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終有伴（為『poonlo』加更，2/10）

晦暗的夜空被一道劍芒照亮，從遠處襲來，拖拽起一片迷濛的青霧光尾，好似一道屏幕將天地分成了兩半。

所過之處，血霧骨茬紛紛炸裂，又迅速被碾成空氣。剎那間，夜空清明，所有飛掠中的地仙統統不見，就像黑板上的文字被抹掉。

當烏雲散去，月光照到明月山主峰時，一道青衣人影飄然落在地上，長身玉立，腰懸長劍，過分清俊的面龐本該十分溫柔，此刻卻蘊含着淡漠冰冷的情緒，雙目射到哪裏，哪裏的空氣便彷彿凝固，被萬劍刺穿。

青衣年輕人來到牛大力身旁，伸手在其背後一按。

不多時，正散去生機的牛大力緩緩清醒，紅潤的臉龐仍十分蒼白，看見青衣年輕人，苦笑道：「奶奶的，老子該不會出現了幻覺吧？」

「牛大哥，你醒了？」

「你，你真是石小樂，那個不講義氣，喜歡凡事一肩挑還自以為很英勇，很豪氣的石小樂？」

石小樂：「……」

「媽的，你這時候回來幹什麼，想死也不是這麼死的。」

牛大力有氣無力地瞪着石小樂，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幾大一流勢力可不是好惹的，七甲地仙，八甲地仙不說一抓一大把，但也大有人在，最恐怖的還是那幾位九甲地仙。

知道那是什麼概念嗎，幾個八甲地仙加在一起，也不夠一位九甲地仙殺的。

除非是極限九甲地仙出面，才可能保住他和明月幫，但那等人物，整個西海群島都沒有幾個。

上一次見面，石小樂才七甲戰力，以他的絕倫天賦，現在大概是八甲戰力了吧，但又有什麼用呢。

牛大力口中發出嗬嗬的喘息聲，着急得渾身冒汗，想說什麼，卻因為受傷過重咳嗽起來，但瞪大如銅鈴的雙目中所發射的怒火與焦慮，卻讓石小樂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由洒然失笑。

「牛大哥，等會兒好好聊，現在我先驅除閑雜人等。」

石小樂站起身。

這時候，三龍幫主等幾位九甲地仙已然運起了全身功力。

剛才那一劍的殺傷力，絕對達到了九甲層次，證明這青衣年輕人也是九甲地仙，看對方的年紀，必定背景不凡。

「敢問閣下，你是……」

三龍幫主想套套石小樂的來歷，也好心中有數。

「小樂小心……」

另一邊的邱明月則大聲提醒，生怕石小樂中了圈套。

但二人的話還未說完，就見石小樂以指作劍，對着遠處隨意地輕輕一劃。

磅！磅！磅！

振聾發聵的爆炸聲中，包括三龍幫主在內的幾位九甲地仙，直接煙消雲散。

「啊……」

邱柔捂著嘴巴，靈動的大眼睛瞪大了一倍。

地上的幾十位海葉幫女弟子亦是震驚莫名，直接就懵了，只覺得腦子像被人用鎚子狠狠砸了一下，眼底心底儘是金星，環繞在那道背對她們的修長身影四周，久久不散。

「這，不可能。」

邱明月痴痴獃呆，夢囈般道。

三龍幫主等人，雖是普通九甲地仙，但連劍都沒有出，直接將之秒殺，一般的極限九甲地仙都辦不到。

難道，如今的石小樂居然成為了無敵九甲地仙嗎，可這才過去多久，簡直是不可思議，不可理喻。

「走！」

「快跑啊！」

剛才那一幕，不止震懾了明月幫的人，更震住了四面八方所有門派的高手，此時一個個駭得腿肚子都在抽筋，驚慌失措地往外飛逃，只恨爹媽少生了一對翅膀。

普通高手，能用人海戰術填死，但這絕不包括九甲地仙。

轟！

一股彌天劍勢從石小樂體內升起，自動繞過牛大力等人，散向四周，恍如雲海蒸騰，只不過雲海是由無數劍絲組成的，時刻都在絞擊衝刺。

「不……」

「饒命啊……」

天空炸起了道道血色煙花，砰砰的連環聲音，甚至驚動了遠處城鎮的眾人，紛紛抬目遙望。

「好激烈的大戰，唉，明月幫可惜了。」

「世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不用幾日，所有人都會忘了明月幫，這就是江湖！」

明月山。

一片死寂。

石小樂沒有再出手。

一來，他不可能屠盡所有敵人，二來，剛才一波之後，敵人起碼少了三成，剩下的嚇破了膽，估計再也不敢回來了，多追無益。

「嘶……你，你這傢伙哪裏學來的妖法？」

牛大力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差點又昏過去，看着石小樂的眼神，像看一個怪物。

「我只是運氣好了一點，略有機遇罷了。」

石小樂平淡道。

略有機遇？

所有人都是嘴角一抽。

「媽的，你這小子越來越不要臉了。」

牛大力想站起來，忽然倒吸冷氣，不知是因為痛還是被石小樂的話刺激到了，石小樂連忙過去攙扶。

牛大力靠在他身上，忽又大笑起來，暢快無比道：「算命先生都說俺老牛命好，一生有貴人相助，之前是恩師，現在又靠上了小樂，哈哈哈，今後看誰敢惹俺老牛！」

「死牛，又開始得意忘形，當心小樂摔你個屁股開花。」

邱明月走上來，原想關心他的傷勢，見他又開始耍渾，頓時也笑了起來。

眾人全都笑了。

劫后逃生的后怕，喜悅，讓她們不放過任何開心的機會，也只有真正面對過死亡的人，才能了解活着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而這，都是石小樂給予的。

