得上麒麟。
「欺人太甚！」
又一次被擊退，鐵雲子大聲怒吼。
身影瞬息移動，石小樂面無表情，功力再提一成，一劍揮出，這次不再是普通劍招，而是風極劍法第三式，風卷雷霆。
轟！
身體猛撲向前，鐵雲子咽喉一甜，差點噴出一口血。他的神情無比猙獰，猙獰中又透著隱隱的殺機。
兀然間，一股怪異無比的強勁力量，以鐵雲子為中心，狂暴地瀰漫向四面八方。下方的雲海頓時一片混亂，有的相互衝撞，有的又遠遠分開。
隔着陣法之力，眾多高手亦生出奇怪的感覺，彷彿眼前的虛空發生了劇烈扭曲，就好像一張平坦的白紙被人揉成了一團。
「不好！」
費文毓臉色大變，連忙定心守神，足足過了片刻，方才險險驅除這種感覺。
「殘破的武道之力？」
山峰陣法能抵禦攻擊，卻很難抵禦所有的精神波動，之前玉獅與星宿子釋放出各自的武道之力時，費文毓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而現在，他則感受到了一絲並不完整的武道之力，來自於鐵雲子。
正是這一絲武道之力，令費文毓的空間感出現了問題，好在經過陣法的隔絕，他受到的影響不算大。
「師弟，你早就可以這麼做了。」
胖臉男子陰冷連連，而一邊的星宿子則一言不發，紫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顯得心情很不平靜。
偽神關境武者，雖然衝擊神關境失敗，但精神海或多或少會留下殘破的武道影像，具有部分武道之力的威能。
對上貨真價實的神關境陸地神仙，武道影像當然不夠用，但對付龍關境武者，卻是無解的利器。
鐵雲子所領悟的，乃是二流武道中的引斥武道，別看只是二流武道，而且有所缺損，但威能卻足以碾壓頂級真意。
真正讓星宿子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的二弟子，居然要動用這最後的手段，才能壓制麒麟。
「武道之力，果然動用了這種手段，這簡直是在欺負人！」
在場尊者莫不喟嘆。
武道之力就是武道之力，哪怕殘破，也不是龍關境尊者所能抗衡的，麒麟再強，也無法彌補這種差距。
「麒麟，我服你，不過技巧只是技巧，永遠硬不過絕對的實力，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沒有人能形容鐵雲子心中的憤怒與屈辱，現在的他，只想以最快的方法，摧枯拉朽地擊敗石小樂，保留最後的顏面。
雙手舉起，鐵雲子揮動一對鐵鎚，朝前砸出。這次在引斥武道的加持下，鐵鎚之力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無形氣勁，旋轉着向前。
「疾風之刃！」
心頭凜然，危機感頓生，憑着對波動的直覺，石小樂一劍斜揮，使出了風極劍法中的最強一式。
青色劍芒向前劃去，將天地分成了兩半，但在半途忽然頓住，旋即一陣扭曲，如同柳枝被折斷，咔咔粉碎。
剩餘的不規則氣勁繼續前沖，在石小樂的及時閃避下，將前方一千米的雲層捲成了一團漿糊。
嗖！
鐵雲子直衝而來，速度竟比之前還快了一大截。
引斥武道，顧名思義便是引力和斥力，兩種力量隨意轉換，既能加持自己的速度與力量，又能限制對手。
石小樂敏銳地發現，四周的氣壓正洶湧地擠向他，同一個動作，此時他必須花費比之前多出數倍的罡氣。
「重鎚生花！」
錘影無所不至，幾近瘋狂地攻擊石小樂。
每當石小樂出招對抗時，強大的引斥二力便會作用於他，導致他的動作變形，數次空門大開，差點被鐵雲子的重鎚擊中。
「雙錘絕命！」
兩柄大鎚宛如兩座大山，在鐵雲子的掄動下，重重砸向石小樂。
鐺鐺兩聲。
石小樂被擊得後退，鐵雲子卻是越戰越勇，尤其在引斥武道的加持下，此消彼長，他的實力暴漲了一截，拚命壓着石小樂打。
「這是力量武道的一種，不過有其承受極限，這也是該武道最大的弱點。」
雖然險象環生，不過石小樂的精神力何等強大，並不妨礙他暗暗分析引斥武道的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