明月山的遠處。

周子恆臉色陰沉，拳頭握緊又鬆開。

「好濃的氣運之力，看來彩虹州的益處，被他得了一小半，暫時領先於十二天命之爭。」

「不行，此子一路走來，頗多神異，若是任由他發展下去，難免會控制不住，唔，倒不如……」

周子恆雙目幽邃，眼底飛快閃過一道詭譎莫測的光芒。

出世的浩氣玄機門弟子，都會選擇一位天命之人輔佐，而他選擇的便是符水鏡，所以剩下十一位天命之人，都是他打擊攻訐的對象。

當然，天命之人，只能由天命之人殺死，否則必遭萬世天譴，不然的話，周子恆不介意現在就弄死石小樂。

……

修養了幾日，又加上生死武道的暗助，牛大力的傷勢恢復很快，不用多久便能自行運功調整。

整個明月幫亦是煥然一新，歷經此事，根基無疑比過去更加紮實，那些留下的人，也將成為日後發展的骨幹成員。

值得一提的是，事發第三天，邱明月便做主將發現的財物與丹藥，分了九成給石小樂，石小樂推辭不受。

「小樂，邱大姐沒有太多雄心壯志，之所以發展明月幫，其實也只是無聊，順便找點營生罷了。你若不受，就是不給我面子，不願與我結交，那倒是邱明月自作多情了。」

邱明月佯怒。

明知道對方是故意為之，石小樂仍連忙道：「邱大姐誤會了……既然如此，那石小樂只能厚顏收下了。」

對方明顯知道他創立了無伶山莊一事，老實說，這筆財富還真是及時雨，至少很大程度能解決山莊資金匱乏的問題。

聞言，邱明月這才嫣然微笑。

牛大力主動詢問起了石軒中，石小樂只是搖頭。現在的他，已然無法確定面具人的身份，假如對方是石軒中，緣何對自己如此冷漠，但假如不是，誰又是？

石小樂本以為能找到父親，沒想到，線索還是斷了。

在明月幫待了幾天，想起千冥毒帝的話，石小樂還是沒有前往千冥毒宮，不是他不想救出凌敬思，而是不知道千幽毒帝的為人。

萬一他拿出了令牌，對方不承認怎麼辦？石小樂可沒把握從對方手中全身而退。反正對方不敢對凌敬思下手，倒不如再等一段時間。

石小樂又打聽了秦樓的消息，卻從秘密渠道得知，付宗明，顏玉釵等人離開了西海，去向未明。

到底什麼事，能令他們傾巢而出，連秦樓的基業都不顧？

懷着這樣的疑問，石小樂也動身了，他準備返回飛馬王朝，而牛大力和邱明月等人則表態，願意隨之前往。

比起西海，飛馬王朝無疑有秩序的多，更適合生存。何況邱明月認定石小樂非池中之物，不管於情於理，跟着他都不會錯。

……

幾艘百米長的大船在海洋中行駛，如果可以透視，就會發現在船艙之內，擺放着許多大箱子，裏面全是金銀珠寶和一瓶瓶整齊的丹藥，價值連城。

而在大船前方，則是一頭潛行的藍鯨。

這些天，石小樂等人遇上了不少海盜，乃至聞聲而來的攔路人，可惜沒有人是石小樂一合之將，最後全都嚇得屁滾尿流。

不知不覺，船隻逼近了大陸。

嘩！

海洋又起風了，遠處大浪齊天高，席捲而至。

藍鯨背上，石小樂一劍斬出。

磅！

大浪宛如豆腐，被整齊切分成了兩半，天地都為之黯淡。這驚世駭俗的功力，震撼得後方眾人說不出話來。

隨着劍勢散去，大浪又重新聚合，但整個方向卻受到了影響，從旁偏移了一些。石小樂不斷出劍，當雙方接近至百米時，大浪偏移了一大截。

靠着純熟的掌舵技巧，大船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風浪。

嘩嘩的白色浪沫中，藍鯨忽然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高唱，遠處，立即有一道更為柔和綿軟的聲音回應。

石小樂豁然回頭。

在橙紅色光幕的夕陽之下，海洋表面披着無數破碎斑駁的金色鱗片，濺開的水花中，一條淡藍色鯨魚潛游而來。

兩條藍鯨相互靠近，又相互熟悉，圍着中心轉圈圈，足足過了很久，才碰到一起，共同發出喜悅的聲音。

「小藍，你找到同伴了，世間終究存在一個能理解你的同類，你再也不用孤獨了。」

石小樂大笑，飛身返回船上。

兩頭龐大的藍鯨嬉戲著，跳躍着，共同釋放着內心的幸福與激動，須臾間，又衝到了大船前方，齊齊對着石小樂鳴唱。

「小藍，帶着你的同伴，去欣賞真正的大海風光吧，那裏才是你的生命舞台，不管在哪裏，我都不會忘記你這位好朋友。」

小藍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滴落，又重複喊叫着。

石小樂不忍，終究躍回它的背上，兩頭藍鯨頓時帶着他潛游，一直到夕陽落下方才返回。

石小樂飄身離開。

小藍哭泣著，與它的同伴繞着船隻一遍又一遍，不斷吟唱，那是它對這位陪伴它孤獨歲月的朋友最好的祝福。

遠方的海岸線遙遙在望，一聲悠久的叫聲中，兩頭藍鯨相攜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遠方的大洋中。

小藍，再見！